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顿板子打下来,将陈家地喧天气焰浇灭。也让长安城内权戚贵家纷纷猜测,天子对陈娘娘的圣眷到底是厚是薄。

若君恩尚厚,如何能不顾陈娘娘的面子,如此重责陈家子弟。

若君恩转薄,如何,如何不见亲近其他后宫佳丽?

事情尚没有猜出个曲折,到了春三月,馆陶大长公主的病愈发严重,时常陷入昏迷,偶尔清醒,人也消瘦的看的见颈下的累累青筋陈阿娇的心便渐渐的凉了,不须别人告诉她,她自己便精通医理,知道娘亲命不久矣。

馆陶大长公主刘嫖,不仅是陈阿娇地母亲,也是刘彻的嫡亲姑姑兼岳母。到了这个地步,刘彻自然应当是亲自来看的。

三月底,陛下亲至堂邑候府。堂邑候陈越在门前跪接,迎他进了母亲寝房。满室药味地房中,陈越打起了帘子。刘彻便见了伺候在病榻旁的阿娇,因为要照料母亲,她穿地不过是家居裳,行动方便些,面上有些憔悴。

然后,便是卧在病榻上地姑姑刘嫖。

在满室奴婢的跪拜声中,阿娇抬眉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致意。便俯身在刘嫖耳边轻轻道,“娘,陛下来看你了。”这个时候,刘嫖倒是清醒地。费力的睁开眼,嘶哑道,“阿娇,扶我坐起来。”

刘彻在姑姑的面上,看见了将近死亡的气息。就如同,当年,他在自己母后身上看到的那样。

“阿娇,”刘嫖喘气道,“在府里仓库有一卷锦帛,你去帮娘亲取来。”

“你离府已久,怕早忘了路。越儿,你带你妹妹去吧。”

陈阿娇知道那是母亲想遣开自己,自家府邸,她如何会忘记地方?便忘记了,直接让哥哥拿去便是,又何必非要自己走一遭。

娘亲,不过有些话想独自向刘彻交待。

她心中酸涩,低声应道,“好。”

出了母亲房中,看见庭前桃花开过了最盛,凛凛有凋谢之意,心下伤感,道,“哥哥,我在这里等,你帮我去取吧。”

陈越不愿违逆她的意思,便道,“好,你在这里,我去去就返。”

“彻儿可知道,”房中,刘嫖微笑道,“姑姑这一生最宝贝的是什么?”

“知道。”面对着这个如今已是他最亲的长辈的女子,刘彻心下有些凛然,低声答道,“是阿娇。”“是啊,是阿娇。”刘嫖朗朗笑起来。“我把阿娇交给了你。最初的时候,我很得意,后来。姑姑后悔了。而如今,我心气却渐渐平了。”

“好也好。歹也好,都是你们自己过了。”她轻轻*在榻上,闭了眼,也闭住了沉沉的倦色。

“姑姑放心,”刘彻微笑道。“今后,朕必不会亏待阿娇。”

“哈。”刘嫖再度睁开眼来,看着刘彻道,“这一次,我信你。”

“姑姑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也没有什么了,”刘嫖地神色是那样倦,“我这一生,尊贵过,失落过。得意过,伤心过。到老了,还有什么好说呢。”

“若说真有。”她想了想道,“你让董偃给我陪葬吧。”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刘彻应道。“好。”

“将我葬在母后的墓旁。”她凄然道。“还有阿娇,彻儿。若你百年后,不能让阿娇与你同陵,便让她来陪我吧。别放她在妃园,她会寂寞的。而她,一向都不喜欢寂寞。”

刘彻地眉心不禁一跳。“此事朕自有打算,”他微笑着拒绝,“就不劳姑姑挂心了。”

“如此,也好。”

刘嫖这样道。

刘彻从姑姑房中出来,便看见陈阿娇站在庭中桃树下,抱着肘,背对着他,极清瘦的一抹背影。慢慢地吹过一阵风,无数将凋未凋的桃花瓣纷纷零零的落下,兜的她满头满身都是,不添喜意,反让人看了清冷。

“娇娇不要让风吹受寒了。”他慢慢走上前去,替她拂去了鬓上肩上的桃花。

“陛下,”她转过头来看他,神情微微有一些茫然。

“娘亲怎么样了?”她轻轻问道。

“睡了。”他答道。

“哦。”

远远地长廊上,陈越抱了一卷锦帛,疾速行来。抬眉间,看见庭间情景,放轻了脚步。

“爷爷。”五六岁的女孩沿着长廊跑过来,抱住陈越的腿,仰起头来。明明年纪尚幼,眉目却美丽的惊心动魄。

“嘘,”陈越轻轻道,拉过陈蔓的手,慢慢向回走。

“蔓儿,你过来做什么?”

