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看着语音坚定,说话不容拒绝的关清,心里很是温软。
“……嗯。”
……
送完关清,宋采唐在回程小路上遇到了温元思。
尽管忙了一天,衣服头发多少有些褶皱凌乱,行路脚步也匆匆,鞋面上可见浮尘,温元思仍然风度翩翩,优雅谦润,让人一看心情就极好。
宋采唐:“我观通判大人神态轻松,不见疲累,可是案子结好了?”
温元思微笑拱手:“还要多谢宋姑娘襄助,若非你一手剖尸绝活,这桩案子,只怕还有的磨。”
“也是通判大人谨慎沉稳,心系案情——每个案子的主官都很重要,大人切莫谦虚。”宋采唐并不愿多领功,侧首一笑,半张验融在夕阳余晖中,“案子能破,就是大好事。”
温元思仍然沉浸在案情中,声如叹息:“石群西门纲一案,凑巧同云念瑶案撞到一起,两边有现场上的联系,却没有太多冲突,增添了很多迷局难度,倒是可怜了咱们这一堆办案的人。”
宋采唐点头,至此为止,证据加线索,已有了初步结论判断,凶手是谁,现在不能肯定,但有几个人不是凶手,她已经相当能肯定。
抬头看看天色,再看看面前的人,温元思手负在背后:“正好有闲暇,宋姑娘可愿听我说说案情?”
宋采唐正好也有事跟他说,比如那个黄金玲珑珠,当即笑道:“有何不可?”
温元思:“宋姑娘请——”
二人走去了宋采唐的院子,让青巧把晚饭上上,还温了一壶酒,边吃边谈。
温元思说了石群西门纲案件的细节,安朋义交待的东西,以及这些日子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宋采唐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推断,云念瑶案发现的各种线索,新的旧的,包括那个黄金玲珑球,拼出来的卢字……
一聊就是一个半时辰,兴致仍浓。
温元思读书很多,知识丰富,除了案情,还有很多聊处,艺术,民俗,历史,朝事,野说,没什么不知道的,和他聊天,是一种享受。
宋采唐读书……不算少,只是偏专业,涉猎不如温元思广,可她有来自现代的灵魂和眼界,有些东西说起来很新鲜,很有趣味,温元思对此欲罢不能。
桌上的菜撤下,换上甜汤,水果,再到清茶,干果蜜饯,精致小点……
二人全无察觉,不知今昔是何时。
直到赵挚到来。
赵挚来的非常突兀,而且非常大声,根本没从正门,让小丫鬟看到并通报,他直接从窗子就蹿进来了!
明明武功超群,却没有豹子落地般的无声轻巧,而是‘砰’的一声,像巨石砸来,掷地有声气势冲天,容不得别人忽视看不见!
宋采唐眼角抽了抽:“观察使大人,现在已是夜间。”
声音这么大,吓着人了怎么办?
“原来你们还知道夜深了。”
赵挚一口白牙呲出来,看看宋采唐,再看看温元思,目光十分不善:“正事不干,闲聊倒挺在行。”
怼完人,不等别人说话,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继续道:“那黄金玲珑球,卢光宗说,是他送给云念瑶的。”
一说起案情,气氛就严肃正经了起来,温元思不好意思再小气计较,宋采唐一心关注案情,也没挤兑赵挚,心思跟着这话一转,立刻就问:“他给的?什么时候?二月初八下午?”
“不,不对——”
话刚说出来,她自己就否了。
照当天时间线,云念瑶和高卓见面是在中午之前,安朋义三人偷东西是在同时,当时云念瑶还没有见卢光宗,肯定不是当天。
“二月初三,晚间。”赵挚指尖点着桌面,给了答案,“卢光宗并没亲自来,而是让管家带过来,交给了云念瑶。”
温元思沉吟片刻:“这黄金玲珑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给云念瑶?
“信物。”赵挚目光幽深,“可以帮上大忙的信物。”
温元思似乎领会了关键,眼睛缓缓眯起:“什么样的忙,才是大忙?”
宋采唐看着赵挚,目光忽的一振,这信物……是她想到的那种吗?
