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秀慢慢变得激动,说得一脸向往与有荣焉,好像知道这些事自己都高贵了几分。
焦娇是真不知道,但——
“刘姑娘知道这么多,一定经常与皇上讨论了。”
刘云秀一噎。
她要经常能和皇上讨论,还用得着在这里下功夫?
“你刺我也没用,至少我知道,我懂他,我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而你没有。”她微微眯了眼,冷笑,“他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凶?只是看起来很凶,实则没怎么罚你?”
焦娇醋蹙眉。
刘云秀更得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个外人——外人面前,当然要留出分寸藏好尾巴,外人,不能交心。可他心里是难受的,想要杀人的,他只是利用你。他在利用你,磨练他的杀人欲望。”
“但是他伤过我。”刘云秀微微闭眼,似乎很享受,“我懂他所有阴郁和暴力,我愿意陪着他,哪怕付出生命。他点你做皇后,你以为是喜欢?”
“他啊,只是在保护想保护的人。他……真的好温柔。”
刘云秀说完话,看向焦娇的眼神充满悲悯:“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从最开始就输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同他并肩,他永远也不会向你展露真实的自己。”
焦娇眉头蹙的更深。
这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观感特别的话语……
实在不像平时的刘云秀。
见自己表现震住了对方,刘云秀笑容更加自信:“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被废的皇后?”
焦娇本来没想到这一出,也没任何逻辑角度非要想过去,被她这么一提,倒是想说一句:“你说他们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
所以你刚刚这一轮长篇大论又算什么?
自打自脸?
刘云秀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自信满满,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
“这男人么,心很大,能装天下,有时心也很小,只能装一个人。看起来的事实和真正事实,怎么会一样?”
她看着焦娇,一脸‘你还太天真’:“帝王身边危机重重,怎能随便暴露喜好?必然有幌子么,有的只是‘看起来’,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当然不一样。”
这些话,这话里隐意,让焦娇有点恶心。没有嫉妒没有在意,只是生理性的恶心。
大言不惭到这份上,刘云秀真的不觉得羞耻?
“我这身衣服,看到了么?”刘云秀转了一圈,脸上一片娇羞,“我同皇上初遇穿的就是这一身,今日他再见到,一定喜欢。”
自己美完,她还实力嘲讽焦娇:“你现在的层次,连废后都比不过,还敢肖想别的?呵呵。”
她的话,焦娇一个字都不信。
那男人那么霸道,脾气那么坏,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如果有了心上人,如果心上人面对着什么麻烦,他大概不稀的来幌子那一套,最大可能把人牢牢锁在身边,由他亲自看着管着,他相信的,大概只有自己。
焦娇非常确定,皇上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喜欢刘云秀。
可刘云秀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是想骗她?
这人最初看起来胡闹,只是小姑娘的虚荣心,她很明显,但现在,一点看不透了,刘云秀一定计划着什么。
对方举止不出格,没有伤害别人,她的教养不允许她下毒手,对方要是不一切不懂事——就别怪她不客气。
焦娇心里很快有了决定,决定过后,仍然有疑惑,刘云秀一直有心思她知道,可想好计划,暗里悄悄行动不是更好,为什么一定要打草惊蛇,过来找她说这些似是而非不明就里的话?
明明知道她会提防还这么选择……一定有什么目的。
往日时光她没来的及参与,穿过来前后的事也忘了,不知皇上和废后,还有面前这个刘云秀,都有怎样的感情经历,但肯定是不大愉快的。
太后弄权,杜国公野心勃勃,作为杜国公的女儿,太后亲自选定并很喜欢的皇后,废后杜氏是何性格,有何选择,嫁进宫是真心抑或假意……为什么到了最后,皇上只废了杜氏,却没有赐死?
是往日情感不舍,还是顾忌杜国公?
身份不同,焦娇看问题的角度开始改变,试着成熟起来。
她视线微移,落在了刘云秀身后的青衣婢女身上。
刘云秀今天好像特别聪明,是谁给的意见?现在身后站着的婢女,还是暗处她不知道的谁?
