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拍桌子,“本宫跟你好声好气地说,你还当本宫还欺负是不是?你因为本宫非得护着你不可?你必须跟你弟弟认错道歉,否则,本宫打你六十大板,要你半条命。”
“皇后娘娘!”贴身宫女红月惊呼出声,“五十大板,可会要命的。”
“他在乎自己的命吗?他自己不在乎,谁在乎?”皇后厉声道,眉心跳跃着怒火,依旧盯着他,“再问你一次,是去认错还是领六十大板?”
梁王缓缓地站起来,“臣领罚!”
皇后气得指尖发抖,“好,好,来啊,拖出去,杖打六十大板。”
皇后对梁王的疼爱和愧疚,很大程度源自于他的隐忍和听话,当他有所反叛,她对他的那份愧疚便没了。
梁王被拖了下去,被摁在院子的长板凳上,这板凳是专门杖打犯错的宫人的。
“打,打到他认错为止!”皇后怒道。
梁王闭上眼睛,像以往那样,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咽下去,但是这一次他觉得很轻松,因为,只有这一次了,这一次之后,他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再顾忌她。
把她认为亏欠的,都还给她吧。
侍卫问道:“娘娘,是用荆条还是用竹板子?”
杖责,有两种,一种是用荆条制成的,分大杖法杖和小杖,荆条打下去是带刺的,十个杖子下来就能让人血肉模糊。至于板子,则相对轻松一些,但是五十大板,一般的宫人也要了命了。
皇后犹豫了一下,有些心软,但是看到他闭着眼睛倔强的样子,火气又窜了上来,厉声道:“上荆条大杖!”
侍卫倒抽一口冷气,五十荆条大杖,这腿怕是真的废掉了。
“行刑!”皇后厉声吩咐之后,转身进去,眼泪从眼角急速滑落,她不能不这样,那夏子安有本事的,便治吧,若治不好,他这辈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休想再争夺太子之位。
她直接便回了寝殿,痛哭失声,心里反复地说着,鑫儿啊,你不明白母后的一番苦心,唯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啊,断了腿,护了命,也是母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大金听得是上五十荆条大杖,心里咯噔一声,悄然离去,然后飞快奔向皇太后宫中。
负责掌刑的侍卫,下手都比较重,但是对着梁王,他们没敢下狠手,可也不能敷衍太过,荆条一棍棍落下,不过十来杖,便见了血。
梁王趴着,一声不吭,他的腿因骨头错位压迫神经,每个月都会有几次无法忍受的疼痛,一直在疼痛中走来的人,却也差点无法忍受这种尖锐刺生的痛楚。
他咬着唇,嘴唇溢出鲜血,额头冒着大汗,背已经湿透,但是他的身子因为疼痛瑟瑟发抖,荆条下来的时候,刺入皮肉那些伤口里,引起一轮又一轮的火烧疼痛。
杖打到三十大板的时候,宋瑞阳带着使臣来到,按照规矩,他是这个梁国太子是来拜见皇后的,今日一早他已经先行拜会了皇太后,中午便到皇后这里。
见院子里行刑,本以为只是打犯错的太监,却没想到是梁王,宋瑞阳一怔,这梁王犯了什么错,竟要下荆条?
在大梁,一旦被封了亲王的,不会在宫中上杖刑。
他本想阻止,但是使臣公孙燕说:“殿下,这是大周的家事,您不宜干涉。”
宋瑞阳想想也是,他不禁怜悯地看一下梁王,见他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却一声不吭,大为欣赏,也大为惋惜。
殿中的人进去通报,皇后听得梁国太子前来拜访,便端正神色,“请进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问宜妃
她自然不能在寝殿里接见宋瑞阳,移步出去,免不了是要听到荆条打在梁王身上的声音,她的心很痛,却不得不硬起心肠。
“大梁宋瑞阳见过大周皇后娘娘!”宋瑞阳上前拱手行礼。
“太子殿下免礼,快快请坐!”皇后含笑道,努力忽略门外传来的声音。
那逆子也太倔强了,这样杖打连吭都没吭一声。
宋瑞阳瞧了瞧门外,“不知道梁王殿下犯了什么大错?”
