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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刘盈有些讶异,伸手去拿开她的柔荑,然而少女却将半边脸颊放在他的肩膀之上,啜泣道,“谁说舅舅没法子保护人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们的一种保护。”
“因为有你,太后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长公主才是荣华尊贵的长公主。你若不在,也许,我们就什么都不是。孤儿寡母受人欺。你也看到了,先帝故去,戚夫人与如意落到什么下场。你若不幸早逝,说不定,那就是我们的前车。——男儿在世,可以什么功业都不要,但至少要保全自己的母族,妻族与后人。你也不想你身后,太后和阿母受人欺凌么?”
“而且。”她的声音渐渐变的有些冷酷,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悄悄道,“若是想要坚定无畏的保护人,你首先就得,自己变强。”
只有让自己成长的足够强,才能够让自己的意愿真正的贯彻下去。很多时候,你的亲人同时意味着就是你的对手。凭什么她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这个寝殿,因为在两宫中,吕太后的权威,太盛。
这对于刘盈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他登基为帝之前,在世人眼中,吕皇后与太子是一体的,在维护吕雉的中宫之位与刘盈的太子之位之上,他们的利益是全然一致。纵然吕后强势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反而能够弥补刘盈个性里的不足。
但是,强势在刘盈登基之后便完全不同。一个强势的太后,必然在某种程度上损减帝王的威严。别的不提,在刘盈表现出明显的护卫意图的情况下,太后的手下,依旧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宣室,并鸩杀如意。这至少说明,在皇帝所居未央宫中,宫人惧怕吕太后,更甚于年轻的皇帝。
刘盈身子微微震了震。
良久之后,刘盈方淡淡道,“母后那么强势的人,也需要朕保护么?”
张嫣破涕为笑,道,“是的。不信你去问她。”
哪怕只是为了儿子,吕后也得点头。
御前总管长骝公公亲自送张嫣出宫,“多谢张娘子。”他咳了一声,借着手势的遮掩,低声道。
“不客气。”她淡淡微笑。“舅舅。”她的眼神中出现一种怀念的色泽,悄悄道,“也曾经点醒过我的。”
她说的是当年在郦邑,夜晚的澧水边,河灯光色迷离的那一夜。
长骝并不清楚这段往事,目光有些茫然。
将近东阙阙门,遥遥的经过郎官署,一行几个郎官服饰的男子入得宫来,远远拱手道,“韩公公好。”
长骝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容貌清秀略带一些稚气,身材纤细。
而在张嫣好奇的视线下,他的脸微微发红,揖道,“闳孺见过张娘子。”
这个名字,让张嫣的心中,咯噔一跳。
第73章 辟疆
她再度仔细打量着这个惠帝时期史上有名的男宠。
平心而论,这个少年长的很漂亮。他的漂亮和如意的漂亮并不相同。如意的是一种精致,团团的孩子气,与人可亲。而闳孺的漂亮是一种柔弱,与人可怜。
张嫣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侍中郎官,将成为皇帝舅舅宠信之人,入佞幸传,与惠帝的名字捆绑在一起,一直流传下去。
在她的注视下,闳孺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并无不妥,于是问道,“张娘子,孺可是有什么不对?”眼神微微茫然而羞赧。
“无事。”张嫣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
有汉一代,将狎戏娈童当做平常事,上层权贵诸侯在府中豢养一二个男童,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并不会让百姓觉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张嫣将那个漂亮少年和刘盈联系在一起想,不由得打了个颤,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无法觉得平常啊。
“长骝。”张嫣落后了一步脚步,回头对御前总管道,“适才那个闳孺,如今任何职?”
“唔。”长骝答道,“他是长安郊县良家子,特辟为侍中,在相国官署行赞导之事。”
那么,皇帝舅舅偶尔去相国官署,还是有可能会遇到他了?
“你。”她用手指扣着衣袖,想了想道,“想个法子将他遣开,让他没有机会见到陛下,可成?”
“怎么。”长骝讶异道,“他有什么不妥么?”