眨眼的几个瞬间,焦娇心内转过太多思绪,最后归于平静。
她看着刘云秀,面无表情:“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今日天子亲狩,不容有错,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啧,这就伤心了?那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刘云秀笑声放肆,“你看看你自己,出身不够好,相貌不出挑,礼乐懂都不懂更别提品鉴,脸上长什么不好长一对酒窝,做富贵人家的小妾是够甜美够妖娆了,做一国之后?不怕被别人笑话不端庄不优雅?”
“你不要脸,皇上还要脸呢!”
焦娇万万没想到,话题拔那么高后是直接的人身攻击。
今天不是聪明局么!聪明人骂人明明不打这个段位不是这个风格!
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她反应只慢了一拍,身后就有声音传过来:“你好像对朕的皇后很有意见。”
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厚,哪怕夹杂着怒意,也并没有粗鲁难听,反而有一种天骄的矜贵,焦娇认出来了,是景元帝。
只是这道声音……
以前她从没注意,现在声音从背后传来,看不到人,耳朵更为敏感,她隐隐感觉到一份特殊的熟悉,这声音……很像一个人。


第22章 流鼻血了
骄阳似火,蝉鸣吵人,悠长庑廊因为景元帝的加入,气氛突然变得肃杀。
刘云秀的确很有想法,也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之前一直犹豫不决,是必须考虑良多,她再有出身再有底气,也不是个傻子,她想要的不是普通人,是一国之主,是薄情帝王,一个弄不好是会祸及家人的。
可昨夜父亲回来,她兴奋地连夜过去,偷听到了一些东西……有些事跟她想的很不一样。
外头形势她不懂,朝廷大事她更想不明白,可唯有这个执念,想入宫和皇上在一起的愿望,是她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不可能放弃,一定要成功!
时机不恰当,太敏感,不好成事,决定要做的话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她其实都知道,可……只要她成功了,别的任何都不会是问题。
她不只想进宫,她还想要皇上的宠爱,要他的真心,怎会故意闹事引他不快?她不破坏任何东西,只在小处使劲,只要注意尺度,用对方法,就会没问题。
姓焦的装得像模像样,实则已经慌了,看她紧紧往下抿的唇角,反应总是慢半拍的呆样就知道,这第一步,她已圆满完成,奚落起对方来也全无负担,因为姓焦的就是面目可憎要什么没什么。
可为什么这个节骨眼,皇上来了!
上来就一句“你好像对朕的皇后很有意见”——
他生气了!
刘云秀脸刷的就白了,提着心叩头行礼,再看姓焦的,平平静静半点惊讶都没有,所以她早就看到了?早早等着,故意装柔弱卖乖,衬的她特别凶,让皇上生她的气是不是!
好深的心机!
刘云秀气的眼圈都红了。
“臣女刘云秀,拜见皇上……”
她看着走到面前来的靴子,男人的脚比女人大,金色云纹遍布其上,和她初遇时看到的不一样,可尊贵却是一模一样的。
她其实……只在那个夜里见过他一次,他救了她,也伤了她。
可不管他做什么不做什么,那夜所有被她牢牢记住,一眼万年,从此思念再也止不住。
“皇上容禀,臣女并未有丝毫不敬之心——”
刘云秀一边说话,一边大着胆子抬头,偷偷看向皇上的脸。
皇上……皇上戴着面具。
景元帝没理她,也没叫起,只是亲手扶起了焦娇。
刘云秀:……
脸好疼。
不知是羞是臊,总之,她一张脸立刻通红。
焦娇不知道怎么又和景元帝碰到了,垂眸束手,站好后立刻侧开一小步,躲开了他的手:“谢皇上。”
眉眼姿态说不出的疏离。
面具下眼梢眯起,景元帝将空茫掌心握起负到身后,看向刘云秀的视线就十分不满了:“朕的皇后必须出在刘家,是谁给你的信心?你父——还是你的手帕交杜妹妹?”
