她有点遗憾,赵挚还真中了计。
赵挚和问香没有瓜葛,唯一联系就是案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为何赵挚担心她相信老鸨的鬼话?她就那么蠢吗?
“所以?”
赵挚对上宋采唐清澈明润的眼睛,噎的说不出话,末了手一甩,冲着老鸨发横:“敢糊弄老子,你知道什么后果!”
老鸨咯咯咯的笑:“奴家哪敢哟……爷您往前走,包间红拂手,奴这就叫唱小曲的,弹琴的清伶过来。”
赵挚眉间紧皱:“不要唱小曲,琴只可远远弹。”
“……明白明白,都是奴的不是,想岔了,这一切呀,都随爷吩咐!”
老鸨帕子掩面,看看宋采唐又看看赵挚,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下去准备了。
宋采唐看的目瞪口呆。
果然是老手,决策好迅速啊!
她带着敬重的眼神看向赵挚。
赵挚拳抵鼻前清咳两声,有些尴尬:“走吧。”
两个人一路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越来越低迷,连脚步声都显的比平常响很多。
就在这时,有个酒喝多了的中年男人一路蹭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宋采唐——
“小心!”
赵挚一把将宋采唐拉到面前,起脚旋身转了几圈,顺便踹了那男人一脚。
停下时,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宋采唐几乎整个人埋在赵挚怀里,腰还被赵挚环着。
女子特有柔软感觉入怀,带着温暖馨香,赵挚瞬间僵硬——
但还是很君子的放开了她。
宋采唐不觉得这叫个事。
不就是被人接一下,这个人碰巧是男人,在她生活的时代,这种事并不鲜见,早习惯了,笑眯眯:“谢了啊。”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成功把赵挚的僵硬惹成了恼怒。
“宋采唐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他欺身过来,大手越过宋采唐耳朵,重重拍在船壁之上,“啪”的一声,震的耳朵生疼。
宋采唐不得不后退,后退,直到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这……她又怎么惹到这尊佛了!
“对男女距离这般不在意,一点都不怕吃亏?嗯?”
赵挚眼神太过危险,颇有‘既如此,我就再近一点看你怕不怕’的架式,宋采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
女子最没有地位的封建社会。
她可以心中有自由,却不能忽略社会的现状。
此为铁律,心中应随时谨记,哪怕身边是最信任的朋友,也不能轻易忽视。
“我错了,我反省。”
认错态度端正的也没谁了。
赵挚就怔住了。
不知谁的花舫接了客,出行江中,船桨轻摇,荡起层层水波,引的其它船跟着晃动。
烛光映着轻纱,落在水面,又被层层水波折射,晃了满船。
宋采唐英气长眉,慧灵眼眸,此刻承着朦胧光线,无端端柔和下来,眉如烟,眸含水,面若桃李,连唇瓣……都比往日润泽柔软。
也许船晃的太厉害,站立不稳,赵挚微微低头,离宋采唐越来越近……
宋采唐认了错,半天得不到回复,忍不住发问:“赵挚?”
赵挚倏然一顿,狠狠瞪着宋采唐,“啪”的一声,另一个手掌也拍过来了。
两只手,高大身形,圈出一小块空间,稳稳把宋采唐禁锢。
宋采唐:……
这又怎么了……
“温元思。”
赵挚吐出个字。
宋采唐抬头看他。
“不适合你。”
宋采唐:……“哈?”
观察使大人你醒一醒,到底梦到了什么啊,话题这么跳跃!
这迷糊样子,看的赵挚牙齿磨的咯咯响:“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他对你什么意思看不出来么!”
宋采唐诚实摇头:“还真看不出来。”
赵挚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恶狠狠:“温家世代清流,以文传家,在汴梁都颇有名望,温元思父母早亡,没有嫡亲兄弟,温李氏又年事已高,将来娶妇定要主理中馈,操持产业,为温家开枝散叶,相夫教子——温李氏再喜欢你,也不会聘你为孙媳!”