赵挚目光斜斜瞥向她,懒洋洋拎着杯子,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的人们,很喜欢留信物。结盟要,订亲要,恩怨往来要,很多大事也喜欢要,信物在这里,是个特殊象征。如卢光宗这样的官员,结下的特殊关系网,想要借用,就需要一块合适的敲门砖,信物,最最合适。
“云念瑶的祖父,和卢光宗是忘年交,交情非常好。”
赵挚慢条斯理的放出这个大消息,又道:“云念瑶在天华寺安顿好,就给卢光宗下了帖子,想要登门拜访,卢光宗怜她有孕辛苦,就回信说自己空了过来天华寺看她。汴梁云家的事,别人不知道,卢光宗却是知道的,他担心云念瑶太过记挂此事,忧思伤身,就让管家把玲珑球拿来,以安云念瑶的心,等自己闲下来,二月初八上山,才亲自过来相见。”
温元思微微侧头,垂眉沉吟。
云家的事,也是这两天,才有些许风声传入他的耳朵,得宋采唐解说,他方才明悟。
卢光宗在汴梁做了几十年官,得皇上宠信,结下人脉无数,力量难以估计。纵使现在他已不在汴梁,很多事,其实也就是张个嘴的事。
“云念瑶……求了卢大人什么?”
说起这个,赵挚唇角一掀,笑了:“她求卢光宗帮她找个书画大家。”
宋采唐眨眨眼,明白了赵挚隐意:“既是书画大家,必对纸张,字体有大研究,有些东西是真是假,看看就知道了。”
比如假画,假字……伪造的书信。
所以云念瑶,的确知道自己娘家的危局,并且真心实意在行动!
她知道家里出了事,身边人担心她身体,都瞒着她,她就装做不知道,甚至配合丈夫计划,演了一出戏,乖乖的走到栾泽天华寺。
在丈夫摸不到的地方里,她悄悄行动,应酬往日友朋,看能不能找到意外机会帮娘家的忙,积极联系卢光宗,大打感情牌,要到了可以借用卢光宗人脉关系网,能求得汴梁贵人帮忙的黄金玲珑球,还背着人悄悄寻找书画大师……
不用想,她手里,一定有云家老爷子‘勾连辽国’的密信了!
云念瑶想要找到人脉,求得别人为云老爷子说话,同时也想找到人帮忙证明,那密信是假的!
63.动机
烛光摇曳, 将房间三人身影映在窗前,明明暗暗。
夜,在这一瞬间, 更显安静悠长。
温元思目光湛亮, 一句话切到要点:“信呢?”
如果云念瑶手里有一封至关重要的密信,那这密信, 现在在哪里?
因为命案的发生, 现场封存调查,所有地方官府都找遍了, 并没有任何与‘密信’挨得上边的东西。
赵挚捏着茶盅,摇了摇头:“不知道。云念瑶只是请卢光宗帮忙牵线找书画大师, 并没说找来做什么,这书信一事,自然也没告诉卢光宗。”
他同样也好奇这书信在哪里,但是很遗憾, 没有找到。
温元思沉吟。
人死了, 信也消失不见……这是否是个指向?
宋采唐却突然问:“齐兆远和云念瑶夫妻感情可是不错?”
“应该还行,我在汴梁从未听闻二人不合的消息, 不管云家还是齐家,气氛都很和谐。”
说到一半,赵挚似乎明白了宋采唐话中隐意, 挑唇一笑, 桀骜又讥诮:“若你现在还怀疑齐兆远是凶手, 我倒要替他分说一回。他要存了心思想杀云念瑶, 何必这般大张旗鼓?不放她出门,弄死在家中,传一个‘担心娘家以致身体有损一尸两命’的名头,岂不从容又方便?”
“再不济,也可在路上做文章。莫说孕妇,就是一般妇人,路上遇到意外的情况也是太多太多。”
为什么要等人到了天华寺,安顿好再出手?
有病么?
自己出手不可能,齐兆远当时还在汴梁,没有杀人时间,买凶指使他人——以上表明,更是没必要。
这女人这么聪明,怎么这都想不到?
宋采唐没立时说话,只是笑着看了赵挚一眼。她目光中透着意味深长,似是反问:我像很蠢的人吗?
案情至此,齐兆远的疑点方向,前期为何有隐瞒,现已明晰,如果没有更意外线索出来,怀疑齐兆远就是浪费时间。
这些东西,她当然也想到了,她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死者房间里的东西,齐兆远心中有没有数?”