“我想来看看祖奶奶。”陈蔓娇声答道,“爷爷,我方才仿佛看见姑奶奶了。”

“嗯,”陈越应道,“你祖奶奶睡下了。姑奶奶和陛下在一起,你都不要去吵他们。”

“哦。”

“爹爹,”陈蔓看见前方的父亲,喜出望外,扑到陈熙怀里。

“嗯,蔓儿。”陈熙抱起女儿微笑,问道父亲,“今日奶奶如何?”“还是老样子。”陈越微微叹道,“陛下亲自来探视,如今和娘娘在一起。”

“嗯。”陈熙应道,想起市井中的谣言,有些好笑,“陛下,还是那么宠爱姑姑么。”

他怀中的陈蔓抬起头来,疑虑半响,终于问道,“若如此,那陛下为什么会下令责罚我家那些叔叔伯伯?”

哪怕她年纪小,也听了一些外面的说法。

“因为,”陈熙望了父亲一眼,肃然道,“陛下愿意宠爱地,是姑姑,而不是陈家。”

陈阿娇是陈家的人,但陈阿娇不等于陈家。

刘彻可以宠,可以爱一个陈阿娇,但他并不愿意再看着陈家外戚独大。所以,他特意打杀陈家的气焰。

他所宠所爱,止于阿娇,最多再加上阿娇地母亲与儿女。至少,那也是他的姑姑和儿女。

而陈家地其他人,包括堂邑候陈越,他都懒地维护,若是陈越犯了错,只怕也会毫不留情的惩处。

而姑姑,只要陈家人人安好,她并不介意,陛下对陈家子弟地斥责。也许,在她看来,陈家子弟多一些管束,反而可以更出息。

陈阿娇的独宠,于陈家,是一种机缘,也是一个硬伤。

因了姑姑,陈家注定被打上外戚的烙印。尤其,当没有别的外戚世家可抗衡时,更要步步小心,不能被人猜疑行差踏错。

而这些,也是揣摩了很多年后,他才想通。

所以他想,奶奶最终托付给陛下的,大约有姑姑,而不会有陈家。

陈家的崛起,*的不会是受恩宠的皇妃乃至皇后,而得*自己。

到了最后,堂邑候府,百年煊赫,明眼人,不过三个而已。

汗捏,偶要结文,不能再拖章节了。而从最初开始,就没打算再让阿娇有孕,投票结果,两边意见大致持平。而且,阿娇要伺候母亲,那么累,再有孩子,会累垮的。

所以,她没怀孕。

造铁锅,躲住。

这一章,味道好清冷。

国庆假期要结束了,我的心境也好清冷。

忽然想,我求了这么多天推荐票,不会有人误会吧。我求的是包月推荐票。不是主站VIP推荐票哦。虽然,昨天去查,主站VIIP推荐票成绩也很剽悍,女生包月写手中数一数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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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推荐票火辣辣的来,把我的心境烧热吧。

7日下午应该还有半章番外,so…

至于为什么是半章,因为我码正文码成了习惯,一过3000字的样子就自动要喊停,于是,写番外的时候,也保持了这个毛病。

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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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三三:天涯一对伤心人

元鼎五年四月中旬,汉使从南越归,言南越上下君臣心不一致,主弱臣强,逆臣有叛汉之心。

刘彻登基以来,大汉煌煌国威,威震周边诸国,如何能忍如此悖逆之心。乃准太子刘陌所奏出兵南越事。

然而在遴选统军将领方面,朝臣却有些迟疑。汉武朝三大名将,冠军候霍去病虽亡,长信侯柳裔与长平候卫青尚在。只是卫家既微,刘彻如何能将大军再交于卫青之手?而南宫长公主病日笃,于情于理,也不好在此时让他离开。

“杀鸡焉用牛刀?”刘陌微微笑道,“昔年匈奴乃世代游牧,骁勇善战,两位候爷智勇双全,自然是倚仗他们的。而区区南越,虽不能轻敌,但何至于要两位候爷亲自出马?”

