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选择并无高下之别,前一种选择更加平稳安全,没有什么风险,也可以收获固定可期的收益;后一种选择则拥有两种极端的结果,要么就是得到极高的回报,风光无比,什么向黄夫人复仇一类的事情再也不在话下,要么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失去。
李朔选择了后一种方式。
丹园事发之后,他显然是曾经得到过姚良女的家长——魏国公姚牧弘和姬泽的接见的。在这些可能不止一次的接见过程中,阿顾并不知道,李朔是如何打动了魏国公和姬泽,得到了他们的承认,将他们关心的姚良女下嫁。但最终结果是,李朔确实完成了这件艰难的事情,获得了大周帝国最高统治者姬泽的认可。姬泽认为李朔确实是一名良人,配的上姚良女,这才松手,同意将珍爱了多年的表妹姚良女嫁给他。
对于李朔来说,选择前一种安全的方式,李朔得到魏国公的援助,未始不能崛起,进而成功的报复继母黄夫人。这是一条十分安全的路,他却毅然放弃,选择了另一条受益大风险高的路,从这一点来看,李朔极有野心,追逐那些更高的利益和前程,同时,他本性里带着一种赌性,敢于弄险,在一种几率不大的情况下依旧可以付出行动。
如果阿顾再大一些年纪,便会明白:如李朔这样的人适合成为一名武将,其所率领的战役,可能会出现两种极端的结局,不是大胜,就是大败。这样的将领,不适合成为总览全局的元帅,但可单独领一支偏锋队伍,在一名睿智的将帅手中,能够成为一支骑兵,在特定的时机下,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这么说起来,姬泽为人虽清冷,对于姚良女这个表妹,也许少了几分男女之情,但在这件事情上,确实也是真心实意为她全盘考虑过的!
这些日子,阿顾在姬泽的教导下学习书法,她能够感觉到姬泽对自己付出的善意,只是十分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接受。从姚良女的事情上,她终于觉得自己能够窥破一些这个少年的为人处事,这为少年虽然身份尊贵,心中深处终究是有几分柔软的,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会妥善安排,不会真的看着其陷于不利境界。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阿顾只觉得心中十分开怀,看着青山更青,鸣岐轩廷中的石榴树枝叶更绿,就连西次间窗前的绿尾鹦鹉巧巧怪声怪气的万福声也更加动听起来。
仙居殿暖阁之中莲花托萼宫灯透出晕黄色的光亮,紫金嵌宝香炉吐着淡淡的安息香,阿顾挺直背脊坐在月牙凳上,手中执着狼毫笔,在泛着淡淡黄色的麻纸上写下一个个认真的大字。
姬泽从外朝进来,在暖阁外头向太皇太后请了安,服侍着太皇太后用了一盏核桃羹,瞧着时辰还早,便进了暖阁指导阿顾书法。
“你的笔力虽还有些不足,但看着架子已经是成了。”姬泽看过阿顾的大字,点了点头赞道,“日后缺的便是苦功,照着这帖子好好练一段日子,笔力便可练出来。便是日后真的想学簪花小楷,有了这般基础,也是事半功倍。”
阿顾点了点头应了,神色之间信服,“那我可以开始写真书了么?”
姬泽失笑,“怎么,你练大字练的不耐烦了,想要换练别的了?”
“没有,”阿顾脸色微红,摇头道,“我知道大字基础要大好,不能松懈,倒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只是确实有些想先开始写些别的字体了!”