这个话题开始的突兀,进行速度却非常快,还越来越认真,仿佛是赵挚早就想说的话。
“我知道。”
宋采唐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古代就是古代,社会意识在,她并不奢望自己能闯出多大的天,也早已做好准备,就没打算跟哪个男人动这份心。
“温通判是好友。”
也只能是好友。
赵挚皱眉:“知道你还——”
宋采唐就不有点高兴了,她自认和温元思认识以来,一直守礼,从未故意制造任何暧昧:“我怎么了?”
“总之离他远点!”
赵挚语气过于霸道,透着满满指责,宋采唐真生气了。
说她也就算了,还说温元思!
温元思是君子,除了在她帮忙破案时,他会因本身性格习惯,给她一点照顾和关心,其它时候从没联系过她,没任何逾矩行为,明显对她没心!
“赵挚,你这样曲解别人有意思么?”
赵挚眯眼,头微微低下来,近距离对视,满满都是压迫:“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想太多!”宋采唐直直看着他,“之前说祁言不适合我,现在又说温元思不适合我,赵挚,你是谁,是我的谁,是不是管的有点宽!”
赵挚磨牙,眸底映着江色,折射出危险冷光:“宋采唐!太小看男人,是会吃亏的!”
“包括你?”
“没错包括我!”
两人低声对吼,又急又快,气氛紧张炽烈。
宋采唐本该很生气,可看着赵挚恶狠狠的目光,这么凶这么气也不敢伤害她分毫,只敢双掌用力按住船舱壁不让她走,或者说——害怕她气到扭头就走?
纸老虎。
宋采唐瞬间脑补在现代看过的纸工艺品,小小一个,拳头大,眼睛圆圆,身体圆圆,尾巴翘翘,嘴张那么大也不觉得可怕——
突然就不气了。
男人都是火星人,跟他们讲道理,讲不通的。
放弃生气吵架的念头,宋采唐只觉得想笑。
“管这么宽——那谁适合我,你要帮忙找么?”
她眉眼弯弯,真的笑了,水波红烛照耀下,明媚如春光韶华。
赵挚一肚子气又憋了回去,瞪着宋采唐,半晌没说出话。
“喂,赵挚,”宋采唐踮起脚,抬起头,近距离看赵挚眼睛,“咱们是朋友吧?这样的小忙,你愿不愿意帮?”
她声音轻轻柔柔,似这恼人夜风:“我的终身大事,可是必须得谨慎呢,你这么讲究,肯定能帮我找到人?”
之前她后退,闪躲,赵挚特别想欺近,现在她踮脚凑近,赵挚——
赵挚仿佛受到了惊吓,抵着船舱的手没有撤开,身体却往后仰了仰。
“帮不帮?”
宋采唐却很想得到一个答案似的,往前追了追。
“帮!”
赵挚矜傲抬头:“我识人无数,此道略有见解,在汴梁也人头熟,帮你参谋这个,自不成问题。”
“多谢观察使大人。”
宋采唐微笑道谢:“那大人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赵挚这才意识到,两人距离不是一般的近。
他往后仰,手没放开,宋采唐又往前欺了欺,现在的样子就好像——
他在抱着宋采唐。
“抱歉。”
赵挚立刻退开。
但他退的太快,似乎也忘了这是在船上,步子大一点是要落水的。
“小心!”
宋采唐这下不敢大意,立刻往前两步,抱住了赵挚的腰。
这次是结结实实的,真抱。
没办法,赵挚块头太大,以她的力气,要不使出全部,不但救不了人,怕是得和赵挚一同落水。
烛影轻摇,船身微晃。
赵挚僵了半晌,方才咬着牙接受了事实。
“……宋采唐,你给我放手。”
134.岌岌可危的头牌关系
接下来一路,没再发生任何意外, 赵挚和宋采唐沉默的走到红拂手房间, 气氛……
在二人努力下, 也算平静。
没有姑娘唱小曲儿, 只一个琴娘支了桌在船头, 放着素琴, 纤指慵懒轻拂,琴音缥缈,掠人心弦。琴娘也很安静,只在二人走过来时福身行了礼,就垂首坐下继续弹琴, 距离感拿捏的非常好。
房间四面垂着轻纱,可以让人看到江面,又不至于被人窥探, 行远些更是自由。
桌上已上好酒菜, 瓜果点心,只待客来。
“坐吧。”
赵挚让宋采唐先选, 她选了靠窗边,江面视野最宽阔的位置, 给赵挚留了个偏向里,不怎么对着水的。
正好两个都舒服。
刚刚坐定,老鸨派的人就到了。
是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名叫付六。
烟花场所的男人……
宋采唐和赵挚一眼, 眸底皆有微光闪烁。
烟花之地, 可以被老鸨调派,组织内部的男人……
除了龟公,再没别的了。
付六大脑袋小眼睛,还留胡子,人长的有点丑,但极懂眼色,进来就行了礼,听赵挚问两个死亡花娘的事,也没害怕:“听妈妈说,两位公子想让小人说说问香和月桃?”