众臣以为然。于是上遴选军中在卫柳之后渐渐崛起的几位将领,薛植,赵破虏,路博德、杨仆,待出征南越。

元鼎五年上半年,刘彻忙于政事,军事,只渐渐听说,馆陶大长公主越来越是虚弱。中间又去看过一次,到了四月末,御医便来禀,只在这几日了。

昔年的长辈,一个一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刘彻便于那绿意盈目,生机勃勃的初夏,感到了一丝刻骨的悲哀。

然而他无暇顾及自己的悲哀,因了他知,这时节,阿娇,比他更是伤痛。

堂邑候府前来报丧的时候,其时天色已经渐渐迟了,他正埋头于政务。闻言一怔。

“陛下,”杨得意斗胆上前,轻轻道。“陈娘娘还在候府,尚未回宫呢。”

匆匆出了宫。来到堂邑候府的时候,已入了夜。

昔日锦绣繁华的候府,如今,挂满白幛。

“陛下,”堂邑候陈越叩首迎驾。满院的孝服,刺了刘彻地眼。

姑姑灵前人来人往,他略看了一眼,问道,“阿娇呢?”

他这样问,陈越倒并无出乎意料的神情,只平和答道,“娘娘悲痛过度,臣怕她伤了身子。让婢女伺候她回抹云楼歇息了。”

从堂邑候府回复的长廊远远看,抹云楼一片寂静,烛火未燃。仿佛从来没有人在里面住过,一般。

守在楼外地侍女神情忧虑。见了御驾。连忙拜倒。

绿衣吁了口气,连忙禀道。“陛下。”“娘娘回来之后,说想独自静一静,便让我们都出来了。”

而她在外面唤了很多声,都无人应。抹云楼里寂静的让人心生惊怕。

刘彻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道,接过杨得意手中地灯笼,推门而

灯光摇摇晃晃,在壁上投下一段幽寐的光影,他轻轻唤道,“娇娇。”

第一眼看过去,榻上,案侧,都无熟悉的身影。一路看文学网他在室内转了一圈,才看见阿娇抱着膝,坐在角落里的身影。

他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她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那一年,他的祖母,她地外祖母,窦太皇太后去世。彼时,她还是他的皇后,他在未央宫里找了很久,椒房殿里没有,长乐宫里没有。到最后,在幼时初相遇的假山边找到了她。

“娇娇,”他将她抱起来,就着灯笼幽微的光,看的见,她面上一片茫然。听他唤了数遍后,眸中才渐渐有了焦点,抬头看着他,片刻后,才迟疑唤道,“彻

“朕在这里。”他慢慢答道。

那一年,王太后亡故,是她,陪了他一夜。

刘彻必须承认,那一夜,因为有她在身边,他减了很多伤痛。

所以,这一次,换他陪她。

“娇娇想不想知道,”他微笑着道,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一日,姑姑对朕说了什么?”

“不想。”她倚在他肩上,慢慢摇头,听出了他的讶异,慢慢道,“我猜的到。”

不过是要他好好待她,而已。可怜天下父母

自古如此。

这些年,这个娘亲陪在她身边,爱她,护她,当她坚实的后盾,渐渐地,她便觉得,前世,今生,那个娘亲,都是她。

一样的爱,一样的护,一样地付出,一样的奉献。

“我要地什么,到头来,都是假地。唯有你和越儿幸福,是真的。”到最后,娘亲这样说。

两千年后,娘亲去世地时候,她在警校训练,陡然间就觉得,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后来,听到噩耗,哭的声嘶力竭。

而如今,她慢慢的,慢慢的,看着娘亲消瘦,死去,摸摸自己的腮,居然,没有眼泪。

是她对娘亲的爱少了?还是,这些年,渐渐的冷漠?“从小到大,娘亲都最疼我。”她慢慢道,“比疼哥哥还要疼。外婆让我住在长乐宫,娘亲其实舍不得。于是三天两头往长乐宫来,看外婆,也看我。”

而她有什么好,值得娘亲如此疼?

