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伶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是安福寺?她方才说是去安福寺的。”
“安福寺信众多,不可能会在安福寺动手,而德寿寺不一样,位置偏僻,地势险峻,往日鲜少有香客,善于隐藏。”
“那她为何说安福寺?”
瑾宁微微笑了,“我的这位大姐啊,说好听点是聪明,说难听点是狡猾,她岂会不知道我对她还存着防备之心?跟她外出岂能不警惕?所以,她说明日去安福寺,我便会在安福寺布下人手预防不测。”
可俐横眉竖眼,使劲摇着大葵扇,扇得额前头发乱飞,“好心计!”
瑾宁静静地坐着,拿过荷叶茶饮了一口,荷叶特有的清香味道在口腔里散开。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调动着埋藏已久的仇恨。
南监和督查衙门手上的罪证,虽可指证长孙拔,但是长孙拔若是举证有功,最终是可免一死。
他逃狱,对瑾宁来说,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年,他经营自己的势力,虽不足以称雄,但是却为自己铺了许多后路。
他最大的后路,便是带着大周的军情投靠鲜卑和北漠。
在大周,他就算不被处死,这辈子大概也见不了天日,他已经是在高位之上待了许久的人,怎会愿意从天上掉下凡尘?
因此,逃狱,挟情报出逃,便是他最大的出路。
而在出逃之前,怎会放过自己这个眼中钉?
如果这一次杀不了他,他逃去鲜卑或者北漠,要再杀他,便不容易了。
瑾宁没有轻看长孙拔,他在京中经营多年,肯定有他的党羽,此番出逃,也一定会联系旧部一同逃去,那些旧部多少有把柄在他手里抓着,为了活命,也必定会跟着他。
挟军报出逃,是叛国大罪,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因此,瑾宁没有把此事告知陈靖廷,抄家灭族,会牵连许多无辜的人,无论是长孙家还是长孙拔的追随者,背后都有一个大家族,一旦以叛国罪论定,这些无辜的人,也得惨死严刑之下。
其实这个株连九族的大罪,瑾宁一直觉得可废除。
那些为官者,素日里得势,族中的人并非全然提拔,或者,会欺压族中平庸之辈,可一旦他们出事,沾亲带故的,都得陪着去死,这实在不公平。
她重活一生,知道生命的可贵,因而更不敢轻视生命。
瑾宁内伤还没彻底痊愈,所幸陈靖廷送来了销服丹,她连续服下两颗,只等明日大战。
这是重生以后,她面临的第一次真正有威胁的大战。
海棠知道瑾宁要去上香祈福,便想收拾东西陪着去。
瑾宁对她道:“海棠,明日你去一趟木老夫人的馄饨店,去给她送一样东西,就不必陪着我去了。”
海棠是她从庄子里带回来的,是她最疼惜的人之一。
往后,她的人生或许是一路血雨腥风,她不想海棠陪她涉险,因而,对海棠的去处,便有了打算。
疙瘩虽然是大老粗,可也是个付托终生的良人,没有复杂的婆媳关系,家中也有点产业,至少,这辈子苦不了她。
“送什么去?”海棠问道。
瑾宁微笑,“之前木老夫人说想让我为她画一幅丹青,我不善作画,但是人家求到,我便勉为其难画了一幅,你明日送过去吧。”
第84章德寿寺的埋伏
瑾宁说完,便转身进去取了那幅画交给海棠。
海棠打开,看了一下,怔道:“这是海棠花吗?”
“是的,我也不知道画什么,只好随便画了。”瑾宁微笑道。
海棠慢慢地卷好了画,抬起眸子忧伤地看着瑾宁,“小姐,奴婢陪您一起长大,您真的不要奴婢了吗?”
瑾宁没想她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来,也是,这丫头从小陪着自己长大,自己所想所做,岂能瞒得过她?
她拉住海棠坐下来,问道:“海棠,我问你,你喜欢疙瘩吗?”
“谈不上喜欢。”海棠说。
“那讨厌吗?”