话音暗含无尽讽刺,刘云秀当然听出来了,嘴唇咬出血丝,立刻叩头:“皇上明鉴!臣父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杜姐姐被废,杜妹妹伤心不已,连这次避暑都没跟来,更不会同臣女乱说……臣女只是心慕……心慕……”
似乎后边的话太难以启齿,一个闺阁少女实在说不出口,刘云秀声音都颤抖了:“臣女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焦娇最初一直努力在感受景元帝的音色。
这个人的声音她不要太熟悉,总是挟着夜色,带着各种恶趣味,乐此不疲的欺负她。或许夜色掩映,总有些说不出的沙哑,可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是好听的。
予璋的声音也很好听,是男人特有的润朗和清澈,也有矜持的克制和贵气,她一度以为他是个宗室,很有教养的那种。
男人们声线有时候很像,给人的感觉却不同,她一直没怀疑,就是因为予璋的明亮和景元帝的阴戾,二者实在大不相同,根本没让她升起任何联想。
但今日,也许是形势需要,皇上不再那么强霸,多了几分亲和,声音里减了戾气,多了平润,哪怕在生气,也没有撕天毁地的桀骜乖张……
焦娇说不清心中的感觉,也没法想的太清楚,因为眼前事情还在继续。
刘云秀不雅一面被皇上看到,后悔不迭,一时心乱没留意其它,焦娇却注意到了。
这里头还有杜家的事?
废皇后姓杜,杜国公看似年纪大了野心不在,实则手上权柄并未放出多少,刘云秀的父亲刘器是总兵,掌着北边二十万大军,若两边有什么说不得的默契……一个皇后折了,是可以再安排第二个。
景元帝:“只是朕前失仪?”
刘云秀没明白,低低的求:“皇上……”
景元帝没说话,只往侧里一步,露出了身后的焦娇。
焦娇:……
刘云秀:……
有风吹过,现场安静良久,气氛尴尬。
跪在刘云秀身后的青衣婢女轻轻扯了扯主子的袖子。
刘云秀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难道她真的要向这个贱人下跪道歉,不道歉就不让起来?
皇上这么护着姓焦的么!那她又算什么……刚刚一番准备良久的折腾,又算什么?
真的还能成功么?
刘云秀心里乱糟糟的,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她微微转了个方向,朝焦娇叩头:“方才口不择言,是我无礼,焦姑娘人好,自来大度优雅能容人,还请原谅我这一回,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看到自己低到尘埃里,从未有一刻这么卑微。
有些话骗姓焦的也就算了,自己不能真信了,她还要……
刘云秀偷偷的看了一眼景元帝。
她还想要和他在一起,还有后事要谋算,自然以他为天,不能让他讨厌,一时低头又算得了什么?
焦娇看着姿态柔顺的刘云秀,非但没有满足高兴,眼神反而更加警惕,能屈能伸,所求者必大。
“前方仪式将至,刘姑娘还是莫为这些小事纠结,速速去吧。”
刘云秀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才没有失态。
仗着皇上帮你是吧?就你姿态高,就我小气是吧?呸!不要脸!
她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看向皇上。
然而皇上没任何表示,没有责姓焦的也没扶她,话都没说一句,意思就是默许了。
刘云秀更委屈了。
他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一句么?
她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很有些伤心。
景元帝看了她的背影很久,唇角微抿,很有些不喜。
焦娇却以为他在看刘云秀身上的衣服。刘云秀说过,这是她和同他初见时她穿的衣服。水绿色的长裙,看上去清爽又优雅,裙角绣着荷花,鼓荡起来很飘逸。他……喜欢这种风格?
焦娇很理解,有过过往的人,记忆点再次浮于眼前,没人会不生半点涟漪,而且在她看来,刘云秀很漂亮,忽略了脑子更漂亮,皇上和该多看一眼。
静静闭眼呼了口气,焦娇提醒自己,脚下的路还走不稳,为别人吃醋担心好像有点早了。
“皇上,亲狩快开始了。”
她尽职尽责的提醒景元帝,不管姿态还是语气,都更加恭敬。
景元帝看着更糟心。
“担心朕喜欢别人?”