看刚才的情形,起码熬了几十个板子,却还没停下来,可见一定是大错了。
皇后苦笑,“不听话。”
宋瑞阳是个识趣的人,也不问了,只吩咐使臣,“来啊,把本宫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呈上来。”
且说皇太后听得大金说皇后要对梁王下荆条大杖,急忙便带着人过来。
但是,来到的时候,五十板子已经打完,梁王在最后几下,终于熬不住晕了过去。
侍卫进去复命的时候,皇太后就到了。
皇太后看到她的宝贝孙子血肉模糊地趴在院子刑凳上,心都要碎了,怒道:“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啊?赶紧传御医啊,扶进去!”
殿中皇后听得皇太后的声音还有太监的传话,便走了出去。
皇太后见到皇后,也不顾宋瑞阳在场,劈头就骂,“你这个娘的怎这般狠心?他还是不是你的儿子?他犯了多大的错要这样往死里打他?还上荆条大杖,你这是要他的命啊,他这辈子受的苦还嫌不够多是吗?还得要你这个做娘亲的添些好逼死他是吗?”
皇后拉下脸,这婆子妈也真是,一点分寸都不懂得了,大梁国的太子和使臣在这里,她就当面呵斥这个当朝皇后,叫人瞧见,不是笑话吗?
宋瑞阳见此情况,立刻便起身告辞了,皇后自然也不留他,强行挤出了个笑脸,“本宫还盼着和殿下多说几句,了解一下大梁的风土人情,真是可惜了。”
宋瑞阳道:“下次还有机会的,先告辞!”说完,带着使臣急匆匆地走了。
出了静宁宫门外,使臣公孙燕若有所思地道:“这大周皇室真是有趣得很啊,梁王这番出事,殿下还是多与大周太子来往才是的。”
宋瑞阳冷冷地道:“闭上你的嘴!”
公孙燕还想再劝说,宋瑞阳冷冷地道:“出宫去公主府,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摄政王知道不知道,先去报一声吧,可别真把梁王弄死了,这小子可惜啊。”
公孙燕道:“摄政王始终不是大周皇位继承人,掌权是暂时的,臣认为,殿下不必与他走得太近,于殿下也没有帮助。”
宋瑞阳瞧着公孙燕,心里头的警钟大响,但是不溢于表,只仍旧淡淡地道:“走吧,不要多说。”
宋瑞阳走后,皇后才回答皇太后的话,“他是臣妾的亲子,若不是罪大恶极,臣妾也舍不得这样打他。”
“他犯了什么事?”皇太后倒是不怀疑皇后疼爱梁王之情,但是有什么错要打成这样?
皇后道:“他昨天带着萧拓闯进东宫,伤了太子,还差点断了太子的根,太子如今还下不了床,太傅已经命人来问过了,说明白要查出凶手。”
皇太后震惊,随即又问:“他为什么要打太子?”
皇后怔了一下,这倒是没问,“这…大概是被人挑唆了吧?他们兄弟感情一向很好的。”
“感情好?大概也只有皇后这么认为了,”皇太后冷笑,“你连他打人的缘由都没问清楚,便对他用这么重的刑,你这个母后做得还真够称职的。”
“不管是什么缘由,那是他亲弟弟,再怎么都不该下这么狠毒的手段。”皇后道。
皇太后见梁王已经奄奄一息,心痛难当,也没心思与皇后争辩,着人先把梁王抬进去,但是梁王却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道:“奶奶,我要回家,不想留在这里。”
一声奶奶,叫得皇太后心里针扎似的,且他说不愿意留在这静宁宫,可见他心里是多委屈。
“好,回家,会奶奶宫里。”皇太后安抚着,命人把梁王抬到寿安宫,然后才抬起头用刀子般锋利的眸光看着皇后,“打也打了,这罪也受了,你也该去查一下,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弟弟下狠手了。”
皇后兀自争辩,“太子虽然顽劣,却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人,应该是鑫儿被人挑唆…”
皇太后一声呵斥,断了她的话,“够了,说的人不害臊听的人也害臊了,你不查,哀家命人去查。”
说完,大手一挥,着人送梁王走。
皇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头说不出的悲戚恐惧,看着刑凳上的血迹,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揪痛,她有什么法子啊?她这个做母亲的,只是千方百计地避免他们兄弟相争而已啊。