“那倒没有,只是…我总有种不好预感。”
这算什么理由,长骝微有不满之色,只是想到今日皇帝受她恩惠,自己心中正感激,不好连这点薄面都不给。
她欲上宫车,忽回头道,“不如——”
复又气馁,“还是算了。记得,不要对他太打压。”
长骝无法懂她的反复无常,站在道上微笑目送宫车远去,回头吩咐道,“明日起,让闳侍中去天禄阁掌故图书卷拾遗补缺。”
“诺。”
宫车之中,张嫣将手垂放在膝上,随着道行颠簸。其实,她还是对闳孺有些不放心,只要他还在未央宫中,刘盈总还是有可能撞见他的。适才,她本来是想寻个借口夺了闳孺的侍中之职,遣出未央宫,也好一了百了。然而这却不是长骝这个御前主管能做主的了。一瞬间她有一种冲动,借着吕后的名义行事,那么一切倒也简单。
只是,她方方奉劝过刘盈,要在未央宫中加强皇帝的权威,来对抗吕太后。转瞬却连自己都仗着吕太后在未央宫越俎代庖,那未免心口不一。
甚至,她警醒自己,是不是在心中,自己也隐隐默认了这个事实,在皇帝所居的未央宫,吕太后的权威畅通无阻无所顾忌。
那么,她掬了掬发鬓,尽人事,听天命吧。
“病”了整整一季的皇帝终于痊愈,朝堂之上,三公九卿再拜起身后,看着高坐于上的皇帝,井井有序的商议国是。
廷议之后,刘盈单独留下了萧何。
“这些日子,辛苦萧相国了。”
“呵呵,为国效力,老臣怎敢言辛苦。”萧何掩袖咳嗽了几声,声音略略衰颓。
“怎么。”刘盈关切道,“相国身子不好么?”
萧何略有黯然,“从入了秋,就一直有些不好。不提老臣了,倒是陛下,大病初愈,还要好好将养。”
刘盈面上显出微微尴尬来,道,“朕知晓。”
萧何暗暗打量皇帝,见他的眼光清亮,恢复了初登极之时的锐气,心中大慰,笑道,“如此,就好。”
刘盈放下手中奏章,“相国既身体有大碍,开年初的上计,诸事繁琐,还是请人代劳为是。待相国病愈,朕还要继续倚重。”
“多谢陛下眷顾。”
“那么,萧相国觉得哪位卿臣适合统领上计事宜?”
“淮南相张苍细心稳重,可堪此任。”
“张苍么?”刘盈扣了扣案,摇头道,“不行。淮南王尚年幼,须得能臣辅佐,才能安定淮南。”
萧何微微苦笑,这个皇帝,倒真是友爱兄弟到了一定地步。“只是,以张苍之能,只放任于地方,实在可惜。”
“过几年再说吧。”
出宣室的时候,萧何忽然回头,遥拜道,“陛下大病康愈,文武百官都极欣慰。”
刘盈怔了怔,笑道,“朕知道了。”
萧何是在告诉他,对文武百官而言,皇帝,和太后,是不一样的。
太后,因为是皇帝的母亲,所以尊贵。但是,这个大汉的主人,毕竟是皇帝而不是太后。
他们冀望皇帝能够掌握实权,而不是太后领国事。
如果终有一日,帝权与后权无法避免的产生冲突,那么,朝官会站在皇帝的一边。
皇权尊贵无比,可是朝臣也有朝臣的选择,曾经,他们摒弃了戚夫人而选择了吕皇后和太子。那么,如今他们再度选择站在刘盈一边,而对抗长乐宫中的吕太后。
因之前荒废朝政太久,各地的奏章在宣室殿中的书案上堆成了厚厚一座小山,刘盈埋头读阅,忽的心情激荡,摞下手中竹简,大声唤道,“张偕。”
“陛下。”张偕上前参拜。
“岁首大典一过,你去相国府襄助萧相国主持上计。”
“陛下。”张偕怔了怔,不情愿道,“臣身无寸职,无法服众。”
刘盈摇头道,“若只是官职之因,还不简单?朕可立即除你为中大夫。”
“怎么?”他睨着陷入沉默的张偕,淡淡道,“还是,你想任这个默默无闻的侍中一辈子?”