姬泽想了想,“真书你可以开始练了,只是大字还是不能丢。真书取正大光明、结构匀称的笔意,最是适合初学书法的人练笔所用。你们小娘子笔力柔婉,大周真书三大家中,欧阳询用笔刚劲峻拔,不适合女子,褚遂良疏瘦劲练,也不适合初学所用,倒是虞世南上承智勇禅师的遗学,为王派嫡系,其书婉雅秀逸,外柔内刚,有沉厚安详之韵,适合你现在摹写。我在弘阳殿收着一本虞世南的《夫子庙堂碑帖》,明儿让梁七变给你送过来,你日后可照着摹写这张帖子。”
阿顾面上露出欣愉之色,“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姬泽见阿顾开怀,自己不知怎的,也有几分愉悦起来,“我再最后带着你写一个大字看看,你握着笔,好好感受我用笔的力道。”
阿顾点了点头,在案上笔架上取了一支粗豪大笔,在蕉叶冻砚池中蘸了墨,凝在麻纸上,姬泽站在她的身后,握住阿顾的手腕,带着阿顾在纸面上轻轻落下一点。
阿顾凝神静气,年轻男子玄色的衣袖伏展在自己手边,其上银色盘龙织绣张牙舞爪,气韵生动。阿顾静下心来,只觉得男子身上一股冲淡的熏香一直弥斥在自己的鼻尖。
一个漂亮的“永”字便出现在雪白的麻纸上,笔力清俊,神态峭拔。
“可体会到了?”姬泽问道。
阿顾点头,“嗯!”一双荔枝眸儿笑眯成了弯月牙儿。
姬泽谆谆道,“字是一个人的门面,虽是你在闺阁之中,但练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姬泽嘱咐道,“就算开始摹写真书了,每天的大字依旧不可丢,减为一百二十张的量。日后我还是一道要查看的。”
阿顾闻着他身边的淡淡熏香,忽的问道,“九郎你熏的是佛手香?”
姬泽一怔,不由垂头看着少女。
稚弱的少女垂手坐在案后,肌肤雪白,略有不足之态,但眉眼精致,微微抬眸望着自己,色如琉璃的眸子中漾着柔和光芒。“我前些日子随太妃读书,太嫔教我辨识过各种熏香。”阿顾微笑着道,声音款款犹如枝叶上啼鸣的黄莺鸟儿,“这些日子你教导我书法,我总是从你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很是独特,清淡好闻,我觉得九郎身上的香颇似太妃给我说的佛手。只是有些拿不定呀!”
姬泽瞧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是少府特制的佛手香,因着是御用,旁处倒是没有的。”
阿顾就“嗯”的应了一声,又低下头来,唇角亦高高的翘起来,继续在面前铺开的麻纸上书写大字。一篇篇清丽略带妩媚的字迹从沾染墨汁的毫尖缓缓流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李朔姚良女支线彻底结束!伴着这条支线的落幕,阿顾和姬泽的交情也进入一个新阶段。所谓交心,就是指姬泽和阿顾的交心,阿顾终于放开顾虑,和姬泽交好。这个年纪不要想什么男女感情哟,就是正常的交好!请叫我含蓄柳!
第六章:照灼兰光在完结,下面进入下一章:春风复多情。更多精彩等着你哟!

七:春风复多情(之女子难为)
了结了一段心事之后,阿顾觉得自己的眉间心头都松垮了下来,执笔之间,手腕之间如有神助,写出来的大字落在麻纸上,连自己都觉得看着筋骨极正,笔力遒劲,光鲜亮丽。
“阿婆,阿婆,”她从暖阁中出来,扑到外间的太皇太后身边,“今日我的大字被圣人夸赞了呢,留儿是不是很棒呀?”
太皇太后饮了一口手边的丁香饮子,笑道,“是么?”抬起头来打量着阿顾一眼。
阿顾看着太皇太后似乎别有深意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瞧着太皇太后这个架势,似乎在专门候着自己。她怯怯问道,“阿婆,这是怎么了?”
太皇太后开口道,“哟,听说咱们阿顾前些日子在东都大街上遇上刺客啦?怎么那些刺客不在你可爱的小脖子上拉一条线呢?”
阿顾脖子一缩,赖在太皇太后身上,撒娇道,“阿婆,我知道自己那天莽撞的,阿娘已经在和光殿把我从头到尾批判了一遍了,你就别再怪我啦!”
“哟,”太皇太后轻嘲道,“你还知道你有错啊!”
阿顾被她嘲讽的抬不起头来,强调道,“那是个意外,意外!我和阿娘不过是去那家茶肆尝尝蟹黄糕而已,谁知道他们会在一旁雅间商量阴谋诡计,又有谁知道这群人这么疯狂,会想到当街刺杀大长公主啊?”她扑到太皇太后怀中,摇着太皇太后的手,“幸好阿婆和九郎早有准备,才能够及时擒住这群匪徒,让我和阿娘免了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呀!”
盯着丹园之事的是姬泽,当日埋伏在一旁守着东都魏家的人手自然也是姬泽布下的。太皇太后并不关心姚良女,在这其中倒没有出过什么力,但是面对着面前可爱的外孙女儿的恭维,心情舒泰,自然不会将功劳出言推开独自让姬泽承受,哼了一声,“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你这个小淘气啊!”