赵挚扔了个银锭子过去:“可敢?”
付六立刻笑了:“这有什么不敢的?”
妓子们的事,外头正经公子哥好奇很正常,两个姑娘,年轻芳华,都是头牌,又刚刚死掉,怎么都透着神秘劲,带着心上人小姑娘过来解闷逗趣——
付六看了眼宋采唐,眼睛弯弯,觉得这很正常。
两个花娘都是他调|教出来的,死了是有点可惜,但能他挣钱,他怎好往外推?
付六笑的见牙不见眼:“公子今儿个可是来着了!这问香和月桃,都是小人□□出来的呢!”
“哦?”赵挚眼梢微微一斜,“两个都是?那她们是几时来的?我可听说,她们俩有点不对付。”
“何止不对付,都是有心气的人,都想当头牌,可不就得把对方踩下去么!”
付六一拍大腿,抑扬顿挫的讲起了往事。
“问香是十二年前来的,当时七岁,妈妈买她时她在外地,中间出了点事,不方便过来,付了钱,托当地的青楼调|教,过了两三年才来到这妙音坊,我瞅着别人教的不对,硬扳了两年,她才能慢慢成长为后面的头牌花娘……”
“月桃比问香晚一年,十一年前来的,当时四岁,但一来就在这坊里了,我们看着长大……”
宋采唐看着江面:“也就是说,两个人差着四岁。”
付六:“可不是么!所以这竞争就来了啊。”
“问香比月桃大,接客肯定早上几年,她心眼多,又愿意学,很快就在坊里展露头角,挤的当时的红牌都快没地方站了。这时候的月桃在干什么呢?个不争气的,胆子一直很小,调|教那么多年不管用,见天哭,像个孩子。”
付六说起来话音都带着遗憾:“但月桃长的好啊,小小年纪就一副美人胚子,又经我调|教,身上越来越有味道,谁看着不眼热?问香瞧不上那些老红牌们,不想和人家斗,也正常,花娘们吃青春饭,那老了的,的确没什么斗头,问香当然得瞧上月桃。她能接别人的班,月桃就能接她的班嘛,她看着月桃能顺眼?”
“起初,也就是点小手段,比如坏月桃的琴,坏月桃的衣裳舞鞋,给月桃下泄药让她听不了特别重要的课……”
都是些技术水平不高,但足够有效的小手段。
赵挚问:“你们都不管么?”
“这个——”付六搓着手,“有竞争,才有动力么,咱们开花楼是为了挣钱,又不是做善人,她们愿意上进是好事,咱们只要看着点,别闹出人命毁容的大事就行了。”
“非常有效果的,问香那段时间就特别拼,什么客都愿意接,也不心高气傲耍脾气,对事业越来越上心……不然怎么早早的就有红牌名声?”
付六看看四周,悄悄压低声音补充:“如今她死了,有些话也能说了,体香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那是问香自己做出来的招牌,她生下来并不香,只是苦习了调香本事,能做到不管什么时候都香。她最绝的是,能看透客人性情,对着不同客人,施展的‘体香’不同,啧啧,那香味,保证每个人闻了都把持不住!”
赵挚拳抵鼻前用力咳嗽了几声。
付六极有眼色,瞬间溜了眼宋采唐,笑着摆手:“当然公子您肯定不是,您这样的一看就是正人君子,我们干这行的眼利,一眼就能瞧出来!”
