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快快往敦煌赶路,我想,快些到敦煌了!”
春宵一夜苦短,日上高杆,梅仙依旧没有从新房中出来。过往之人瞧着紧闭的屋门,眉宇之间都带着了然的笑意,
正午之时,顾令月坐在屋子里吃茶,梅仙方梳洗,换了一身妇人装束前来拜见,“奴婢蒲柳之姿,幸得娘娘爱重,方有了今日生活。如今姻缘有定,心中感念娘娘恩德。”咬着唇犹豫片刻,开口求道,
“我虽自幼身世坎坷,心中却也有一丝抱负,想身为女子做些事情,不想成亲之后就待在家中,只是相夫教子。如今虽然身归宋门,却盼着回到娘娘身边,依旧为娘娘效力,不知娘娘可愿收留。”
顾令月闻言怔了片刻,唇边露出欣慰的笑意,“你既有此志向,倒是稀奇。你我主仆得偕,我自是愿留你在身边。只是你到底已经嫁人,凡事当多与夫君商量,不好独自一人做行,不知你夫君觉得如何?
梅仙眸中露出一丝欢喜之色,“我昨夜已与夫君提及,夫君已然同意。”再次向顾令月诚心拜见,
“我夫妇二人深受郎君夫人重恩,心中感念无法尽述,唯愿忠心服侍,盼能够稍稍报效一二。还请娘娘成全。”
顾令月眸角微微一挑,倾泻出笑意来。“如此甚好。”
一行车马一路疾行,梅仙三日后回到顾令月身边伺候,顾令月见梅仙含羞带怯,面上却□□焕发,不由啧啧称奇。
宋鄂与梅仙婚年龄已迟,宋鄂如今二十六岁,守身如玉,直到近日方才开了荤,正是最贪恋欢情的时候,一时间根本无法遏制床第欲望,夜夜缠着梅仙索要欢情。他确然是神医高徒,在房术调养之中颇为专精,床第之间施展调弄,梅仙自觉自己一路赶路辛苦,夜里又要应对宋鄂需索,身子应付不来,神色难免会日渐憔悴。实则被宋鄂养的容光焕发,整个人娇艳如同枝头盛开桃花,光泽欲滴。
她此前虽然听得宋鄂提及一耳房术之事,却不甚当一回事,如今瞧着梅仙精神容色,倒当真有几分佩服,偶尔好奇,私下里询问梅仙传得什么房中术。梅仙不由面色大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鄂事后听闻此事哈哈大笑,梅仙羞恼不已,痛定思痛,意欲找回自前戏谑前辱的账目,闺房之中意趣,不一而足。
一时之间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将近两个月时光,终于在冬日到达敦煌。
敦煌寺僧早就接到西域都护府通知,有一群贵客来访,慎重接待,引领顾令月和凤仙源前往石窟。
顾令月随着大僧进入莫高窟境内,迎着一片风沙,见着敦煌石窟壮阔的面目在自己面前展开,在自己面前展开,不由为敦煌美丽至极的艺术震撼,目错神迷,赞叹道,
“真美!”
凤仙源亦被莫高窟的雄奇美景震撼,咋舌赞叹,“确实是美极了!”
叹道,“此前一直听闻敦煌莫高窟盛名,今日当真到了这儿方知道,石窟美景确然名不虚传。咱们走了这么长的路,终究值得。”、
大僧立在一旁,合十静默,浅笑不语。
莫高窟静静矗立在西域荒凉之地,古往今来,数以千百计的文人才子不远万里前来敦煌,在莫高石窟雄美的风光面前膜拜,在飞天神像前状甚痴狂,大哭大笑皆有,似这两位尊贵的娘子这般痴迷赞叹,实在不算是离奇。
“寺中为贵客备下了画案食水,”他合十悠然向着二位贵夫人介绍道,“两位夫人可以在此随意临摹佛像画卷,只要不破坏石窟中的佛像,万事随心。”
凤仙源回过神来,微笑着到,“大僧请放心。”
“我等师姐妹远道从长安前来,便是慕敦煌莫高窟佛像盛名,如今见了这莫高窟佛像盛景,会精心在这儿描摹。”目光痴迷凝望面前石窟佛像,“似这般美好的东西,亵渎乃是罪过,谁忍心破坏了!”