“朕记得。”他忽道,“还有半个月,你就要加冠了吧。”
张偕再拜道,“是。”
男子满二十加冠,以显示成年。到元年秋九月,正是张偕的二十周岁生辰。
“留侯有无给你取字?”
“尚未。”
“那么。”刘盈忽的一笑,“朕给你取一个字吧。”
“陛下。”张偕终于愕然,哭笑不得的唤道。
一般上来说,男子的表字都是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撰取,似张偕长兄张不疑的名字,便是由高帝所赐。虽说由皇帝赐字,是一种荣耀,但是,刘盈到底如今才十八岁,比张偕还要小着两岁,他自己还没有加冠呢。
他于是心里惴惴,心中祈祷着这个终日扮老成稳重,难得露一次少年顽皮心性的年轻皇帝不要太出挑,给自己取个奇怪的表字。
那可是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的。
刘盈取过锦帛,内侍上前磨墨,他提笔悬腕,很快书写完毕,吹干了之后递给张偕,笑视道,“你要不要看看?”
张偕展开帛书,不由一怔。
那上头书着两个大大的篆字:辟疆。
惠帝的性子素来温和,平素书法也便中正冲秀,这两个字却写得凛冽无比,似有杀伐之气。
一瞬间,张偕心中涌起热血。
那是刘盈的志向。也是,他对自己的期许。
汉初最重军功,而军功之高,莫过于开疆辟土。刘盈期待着自己能够为他的志向做前驱,立下开疆辟土,不世之功。
他霍的抬头看向刘盈。
“留侯之位是张不疑的。”刘盈直视着他,承诺道,“朕不会改变。但是,朕希望你能够凭着自己的才能,打下一个新的侯位来。”
“朕不会疑心张不疑,可是,朕要你,为朕,开疆辟土。”
九月,丁辰日。
有司递上缁布冠,萧何将之为他戴上,祝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拜毕,入东房更衣,复加皮弁冠,祝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三加爵弁,祝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冠礼结束之后,萧何笑道,“辟疆,陛下对你期许甚重,你可莫要辜负皇恩才是。”
张偕再拜道,“诺。”
少年的时候,他也曾苦习击剑之技,其后因种种挫折,改习风雅之事,在书斋研习文章,燕隐公子之名风动长安之时,他胸中的那腔热血,却是被雪藏了太久。
他回过头,看到了兄长。
张不疑立于一边,远远的望着他,眼神奇异。
那之中,有骄傲,有失落,有欣喜,也有怨恨。
他笑了一笑,走出宗庙。
原谅我,哥哥。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直视着张不疑的眼睛,第一次,没有退让。
我永远敬你是我的兄长,但是,我真的不能因为你,放任自己的一生挥霍而过。
那一天,在宣室殿,陛下质问我道,你礼让兄长,是孝悌了。那么,你朋友的友爱与对国家的忠义呢?
我答不出来。
其实,我真的不能拒绝陛下的原因是,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他徘徊于强势的母亲与皇帝的责任之中,最终走出来了。那么,哥哥,彷徨于你与理想之中的我,是不是也该找一个了断?
无论如何,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走出宗庙的时候,天光刺的张偕微微眯了眯双眼。然后,他看见了侯在阶下的美丽少女。
※※※
侍中这个官职,是历史上变化比较大的职位。秦官制中,侍中是加官,为丞相的属官,掌管拾遗补缺、赞导、陪乘、出而负玺以及照料皇帝日常生活等事。多时可达数十人。
很多时候,为了让皇亲国戚能够出入禁中,皇帝便会赐予他们这个加官。但也有平民因特殊才能而征辟的,汉武时桑弘羊13岁就担任侍中。霍去病也担任过天子侍中。
第74章 好女
“楚国翁主。”
张偕垂眸,掩住一丝疏离,有礼道。
黑泉水一般的椎髻在空中荡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刘撷回过头来,“你。”她忽然有些结结巴巴,“加冠结束了?”