“不!”海棠摇头,但是,脸上却有一抹绯红。
“海棠,我需要你为我做这件事情,若你不嫁给疙瘩,父亲便会一直缠着木老夫人不放,企图把我嫁过去,可若疙瘩娶了亲,那便再威逼不了我了,你愿意为我这样做吗?”瑾宁问道。
海棠眼睛濡湿,“得了,您别说了,您心里想什么,奴婢都知道。”
她是个奴才,她为自己预设的人生道路最多是嫁个家丁,然后生个家生丫头小厮,世代为奴。
能嫁入木家这样的门楣,是她的福分。
“奴婢明日便送去。”海棠垂泪道。
瑾宁眸光盈盈,心里也很酸楚,她抱住海棠,“我如何舍得你?可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女孩子家总得嫁人,所幸是嫁得不远,随时能回来看我。”
海棠哭得一塌糊涂。
翌日一早,瑾宁便带着可伶可俐姐妹出门。
陈瑾瑞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也只带了一名丫头,只是那丫头却不曾见过,走路的步伐轻巧,脚后跟不沾尘埃。
可伶可俐只瞧了一眼,便知道是练家子。
“三妹,今日穿得可真清爽!”陈瑾瑞含笑看着瑾宁道。
瑾宁今日做男装打扮,没有摇曳的裙摆,没有多余的首饰,头发束冠,腰间系着流云鞭,脚穿小羊皮短筒靴,显得英姿勃发,没有半点女子的妩媚。
反观陈瑾瑞,一身月白色绣海棠罗裙,轻纱蒙脸,露出美丽的杏眼,梳着凌云髻,步摇两插,因看不到脸上的疤痕,只这么一看,是个活脱脱的摇曳生姿的大美人。
“既然是上香,自然是穿得方便一些好。”瑾宁淡淡地道。
陈瑾瑞点头,“是的,上马车吧。”
国公府的马车,很宽敞,五人坐上去也绰绰有余。
“走,去德寿寺!”陈瑾瑞掀开帘子对车把式道。
瑾宁一怔,“德寿寺?不是去安福寺吗?”
陈瑾瑞懊恼地道:“对,我都忘记跟你说了,这本是为父亲祈福,希望他延年益寿,自然是去德寿寺合适的。”
瑾宁有点着急,道:“有什么打紧?那德寿寺又远又高,爬上去可辛苦了,还不如去安福寺好。”
“不,就去德寿寺!”陈瑾瑞说着,马车已经起行。
瑾宁有些生气,“去德寿寺那么远,为什么不早说?”
陈瑾瑞柔声安抚,“你若不想爬上去,到时候请肩舆抬上去便是。”
瑾宁没说话了,但是却还是怨怪地瞪了她一眼。
陈瑾瑞眼底有一抹隐隐的光芒,面纱底下的唇瓣轻扬,陈瑾宁,若真是去安福寺,你怕是早就叫人埋伏了。
马车从西北门出城,一路西去,风光是极好的。
道路两旁,开着顽强的小花朵儿,蒲草摇曳,蝉鸣阵阵。
因这条官道一路所通向的地方都是比较偏僻之地,因而路上没几个人行走,偶尔能看到山民用牛车拉着山货往城里的方向而去。
瑾宁看着是平静了许多,掀开侧帘看出去,只顾着欣赏风景了。
陈瑾瑞也在闭目养神,但是,时而会睁开眼睛看一眼瑾宁。
可伶可俐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孱弱的样子,坐着坐着就靠边上。
马车一路颠簸,中途停顿过一次让马儿吃草喝水歇脚。
之后,便一路往德寿寺而去。
德寿寺的确实是远,起码一个半时辰才可抵达山下,而抵达山下之后,爬上去也得一个时辰。
因而,光来回就得五个时辰,若不是一早出发,晚上还真回不去。
到了山下,陈瑾瑞看了看四周,奇怪地道:“怎地没见到有山民的肩舆?往日是有的,五十文便能送香客上山,要不在这里等等?”
瑾宁有些不耐烦,“算了,走上去吧,不知道要等多久,免得等不到还耽误了时辰,今晚难不成要留宿德寿寺不成?”
五人上山,只留下车把式在这里看着马车,陈瑾瑞千叮万嘱他不可走开。
这一路上山,瑾宁和陈瑾瑞的丫鬟翠菊走得还算快,但是,看着孱弱的可伶可俐和陈瑾瑞,走着走着便落后了。
瑾宁好几次都在上头生气地喊:“你们走快一点行吗?若过了时候,今晚就回不去了。”
陈瑾瑞每次在她生气呼唤之后,会走快两步,可之后还是走不动,光歇息便不知道歇息了多少次。
瑾宁气呼呼地道:“我说不要来德寿寺,你偏要来。”
陈瑾瑞只得对翠菊道:“你陪三小姐先上去,我回头就来。”
翠菊道:“是!”