顾令月却听耳不闻,已然沉醉在敦煌佛像的艺术魅力之中。
面前飞天佛像静悬在石窟石壁之上,画像巨大,间布莲花神座场景,几位神女立于画中,姿势窈窕,相貌妍丽庄严,伸手背于背后,反手弹奏一座琵琶,线条优美流畅,犹如神迹。
她行走到佛像面前,伸手摩挲飞天神像流畅的线条,目露痴迷赞叹之色。
石窟高大空旷,女子沐浴在飞天圣光下,觉得自己像是初生婴儿,毛孔皆张,承受着艺术的洗礼,外界极目声色一时之间都隔绝在外,这一刻,将对姬泽的相思和麟奴的思念都暂且搁下,虔诚徜徉在艺术圣堂之中。
一时之间石洞静默,二女皆心思澄澈,沉浸在艺术殿堂之中,虽同处一洞,却沉醉在艺术美景之间,彼此少有搭话。
顾令月在飞天神像下仰望三天,方开始提笔临摹。一时之间被石窟瑰丽神像所撼,神思焕发,整个身心沉浸在丹青描绘的进程中,浑然不在意石洞外的天地春秋,光线变化,废寝忘食。
碧桐、梅仙等人瞧着主子这般模样,皆担忧不已,每日晚上苦苦相劝,方劝得顾令月罢笔歇息。不过数日,嘴角之上已然撩起了一圈水泡。
这一日夜色深沉,十数支宫灯照耀石洞一片光亮,顾令月伏案其上,观望飞天佛像流畅优美的线条,手持画笔临摹,忽听得洞门外传来一声冷笑,宋鄂大踏步入内,道了一声,“夫人,得罪了。”一把掀了一旁绢帛,将顾令月笔下的画卷遮住。
顾令月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见着宋鄂冷笑凌厉的眉眼。“你——”
“小人无状,今朝得罪了。”宋鄂轻轻拱手,眉宇之间满是不以为意的轻狂神色,“小人奉郎君之命一路随侍,照顾夫人身体安康。似您这般日以继夜绘画丹青,精神许是亢奋不觉疲惫,身体却支持不住,渐渐自然衰败下去。”挑了挑眉头,“微臣虽不知丹青技艺模样,但想来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方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皇后娘娘足疾痊愈未久,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难道要等病卧在床,如从前一般,方知道后悔么?”
顾令月悚然而惊,拜谢道,“我一时竟自误了,多谢宋供奉点醒于我。”此后果然克制自己,虽然依旧连日临摹敦煌佛像,却更加自律,到晚既歇,天明则起,再无此前废寝忘食状态。
飞天神像妍丽万端,神妙非常,莫高窟中尚有千百座形态各异的佛像,各具妙处,虽不及这座飞天神像神妙,却也皆有可称道之处。顾令月临摹了飞天神像近百遍,虽终究不能穷其妙处,却也不舍放弃别的神像,只得忍痛放弃,转而转入其余石窟,一一观摩临摹,于丹青技艺之上颇多领悟。
敦煌的日子飞快的在日日的临摹中度过,渐渐的,敦煌干燥寒冷的冬日过去,春日到来。
这一日春阳普照,顾凤二人从石洞中出来,在石窟的天光中朝见照面,竟有一丝恍如隔世之感,相视一笑。命人备下高座茶水,在石窟开阔敞地之上坐下聊天。
“怪道从前尝听言,敦煌是丹青画师心中的圣地。”凤仙源饮了一口酽酽的杏子茶,叹息赞道,“这座莫高窟也不知是多少匠人费了毕生心血打造,窟中石像却是美妙非常,对于艺术者而言,在这儿盘桓三年两载,也绝不会无聊。”
顾令月心下甚是赞同,“确然如此。”问道,“师姐这些时日描摹了几个石洞?”
凤仙源道,“我至今已经描摹过了十三个石洞,”转问顾令月,“阿顾你呢?”
顾令月怔了片刻,含笑道,“凤师姐速度快,我却不及师姐了,至今不过描摹了七个。”
梅仙立在一旁侍候,为二人盏中添加茶水,闻声笑道,“若是皇后娘娘和铁夫人在这儿盘桓三年两载,怕是圣人和铁统军在长安要望眼欲穿了。”
顾令月脸儿一红,“凭嘴。”
听闻梅仙劝语,久违的思念之情泛上心头。一时惆怅。情爱绕心,挂念之女之情刻骨,一时离别长安已经有数月之久,对于情郎和儿子自然是思念的,只是如今身处敦煌艺术殿堂之中,不忍分心,暂时将一片思念之情搁下,专精于眼前丹青研习。
略做梳洗,便返回石窟临摹佛像。
此前临摹那座飞天神像多遍。自有颇多感悟,待到其后转而临摹了邻近的几个石窟,对于此前飞天神像又生出了一些新的感悟,索性转回此前石洞,重新摹画飞天。
古往今来,能工巧匠锻造着美丽,多年之后,人们来到面前膜拜,感受冰冷石像中生动的美丽。此时此刻,顾令月亦置身期间,感受着圆润流利的线条和流动的灵韵,一时之间,顾令月思如泉涌。下笔犹如有神,待到盏茶时间过去,观看自己笔下绘出的神像,见其法相妙丽,线条流畅,较诸此前临摹成品,似有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石窟之中刻苦专研的时间飞快流逝,这一日,大僧前来拜访,拱手劝道,“两位娘子在石窟中刻苦临摹,贫僧佩服。石窟之中日子枯燥,不若倒旁的寨子中走走,今儿是此地人一年一度的桃花盛会,热闹的很,不知道几位贵人可有兴致参加?”