“阿婆,”阿顾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来,“我错了。我已经答应阿娘了,以后再也不会胡乱莽撞了!”她想着自己当日应承公主的话,只觉得心中有些不服气,只是公主对自己的慈爱自己都感受着,心中一直深深感谢,如何能够违逆了她的意思,做出她不高兴的事情来?
太皇太后看着阿顾这幅模样,唇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扬声道,“谁说不能再胡乱莽撞了,我老婆子倒觉得,你这次做的挺好!”
阿顾愕然抬头,瞧着太皇太后从紫檀罗汉床*上起身,拄着凤头拐杖,意气风发道,“这人生在世上,哪有从不犯错的。只是犯错不要紧,只要记得在从前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以后不再犯就可以了。但若是因着一次错误就缩回壳里,不敢伸出头去去看外头的天空,就好比因为噎着不再吃饭,就不明智了!”
“阿婆,”阿顾仰头看着这样的太皇太后,觉得太皇太后身上光芒璀璨,如同一只凤凰,凤仪万千,她咀嚼着她的意思,心中有一些骄傲,又有一些惘然,“阿婆,我以为你会和阿娘一样,责我行动鲁莽,将自己陷于陷阱呢!”
“令月,”太皇太后第一次唤着外孙女的大名,执着阿顾的手,“你也别以为我就真的以为你一点错都没有了!是你的行为是有些莽撞,但我看重的不是你的这些错处。而是你的心算,和你敢于去做的勇气。”她瞧着阿顾,微微一笑,
“你这般专注丹园的事情,你阿娘她们以为你只是喜欢姚良女,这才想要去查她的事情,我却知道,你是为了圣人吧!”
阿顾一怔,太皇太后不愧为历经六朝的睿智妇人,竟然从她做的这些事情下头,窥出了她的真实心思。这些心思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阿娘虽然疼爱自己,却也没有看懂。却不想落在太皇太后的眼中,竟是如此分明。
“你做了这么多,可看明白了,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你信重?”
阿顾羞愧的低下头道,“是我想太多了,九郎他是个好人。”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投目望着乾元殿的方向,“圣人虽然冷情了一些,但对于他在意的人,是愿意花费心思庇护的。阿顾,”她注视着自己疼爱的外孙女儿,“女子在这个世上,总是要寻一份依靠的。阿顾,你父系不显,日后只能靠着母系,母系之中当家作主的便是圣人。”她的目光渐渐染上一丝锐利,扬声道,
“所以,你必须要尝试着和圣人交好!”
阿顾听着太皇太后的话语,心中有些微微抗拒,颦起眉头辩解道,“阿婆,我是真心喜欢九郎,没有那么多的额外心思。”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我也曾有你这样纯真的心思。在这个世上,心思纯真很好,阿婆也盼着你保着这种纯真,但若是只是这么纯真,就不可以了!”她举目望着仙居大殿四周,“这座宫廷富丽高深,里面埋藏着很多深重的东西。我原以为,你和你阿娘是一样是柔顺无争的性子,却没有想到,你骨子里的烈性,倒比你阿娘来的深一些!”她低头朝着阿顾微微一笑,“你是你阿娘的骨血,我和你阿娘都会护着你。可是无论是我,还是你阿娘,都没法子护你一辈子。你的路,终要你自己去走。我原怕你不懂谋划,柔善被人欺负,可谁知道,你到生了几分宿慧。可真是天可怜见,到底,你还是太宗皇帝的骨血,终有一份姬家人的蕙质兰心!”
阿顾心中一酸,落下泪来,打在太皇太后华丽的棕红色裙裾上,“皇祖母,留儿谢过你。”
是,这太初宫中,她的前程如同一片锦绣,却也一片漂泊不定。
因着,她是公主的女儿,却不是皇帝的女儿。
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就算再不得宠,整个宫城都是她名正言顺的家,而她呢?
