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京城,进入常州地界。
宋云谦在驿馆住下,随便用了点晚饭,便提着一壶酒来到驿馆的院子里,对着漫天的乌云自饮起来。
没有星光,月亮也躲进云层里,空气里似乎都渗透了水分,湿润之气扑面而来。
可儿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师兄,还在为陈雨竹的死伤心吗?”
可儿从来没有尊重过陈雨竹,即便陈雨竹成为王妃已经是事实,她却从没尊称过她一句。
陈雨竹的死,宋云谦也很难过,只是他此刻并非为陈雨竹的死而伤心,只是担忧他离京之后,父皇不知道会对他的在乎的人做些什么。从他离京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但是皇命难违,他不得不遵旨而行。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烈酒顺着他的嗓子一直落到胃部,炙热的酒搅得他胃部十分不适,他轻轻地道:“可儿,还记得咱们在山中的日子吗?无忧无虑,无争无斗,多开心!”
可儿也有些感触,她道:“在山中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宋云谦回头看他,有些愧疚地道:“师兄一直没有能好好地照顾你,兴许当日师兄不带你下山还好些,你至今还是山中无忧无虑的少女!”
可儿恬然一笑,“我从未后悔跟师兄下山,在师兄身边,可儿也很开心。”
宋云谦轻轻地叹息一句,“只是,师兄却没让你幸福,更有违师父重托,你今年都二十了,却还没嫁杏有期,师兄有愧啊!”
可儿有些不悦,漆黑中她的眸光如星,道:“我并不想出嫁。再说,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可儿并无心仪之人,怎么嫁?”
宋云谦蹙眉,“你与李洵,不是情投意合吗?”
可儿淡淡地笑了,眸光炙热,瞧着宋云谦道:“他终究不是我想要的人!”
“你跟师兄说,你对未来夫婿的要求,师兄一定为你找一个天下间最好的男儿郎!”宋云谦装作瞧不见她眸子里的光,别开脸没有看她。
可儿凝视着宋云谦,唇边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天下间最好的男儿郎,不是在我面前了么?”
宋云谦一愣,疑惑地看着可儿。
可儿吃吃地笑了起来,“逗你玩呢,缘分未到,不能着急,我都不着急,你替我干着急什么啊?我与李洵之间,缺了点什么,做朋友可以,无法做夫妻,师兄,日后可儿有心仪之人,自会告诉师兄,到时候再请师兄为我做主!”
宋云谦道:“只是过了年你就二十一了,女子十八不嫁已经是老姑娘,你…”
可儿板起面容打断他的话,“师兄是厌烦可儿了吗?若师兄不想见到我,我可以离开王府!”
宋云谦抚着她的脸颊,道:“师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替你的未来担忧,女子总要嫁个好夫婿才是长久之计!”
可儿不以为然,“那师兄自己呢?还在等姐姐吗?姐姐已经入宫为妃,只怕此生无缘了。陈雨竹已死,师兄应该再找回一个。这样好了,等你找到所爱的人,可儿就出嫁。”
宋云谦的脸色阴霾下来,他怔怔地看着可儿,可儿的一句此生无缘让他心里尖锐地痛着,疼得他连呼吸都几乎提不上来,他咬着牙,道:“师兄这辈子辜负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师兄心中已经有最爱的女子,若无缘,就等来生,此生不娶!”
可儿沉默了,良久才道:“师兄这样为难自己,可知道可儿心里也难受?师兄如今是可儿唯一的亲人,也是此生最重要的人,可儿希望师兄幸福!”
“傻姑娘,你此生最重要的人是你未来的夫婿。再说,师兄也不觉得苦,有一个可等可想的人,也是一种幸福!”宋云谦语气温柔,但是口气却是十分坚决。
可儿怔怔地道:“师兄,天下不止她一个女子,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为何要这般执着?”
“比她好的兴许很多,只是我爱的,只有她一人!”
天空中似乎有些东西急速坠落,漆黑中只听得扑哧乱响,宋云谦面容陡然一凝,飞身上前,落地之时,手中已经抓住一只白色的鸽子。
鸽子的脚用黑色绳子绑着一张字条,宋云谦解下字条,展开一看,脸色陡然苍白,可儿凑上去一瞧,只见字条上写着一句话:皇上秘密处死温大夫!