“是。”
“那,恭喜了。”
刘撷奉上怀中礼盒,笑道,“为庆祝你加冠,我特意备了礼,你要不要看看。”
“多谢翁主。”张偕道,转身吩咐小厮,“瑞泽,将楚国翁主的赠礼收着——”
刘撷心中失望,勉强微笑道,“我听说,陛下赐你表字为辟疆。”
张偕的神色微微缓和,朝未央宫方向拱手道,“是有这么回事,那是陛下皇恩眷顾。”
“那,我日后唤你辟疆可好?”
张偕看着她期待的神情,心中微软,只是想想此事终究由不得自己心软,否则必将遗误面前女子更多,于是淡淡道,“还是不必吧。我们,本没有相熟到那个地步。”
刘撷便显出羞恼来,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爆发问道,“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么?为什么张嫣和刘留都能得你好颜相对。偏偏只对我这么冷淡?”
她正激动的时候,忽有人惊讶喊道,“撷翁主。”
张不疑从廊上转角处走过来,见到她,眉目欢喜,狐疑的打量了二人一眼,开口劝道,“翁主这是怎么了?若是阿偕惹翁主生气了,我让他——”
“不用你管。”刘撷转脸对他吼道,眼中珠泪乱颤,“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这样。你若是为我好,便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张不疑怔了怔。
良久,他微微动了动唇,苦笑道,“翁主便这么看不上不疑么。”
哪怕,我也是痴心一片,虚位待君。
“是。”刘撷的声音清醒而又残忍,“我很抱歉。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没有办法。”
“好。我知道了。”张不疑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两慢慢聊,我先回去,不打扰了。”他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来,挺直背梁,“我也有我的骄傲。楚国翁主,从此后,我将如你所愿,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刘撷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张了一张,想要说话,却最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她一直将这个庸碌的长兄看成是张偕的负累,甚至因为他,而使自己难得张偕青睐,于是更加厌恶。直到这一刻,才感受到这个沉默男子心中感情的厚重。
可是,她已经辜负掉了。
她心情微微萧瑟,回过头,却撞到张偕锋利如刀的眼神中。
“我很抱歉。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没有办法。”张偕拊掌道,声音微微尖刻,“翁主说的好啊。偕借用来还给翁主,如何?”
她一呆,茫然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别开目光,淡淡道,“就如同你不喜欢我大哥一般,我也不喜欢你。”
“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是自己觉得受到伤害,就不该拿这种话来伤害别人。”
离开的时候刘撷转身看着张偕,极认真的问道,“张偕,你敢不敢问一问你自己,你是真不喜欢我,还是因为在兄长和我之间,太袒护张不疑,所以假装不喜欢。久而久之,连自己都骗过了?”
张偕的眸色微微凝住。
回正院拜见过父母之后,刚进东院院门,家人来报道,吴国翁主与张娘子来访,瑞泽将她们带到了书房。
他于是笑着点点头。
走近书房的时候,就听见娇莺淅沥的女声絮絮传来。
“当初楚汉争战的时候,我哥哥披胄挂帅,奋勇杀敌,立下战功无数。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呵。”少女掩口笑道,“原来是,你、哥、哥、啊。”
“你——”刘留恼了。
“哼。”她转了转眼珠,忽然道,“张娘子是世家贵胄,天子至亲,我当应是博学多才,没想到其实字写的也不是很好么?”
“呃。”这回轮到张嫣汗颜了,“你曾经见过我的字么?”
“呵呵,便在这儿,张大哥的书房里了。”刘留的声音笑眯眯的,却难掩一丝醋味,“今岁夏日张大哥手边用的团扇,我欲索来一观,张大哥还特意叮嘱,小心莫损毁呢。”
“哦。”张嫣一叹,她在宣平有一段时间曾经着迷于印鉴,便雕刻了一方方印,写了“笑嫣然鉴”四字,并加盖在赠予张偕的扇面之上。
她忍不住看了刘留一眼,十三四岁的少女酷爱穿着艳黄色的衣裳,越发衬的容颜青春勃发,眉目情绪生动,像是蔓延开的姜茶花。
她总算明白上次在樊府所遭的无妄之灾的源头是哪里了。
“可是。”她忍不住问道,“这世上结识燕隐哥哥的女孩子千千万,你一个一个的生气,忙的过来么?”