宫城只是她的外家,说的尊贵些,她是皇帝的外孙女,外甥,说的难听些,这座太初宫再富贵堂皇,终究不是她的家,她虽然有着外祖母太皇太后的宠爱,却依然没有身份,只是寄人篱下。
宫城不是她的家,而她真正的家看起来并没有将她在乎在心上。
眼下的境况看起来虽然繁花似锦,细看来,底下却都是没有根的,说不得什么时候便都倾颓了,只落得个野草轻扬的下场。
“阿顾,”太皇太后摩挲着她的头,带着感情道,“这座皇宫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些华丽无匹的殿堂里,有无数个女人曾经崛起,辉煌。也有无数个女人留下斑驳血泪,最后生不得志,郁郁而终。女人是世间最神奇的生物,她们往往能够从一无所有的低迷境况爬到天下最高盛的地方,甚至君临天下,将世间须眉都踩在脚底下;也常常会有出身高贵的贵女在一朝荼蘼盛放之后摔下来,跌的粉身碎骨。过的是好是坏端看看你自己的心气和智慧。若是有心胸有手段,就算是再困苦的困境,终究是能够走过去,过成一片锦绣。但若你一直浑浑噩噩,便是身世再高贵,脑子再聪明,最后也多半惨淡收场。我希望你做一个有心胸智慧的女子,经营好自己的人生。”
太皇太后历经六朝,智慧非凡。她告诫阿顾的话语,的确是智慧箴言,阿顾听得心服口服,低头道,“留儿受教了!”
太皇太后微笑看着阿顾,“阿顾,我总是盼着你好的!”
阿顾挨着太皇太后亲亲昵昵的坐着,忽的想起一事,好奇问道,“阿婆,东都魏家这般算计姚家姐姐,是和姚姐姐有仇么?”
太皇太后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开口道,“这其中自然有旁的缘故。”瞧了一旁的阿顾一眼,“至于这缘故么,目前和你并无干系,你倒不必知道。”顿了片刻,又笑着道,“你若是个聪明的,待回了长安,看上一段日子,也就知道了!”
阿顾微微讶异,但她并不是好奇心太强烈的人,这次起心追索姚良女事情的□□,也是不过是因为有另外的原因在。如今这件事情既已了解,太皇太后说了这般的话,过了片刻她便不再萦怀。忽的疑问道,“不对呀,阿婆,若是魏家的这些算计圣人早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处置了他们?”她撅起了嘴巴,想着魏家下道的算计,不悦道,“他们这般对付姚家姐姐,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你知道什么?”太皇太后似笑非笑道,“姚家的二娘子也是他的表妹呢。圣人虽看重你,也记挂着她呢!女儿家的名声金贵,姚二娘遭了这般事,已说不大好听,但既然已许嫁李三郎,便算是一床锦被遮了,日后也没人能说其他的。但若这魏家以谋害姚二娘的罪名被治罪,姚二娘的名声落在外头好听么?虽然被说上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终究还是水过无痕的好!此次以行刺你阿娘的名义处置了,可谓是各方皆好!”
太皇太后语毕,见阿顾垂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微微一笑,又道,“你既然今天来了,我再给你一个人吧。”
她扬声道,“赖姑姑可到了?”
帘子掀起,一个赭裳婆子进来,大约六十余岁的模样,身上的赭色裳子式样平常,可是颇为干净,恭敬的向着太皇太后拜道,“奴婢赖娘再次见过太皇太后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太皇太后一直以来都是随公主叫阿顾的小名留儿,而本章中,则是称为阿顾,甚至有一次直接唤她的大名令月(话说这个名字真的是出场次数太少了,我都快忘记了她是我家女主的大名了!)叫小名显的比较亲昵,而叫阿顾甚至大名,则显的比较郑重。这一章中太皇太后是在教导阿顾一些人生道理,所以叫的是比较郑重的称呼!
PS:这一章末尾出现的这位赖姑姑的身份是神奇的 燕*喜*姑*姑!

七:春风复多情(之赖姑姑)
“赖娘起来吧,”太皇太后笑着道,看着赖姑姑面上的浅浅的纹路,感叹道,“一别经年,和你已经是有十多年没见了。”
阿顾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好奇的看着赖姑姑。
宫中女官服饰自有制度,按着朝官品级服色着相应素袍,头绾高髻,腰系革带,这位赖姑姑面上浮着和气的笑意,看着四十多岁年纪,身上着着一身赭色衫子,却并不属女官裳服,显见得是宫外的家常衣裳,且太皇太后对待其十分客气,看着不像是宫人,倒像是一名客卿。
赖姑姑笑着道,“这些年,天幸得太皇太后和几位主子身子都好,只是可惜,”转过头去,拭去了腮边泪意,“神宗皇帝已经是去了!老家偏远,消息传到宣州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日子,我在老家听见了这个消息,哭了好大一场。只是终究人力渺小,不能做些什么。”
太皇太后听得姑姑提及已逝的长子,心中一痛,也动了感情,“先帝身子骨不强,早早去了,倒叫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也算是你看着长大了,如今没了,倒也难怪你伤心一场。对了,你老家的侄子还好吧?”