瑾宁对可伶可俐道:“你们能走得动吗?”
可伶喘着气道:“回…回三小姐的话,能走…得动。”
“那就走吧,”瑾宁冷冷地对陈瑾瑞道:“你不怕的话,就自个慢慢地走。”
陈瑾瑞坐着喘气,“你们先上去吧,这光天白日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瑾宁转身就走。
翠菊在前头引路,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山沟。
风很大,因山沟位置独特,风四处乱撞,树叶洒洒作响。
翠菊倏然站定脚步回头,阴恻恻地看着瑾宁,嘴角噙了一抹毒笑,“三小姐,到了!”
瑾宁怔了一下,“到了?这里就是德寿寺?”
“不,这里是三小姐的葬身之地!”翠菊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便朝瑾宁刺过来。
瑾宁侧身避过,腰间鞭子一抽便落在了手中。
与此同时,树上飞下几个人,把瑾宁和可伶可俐团团围着。
瑾宁看着那为首的人,这张面孔,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是,却没了昔日的威风,一身粗布衣裳,加上黝黑憨厚的面容,旁人一看,只会觉得是山村野夫。
“长孙将军,几天没见,清减了许多。”瑾宁竟没一丝的诧异,神定气闲地道。
长孙拔盯着瑾宁,眼底的厌恶和狠毒让本来憨厚的脸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三小姐看着一点都不惊讶,莫非,是早料到本将在此等着?”长孙拔确实是老狐狸,只看了一眼瑾宁的神色,便料到了。
第85章死有余辜
瑾宁道:“大小姐与我已经势成水火,却偏要假意与我和好,一同来为父亲祈福,我若还没想到的话,就真的太愚蠢了。”
一旁的大汉厉声道:“还与她废话什么?杀了她,我们便走。”
瑾宁认得此人,叫奚勇,是京都军的兵马副,他不是长孙拔的麾下,但是,如今却与长孙拔一同出逃。
而再看其他几人,有两三个是京都军营,只有两人是长孙拔麾下的将士。
瑾宁前生入战场,因此,但凡有点名气的武将军士,她都认得。
翠菊与奚勇面容有些相似,应该是父女。
长孙拔伸手压了一下,盯着瑾宁问道:“本将一直十分疑惑,你为何一直盯着本将不放?”
瑾宁冷冷地道:“将士赤胆忠心,而你,却只顾争权夺利,敛收钱财,结党营私,你是如何上位的?你手里染了多少为你尽忠拼杀的人命?你夺了多少人的功劳?还有,若这一次你没出事,想必,你和张金忠等人,已经开始设局害我师父苏意了吧?”
长孙拔倒抽一口凉气,这些事情,她是如何知晓?
当年立功,本就是欺君之罪,冒领了将士的功劳。
而上位之后,苏意一直盯着他们不放,南下调查,一路到福州,这两年,苏意做了多少事?
因此,若不铲除苏意,他们便难以高枕。
但是,这些事情,谁都不可能说出来。
她知道,意味着苏意早就知道。
长孙拔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是逃狱出来,否则,便是戴罪立功,供出其他人,他也难逃一死。
眼底恨意顿生,长孙拔一掌托出,可伶可俐迅疾上前,拦开瑾宁再一脚踢出,直击长孙拔胸口,逼得长孙拔收势退后。
长孙拔见两人出手不凡,微微诧异,冷笑一声,“果然是早有准备。”
瑾宁扬鞭,眸子微扬,临风冷道:“可伶可俐,你招呼其他客人,长孙将军是我国公府的亲戚,我亲自接待!”
“是!”可伶可俐应声,便两边分开,迎战其他几名党羽和翠菊。
长孙拔狞笑一声,“你真以为是我的对手吗?”
瑾宁不语,沉着分步,扬鞭便袭去。
长孙拔以剑应对,鞭子挥舞虎虎生风,剑光抵挡四射。
两人都欲置对方死地,因此,这番出手,谁都没有留力,每一招都是杀招。
一时间,这山沟剑风阵阵,杀意笼罩。
风沙扬起,伴随乱叶,飞舞得叫人眼前迷乱。
瑾宁因是早有准备,也熟悉长孙拔的套路,应对得十分从容,倒是长孙拔觉得瑾宁是有所安排,怕救兵来到,急于杀了瑾宁,出招便有些急躁凌乱,反而处于下风。
但是,打了一会儿,他的耐心又回来了,若真有救兵,此刻就该出现了。
而且,她事先并不知道是来德寿寺,就算要安排人手,也只会安排在安福寺。
他见其他几人被那两个丫头逼得步步败退,心中骇然,陈瑾宁从哪里得来这么两名厉害的高手?