可儿见宋云谦冲去马棚,连忙拉着他,“师兄,不要去,有可能是计!”
宋云谦甩开她,翻身上马,语气焦灼地道:“这是小德子的字迹,小德子不会欺骗本王!”
可儿拉着他,急道:“就算是真的,你赶回去也没用,是皇上下旨要赐死姐姐,她如今是皇贵妃,你以什么身份回去救他?到时候救不到他,你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
宋云谦眸光冷冽,咬着牙道:“那么,我便跟她一块死!”说罢,他扬鞭策马,冲出了驿馆大门。
可儿跺脚,急忙骑马跟上,只是宋云谦骑的乃是出征的宝马,她哪里跟得上?追出去只看到官道上扬起的尘埃,早就不见了宋云谦的影踪。
皇帝撤销了禁足令,并且撤走了她宫外监视的大部分侍卫,如今温意出入采薇宫已经自由了,她每日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医院,自从陈雨竹死后,她几乎翻遍了太医院里所有的医书,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掌握了很多中医的知识,但是,她还是无法查证陈雨竹的病因。
这夜,她依旧在宫内看书,千山与宫女早已经睡下,她从不需要任何人陪夜,所以偌大的寝殿中,只有她一人掌灯夜读。
宫门陡然被冲开,灯火明灭掩映中,只看到一道身影急速闯了进来,她站起来,怔怔地瞧着宋云谦。
宋云谦在见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寝殿里的那一刻,陡然明白,这一切,都是计!
宫外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温意急忙拉上门,旋身拉着他,往殿后走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离京南下了吗?”温意一边走一边问道。
宋云谦把字条递给她,温意只瞧一眼就明白了,皇帝到底是信不过他们,所以在他奉旨出京后用这样的假消息骗他,若他不顾一切回来,则就证明他们之间是有私情的。
而他,上当了。
那些侍卫,大概早已经在宫外埋伏了,只等着他来。而他一直都是聪明睿智的人,没理由看不出这是计,若非心焦如焚,他不至于会丧失判断能力。他到底是太过在乎她,就算心中明知道是计,还是不顾一切地回来了。
门外御林军已经团团包围了采薇宫,采薇宫宫门深锁,他们也不硬闯,似乎在等人的一声令下。
千山冲进来,见宋云谦在此,也大概明白了一些,她知道,正面对峙的时候到了。
宋云谦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用内功送出十里远。
温意知道他的用意,对千山道:“放焰火!”
千山嗯了一声,旋身出去站在廊前,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竹模样的东西,她用手扭开,只听得怦怦两声,一道飞龙冲上天空,照亮了半边天。
此乃飞龙门紧急的召集令,但凡飞龙门的人,见到此令,便知道飞龙门主人有危险,务必前来营救。
纵然是召集了人,但是温意与宋云谦都知道,此刻救兵未到,敌军却就在门外了。
宋云谦抱住温意,柔声道:“再不济,本王与你,一同奔赴黄泉,此生不再分离!”
温意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道:“好!”彼此深深凝视,浑然不理外面选声震天,火把明亮。
千山不得不打断两人的柔情注视,她道:“御林军乃是朱方圆统帅,朱方圆没有前来报信,他会不会出事了?”
温意的心噗通地跳了一下,对,朱方圆。皇帝有此安排,需要调动大量的御林军,朱方圆没有理由不知道的。但是他却没有前来报信,是不是意味着朱方圆已经出事了呢?
她急喊道:“毛主任!”
采薇宫的驴棚忽地生出一阵黑烟,毛主任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黑脸汉子,他疾步入殿,对温意道:“放心,我去找朱方圆!”说罢,他的身形又顿时化成一道黑烟,消失不见了。
宋云谦与千山骇然不已,抬眸瞧着温意。
温意道:“此刻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毛主任的身份了,我们要马上离开皇宫,谦,我们把皇后与容妃带走!”