一直都相安无事,一定是有人挑唆的。
想到这里,她下令道:“马上去调查一下,看看梁王和太子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私怨。”
侍卫上前道:“回皇后娘娘,事情经过微臣也知道一二,是听萧将军的侍卫说的,太子命人带走了梁王的心上人懿儿姑娘,带到了城外皇寺里,还叫人玷污了,摄政王妃夏子安带着人去到皇寺那边,救下了懿儿姑娘,且告知梁王,梁王得知此事便入宫找太子,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的。”
“懿儿?就是那民间女子?”皇后勃然大怒,“为了一个女子,他竟对自己的亲弟弟下这样的狠手?可见本宫没有怪错他,还有夏子安,她是巴不得天下大乱的,这种女人,蛇蝎心肠,当日本宫不该做主,让她嫁给慕容桀,助长她的气焰害了丞相一家,还有,摄政王慕容桀,好坏不分,枕边风一吹便忘记了自己摄政王的身份,可见也不是成大事的人。”
皇后做事虽不是极为谨慎,但是至少也很少被人拿住短处,说话也多半滴水不漏,但是今日这番怒骂,却是有心传出去的,可见她是怒到了极点。
“娘娘,皇寺一事怕是别有内情,听闻宜妃娘娘那日也在场的,不如,请宜妃娘娘来问个明白?”红月道。
“宜妃也在场?”皇后忽然想起早两日宜妃来请旨说要去皇寺那边为慕容壮壮祈福,本是去七天的,却忽然回来了,看来她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宜妃知道也不来禀报,怕真的还有内情。
想到这里,她道:“请宜妃!”
第三百六十九章挑拨离间
宜妃听得皇后宫中命人来传,也知道大概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也没有拖延,马上就过去了。
来到静宁宫,见礼之后,皇后直接便问了,“你去皇寺祈福,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宜妃道:“昨天发生了点事,臣妾便先回来了。”
皇后见她没有隐瞒的打算,才请她坐下来,“你说给本宫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宜妃坐下来,叹息一声,“这事儿臣妾也犹豫了一晚上,不知道该不该跟皇后娘娘说,因为,始终臣妾是局外人,这话由臣妾来说,怕会挑拨娘娘与王妃妯娌感情,更会伤害到太子殿下与摄政王之间的叔侄感情。”
皇后淡淡地道:“若是真感情,怎么也伤害不了,若是虚假,也不存在伤害不伤害,你有话便直接说吧。”
宜妃抬眸,瞧着皇后那张冰冷的面容,脸上也浮起了无奈之色,“皇寺里没有旁人,除了大师们,臣妾便是唯一的见证人,那天太子是抓了一个民女到皇寺柴房里关着,但是,听侍卫们说,这个民女对太子出言不逊,太子才抓了她关起来,只是想恫吓她一下,没想到这个民女来头不小啊,才关进来没多久,王妃便带着人来了,不由分说地打了太子一顿,还杀了太子身边两名侍卫,当时臣妾都吓糊涂了,这好歹也是皇家寺庙,怎可随便杀生?而且,王妃的气焰也十分嚣张,和往日大有分别,若不是臣妾亲眼所见,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皇后听得肺都快炸了,咬牙切齿地道:“看来本宫当日真的是小看了她,难怪此人把丞相和老夫人都会斗垮了,原来是这样厉害嚣张的角色。”
宜妃道:“谁说不是呢?当日见她可怜兮兮地,还以为她真的备受冷待,其实从当日悔婚梁王便可看出她心机深沉,她若不想成亲,可以一早说出来;偏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丢梁王的面子,如今她是巴不得做一些事情来讨好梁王,好让殿下对她改观,要知道,摄政王可是很爱重梁王殿下的,昨天之事,怕也是一个陷阱,那民女是在公主府离去的,而当时王妃也在府中,听闻冲突是在公主府发生的,那民女冲撞太子殿下,对他出言不逊,怕也是仗着自己有王妃撑腰。”
皇后思前想后,觉得宜妃说的话很有道理,之前鑫儿便说要娶这个王懿儿,后来被她强烈反对加上他自身的问题,所以才作罢,如今他好了,只怕这个念头又动了,难怪昨天就马上去找林家退婚。
她想起侍卫说王懿儿被玷污了,便问宜妃,“那丫头被抓到皇寺之后,太子真的叫人玷污了她么?”