‘密信’很重要,为防丢失,肯定藏的很深,甚至包些伪装,东西既是从汴梁一路带来,很可能过过齐兆远的眼。
赵挚顿了顿,神情有些僵。
这女人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打他脸!
他闷头啜了口茶,牙齿磕着茶盅,发出响声很大,声音也略粗鲁:“女人东西那么多,男人哪会那么细致,件件都认得出?我带他看过云念瑶房间,他并不能确定丢了什么,但如果东西送回来,是云念瑶的,他应该能认出来。”
“啪”的一声,灯花爆出,炸出犀利亮色。
房间内三个人都没说话,落针可闻。
“不若我们再理一理整件事发展经过,”温元思身体前倾,抵在桌边,眸有微光,唇勾浅笑,“许会有什么收获。”
宋采唐眼梢微抬,眸含思索:“也可。”
赵挚抱着胳膊,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直接开启话题:“二月初八早上,云念瑶一起床,心情就很好。”
宋采唐若有所思:“这个心情很好,一是腹中胎儿康健,没闹,二是想到卢光宗下午会来看她,牵挂之事可能会有希望,会有大进展。她对卢光宗,很有信心,也很信任。”
温元思垂眸:“可她早饭前后,中了蓖麻籽毒。她不识得此毒,因症状与害喜相似,没有怀疑,只十分不舒服,心情就转差了。”
不管外面事多么大,即将做母亲的人,对于孩子的爱都是头一份的,云念瑶与齐兆远夫妻感情很好,头胎后几年未孕,这一胎,她必是小心又看重的,害喜严重,甚至有点见红,她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为了透气止呕,她走出房间,在外面散心。
也所以,她见到高卓时,面色愁苦。
赵挚:“她面色愁苦,心不在焉,就算按规矩待客,心思也略浮散,所以没注意到袖间卷了高卓笛上丝绦。”
温元思:“与此同时,安朋义三人正在偷东西,其中一人,被高卓隐约看到了身影。”
“安朋义供言里说,不知道老大石群偷到了什么,但听其吹牛聊天,知道这东西当时就放在柜子边,藏的并不深——”宋采唐缓声道,“这是不是说明,那黄金玲珑球正好被云念瑶把玩过,放在手边了?”
‘近乡情更怯’,类似的情感很好理解,云念瑶一边盼望与卢光宗见面,一边又害怕没有足够的好消息,毕竟娘家的事真的太大太大。
她的面色愁苦,有身体原因,也有这方面的担心。
应对高卓时心不在焉,就更能理解了。
赵挚点了点头,才又接着往下:“回到房间后,云念瑶身体仍然不适,坐卧走动间,很可能丝绦沾到了垫上枕边,又在后来换寝衣时卷回到了袖里……”
温元思也略赞同,若高卓不是凶手,这就是丝绦出现在死者袖间的唯一解释。至于上面酒渍——
“死者吃过酒酿圆子。”
云念瑶是贵女,规矩学的好,平时大约不会吃东西掉在身上,但当时她身体情况不好,些许意外很正常。
宋采唐目光微亮:“对,就是这个时候,有人趁丫鬟玉珠去做红豆糕,带着酒酿圆子进来,哄死者吃下,并杀死了死者。”
“凶手过来,是只想送碗酒酿圆子,不料话谈不拢,心起杀意,还是早就起了杀心,早有计划?”
云念瑶当时与凶手,都说了些什么?
这一点,很关键。
赵挚指尖轻点桌面:“还有这黄金玲珑球,云念瑶知道丢了么?”
卢光宗背后人脉网非常大,他的承诺,份量可是很重的,几乎是云念瑶现在可以拿到的唯一救命稻草,如果她知道丢了,心情一定不会美丽。
温元思眉头微皱:“卢安抚使有没有可能不再想帮这个忙,要将东西收回?”