若皇后和容妃不带走,留在宫中只会成为人质被皇帝要挟,所以要逃,一定要带上她们两人。
千山道:“我马上去,你们两人想办法突围而出,若无法突围,不要硬碰,静待救兵!”说罢,她旋身出去,翻墙上瓦,迅速离开。
宫门外,响起侍卫行礼的叩拜之声:“参见皇上!”
皇帝威严而沉凝的声音传来,“人呢?”
一名侍卫回答说:“回皇上,微臣等亲眼看见宁安王爷进了采薇宫,人没有出来,如今还在里面!”
皇帝沉声道:“命人打开宫门!”
宋云谦知道躲不过了,他抱住温意,深深在她额头一吻,毅然道:“你跟着我,我们杀出去!”
温意嗯了一声,伸手抱住他,轻声道:“谦,我爱你!”
宋云谦正欲说话,忽地觉得后脑一阵刺痛,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上了。
温意扶着他,泪水夺眶而出,轻轻地道:“若你落在他手上,再无生机,我在皇祖母面前立誓,要护你周全,即便用尽全力,我也要送你离开皇宫!”
她盘腿坐在地上,眉心发出一道浅金色的光,金光慢慢加强,她伸出手,指引光的方向,那金光竟把宋云谦围住。
宫门发出沉哑的一声响,侍卫拥着当今皇帝冲了进来。
而在侍卫出现在寝殿门口的一瞬间,金光消失了,连带躺在地上的宋云谦也消失不见了。
第131章温意弑君
第131章温意弑君
温意脸色苍白地扶着桌子强行站住,心头只觉得一道血气翻涌,喉头一阵腥甜,她硬生生的把血吞了回去,更觉得头晕脑胀。刚才送宋云谦走,是灵力最高境界的一种,几乎耗尽她所有力气,没十天半月都恢复不过来。
如今的她,虚弱得就连一个小孩子都能把她撂下!
侍卫冲进来,四处搜索。
一道明黄的身影也闪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脸谨慎的卫公公,卫公公担忧地瞧了温意一眼,温意福身,“参见皇上!”
皇帝眸光如火,阴沉的脸布满怒气,他站在温意面前,扬起手就给了温意一个耳光,他力度十分大,温意身子本已经十分虚弱,这一掌打得她扑倒在地上,头磕在椅角,顿时血流如注!
卫公公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温意,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倒抽一口凉气,怒道:“连你也要背叛朕?”
卫公公连忙道:“皇上,老奴没有背叛皇上,只是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老奴以为…”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背着朕跟朕的儿子勾三搭四,所有人都瞧见了,还有什么不清楚?此等淫乱宫闱的女人,何须怜惜半点?”皇帝口气恶劣,用愤怒鄙视的眸光死死的盯着温意,“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之前朕三番四次问你,你都说和他没有私情,若你当日大大方方承认,朕兴许还会成全你们。而如今,你已经身为朕的妃子,却如此恬不知耻,不懂收敛,朕真是错看了你!”
温意几乎想要大笑出声,怎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当日的情况,又哪里容得她说半句跟宋云谦有私情的话?若原先也就罢了,后来他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宁安王妃,就是当日的温意,是他的儿媳妇,但是他却选择不承认,甚至不许她自认温意。
如今他却站在无辜者的角度,大肆责备她当日的隐瞒,真是可笑至极啊!
温意只觉得一阵怒气从心底翻涌而起,伴随着喉头的腥甜,一口鲜血再也吞不下去,喷涌而出。
卫公公扶着她,顾不得皇帝的怒火,急道:“奴才马上为皇贵妃请御医!”
温意伸手拦住他,生疏地道:“谢公公,但不必了,我没事,谢谢公公的怜惜!”
卫公公此刻真是六神无主,若此刻太过关心温意,那他的身份就会曝光。只是此刻就算曝光身份,也帮你了温意,皇上已经龙颜大怒,若再让他知道自己是飞龙门的人,只怕一怒之下,主人便会性命不保。可要他袖手旁观,他也做不出来!
侍卫搜了一遍,出来禀报道:“回皇上,没有发现!”
皇帝愕然,他怒道:“搜清楚没有?”
侍卫拱手回答:“回皇上,都搜遍了,除了采薇宫的宫人之外,没有外人!”换言之,就是没发现宋云谦。
皇帝盯着温意,“人呢?”