小皇后的确太娇,一刻不看着都不行。
这一刻的景元帝有点同意晚上那狗脾气的话,也对刘云秀更加不喜。
焦娇觉得这个问题太荒谬,她都没来得及担心他喜不喜欢她,怎样做可以让他对她多一点喜欢少一点欺负,哪有时间担心别的?他要真喜欢了别人,她还能迅速定位,找一条自己能走的路……
可这话不能说。不说实话对不起自己,说了实话对不起皇上,她只能沉默。
还有就是,对方姿态今日过于高大,稳稳站在她身前,保护她,尊重她,还逼着别人一起尊敬她,再凶再冷也透着温柔,太让人想要沉溺。
她必须拒绝这份沉溺。
一旦对别人有了期望,想要依靠,就会开始偷懒,恃宠生娇,最后忘了自己是谁。
前路,她得自己走,别人谁都靠不住,哪怕是皇上,她未来的夫君。
“你——”
景元帝往前一步,焦娇下意识后退,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身体趔趄,景元帝赶紧伸出大手来扶,意外看到了绝美的风景。
柔软乌发,小巧下巴,漂亮的雪颈和锁骨窝,衣间起伏山丘……
头顶阳光耀金,耳边风声轻吟,女人肌肤似这世间最光滑的绸缎,最柔润的美玉,最香甜的果子,语言难以形容其万一。
这谁受得住!
景元帝控制不住男人的本能,和普通男人一样丢了人。
他流了鼻血。
一个瞬间而已,过去的太快,焦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非常不明白这鼻血根源?
隐疾?有人暗害?还是单纯就是上火?最近天气相当炎热的样子,狩猎又要取口彩,万一事先吃点什么补品……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止血。
“皇上将面具摘了吧?”她伸手过去帮忙。
景元帝却紧紧捂住了面具:“不。”
焦娇:……
软白小手一点点滑下,收回,显得那么委屈巴巴。
景元帝:……
焦娇在想,他是不想摘,还是不想让她摘?情况紧急,不存在不想摘的理由,所以是讨厌她的接近了。
既然讨厌,为什么要帮她?帮了她就是不讨厌,那为什么拒绝她的靠近?
焦娇想的不通。
也不想再想。
这个男人太迷,她斗不过,还是走好了,反正一点鼻血又不会死人。
“臣女告退。皇上还是请太医过来看一看的好。”
她走的云淡风轻,不带一丝情绪,不关心,不过问,完全不当回事。
景元帝怔怔看着滴在前襟的血迹,似乎难以置信,良久转身,声音比眼神更冷漠:“说的很对——传太医!”
甘露大着胆子看了眼背后,直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问焦娇:“小姐,皇上是不是生气了?您要不要赔个礼?”
生气?
想想这位晚上又是踹桌子又是踢椅子,基本无时无刻不在生气,这才哪到哪?
“应该没有,皇上很大度的。”
焦娇一点负担都没有的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白优雅(鼻血):可爱,想……(*/ω\*)
黑恶犬(指着鼻血嘲笑):哈哈哈你也有今天!┗|`O′|┛
焦娇(警惕):这么保护我,一定有目的。(⊙v⊙)
白优雅(微笑):想知道?随朕进屋。▼_▼
焦娇(点头):好。(⊙v⊙)
屋里的灯灭了。
黑恶犬(踹翻桌子):不要脸!禽兽!( ‵o′)凸


第23章 废皇后才是皇上的心尖尖
焦娇顺利到达自家位置,寻到了祖父。
祭坛献礼正式流程走过之后,气氛开始变得活跃而轻松,随扈官员不管臣子还是家眷都没什么紧张,年轻人摩拳擦掌准备各种表现,夫人小姐们或是调侃或是鼓励,下人们端着碗盏在人群中穿梭,场面看起来很是热闹。
焦家父子有朋友要应酬,有小辈要看顾,见焦娇到了,没出任何意外,便放下心去忙了。祖父和父亲今日都不会下场狩猎,焦娇也很放心,顾自忙自己的事,偶尔分一分心神时不时确定一下两个人是否还在视野范围内。
这样的时候,别人可以轻松,她不可以。每一次下面管事过来找她禀事,她都绷紧了心,她必须时刻盯着四处,看看进展是否如同预期,有没有发生意外,小到碗碟打翻,大到夫人小姐们闹脾气吵架,一旦有苗头,她必须及时反应,把所有意外消弥于无形,保证场面顺利且热闹。
既然接下了差事,就要努力做得最好。
这样的场合小意外小麻烦断不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解决了就好,一切顺利。
焦娇看到了刘云秀。
刘云秀身边围着一众贵女,神情姿态早已恢复以往,一样的骄矜,见她看过去,刘云秀下巴高高抬起,目光骄傲又自信。她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子,不管聪明不聪明,每次见到,必然是霸道张扬的,大概是有亲爹当底气,什么都不怕。
只要你乖乖的不坏事,我就不会介意你干什么。
焦娇很大方的冲刘云秀露出了一个微笑。
刘云秀却瞬间黑了脸,就像她表达的根本不是什么善意,而是胜者对败者的炫耀。
焦娇也没想过被所有人喜欢,别开头继续自己的事。
这次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很久过去,景元帝还没有来……应该是叫了太医看病?当时看血流的挺多的,也不知严重不严重。只是为什么突然流了血?