反悔的事,谁都干过,云家的事太大,这个动机很可能出现。
案件至此,方向变幻,之前感觉疑点深的,现在反而没那么深了,没那么疑点的,反而更可疑了。
宋采唐双手交握,纤长指尖打着手背,眸底蕴出雾色,朦胧又深邃:“你们注意到没有,本案中,相关人似乎都有充足的杀人动机,只一个人没有。”
房间静了下。
赵挚缓缓眯眼:“高卓为了情,齐兆远为了家族,季氏因一颗嫉妒心——”
温元思接上:“卢安抚使,可能不想惹事上身。”
唯有一个,似乎处处都在,又似乎处处游离。
“葛氏,”宋采唐微微抬头,眼瞳中折射着烛光的亮色,“她在本案的出现,是不是有点奇怪?”
赵挚:“与情无关,没有仇怨,没有利益牵扯,非常无辜,只是倒霉的卷进事件,还得配合调查。”
温元思:“她性格还很好,总是在为别人担心,劝着别人。”
那些担心,那些劝语,真的是只是出于热忱真挚的好意么?
宋采唐迅速收拾思路,问赵挚:“葛氏说季氏塞给她一碗酒酿圆子,她自己喝了,那碗呢?”
赵挚:“衙役找到了,就在葛氏房中。”
宋采唐:“季氏送给高卓的酒酿圆子——”
温元思接了她的话:“高卓丢在门外,第二天一早就没看到了,说是不知道被清扫的人收走,还是被谁顺了,至于门口土里挖出来的碗,他并不知情。”
不用说,这碗肯定是凶手用过,故意埋过去栽赃的。
宋采唐又问:“季氏给高卓做酒酿圆子的事,都有谁知道?”
赵挚咂了下嘴:“季氏对高卓的心思几乎无人不知,她做事又不低调,一做一送,很多人都知道。”
所以葛氏又能洗清。
“那她会射箭么?”
宋采唐想起了自己遇到的第三回危机。
“不会。”这点赵挚非常肯定,“看她身形气力,各种表现,并不像会武的人。”
“下毒呢?”
温元思也摇头叹气:“蓖麻籽来源难查,官府费尽周折,也只在本地找到了一个卖过此物的商家,再往下查,需要时间。”
葛氏在这个案子里,几乎是水过无痕,好像哪里都有,却半点不沾身。
若她真无辜,一切就只是巧合,若她是凶手,一切都在照她的意愿发展……
那她就太可怕了。
聪明,沉稳,布局有方,想抓到铁证,使其认罪,非常非常难。
三人对视一眼,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沉重。
“抛开一切,”宋采唐眯眼,手点在桌子上,“杀人总得有动机。不管下毒,还是杀人,本案都不存在失误,意外,云念瑶中的毒,她的死亡,都是凶手蓄意为之。情,仇,财,利益纠葛,凶手总得占一样。”
她看着面前两个男人:“既然怀疑,就好好查查葛氏,我总觉得,对于她,我们了解的太少。”
赵挚深以为然,颌首道:“确该如此。”
“还有这黄金玲珑球,安抚使卢大人的东西,可有别人知道?有什么用处,怎么用,外面是否有风声?这一点,也该注意。”
宋采唐长眉微扬,眉梢卷出英英慧气,眸底荡出层层清波,很是迷人。
赵挚顿了下,才懒洋洋起身:“我这就去查查葛氏——”
温元思却阻了他:“观察使大人稍等,这件事,许不用查。”
“哦?”赵挚偏头看他,“通判大人有何见解?”
温元思微笑道:“见解谈不上,葛氏夫家姓林,为本地望族,张府尹在此为官多年,对其多有了解,观察使大人且稍坐,下官去请张府尹过来,许会有收获。”
没想到事到如今,还有巧劲可以用,赵挚一屁股就坐下了,挥手叫温元思速去。
宋采唐看了赵挚一眼。
赵挚剑眉挑的高高:“怎么,我积极办案,还不对了?”
“没有,”宋采唐微笑柔柔,亲手执壶给他续上茶,推到他面前,“观察使大人辛苦。”
赵挚更加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他提防半天,宋采唐都没有任何动静,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直到温元思回来。
好像刚刚……真的就只是给他倒杯茶。
温元思心系案情,一来一去非常快,张府尹被他从床上拽起来,外袍都没穿好,襟上盘扣差点都系错了。
不过这提起林家,他还真知道。
“前段时间,林家药材生意受挫,似乎有谁跟他们杠上了,截了他们的货物渠道,外卖路子。”张府尹喝了整整两盅茶,才舒服的叹了口气,“高卓与葛氏旧年有些交情,遇到这事,就搭了把手,帮他们平了,所以本案中,葛氏才处处偏帮高卓……”
赵挚:“这林家麻烦,到现在可都过去了?”