顾令月闻言眸子微微眨动,问道,“这盛会有啥讲究?”
大僧道,“莫高窟旁除天水军镇守以外,尚有十数支少数民族在此栖居。沙楞族是其中最大的一支,每年的这个时候,沙楞族会在他们的寨子里举行一场赛格大会,庆祝丰收,并祈祷先祖,期望来年风调雨顺,牧草肥沃。整个族群富强。赛格大会是敦煌的第一大会,会上,沙楞少年男女也会载歌载舞,寻找伴侣,乃是一个极热闹的去处,几位贵人若是有兴致,去看看一定不虚此行。”
顾令月听闻大僧介绍,果然生出了兴趣,“听起来倒是不错。”望向凤仙源,“师姐,咱们去看看吧。”
凤仙源笑着道,“阿顾有命,敢不奉陪?”
大僧瞧着二位贵人,见二人面上神情涌动,显是生了兴趣,不由笑着道,“只是有一条要先提醒一下。”
“沙楞赛格会也是族中少年男女寻找配偶的盛会,男女若是会上看对眼,可前往野合,会后也可成就良缘,族见家庭,生儿育女。未婚女子腰间会佩戴兰芝,表示自己尚未婚配,欢迎少年男子如有钟意,可表白求欢;似两位夫人,如已结缔良缘,可与腰间佩戴一条狼尾,则少年男子瞧见,便知夫人们已经有夫婿,不会上来打扰了!”
顾令月唇角微勾,“我等知晓,多谢大僧提醒。”

第一一七章
侍卫听闻顾皇后要与铁夫人前往沙楞大会,如临重阵, 神色颇为严肃。
顾皇后在敦煌多日, 隐姓埋名。此地之人只隐约听说有数位长安贵人前来敦煌, 无人知晓,新立的大周皇后,昭国郡主顾氏如今并非在骊山温泉休养, 而是在长安千里之外的敦煌。顾皇后身份尊贵, 独擅盛宠,如自己等人防守不严, 在大会上被人骚扰,传到圣人耳中,自己这等人怕项上人头就有些危险不保了。
待到瓦楞会当日, 桓衍送来了十数条狼尾。
顾令月瞧着堆叠如一条小山般的粗壮狼尾, 不由目瞪口呆, “此行这狼尾标志不过是个身份标志, 略寻条小的,佩戴在腰间意思意思就成了。你们从何处寻来这么多?”
桓衍板着眼睛道, “沙楞族蛮荒, 说不得有些个野人眼神不好。殿下佩戴的狼尾大一点, 显眼一点, 方不至于被人找麻烦。”
凤仙源瞧着这般笑弯了腰,“哎哟,阿顾,不行了, 我要好好笑一会儿。”抱着肚子避到了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顾令月僵硬片刻,坚决的拒绝了桓衍打算为自己织一条狼尾裙的想法,在狼尾堆中挑了一条毛光水滑的,在桓衍控诉的目光下切取了其中一段,雕琢片刻,成了一个小小的狼尾挂实品方束在腰间。
到了晚间,一座马车缓缓驶往沙楞大寨。
顾令月和凤仙源从车上下来,二人一身瓦楞族的民族服装,腰间褐色革带上系着一条小巧玲珑的灰色狼尾挂饰,显得秀美非常。立在人群之中,鲜艳艳的扎人的眼。立在沙楞族少女晒黑的肌肤和健康的容颜中,显得如春花一般娇艳。立即吸引了会上无数人的目光。
年轻的沙楞男子目光灼热的望着顾令月和凤仙源的容颜,随即落在二女腰肢上佩戴的狼尾之上,眸中闪过失望之色。这样美貌的女子,鲜艳的如同月牙泉的春花,可惜都已经有了夫婿,竟不能前往求欢,当真是遗憾之事。
天色渐晚,寨子附近燃起千百把松脂火把,将整个寨子照耀的亮如白昼。
顾令月穿行在盛会之间,美丽的容颜上散发出快活的光彩。她却从未见过瓦楞大会这等热闹,带着沙楞族特有的粗粝民族风情,热辣辣的向自己扑面而来,与长安的繁华精致之处是决然不同的热闹。一时之间竟是如鱼得水。蹲身挑择摊贩上一些木制手工饰品,“大娘,您在这瓦楞会上摆摊子,一次能挣多少银钱?”