“自然是好的。”赖姑姑点点头笑着道,“他是个泥腿汉子,在乡间种田,性子老实憨厚,三棍子都打不出点机灵来,胜在还算忠孝。听说太皇太后召我回宫,十分看重,一个劲的催我上京。”
“那就好!”太皇太后笑容欣慰,招着阿顾在手边,“这是我的外孙女儿留娘,因着些缘故流落在外头几年,身体积弱,你看看可有什么好调养的?”
赖姑姑闻言,整肃神情,抬头仔细察看阿顾面色,观看片刻,方重新垂目,开口道,“顾娘子元气禀弱,幼时失了调养,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今后好好开始调养,固本培元,经得个几年,也就无碍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老身想也是这样!”转身唤道,“阿顾,快来见过赖姑姑。”
阿顾听了太皇太后的话,道了万福,“姑姑。”赖姑姑慌忙辞道,“娘子的大礼,老奴实在不敢领受!”
太皇太后却道,“赖娘,她日后多受你的照顾,你是该当受她一个礼的。”
“当年你侍在我身边,老身在这宫中着实赖你良多,你本已经告老,老身不当再扰你的清闲。只是老身一生共育两个女儿,统统只得了留娘这一滴骨血,却偏偏她年纪小小命途多舛,身子积弱不说,还罹患了足疾。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请你出山好好帮她调养一番才是。劳烦你再劳累几年,替我服侍这个小妮子,待到她的身子骨结实了,到时候,老身给你封赏称号。”
赖姑姑一怔,凝意片刻方谦逊道,“瞧您说的,能服侍顾娘子,是老奴的荣幸。”这才不再辞了,受了阿顾一礼。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叮嘱阿顾道,“阿顾,这位赖姑姑于身体调养上可是有大本事的,你日后由她随在身边,可记得要听她的话,不得淘气。”
阿顾禀性聪慧,见太皇太后这般郑重,便知道这位赖性姑姑确实是位有本事的人,脆生生应道,“我知道啦!”
太皇太后一笑,“赖娘,我就将我这个小外孙女儿交给你了!”
赖姑姑郑重应道,“老奴自当竭尽全力,太皇太后请放心就是。”
阿顾领着赖姑姑回了鸣岐轩,在堂间罗汉床*上坐下,对着轩中上下人等介绍道,“这位是赖姑姑,是阿婆特意请过来照顾我身子的人,日后她会在鸣岐轩中住下,你们见着,都要尊重。”
陶姑姑和金莺、绣春几个大丫头都微微愕然,打量着赖姑姑,面上不露神情。赖姑姑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娘子,旁的事情大可等会儿再说,这儿是公主的和光殿,老奴既到了您这儿,自当先去公主那儿给公主请个安,再回来服侍。”
阿顾怔了怔,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如此,我们这就过去…”她的话音还没有说完,轩外忽然传来女子温柔盈然的声音,“不必了,”
小丫头道,“公主万福。”公主从打起的猩红织如意云纹帘子下进来,望向赖姑姑。
赖姑姑上前一步,参拜道,“老奴见过大长公主,公主万福。”抬起头来,凝视着公主片刻,“公主,您比从前可要瘦多了!”
公主凝视着赖姑姑片刻,眼圈微微红了一红,顿了会儿方道,“我刚刚听说母后遣了个人给留儿,原来竟是姑姑你。留儿是我的女儿,可谓是操碎了我的心,我小时候就是你照顾着的,如今知道你留在她身边,可就放心多了!”
她转过头看着阿顾,谆谆嘱咐,“留儿,你阿婆可是真疼你,方特意将赖姑姑寻了回来。赖姑姑是燕喜姑姑,在女子身子调养上头十分能干,整个大周比她强的姑姑几乎没有,你身子瞧着弱,我本来就很是担心,如今有她在你身边,我就放心啦。身子可是最重要的事情,定要好好保养,你日后可要好好听姑姑的话。若是任性淘气,赖姑姑来告诉了我,为娘可是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