宋采唐:“跟林家杠上的是谁,可与汴梁有关?”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声,张府尹眨眨眼,笑了:“二位还真是有默契,不过问题还是一个个问的好,不然叫我怎么答?”
他低头认真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件事似乎很重要,他之前一直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张府尹面色变的严肃:“我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在此为官日久,有些大族消息,很容易被人传到耳边。林家这个麻烦,的确有点大,哪怕高卓出了手,也只是免了一次风波,还想做药材生意,就还会遇到麻烦。林家好像……确实被什么有汴梁背景的人盯上了。”
赵挚宋采唐立刻对视了一眼。
果然如此!
温元思:“这林家,想必到处求过人了。”
“没错,”张府尹捋着胡子,浅浅颌首,“但凡有点地位名声的,有些关系脸面的,他们都求过了,连我这里,都问过几次。”
可惜他能力有限,出身又低,这个忙着实帮不上。
赵挚冷笑:“也就是说,有可能求过卢光宗了。”
“人着急时都会四处找机会,可林家与安抚使搭不上关系,卢大人自汴梁来,身家本就富贵,供的大夫都是宫中告老的御医,同林家并没什么香火情,林家贸然上去,定然得不到好脸……”
张府尹尽力回想着往事,同在座几人细细分说。
越说,几人心思越定,葛氏的动机,此刻也出现了!
迷雾一层层拨开,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几个人都很难坐住,情绪高涨。
宋采唐放下茶盅,笑容满面:“我明日就去探一探葛氏的底。”
赵挚目光微眯:“我再去问问卢光宗,林家或葛氏,有没有去求过他,细节如何。还有葛氏身边,是否有会武功的人襄助。”
温元思捋着袖子:“我继续去跟查蓖麻籽,以及打探周边消息,看有没有收获。”
说到这里,宋采唐提醒温元思:“最好注意一下季氏。”
对凶手最安全,凶手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并不是案子破不了,成为悬案,三不五时调出来查,而是案子砸实结果,有人被认定为凶手入牢定罪。
本案凶手很聪明,似乎一直在努力,想造一个‘凶手’出来。
本来选定的目标应该是高卓,但季氏已为高卓顶了罪,还亲自放出了证据,那么凶手的下一个栽赃目标,应该会随之转移。
盯着季氏,一定有意外收获!
64.这人一点也不像凶手
翌日, 阳光明媚,灿烂生辉。
马上进入三月,高高山寺也再难有清寒, 树间枝头, 伸出一朵朵怯怯花枝,随风轻舞摇曳, 带来甜浅淡香。
赵挚和温元思都没有新消息过来。
宋采唐托着下巴, 坐在窗前,看着日光一点点大盛。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才起身换了衣服,踩着地上光影, 走向葛氏的院子。
院中很热闹,下人们来来去去,忙的脚不沾地,有牵马车的, 有抱被褥的, 有提箱笼的,有张罗蜜饯小点的, 连准备马桶的都有。
这架式一看就能明白,葛氏这是要离开。
宋采唐微微阖眼,叹了口气。
葛氏目前只是案件相关人, 连有证据的重大嫌疑人都不算, 不可能限制人身自由, 她要来要走, 谁都阻止不了。
丫鬟青巧伶俐的找人去传信,很快,宋采唐就被迎进了房间。
对比院子里的乱,房间里清静的出奇。
门一关,所有嘈杂声音拦在外面,偏窗冲东开,触目所及是一片幽竹,素雅干净,墙角有三足铜鼎燃着淡香,白色烟气缓缓缭绕。
葛氏穿着素色裙装,脂粉淡施,一头乌发似随手挽起,只在侧边别了支玉簪。
此刻她正扶着一边袖子,缓缓往茶盏里倒茶。
阳光落在她手上,莹润有光,指甲上并没有染什么蔻丹,修剪的干净整齐,底部有白白两弯月牙,非常好看,她穿梭于光线中理茶的动作,也相当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