温意站起来,扶着桌子边沿,“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什么人?”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他下令道:“立刻封锁宫门,全宫搜查!”
“是!”所有侍卫全部撤走,对上一次的全宫搜查,是要陷害皇后的时候。温意心中明白,他连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都狠得下心对付,对她,更不会丝毫留情。
皇帝盯着卫公公,怀疑之情尽露,卫公公垂下头,不敢说话。
皇帝收回眸光,冷冷地对卫公公道:“你出去,殿外候着!”
卫公公抬头瞧了温意一眼,这一眼,落在皇帝眼里,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温意脸上衣衫上都是殷红的血迹,她自己用金针封穴止血,强自站定。
卫公公最终,还是抬起头看着皇帝,轻声道:“皇上,老奴在此伺候!”
皇帝眸光倏然凌厉起来,他嘴角咧开一抹残酷的笑,“好啊,好啊,朕真是看走眼了,小德子背叛朕,连你也背叛朕,留你何用?”皇帝的眸光陡地冷狠起来,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迅疾如闪电插进了卫公公的心脏。
温意惊得脸色煞白,卫公公的血飞溅出来,喷在她的手上,有温热黏腥的感觉,她冲上前去,推开皇帝,抱住卫公公摇摇欲坠的身体,回过头,眸光写满恨意,“他伺候你几十年,你竟下得去手?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杀人,对皇帝而言,不算是个事。他的皇位,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直上的,为了巩固皇位,他连亲生子都舍得下手,一个奴才,怎会有半分怜惜?本不该有怜惜,本不该有难过,但是,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悄无声息地闭上眼睛,皇帝心里还是闪过一丝难受。但是,这份难受转眼即逝,他活该,正正因为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背叛自己的更不该是他。
死有余辜!
卫公公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断气了,皇帝的匕首锋利无比,割穿他心脏,割穿了大动脉,卫公公没有受太多的苦,就离开了。
温意放下卫公公,眼泪如雨,她放下卫公公,愤怒地盯着皇帝,咬牙切齿地道:“你真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皇帝冷笑一声,把匕首丢在地上,温意发现,那匕首上刻着“神勇将军”四个字,温意心中扑通扑通的跳,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皇帝,“你…”
皇帝捏住她的下巴,残毒的眼光寻梭着她的脸,冷声道:“怎么?很诧异吗?他如今已经在天牢内,他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温意摇摇头,苍白地道:“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忍心这样对他?”
皇帝笑了,笑容阴沉得像外面沉黑的天空,“亲生子?那又如何?朕顾念骨肉亲情,他却要弑父夺位,朕不杀他,他便要杀朕,既然他不忠不仁不孝,朕留他何用?”
温意泪水狂奔,怒道:“他们都没想过要你的皇位,他们从来都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安稳的人生!”
皇帝冷笑,“真是平凡的愿望,若仅仅如此,他们何须如此费尽心思?”
温意怒视着他,眸光疯狂,“是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费尽心思?因为他们有一个弑父夺位的父亲,时刻担心他们也会像他当日那样,所以对他们打压威胁,他们多忠心也好,他们的父亲都瞧不见,只不断地臆想他们要夺位,他们为国出征,在他们父亲眼里,他们是去建功立业,是为日后夺天下做准备;他们跟朝臣往来,商议朝政之事,在他们父皇眼里,却是结党营私…”
温意还没说完,皇帝怒极的手掌落在她的脸上,直打得她眼冒金星。
一句弑父夺位,让皇帝彻底陷入疯狂,他一脚踹在温意的腹部上,蹲下身子连扇了温意几个耳光,他的眸子因为愤怒而通红,额头青筋尽露,温意疼得几乎呼吸不过来,但是她死死地咬住牙关不求饶。
“贱人,朕让你造谣,让你偷汉,朕杀了你!”皇帝怒火正盛,随手捡起地上的匕首,举起就要插入温意的心脏。
温意毫无反抗的能力,她闭上眼睛,静待痛楚来临,静待死神降临。
但是,匕首没有插入她的心脏,她听到哐当一声响,她睁开眼睛,只见皇帝痛苦地捂住胸口,嘴角有黑色的血液滴下,她愕然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在她面前轰然倒地,身子剧烈地抽搐几下,眼睛翻白,死死地盯着温意,面容因为痛苦而狰狞不已。
温意挣扎起身,扑到他身前,想伸手扶起他,但是,皇帝手中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腹部,皇帝伸出手,痛苦地抓住她的头发,怒道:“贱人…你竟敢对朕下毒?”