圣驾在宗室武将群臣簇拥之中走过来时,焦娇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第一眼发现皇上换衣服了。流了那么多血,是得换,可为什么换了衣服,没换面具?视线再往旁边一扫,天子身边的宗室武将大臣们,只要年轻点的也都戴上了面具。
焦娇:……
莫非这是什么特殊仪式?
她没经历过,心里有点虚,之前还怪面具挡到了皇上的脸,好不容易有的机会又浪费掉了,现在不但不敢怪,反而对这鬼面具无端升起一丝敬畏。
看不到脸……就看不到吧。
天子至,百官拜首。
景元帝视线精准落在人群里的小姑娘身上。
沉着冷静,面无波澜,连妆都上的极端庄极好,一丝错都挑不出……很好。
他移开视线,叫起,大步朝前走到林子:“我大景以武开国,皇族平民皆骁勇善战,时光易逝,男儿心中热血难改,立秋已过,猎物肥美,今日便以箭羽血色,让朕看看儿郎们的本事!”
天子于风中伫立,衣角猎猎,尊贵优雅,天威湟湟,只一声,底下的年轻人已经嗷嗷叫唤起来,振臂连连:“皇上万岁!”
“属下必拔头筹!”
“要为我大景保家卫国!”
说什么的都有。
空中飞过一群大雁,景元帝一刻未耽误,接过内侍手里的弓箭,修长手指捻箭搭于弓上,下一瞬,“咻——”的一声,长箭破空而出,直直往上——
大雁应声而落!
跟着动的,是一众武将,大雁落下来的同时,他们已经策马飞奔而去。
“吾皇威武!”
“接下来看属下们的!”
一时间烟尘滚滚,林海翻动,鸟兽齐鸣,连风都好像长出了翅膀生出无尽狂野,催扯帐篷上的布幔掀起姑娘们的裙角。
焦娇第一次见识这阵仗,心内感慨之余,更重要的是把控现场,帐篷千万别倒了!夫人小姐们不能出意外!染了尘的酒水果子必须换掉不能用了!
所有人都为天子风采折服沉迷的时候,她一眼都没看。
实在没空。
景元帝……没人能看到天子面具下的脸是何表情,目送儿郎们冲出后,他转身回首位落座,持酒器和身边臣子说话闲聊,或叫来臣子家中小辈上前问话,所行所想,无一不是天子应有的姿态。
只是没关注场中的准皇后。
场上众人无暇替准皇后操心,毕竟——自己也要努力的,好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谁不想让自己,让家人露两手,引皇上重视?
准皇后焦娇也没时间操心自己,这么多人蠢蠢欲动,各种意外都够她盯的。
又一次管事过来请示问题,她亲自理顺做好,正好路过一个紧挨树林的帐篷,帐篷外,有人在说话。
“刚才看焦家的那个样子,不免想起废后,杜后才是落落大方,什么都干得好,明艳雍容又游刃有余。”
“毕竟还太年轻,就是比不过啊……”
“小姑娘也是太着急了,杜后未进宫时,身兼宠爱无数,也没这么大包大揽,焦家的没有底蕴,大概担心不表现的多一点,以后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