“这事儿臣妾没亲眼见到,殿下是去了皇寺,但是先来给臣妾问安,他没在柴房里,怕侍卫会对那丫头动了妄念也有可能的。”宜妃说。
皇后嗯了一声,心里想着,不管有无玷污,那懿儿是决计不能嫁给鑫儿的,而且,夏子安的挑唆能这么顺利多半是那小子心里还有这丫头,怕只有她死了,才能断了他的念头,也不至于再被人利用。
想到这里,她看着宜妃,“宜妃,皇寺发生的这件事情,始终对太子名誉有损,还望你不要跟外人说起半句。”
宜妃微笑道:“娘娘,臣妾断是不能说的,总不能说殿下因为一个民女而被当朝王妃痛打一顿吧?再说,佛门清净地,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是的,毕竟是皇寺,出了这种事,坊间会怎么猜测?”皇后心底自顾自地盘算着,没看到宜妃脸上破有深意的眼神。
宜妃自是对子安恨之入骨的,但是,要杀一个人,最利落的办法便是借人之手,皇后出手比她出手更为适宜。
“若没什么事,臣妾先回去了。”宜妃站起来躬身道。
“好,你先回去吧,对了,前两日听闻七皇子有些不舒服,如今可好了?”皇后问道。
“好多了,皇后娘娘还惦记着这事啊?臣妾替七儿谢谢娘娘。”宜妃含笑道。
“自然惦记,他也是本宫的孩子,得空多些带过来静宁宫玩耍。”皇后敷衍地道。
“好!”宜妃说。
打发了宜妃出去,皇后始终是放不下梁王,命人去皇太后宫中问问情况,红花回来禀报说梁王要求出宫回府,皇太后已经命人准备了。
皇后很生气,“让他走吧,省得烦心,御医有没有说什么?”
红花迟疑了一下,“御医说,双腿怕是保不住了,以后未必能站起来。”
这虽然是皇后所求,但是,听到红花这样说,心里还是很痛,两行泪水凄然落下,惊痛地道:“他自此怕是恨死本宫了,可他知道本宫的苦衷吗?本宫也是为了他好,虽没了双腿,却能活着。”
红花安慰道:“母子之间,无隔夜仇恨,殿下会明白娘娘的苦衷的的。”
皇后轻轻地拭去泪水,“只能这么盼望着了,你出去叫潘丹去王府照顾着吧,本宫这里的侍卫,唯有潘丹他是比较放心的。”
“是!”红花领命出去。
且说宋瑞阳出宫后便直奔公主府,告知慕容桀和子安在皇后宫中见到的一幕。
子安道:“梁王入宫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被打一顿的心理准备。”
她倒是很放心,想来皇后也不至于太狠,因为记得第一次入宫的时候,皇后本是想要她的命,最后是看在她救了梁王的份上才放过她,那时候见她是很紧张梁王的。
宋瑞阳听得子安说,不由得诧异,“到底是什么事?皇后下手可不轻啊,看样子梁王一双腿算是废掉了。”
慕容桀霍然起身,“废掉?打得这样厉害?”
“可不是吗?上的是荆条大杖,听着侍卫数的,六十大板。”宋瑞阳道。
慕容桀和子安脸色大变,六十大板那还得了吗?这弄不好连命都没了。
慕容桀对宋瑞阳道:“本王先告辞了,太子殿下若无事便在公主府走走,失陪!”