“嗯。”她听见身边的人慢慢道,“小时候,朕…我有时满羡慕娇娇的。母后虽然爱重我,却不会单纯的疼宠。”

“那一年,我生疹子了,娘亲把宫里的御医全叫了来。明明不是什么大病,她就是那么急;那一年,”

“那一年,我嫁你的时候,娘亲送我上车,舍不得,却笑得很开心…那一年,我喜欢上一个洋娃娃,妈妈买不起,结果我不懂事哭闹…”

“娇娇?”有人轻轻摇着她的肩,声音奇异。到最后。那个洋娃娃,还是出现在她的床头。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眸底的些微奇异神情。烛光太暗,看不清楚。

刘彻叹了一声。道,“娇娇若是想哭,就哭吧。”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从面上落到地上。到最后。泪流过脸颊,仿若大雨倾盆。

天上地下,那个她能叫娘亲的人,都不在了。

按古礼,父母过世,出嫁地女儿,要守半月孝期。

陈阿娇在长门殿深居浅出半个月后,再出来,五月的南风已经有一丝炎热了。

五月里。薛植,赵破虏等将领率一万汉军出长安,准备攻打南越。

而汉军吃的第一个败仗消息传回长安城地时候。南宫长公主在她的夫君柳裔怀里,含笑闭了目。

而这一次。再也没能睁开。

听到这个消息时。刘彻执着笔,怔了半响。

饱满地墨汁顺着笔毫滴下来。啪的一声,落在雪花笺纸上,废了一张纸。

杨得意看的心惊,劝道,“陛下请节哀。”

“节哀?”刘彻慢慢道,“不,朕并不悲哀。”

至少,没有前面两次那么悲哀。

那是他的姐姐,他同父同母的姐姐,少时疼他爱他地姐姐,到了年长,又为了他,含屈带辱,踏上和亲匈奴长途的姐姐。

那时候,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姐姐了。

可是,如果上天愿意成全他们姐弟团圆,为什么便不肯多赐予她一些寿数呢?

“你知道,”他没有转身,慢慢问道,“朕的皇姐,今年多少岁么?”

杨得意胆战心惊,不敢答。

“她不过,比朕年长四岁。”

也只比阿娇,年长两岁。

那么年轻的生命,却因为大漠风沙的摧折,过早的凋谢了。

那么,阿娇呢?

阿娇也曾受摧折,阿娇也体弱难言。到如今,体冷,易乏,随便受一些风寒,就会高热不止。

这样脆弱的阿娇,会不会,也在他生命里的哪一个转角,撒手而去,不能再陪他?

他生命里所看重的人,一个一个去了,到如今,留在身边地,只有一个阿娇。

心底忽然泛起的焦躁难言,直到见到佳人身影,才慢慢安定下来。

阿娇的身子虽清瘦,面色却还好。只是望着他慢慢地落了泪,道,“昙姐,终究去了。”

南宫长公主刘昙,孝景皇帝女,武皇帝胞姐。武帝幼时,匈奴军臣单于叩关,帝无奈,以帝女南宫和亲。军臣乃罢。

军臣单于没,单于幼弟伊雉斜立,匈奴习俗,父死,子继其孥。长公主含憾随伊雉斜。

武皇帝尝数与匈奴战,皆捷。元狩二年四月,长信候携万骑千里奔袭,至漠北王庭,南宫长公主乃归。

元狩二年冬十二月,长信候柳裔尚南宫长公主刘昙。此后夫妻恩爱,元鼎五年,南宫长公主逝。

帝恸,大葬其姊于茂陵。

而当时,他只是忽然抱住阿娇,没有说话。

阿娇没有惊异,只是当他伤痛长公主去世,轻声劝慰。

刘彻记得,皇姐重病在床之时,曾经问他,“彻儿爱阿娇么?”

而他当时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偏了头,望向窗外。

“那也好。”刘昙便悠悠微笑,知道若是另一个答案,弟弟定不会如此。那时候,她虽然已经虚弱至极,面上倒是极宁馨的。

“这样,我就能稍稍放心些走。”

否则,她怕,一旦连她也撒手,她这个弟弟,在世间再也没有一个真心相待之人,便会越来越寂寞,到最后,虽然位高权重,却寂寞地连自己地面目都认不得。

“能爱着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至少,心事有了寄托。

而人家八苦,便有爱别离。最爱别离,永无见期,至少在如今看来,是最苦的了。她可以放心弟弟,却放心不下夫君。

可不放心,又能如何?到头来,终将归去。

元鼎五年,于刘彻于阿娇,都不是一个好地年头。这一年,他们彼此失去了一个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纵然对着外面依旧端庄肃然,在深夜里,彼此才看的见,深心里的伤痛。

“阿娇,你爱彻儿么?”