他知道不出百招,其他人便得落败,到时候,三人夹攻他,他便彻底没了胜算。
因此,他假意败退,引瑾宁去追。
瑾宁自然穷追不舍。
杀机在德寿寺下笼罩,流云鞭和长剑交缠,杀气腾腾,两人的身影忽上忽下,若不是看身形和衣裳,几乎看不出谁是谁来。
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长孙拔开始心急了,他本以为,即便陈瑾宁的武功高强,可她到底缺乏实战经验,只要离了那两个丫头,她孤身一人,会生出胆怯之心,便容易露出马脚落败。
但是,从她的打法和应招来看,却像是一个对阵经验老到的高手,甚至,她仿佛身经百战,能预想到他的下一招,提前遏制,这样,让他出招的时候便会想着法子变招。
只是这样一来,速度便慢了,越发叫她的鞭子紧缠不放。
他不敢再恋战,再拖下去,便对他很不利,那两个丫头或许很快就能上前助战。
如此,他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他手中长剑一抛,掷向瑾宁,瑾宁轻身而起,踏箭而过,鞭子迅速地甩向他的脑袋。
却见他的手中有暗光一闪,一排银光闪闪的针飞出来,他狰狞地大笑,“陈瑾宁,你去死吧!”
十余根毒针,冲瑾宁的脸和身体飞过去,只要没入其中一根,她便会力气尽失,没多久便会毒发身亡。
鞭子一挥间,扫去了大部分的毒针,但是,却有一枚,没入了瑾宁的腋下。
瑾宁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手中鞭子落地,她身子抽搐了一下,嘴里便吐出了一口鲜血,骇然地看着长孙拔,“你…你用毒?”
长孙拔狞笑一声,一脚勾起他的剑,一步一步逼近,口气冷毒地道:“你想杀我,你还嫩了点儿,受死吧。”
他举起剑,朝着瑾宁的胸口便要插下去。
有寒光在眼前闪过,他心中暗叫不好,待看到瑾宁嘴角的冷笑,便觉得胸口一阵冰冷,然后又一阵温热。
血液从他的胸口飞溅出来,悉数洒在了瑾宁的脸上身上。
痛楚抽走了他身体所有的力气,但是他仍咬着牙,狠狠地刺下去。
瑾宁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站了起来,满脸血污的她冷冷地看着长孙拔。
“你…你没有中毒针?”长孙拔的剑插入了地上,他单膝跪下,想忍过那一阵疼痛,慢慢地扭头倒抽着冷气问道。
瑾宁嘴角有同样残冷的笑,发鬓凌乱的她,浑身都是萧杀的气息,“诡计佯装,是长孙将军的伎俩,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死得不冤了。”
长孙拔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他不甘心,死在苏意的手中,死在皇上的手中,他都不冤,唯独死在陈瑾宁的手中,他冤。
眼前,似乎飘过了一幕一幕的影像,他看到自己终于把苏意除掉,且以谋逆之罪把他处斩,苏意的血就在他的手底下流淌,真痛快!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看着澄明的天空,胸口也再没起伏。
瑾宁就这样看着他死,心里,有痛楚也有痛快。
前生,她没有报得了杀师大仇,今生,她总算防范未然。
前生的设计陷害,不会一时可成,要拉师父下来,没几年筹谋,如何成事?
她慢慢地蹲下来,看着长孙拔那张死也死得狰狞的脸,笑了,一直笑,笑到最后,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脸上。
前生的她,是一个人渣。
今生能做到的事情,她前生也能做到,但是,前生她没有做。
陈瑾宁,你前生,死有余辜!
第86章自己包扎伤口
国公府。
瑾宁和陈瑾瑞出门不到一个时辰,陈狗便出现在督查衙门,求见陈国公。
“什么事?”陈国公对瑾宁身边的人都不喜欢,因而,见陈狗来到,他心中不免生出不悦来。
他今日也着实烦躁,因为长孙拔逃狱之前,他安排自己的夫人长孙氏给送过饭,送饭之后不到两个时辰,长孙拔便逃狱了,还杀了两人。
虽然李大人和公主都没怀疑他,可关于追查长孙拔的下落一事,却不让他参与了。
陈狗拱手,“我奉三小姐的命令前来,三小姐让国公爷带着初三叔去一趟德寿寺!”