宋瑞阳道:“我只是来说一声的,也得走了,我这还有事办。”
说罢,他便起身告辞了。
命人准备好马车,子安急忙进去检查药箱,看看止血消炎的药都有了,便背着药箱和慕容桀飞奔出去。
第三百七十章皇太后兴师问罪
慕容桀和子安以为梁王还在静宁宫,却不知道梁王已经张罗着从北门送了出去。
去到静宁宫,宫人前去禀报,皇后正要找子安,听得她来了,厉声道:“叫他们进来。”
潘丹正好出去,见到子安和慕容桀,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梁王殿下已经被皇太后送出宫了,梁王殿下坚持回府。”
两人听得潘丹的话,急忙又走了。
红花出来传两人,潘丹却说他们走了,红花看着潘丹,轻声道:“潘达人,你的主子是皇后娘娘,希望你记住。”
潘丹拱手,“谢红花姑娘提醒。”
红花摇摇头,转身进去了。
皇后听得慕容桀和子安又走了,冷笑一声,“不敢面对本宫是吗?你给本宫出去传个旨意,让夏子安马上到静宁宫来。”
红花得令便转身出去。
红花自然是追不到慕容桀和子安的,他们两人已经飞快地出宫去梁王府了。
红花要传懿旨,就得跟着去梁王府,但是,慕容桀下令,任何人不得允许,不许进入王府,红花也被挡在了外面。
不得已,红花只好转告门房,便走了。
子安看到梁王腰以下的伤势,直掉泪,打得真狠啊,若梁王不是有底子,这六十大板,就要了他的命了。
腰部以下,血肉模糊一片,因为是用大荆条打的,所以伤得特别恐怖,露出血淋漓的伤口,御医只做了初步的处理,其实也处理不了什么,因为伤口实在是太大太多。
荆条大杖打六十大板,骨头怕也有所伤害,但是无法检查,他只能这样趴着,而所呈现出来的皮肉,都是伤,血淋淋的伤。
子安知道荆条,但是按理说荆条都不可能打成这样血肉模糊的,她颤声问慕容桀,“荆条为什么打成这样?荆条不都是去了节的吗?”
慕容桀咬牙切齿地道:“宫中的荆条大杖,都有小铁刺,铁刺很短,但是很密,是用来对付犯了大错的宫人,皇后是要他的命啊。”
“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腿…”子安浑身冰冷,牙齿都咯咯作响不知道是因为怒火还是因为恐惧。
她从医多年,没见过这样的伤,命能保得住,腿都未必保得住。
要熬过这一关,梁王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她开始慢慢清洗伤口,因为荆条上有铁刺,这些铁刺肯定不会先消毒的,生锈的铁刺容易引起破伤风,但是,是毫无办法的,因为即便破伤风,她也没有针可以打。
这一场治疗是浩大的工程,慢慢剔除已经打掉的皮和肉,进行大幅度的消毒,上药,这过程很痛,昏迷中的梁王也痛醒了,子安看着他咬着牙关死撑,轻声道:“你叫出来吧,痛便叫出来。”‘
“没事!”他浑身颤抖,冷汗淋漓,依旧撑着。
慕容桀本是要入宫去找皇后的,但是见到梁王这个情况,也不敢走开,怕出什么事,便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段时间慕容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丝竹姑姑,继而是壮壮,如今是梁王慕容鑫,生离和病伤让慕容桀的容忍度到了极点,他如今就像被点了引子的炸药包,随时要爆炸了。
梁王的伤,处理了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八个小时,对子安来说,除了要忍受心理上的折磨,还要忍受体力上的疲乏,当处理完伤口之后,她整个人都瘫软了。
慕容桀抱着她,凝重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子安张大嘴巴吸了两口气,哽咽地道:“不好,很不好。”
“性命无忧?”他再问,只要还能活着,就还有希望。
“不知道。”子安泪水倏然落下,“我没办法保证不出现感染,一旦感染,我没有药可以治他。”
“金针术呢?”慕容桀声音嘶哑,指尖微微颤抖。
“没用,没用!”
慕容桀不做声了,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抱着他所仅有般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
苏青萧拓和柳柳得知之后过来了,看到这情形,大家都很难过。
皇太后也数次派人来问情况,在宫中的时候,御医避重就轻,说只是外伤,但是皇太后自己心里明白,伤成这样,怕是很危险的。
皇后没有派人来问过,倒是潘丹来了,只说是奉命来保护梁王,被慕容桀打了出去,没走,一直在外面候着。
柳柳本来很高兴,因为萧拓终于要娶她了,她很想告知大家,这件开心的事情,可说不出来,她也开心不起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生命是真的很脆弱的,但是没想到,脆弱成这个样子,梁王已经昏迷了,趴在床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因为子安说要靠他的意志力撑过这一关,所以大家都轮番在他的床边说话,让他知道,大家一直都在。
到了半夜,便开始高烧,子安早就备好了抗菌消炎的药和退烧药,出现高热即刻便灌下药汁,但是,退烧药下去半个时辰,没有退,反而越发地热。
因他有癫痫,所以子安怕高热引起癫痫发作,一刻都不敢离开,一直守在床边。
孙公公在深夜的时候亲自来了一次,查看情况,子安如实相告,说梁王殿下或许过不了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