俩人不这么配合,宋采唐或许没感觉,捧逗的这么明显——
她侧过头,唇角含笑,揶揄的看了赵挚一眼。
赵挚正坐,揉了揉鼻子,没有看她,下巴指向付六:“你接着说。”
付六笑笑,继续:“月桃发育早,十一岁就来了癸水,妈妈就想让她提前接客,招牌早早就打了出去。问香就特别暴躁,哄了个大金主,使了大手段,挣了成山的银子,妈妈才答应了,再让问香一枝独秀一年……”
“但月桃那么好看,显然是压不住的,一年后还是得接客。问香手段就更多了,每个月桃的客人,她都要抢,月桃一贯胆小,又刚挂牌,哪比得上熟手问香?连初夜都近一年没卖出去……客人喜欢月桃,给个赏,问香就把东西给砸了撕了,自己抢来接客,得了东西还要到月桃面前炫耀……”
“小姑娘哪受得住这么多委屈?月桃很受打击,一度失去自信想轻生,妈妈没办法,这才加大力度管问香,好生开导伺候了月桃好几个月,才重新让她出来接客。”
宋采唐好奇:“那她们俩,就一直这样,问香一直压着月桃打?”
“这可不是!”付六嘿嘿的笑,“岁月无情,谁还不会长大怎的?月桃长的好,身材妙,又有妈妈护航,很快就红了。俗话说,钱是人的胆,咱们这花船上,客人就是花娘的胆!月桃红了,心态也就越来越好,慢慢的,自然知道报复,回去欺负问香了。”
“抢客人,砸撕对方的东西,炫耀自己得的好物,所有打脸,她都一一还了回去!要不是妈妈管的严,她不能给对方下药毁容,别的更过分的事都会做,杀人也不算什么事!”
谈起两人恶斗的事,付六就滔滔不绝,把这几年二人相斗的大小事讲个了遍,可以看出来,他算是围观吃瓜吃了个爽。
末了总结:“……不能下药不能杀人,她们把对方气病的事可不少,海了去了!”
谈话正酣,赵挚觉得是时候了,直接问:“米高杰呢?可也是这般争抢起来的?”
“可不是!”
付六伸出大拇指:“客人您眼亮,看的准啊!这米高杰是米家的孙辈,祖上和皇后娘娘有些牵扯,咱们坊里不敢不敬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家里被捧的太厉害,他呀,喜欢那种口味——”
赵挚:“哪种?”
付六又搓了搓手:“就女的厉害一点嘛,闺房里最好会使鞭子……咱们这个坊,这条学的最好的就是问香,米高杰听说了,过来见问香长的这么好,性子这么辣,岂有不动心的?”
用鞭子……
宋采唐顿时警惕,看向赵挚,正好赵挚也看过来。
二人隔桌相望,眸底情绪出奇一致。
这米高杰果然有点问题,不是虐待狂就是被虐狂。
付六没感觉到房间内气氛变化,继续夸夸其谈:“原本呢,问香是不会把客人往外推的,但月桃当时正好空,没客人,看到两个人调情就不高兴,习惯性的想搞破坏。”
“这破坏一回,就有第二回,成了习惯,米高杰也就是咱们坊二女相争的香饽饽。”
说到这里,付六笑的极为猥琐:“您别看这米高杰受欢迎,实则他心里也苦呢!”
宋采唐长眉微挑:“是么?双姝相争,无限荣耀,他不该开心么,为什么心里苦?”
“这个……他喜欢问香,偏又被月桃看上了,每每生事,不但自己心情受影响,问香情绪也受影响,”付六解释,“他只因家里情况有个好名声,本人身上又没多少钱,时间久了,问香就烦,懒的理他。”
“咱们妙音坊红牌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眨眨眼都是钱,没钱的人,谁稀罕跟他耗?”
“这一回回,净做无用功,问香问香没睡上,月桃月桃他又不喜欢,心里总痒痒,总也得不了手,怎么会不憋屈?”
赵挚与宋采唐对视一眼,慢慢扔出关键性问题:“所以米高杰和月桃,是不是经常架吵?”
“可不是!”