温意的身子软软地滑落,黑暗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她,她努力撑住,想要爬出去喊人,但是,伤口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她伏在地上,就在昏迷之前,她看见殿门被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她努力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黑色靴子的主人捡起地上的匕首,她闭上眼睛之前,听到匕首没入身体的声音,再然后,是皇帝闷吭的一声,仿佛被人捂住了嘴巴。
再之后的事情,她便不知了。
只知道她醒来之后,已经身在大牢中,身负弑君罪名。
而和她在同一个天牢的,还有朱方圆,他已经遍体鳞伤,只余一口气了。
温意连怕带滚地来到朱方圆身边,扶起他,拍着他的脸,焦灼地问道:“朱方圆,你怎么了?”
朱方圆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一脸血迹的温意,他苦笑,“我们死了?”
温意摇头,哭道:“不,我们还没死,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在天牢里?”
朱方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还没死?我以为死了就能回去了,温意…”他忽地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流下一条血丝,胸部起伏得厉害。
温意用颤抖的手解开他的衣衫,只见他的胸膛有一个黑色的脚印,踢他的人,应该是高手,他整个胸部乃至腹部,都肿了起来。
温意果断地从袖子里取出金针为他施针放血,几针下去,朱方圆的咳嗽总算停止了下来,但是却不断地吐血,温意知道这些淤血必须吐出来才能好,所以,又在他胸膛连施了几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朱方圆脸色略微好转,他抓住温意的手,苍白地道:“我听他们说,你杀了皇帝!”
温意一惊,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去,昏迷前的种种涌上心头,她伸手摁向自己的腹部,有人为她包扎了伤口。皇帝死了?她没有杀他,她昏迷前,皇帝已经倒地,但是她记得皇帝还没死,是他刺了自己一刀,还用那样愤恨的眸光盯着自己,不,她没有杀他。
温意摇摇头,骇然辩解,“他死了?我没有杀他,谁说我杀了他?”
朱方圆闭上眼睛,忍过一阵剧痛,良久,才睁开眼睛瞧着温意骇然失神的脸,轻声道:“他们送你进来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你竟敢弑君!”
温意脑子里一片乱麻,之前因为送宋云谦离开,耗尽心力,后又被皇帝连扇了几个耳光,最后中刀倒地,那时候的她,神智其实已经有些混乱,她忽然惊惧地想到,那时候她会不会失去理智,奋力一击,竟回身杀了皇帝呢?
第132章国师的身份
第132章国师的身份
温意捶着乱糟糟的脑袋,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忆整件事情。但是她越想记起来,记忆就越纷乱。
朱方圆虚弱地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温意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只是说到自己送了宋云谦离开之后的事情,她就说不清楚了。
朱方圆蹙眉道:“你都是经历几番生死的人,按理说不该受惊过度,但是你这个状况,真像受惊过度的后遗症。”
温意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很肯定自己没有杀皇帝,但是,如今想了想,我在受刺后有可能反击,你知道,我的身体有时候并不受意志的控制,甚至有时候会有些无意识的动作,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也无法控制。”她问朱方圆,“你呢?你是如何进来的?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朱方圆深呼吸一口,缓缓抬手压住胸膛,道:“那日,小德子来跟我说,皇上要假意赐死你,骗宋云谦回京,我便想去报信,结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他又深呼吸一口,苦笑道:“你知道我的武功,只是来古代之后才开始学的,花拳绣腿倒是有,真功夫却没几分的。后来小德子为我解围,我逃了出去,却不知道被谁偷袭,胸口中了一脚,我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天牢了,不知道小德子如今怎么样了。”
温意心惊肉跳,“只怕…”她并没有说下去,皇帝连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卫公公都下得去手,小德子又怎还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