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清闻言,摆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失望的言道:“我还想着以后能不能自给自足,让御膳房专程跑来我这里买菜呢。”
真是异想天开。他的视线一直跟着楚清清,袖英问她松到那里为止,她说可以了,然后就过去躬着身子,将种子种在花锄打的土窝里。珠子提来了一桶水,楚清清伸手就去拿瓢浇水,珠子忙拦了下来,且不说太子在此,就算不在,这种事情也不敢劳烦太子妃动手。
第1卷 第246章 宿命
第246章宿命
濮阳瑾走了过去,将楚清清从地里抱了出来,放到一旁的小径上,自己拿起水桶里的瓢,沿着楚清清的种子路线,一瓢一瓢的浇着水。/一起读小说.tywxs.
楚清清的容颜在阳光下有了一丝红晕,她端着手,衣袂在腰间随着微风浅掀。瑾,你知道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此刻好高兴,你**我任性,一试理想的生活,此情此景,就若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分开,我也再不会有遗憾。
洗了手,反身走到楚清清跟前,濮阳瑾问:“何时能吃上咱们亲手种的菜呢?”
“别着急呀,时间还早呢。”主动揽上他的脖子,早有人实趣的提着水桶离去,楚清清笑道:“大概得好长的时间呢?而且我没有经验,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活呢。”
“那明日我下令让专人来打理,你该放心了罢。”
楚清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这样好了,若是我们养不好,再让专人来打理罢,否则咱们辛辛苦苦种一场,好歹也得尝个鲜呀。”
轻点她的小鼻头,随即吻上她的唇页。掺杂着空气里的泥土芬芳,特别的缱绻撩人。
“累了罢,回去歇息罢。”
楚清清略微垂下眼来,双颊染上些许羞涩,靠在濮阳瑾的怀里,轻轻的颌首。
不知不觉间,太阳开始西坠。又是在不知不觉间,晚霞隐去她光鲜的色彩,托出一弯新月,在银行里似小舟摇摆。
楚清清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可还是感觉到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和勉强。濮阳瑾又落坐在书案旁书写着什么,眉宇间尽是惹人烦愁的急焦。他以为楚清清躺在小榻上睡着了,这才恢复正色,预防着明日可能发生的意外。
片刻后,听着庭院中夏虫开始低鸣,濮阳瑾搁下笔,斜眸间脸上坚毅的轮线变得温柔。起身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走向床榻,刚躺在她身边,却见她含笑睁开了眼睛。“我以为你睡着了。”
楚清清真的很困很困了,可是她舍不得睡过去,往他怀里靠了靠,“瑾的怀里好温暖,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边呢喃着,“这样说才奇怪,我不是在你身边么,你的感叹从哪里来的?”
“瑾…。”楚清清终是忍不住声颤轻唤,她的感叹自然是从那生生世世的轮回而来。
濮阳瑾觉得异样,抬起她的下颌,疑惑的盯着那两行热泪,“清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唔——。”楚清清笑着摇了摇头,“今天你这样陪我,我很高兴,以后你也这样陪我好不好?”
看来以前的确是陪得她太少了,报歉的向她保证:“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日日如此相守,我会带给你那样的安定,一定会的。”下颌搁着她的额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坚定背后没有自信的懦弱。怀中之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敢轻易承诺。
“我信哦。”楚清清迅速回应,“我想信你一定会做到,一定会为了我做到。”
濮阳瑾没在作声,只是紧紧将楚清清扣在怀里,彼此的温暖交替,缠绵着一幕即将拉开的悲剧。
翌日,濮阳瑾居然没去上朝。楚清清问他原因,他解释说想看看清儿的一日是如何开始的。她笑着**他任性,心头在滴血,因为仅此一次。
“筱筱也走了些日子了,用不用我派人去将她接回来?”
楚清清站在庭院里,晒着晌午温暖的太阳,她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她的心脏在一胀一缩之间轰隆作响。倏然闻得濮阳瑾的声音,楚清清惊得浑身直颤,“不必了,她要和管家安全好了才回来,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清儿,你怎么了?”濮阳瑾明显注意到了楚清清的反应,她怎会被自怀的声音吓成这样?
楚清清刚想说什么,却见袖英领着一人走了进来,说:“回禀太子、太子妃,慕亲王府的主管求见。”
慕亲王府来人做什么?濮阳瑾想到昨日皇叔的话,不禁起了分警惕。楚清清别过身子,朝那来人说:“你来找我有事么?”她的心在咯噔咯噔的跳着,表面上却要保持正常的平静,这样高难度的反差她再也不想挑战或体验。
那主管躬身朝太子、太子妃施了一礼,随即提上来一个食盒,道:“王爷吩咐奴才将三份点心送来给太子妃尝尝,说是感谢前日太子妃请王爷喝新茶与吃双色糕的谢礼,若是太子在的话,也请太子尝尝。”
“你何时见过皇叔?”濮阳瑾的声音有了起伏。
楚清清回眸笑道:“前日彩娟从晴妃那里拿了新茶过来,正好遇到皇叔,又知道袖英要做双色糕,就一起过来坐了坐,他还夸袖英手艺不错呢,还说要让府里的厨子来学艺,我可是笑话皇叔他脸皮厚,他家的厨子可不见得会买这个帐呢。你说是吧,袖英。”
“哎——。”太子妃怎么突然问她呢?“嗯,是这样的。”如此应着,却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原来如此,濮阳瑾松了口气。一挥手,慕亲王府的管家便将食盒递到袖英手里便告退了,楚清清说:“袖英,快去将新茶泡来,我要和太子在庭院里唱茶吃点心。”
“是,奴婢这就去沏茶。”
拉着濮阳瑾坐下,自己动手将食盒里的点心取出来,又叫来彩娟,吩咐她一样送一份拿去给柳贵妃。袖英很很快就沏了新茶过来,楚清清献宝似的看着濮阳瑾说:“闻着没?很清香罢。”
空气中弥浮着茶叶的清香,还有点心丝丝甜意的香味,能如此静静的和楚清清品茶吃点心,这一刻的濮阳瑾,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很柔,很暖,宛如春风拂面。
“袖英还做了双色糕呢,还在蒸着,不过一会儿就好了。”见濮阳瑾颌首,楚清清赶紧拿起一块点心递到他唇边,“快咬一口尝尝,一会儿看看是皇叔送来的点心好吃,还是袖英的手艺更胜一筹。”
“太子妃…。”袖英被说得神色大窘,“奴婢去看双色糕蒸好了没?”说着,转身朝小厨房走去。
“瞧那小妮子还不好意思了。”楚清清噘噘嘴说,“快尝尝呀。”
濮阳瑾微微皱眉,怎么想怎么觉得楚清清的举动有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无奈。张嘴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松软却不腻牙,怀疑的看了看小厨房方向,袖英能有超过这点心的本事?