“这个问题,元狩二年,昙姐不是问过么?”

“是啊,可是如今,我再问一次,希望能听到不同的答案。”

那一天,她想了许久,方道,“是的,我爱他。”

她想,她只是慢慢看不清,爱情是什么。写了一半,偶讲,这章太悲,偶码不下去。

室友瞪我,“你不能一章一章的挂,非要一章把两个人都挂掉?活该。”

偶很无辜的理直气壮的道,“要伤心就一次伤心个够。何必要分两次来呢?”

筒子们,让我们烧一些推荐票,来祭奠这位伟大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刘嫖同志,以及,可敬的公主,南宫长公主刘昙同志吧。

稀里哗啦,无耻讨包月推荐票的某袖同志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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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三四:山抹微云天一线

一三四:山抹微云天一线

刘彻将一腔失亲之痛,尽数发作在千里之外的南越之上。

六月里,传旨的使者到了汉军之中,痛斥了之前因轻敌力主出击导致汉军轻易败北的路博德、杨仆,言了皇帝的意思,不得胜,不得回朝。

“其实,”军帐之中,杨仆灰头土脸的,不敢再趾高气扬,自嘲道,“南越自忖于我大汉相隔甚远,大汉出军不易,方敢猖狂。到底只是一边陲小国,顶了天也不过小患,何须太在意?”

“不然,”薛植肃然道,“昔日我在长信侯帐下时,长信侯有一句话,我上下将士皆感佩。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如何能自己弱了自己声势?”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此语豪气凛然,一出,军帐内外,士气尽皆一振。

南越虽小胜一场,论国力,却是差大汉太远。一旦汉将统一了心思,此战战果,也就可以预见。

六月末,汉军联合南越国王,将南越大将椎列诱战出城,四下合围,椎列饮恨而亡,政归越王。越王敬大汉为宗主国,恭送汉军离开。

汉军在南越打的如火如荼之时,齐王刘据正离开封地,赶往长安。

他此行乃为奔丧,因了,元鼎五年新丧的两位公主,是各皇子的直系长辈,虽然与卫氏都不亲近,于情于理,他却是不可不来致意的。

齐地的马车进入长安时,刘据坐在马车上,慢慢想着。也好。馆陶大长公主是陈阿娇的生母,而南宫长公主刘昙,虽同是他和刘陌的姑姑。也尽偏着陈阿娇些。陛下虽敬重她们,但人死如灯灭。再深地情份,在皇家磨个两年,也就渐渐淡了。此二人即亡,对陈氏势力倒是一大削减。

他想起,来长安之前。谋士宁澈曾对他说,此行若是无十分把握,不要遭惹太子与陈氏一族。

年前,宁澈从临汾归齐地时,就曾言,那个女子,实在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单看如今的陈娘娘,我实在无法想象,她和元光五年在显而易见地巫蛊案中失算跌的那么惨地女子。是同一个人。”

宁澈微笑道,“此时陈家风头正盛,在陛下心中亦重。惹了他们,最后吃苦的不过是王爷。我们最有利的契机便是时间。陛下春秋正盛。摆在身边的人。再久,也就厌了。那时,方是王爷施展的天地。”

只是,他慢慢握紧了手,真地要恭谨慎微么?他虽一贯是恭谨慎微的性子。但已经四年了,这四年来,丧母之痛无一日不在啃啮着他的心肠,怎样忍,才能在那个女子面前,安静的,低下头去。

只是可惜了李芷,虽然远在齐地,他倒也是有门路,前些日子听说了李婕妤赐自裁之事,暗暗叹了口气。真的是女子不能成大事么?她若成事,固然刘旦得利,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何尝不多了一份契机?凡事太过狠毒,也是硬伤。李芷在宫中布置一应缜密,最后却在宫外露了破绽.1#6#K#小说网.

“舅舅,”怀中的女孩微微不适,皱眉娇唤道,“你抱痛我了。”

他怔了怔,放松了手劲,问道,“微儿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