付六抚掌:“不管在哪,见面就吵!米高杰越睡不到问香,对月桃怨气就大,不管什么场合,只要见到,肯定没好话,什么难听骂什么,哟喂,不瞒您二位,这读书人就是会骂街,那些话啊,小人听着都羞愧!”
米高杰和月桃是同父同母,嫡嫡亲的兄妹……
付六越说,宋采唐心里越寒。
米家人,米孝文和王氏可曾想过,他们的儿子女儿仇视至此?还是因为难以启齿的原因?
儿子骂女儿,什么脏话都骂……
不可能不牵扯到家人。
毕竟国人骂街最先问候的就是父母。
米孝文知不知道被自己儿子咒骂了无数次?
他们知不知道,当初自己犯下了多大错误,引出来怎样的悲剧?
赵挚倒了杯温温的茶,放在桌面上,推给了宋采唐。
宋采唐垂眸看着,捧在手里,慢慢的喝。
茶温适口,入胃微暖,心情总算能缓和片刻。
赵挚却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还是看向付六,问他:“月桃呢?对此什么表情?可有伤心?米高杰又有没有一点点后悔,起那怜香惜玉的心思?”
这才是最关键的。
月桃……知不知道米高杰是她哥哥?
米高杰的表现,是真实表现,还是故意为之?
“这个么——”
付六很认真的想了很久,才给出答案。
135.这位小哥好生俊俏
“说不清。”
付六不确定, 就不敢答的太死:“咱们大老爷们不如姑娘家心思细, 月桃小时候又胆小, 长大虽说好了几分, 但夜里背着人偷偷哭的事,还是经常干, 这小人也不知道, 她到底有没有为米高杰伤过心, 反正每次对峙, 她都很凶。”
“米高杰起初对月桃不是那么坏的,初见也很温柔,可后来月桃总是坏他的事,他就……呃,骂的那么狠, 说他怜香惜玉,小人反正不信。”
也就是说, 这一点是无法考证了。
宋采唐和赵挚对视片刻, 皆轻轻叹了口气。
但这件事无解没关系,还有别的。
赵挚问付六:“七夕和中元前后,这问香和月桃,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 付六没立刻回答了。
他突然有些警惕, 问这么多还好说, 问这么细……
“两位是官家?”
赵挚又扔了块银锭子过去。
还大手一揽, 搂过宋采唐的肩膀往怀里扣:“好奇嘛, 我们这些哥儿们,不好奇这个好奇什么?”
随着动作做出,他神态瞬间风流了起来,尤其冲宋采唐抛的飞眼,颇有纨绔子弟□□。
风流,却并不让人反感。
“你说是不是,嗯?”
他问宋采唐,宋采唐只得配合着演,弯着眼梢笑:“是啊哥哥,我就好奇这个,这花娘节,不听花娘们的故事听什么?”
上面演着,快把自己恶心吐了,下面宋采唐踩住了赵挚的脚。
狠狠的。
非常用力。
还来回碾了几圈。
她就不信没别的方法问话!
就算承认是官家又怎么样,付六还不是一样要说,用得着这样!
赵挚不动如山,只放在她肩头的手指微微点了点,似在安慰顺毛。
冲动的结果就是——宋采唐更不高兴了。
和着她这力气对别人来说是挠痒痒?
淡定。
稳重。
淑女。
宋采唐努力说服自己半晌,方才能从容微笑,大大方方的看向付六:“当然,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再找别的——愿意讲故事的人过来问。”
说话着,视线还似有似无移向了赵挚腰间的银袋子。
付六眼睛就更亮了。
这钱摆在他面前,怎么能让别人挣去!
“小公子这话见外!见外了啊!谁还能比小人更了解这两个花娘?一事不烦二主,小人尽心讲,丙位莫生气,且听小人慢慢说——”
说着话,付六眼角夹出一堆笑纹,显的人更丑了。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这么丑,一点收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话音还更大更自信了:“这七夕和中元,都是咱们青陵河上讨生意的大日子,就算不办花魁赛,每年这个时候,都忙的不可开交,堂会一场接一场,姑娘们从中午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连睡觉的工夫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搓搓手,看向赵挚,神情很是猥琐:“当然,这个睡觉就是表面的意思哈,睡觉……嘿嘿,公子您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