陈国公挥手,“不去!”
陈狗淡淡地道:“话已经带到,国公爷去不去,和在下无关,告退!”
说完,陈狗就走了。
陈国公厌烦不已,回头见初三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便没好气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初三叔道:“三小姐与国公爷已经不合多时,今日却忽然叫您去德寿寺,怕是真有事。”
“能有什么事?她今日并非是去了德寿寺,而是去安福寺,瑾瑞带去说是给我祈福,你以为她是真心给我祈福吗?不过是瑾瑞为了我与她和解,才用此苦心。”陈国公冷冷地道。
初三叔轻声道:“国公爷莫要忘记狼山一事。”
陈国公一怔,当时,她是叫了海棠那丫头来传话,若不是管家阻拦,他早就立功了。
只是,德寿寺能有什么事?
想了想,终究觉得她至少不敢害他。
“走吧!”陈国公沉思再三,还是决定去。
当他与初三叔策马一路来到德寿寺下,便见自己府中的马车在下面等着。
初三叔快步上前问道:“小姐呢?”
车把式回答说:“大小姐和三小姐上山了,让小人在这里等着。”
两人便疾步上山。
且说德寿寺下,可伶可俐已经杀了翠菊和几名武将,再回头去拿了陈瑾瑞,才去找瑾宁。
瑾宁的面前,有一堆灰烬,长孙拔身上所带的军报,她全部烧毁。
“三小姐!”可伶上前。
瑾宁慢慢地回头,眸光盯在陈瑾瑞的脸上。
陈瑾瑞已经吓得有些失措了,怔怔地看着一脸血污的瑾宁。
瑾宁一手揪过她的头发,把她拽到了长孙拔的尸体前面,一脚踢过去,陈瑾瑞扑倒在地上,瑾宁压住她的脑袋,把她凑到长孙拔的脸前面,冷冷地道:“你总是跟我说孝道,好,现在就去给你舅舅尽孝,给他磕几个响头,送他走!”
长孙拔那张脸死前的时候十分恐怖,陈瑾瑞吓得尖声大叫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放开她!”有脚步声急乱地响起。
瑾宁抬头,便见陈国公气急败坏地来到,初三叔跟在他的身后。
瑾宁却没有放开陈瑾瑞,只是冷眼看着他。
“怎地?以为我要杀她?心疼了?”瑾宁冷冷地问道。
陈国公怒极,以为瑾宁叫他来是要他亲眼看着她杀了瑾瑞。
正想大怒的时候,听得初三叔叫了一声,“三小姐,长孙拔是您杀死的?”
长孙拔?
陈国公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了地上的尸体,待看清楚是长孙拔,他怔住了。
狂怒褪去,他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瑾宁叫他来,是让他立功。
他看着瑾宁,眸光有些复杂。
可伶回答了初三叔的话,“人哪里是三小姐杀的?是长孙拔要挟持三小姐,国公爷爱女心切,一路追来,在这里诛杀了长孙拔。”
一句爱女心切,让陈国公几乎立刻就转了头过去。
山风阵阵,血腥浓浓,竟逼得陈国公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初三叔听到可伶说的这句话,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走上去,扶着瑾宁,“伤得厉害吗?”
瑾宁摇头,脸上的血已经干,她抹了几次也没抹去,“我没事。”
她身上有几个伤口,但是都是皮外伤,耳朵后有剑划过的痕迹,血也止住了。
“父亲!”陈瑾瑞自由之后,立刻就扑了过去,哭着道:“女儿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国公静静地看着她,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无论是学识还是性子,都是他所欣赏的。
但是,他却从不知道,她的心肠如此歹毒。
枣庄里发生的事情,她之后辩解过,说是杨氏教唆,一时鬼迷心窍,他以为,经过教训之后,她会改过。
却没想到,故意引瑾宁来此,要长孙拔杀了她。
他忽然抬头看着瑾宁。
“你早知道此处有埋伏?”
否则,她不会交代陈狗叫他来。
瑾宁冷冷地道:“在庄子里的时候,陈瑾瑞便要置我于死地,她被休也因为我,难道我会相信她真心与我和解?长孙拔逃狱,事前只见过您的夫人,她和长孙拔的逃狱没有关系?说破天也无人信,长孙拔被抓是因为我,那么他就一定会杀了我才走,可他不能在京中杀我,偏生在这个时候,我的好大姐来找我,说要为她的父亲生辰日祈福,会那么凑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