刘留仰高了头,傲然道,“有朝一日,我若是嫁了我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容许他纳妾的。那些女人,对他没有非分之想的,我自然不会乱生气。若是有的话。”刘留挑了挑眉,粉面一片煞气,“管她是哪个天皇老子,我都不会答应。”
“那么。”她睇着张嫣,“阿嫣,你呢?”
你对张偕,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思慕?
张嫣笑容一滞,思忖着正欲作答。张偕卷起帘子,进来笑道,“阿嫣,——一年多没见,你向来还好吧?”
又转向刘留,唤了一声,“刘留。”
那声音,张嫣微微一怔,音调微微拗回缠绵,一时间她没有听清,张偕究竟是唤吴国翁主的芳名刘留,还是在亲昵的唤重声小名“留留”。
“啊。”刘留一时欢喜的站起来,仰首迎上道,“你回来了啊。”唯一迟疑,喊道,“辟疆。”
男子二十而冠,以示成年,与过去的成童区别开来。
张嫣从来没有想过,仅仅只是戴上一具爵冠,能够在一个人身上划出过去与现在巨大的鸿沟。仿佛一瞬间成熟了好几岁,从前的是孩子,而从此之后,便是真真正正为国效力的成人。
张偕弯腰拉过她的手,对刘留道,“我与阿嫣四年前相识,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他日留留还请多加照顾。”
刘留微微眯了眯眼,旋即笑开,“那是自然,我也很喜欢阿嫣妹妹呢。”
张嫣弯唇一笑,“是的,燕隐哥哥。”
“——楚国翁主又漂亮,身份又尊贵,又那么喜欢燕隐,燕隐都不喜欢她,还能喜欢谁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刘撷是好女子,可是我和她合不来。盼她早些懂了这个理,也好不误了她的青春。再说,她虽是难得的好女子,可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女孩及得上的。”
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好女子了么?
燕隐。
一年前我离去的时候,你偕世孤高,相熟的女子只有一个我。一年后,我归来,你已经找到你的知心人。
沧海变桑田。
“留翁主这次随吴王朝长安,可曾经过新丰。”
刘留怔了怔,还是答道,“自然,父亲在新丰,我们为人子女的,怎可过而不入,不尽孝心。”
“翁主孝心可嘉,岁首大典之时,合阳侯会来长安,到时候翁主便可一家团聚了。”
“哦。”张偕讶异道,“合阳侯会入长安么?”
“嗯。”她笑盈盈点头道,“夏五月的时候陛下和我去过新丰,合阳侯说,岁首大典的时候他会来长安,向陛下献黍。”
“哦?”张偕微微沉吟。
未央宫。
岁末,宫中处处扫尘,并行大亻难之礼,驱逐恶鬼时疫。
“将合阳侯的种植之法推广开?”刘盈负着手,行走在未央宫长廊上,疑问道。
“是的。”
廷下,黄门令高高奏道:“侲子备,请逐疫。”
于是扮演方相氏的中黄门黄金四目,蒙熊皮出,玄衣朱裳,执戈扬盾而舞。
张偕奏道,“大汉百姓植黍,亩产不过三四石,而臣听吴国翁主所言,合阳侯所植之黍高达九石。秦亡后,百姓民生凋敝,虽大汉先后二帝励精图治,但民间依旧常有困苦之事。若能将田地亩产提升,则此乃功在万代之事。”
“这自然是好的。”刘盈摇头道,“合阳侯种黍之事,朕也知道。可是张偕,你要知道,先帝赐给合阳侯的土地尽是肥田,而合阳侯所用牛耕器具,所费不赀,黍米亩产高些,倒也有可能。而民间百姓,估计没几个人用的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