大娘面上笑纹舒展,应道,“小娘子客气。”天色还未全黑,摊子生意宽泛,大娘难得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生了几分闲聊的心思,“如今日子过的比前些年好多了。瓦楞大会愈发热闹,我摆个摊子,也好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顾令月闻言怔了会儿,握着一根木钗问道,“前些年瓦楞没有这么热闹么?”
“那是自然。”大娘望着面前兴盛的瓦楞盛会,眸中闪过一丝欣悦怀念之色,“若是二十年前,如何有如今这番盛景?”
“早年西域征战频繁,敦煌虽离大周近些,却也颇受影响。沙州瓦楞全族二十年前不过二万人,圣可汗登位之后,加强西州,高都督英勇善战,慑服西域众人。沙州渐渐富强。咱们沙楞一族虽偏远,也沐浴皇恩,近几年越发兴盛。如今全族在整个沙州已经超过六万。这大会开的像个集市一般,这日子过的可真好。咱们从前都不敢想,这一切,都是圣可汗的恩典啊!”
大周如今这位坐在帝位上的皇帝,因手腕强悍,在西域颇具威名,被西域民族尊称为圣可汗,与早年太宗皇帝各族中尊称的天可汗名号对应。
顾令月听的大娘连声夸赞,目光熠熠生辉。做为姬泽的情人,听闻连敦煌这般遥远的地方,也都沐浴圣恩,夸赞大周皇帝的恩德,自然心中愉快,只觉的心中如同蜜一样甜,唇边的笑靥止不住的流动出来。“圣可汗这么厉害啊?”
“是啊,”大娘道,如何会知道,圣可汗的妻子,大周皇后会在自己面前,犹自絮絮叨叨说着平民最贴切的小愿望。“过日子最怕征战,圣可汗在位期间,西域太平。咱们一寨子的人齐心,只盼着这位圣人长长久久的继位下去。”
顾令月唇角露出笑靥,“大娘放心一定会长长久久富足下去。”
大娘瞧着顾令月星月生辉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语气恍惚赞道,“小娘子,您生的可真美。可有夫婿?”
顾令月唇角弯弯,“我已经嫁人啦!”
“真是可惜了!瓦楞大会上有无数精干的小伙子,如果你是单身的话,尽可尽你挑选。”
顾令月道,“多谢大娘。。”伸手捋了捋鬓边头发,荔枝眸闪闪发亮,“我如今已经有最好的夫君。今天这等热闹就不凑了!”
旁边的老者笑道,“小娘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这样的美人,自然该有最强盛的英雄来配。小娘子就算有了夫君,可以好好享受咱们大会的热闹。”顿了片刻,“待会儿,在寨子中央会举行篝火舞会,无数青年男女在那儿跳舞,共同庆贺丰收,场面很是热闹好看,小娘子若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去看看。”
顾令月眸子闪闪,拿了银钱买了一根木簪,簪在发髻之间,道了谢,继续往大会中央走去。
篝火大会是个极大的平地广场,足可容纳千人。
广场中央,一架巨大的火堆堆的高高的,烈火熊熊燃烧,将整个广场照耀的热烈明亮。无数沙楞族青年男女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面上闪耀着欢愉的神情和对外来美好心情的向往。
一名沙楞少女牵着顾令月的手,笑着道,“小娘子,既然来了,就进来跳个舞吧!”
桓衍等人持着腰刀肌肤紧绷,见那人并无恶意,方重新放松下来。
顾令月被沙楞少女扯到广场中央,立在欢声笑语的人群之间,微微不知所措,渐渐适应周边氛围,被旁边众人所感,也渐渐放松下来。
凤仙源亦立在广场之上,她此前到了此处,如今已经在场上跳了一阵子舞,美丽的容颜和灵动的舞姿吸引了一群少年,上前询问。见凤仙源连连摆手,方不死心退了下来。
凤仙源远远的见了顾令月,眸光微微一闪,迎了过来,挽着顾令月的手,含笑着道,“阿顾,你也过来了啊?”
“是啊。”顾令月应道,“我先前在寨子外围逛了逛,见着人流往这边来,便也寻了过来。”
凤仙源面上挂着灿烂开怀的笑容,“这瓦楞大会热闹非常,我刚刚在这儿跳舞,觉得这种放纵挥洒自己的感觉十分奇妙,阿顾,你也来跳一个吧。”含笑鼓舞,“您也别系着什么包袱,在这儿没人知道你是谁,只当做随心所欲跳个舞吧,也让这些沙楞人瞧瞧你的风采。”
顾令月闻言左右张望,见周边男女热情四射,尽情载歌载舞。不由唇角弯弯的一翘,心情放松。
心中一动,果然立在人群之中,一展衣袖,跳起一支舞来。
她早年足疾,此前随梨园歌舞大家谢阿蛮习过数月的舞蹈。谢阿蛮精擅于软舞,素以身姿柔软,动作妩媚称长。顾令月的舞蹈也随师傅谢阿蛮的特点,长袖一摆,微微折腰,如同翘翅的仙鹤,柔美动人。虽然技巧远不如谢阿蛮熟练,但仅只得的一二分风采,便在这偏远的沙洲之地,也是超出众人之上。
沙楞族世代载歌载舞,舞蹈如同嵌入生命一般,族中少年男女,各个都精于舞蹈。只是沙楞族男女的舞蹈,俱都动作劲道,充斥着矫健力道和阳刚之美。顾令月的柔舞与之截然不同,犹如水上莲花,随风招摇舞摆,别具一番美丽。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少年男女便都停下脚步,围拢成一圈,观赏着顾令月的舞蹈。
熊熊的火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众人圆心,却没有放在心上,跳着自己的一支舞。她甚至没有严格按照谢阿蛮早前教导的《采春》舞蹈跳这支舞,挥洒自己的心情随意舞蹈。因着近日明白心意,身心舒畅,举手投足之中充满着一种欢愉自赏之意,又身姿纤长,舞姿灵动,随意挥洒便已动人至极。
一舞将完,顾令月微微疲累,伸出袖子擦拭额头出了滴滴汗意,
众人鼓掌轰声震天,“好!”
顾令月心情极好,面上因着适才一舞泛起浅浅红晕,美人在晕黄篝火照耀下愈发芬芳。这样动人的美人落在了沙楞族的小伙子目中,如同神女下凡。一名矫健男子越众上前,走到顾令月面前,单手抱胸鞠躬,“我是沙楞族勇士胡赤,可否向娘子求爱。”
众人中发出“嗡”的一声。
这位胡赤乃是沙楞族中数一数二的勇士,能征善战,沙楞族中无数少女一颗倾慕的芳心都挂在他的身上。
虽说暂未摘的第一勇士的桂冠。但如今沙楞族中第一勇士已然渐渐老去,胡赤却已然年轻,如同初升高天的太阳,早晚有一日会成为沙楞族最耀眼的存在。
顾令月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朝着面上露出戾气,打算上前的侍卫悄悄摆了摆手。
“多谢您的垂青,”垂头轻轻致谢,伸手抚摸腰间的狼尾挂饰,“只是我家中已有夫婿,怕是不能接受您的这番爱慕了。瓦楞大会上有着无数沙楞美貌少女,祝你能寻着一位心上人。”
胡赤望见了顾令月腰间的狼尾挂饰,眸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爆出了争雄之心,只是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住进了他的心中,着实不忍放弃。“沙楞族的传统,只有最英勇的勇士,才堪配的上美人。我愿意与您的夫婿。您不要瞧一瞧,是否有更好的选择。”
顾令月微笑,“在我心中,我的夫君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我喜爱他,不愿意和他分离。”
胡赤闻言黯然,“我素来自傲,倒真没有见过族中身手能够胜过我的,不知可否请您的夫君出来一见。沙楞族有规矩,勇士可与决斗,我愿意向您的夫君发起决斗,如他不幸败在我的手上,你可以有机会重新选择。”
顾令月美眸愕然一瞬,拒绝道,“这就不必了,我夫君如今远在外地,如今不在这儿。”
胡赤眸中爆发出一丝微弱的希望光芒,“您这般的美人,他却会因着旁事将你放下,放任你一人参加盛会。这般的夫君,你又何必眷恋?”
顾令月浅浅而笑,“我的夫君忙于天下大事,他的忙碌令天下太平。我崇敬他,爱慕他。莫说他不在,就是他在,我也不会答允你的决斗。我的姻缘由自己做主,无论武力成败。”
女子的容颜流露着对夫君的丝丝情意。
胡赤彻底失望。
这样的女子,他无法请求的她改换心思,来到自己身边。“是我莽撞了!”抱拳道,“祝您与夫君百年好合。”
顾令月点头,“多谢你的好意!”
胡赤转头离去。
沙楞大会的繁华热闹,一直维持到子时,方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