“怎么样,好吃吗?”楚清清笑弯了双眼问。
濮阳瑾咽下后吃了口茶,“嗯,味道还可以。”
“那就把这块都吃光。”楚清清不由分说直往濮阳瑾口里塞,濮阳瑾被迫全吞了下去。
虽然味道不错,可他还是不太喜欢吃甜的东西,赶紧又喝了口茶,冲淡口听甜味,“够了,别在让我吃了,吃太多了就感觉不出袖英的手艺了,你若喜欢自己多吃点儿。”
楚清清先前灿烂的笑容不知在何时减轻,她眸中缓缓盈满的泪水,压过睫羽在脸上灼烫出两道深深的泪痕,深深的凝望着濮阳瑾,似乎要将这个人印入灵魂深处,永远永远的封印。
这样的楚清清,骤然间让濮阳瑾感受到一阵悚寒,心中徒然一紧,眼前忽然恍惚起来。瞬间抓住楚清清的手,紧紧的拽着,视线却愈来愈模糊,甚至连力气似乎都在缓缓间消失,“清儿,这是怎么回事?”
楚清清只望着他,泪水如断雨直落,颤动的嘴唇哽咽的语声,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濮阳慕华从月牙门后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在濮阳瑾倾身倒地的瞬间,将他扶住。移眼看向楚清清,她早已泪雨滂沱,仿佛要以泪落的方式宣泄着她对濮阳瑾的不舍与留恋。然而她又是坚决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急。”濮阳慕华讶然,想不到自己竟会说出这样心软的话。
抬眸看着濮阳慕华,发现了他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动摇。“皇叔忘了先前与清清说过的话了么?我并不后悔。”她笑,一缕缕伤感随着浅掀的衣袂飘摇。
是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人强迫她。望着那随行而来的人,说:“带她走。”
那人躬身一礼。楚清清看了那随从一眼,又将目光锁定濮阳瑾,站起身来走近,捧起他的脸,垂首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濮阳瑾,还好我不爱你。”笑着而落的泪水,婉如烟花般灿烂凄美,又如烟花般瞬逝尽然,毅然转身,她知道自己身后那一道深遂的目光,正在嗜心的痛苦中煎熬,彼是,如是。
朦胧虚缈之间,他听见楚清清语声,如同一条泪湿的帕绸,若风丝滑,似水轻柔。他紧紧的盯着楚清清,就若视线模糊也不愿眨眼,紧拽着她衣袖的手力道愈加渺小。心痛得难以自持,就要迸裂开来宛如沙般随风化去。“不…不要…。”
抽身转身,留给濮阳慕华一袭坚决毅然。
第1卷 第247章 那一年,什么都变了
第247章那一年,什么都变了
离别是什么?谁也不能用语言诠释,因为谁也无法诠释别离之人的心情。然泪水可以,它如冷雨般将整个温暖的人身浇个透,冰冷的感觉直教人连麻木都查觉不到。
出了太子宫的大门,她这一生怅惘或许即将落幕。捂着还不曾隆起的小腹,楚清清感到前所未有的恸心与绝望。若是就此一去不返,那么她祈求轮回的命运亦为此终点,太累,不论是她还是濮阳瑾,谁都不负荷不起这份肝肠寸段的痛苦。
上了辇车,便合上眼,辇车一动,载着的是一具只剩下的躯壳。
下了辇车,方一抬眼,不远之处,是莫子灏一脸得意恶劣的笑。
…
袖英端着双色糕含笑从小厨房里走出来,她奇怪怎么太子靠着慕亲王爷却不见太子妃的踪影。靠近时才发现太子的视线有些不妥,“王爷…,王爷,太子是怎么了?”
“他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濮阳慕华神色俱无,似幽幽的腔调飘出喉咙。
濮阳瑾无力,却似在大力抓着濮阳慕华,几乎用吼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去北晋犯险,皇叔,你在要她的…命你知道吗?”
“太子,那是她的决定。”濮阳慕华合上眼,“谁也不能阻止。”
‘哐——’一声,袖英手里的点心和盘子砸在地上碎了,似自言自语,“是真的,原来那件事情是真的。”
“你听说了什么?”濮阳慕华眸光倏然一凌向袖英看去。
袖英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垂着头说:“奴婢听说宫里人在传言,说北晋三皇子要太子妃去北晋做客,奴婢想到太子曾经在北晋待过,断不会同意让太子妃过去的,而且,太子妃如今身怀有孕,太子怎么…。”
“你说…你说什么,袖英,你说什么…。”濮阳瑾挣扎着要起来,盯着袖英的目光似要将她生吞。
袖英状着胆子抬起头来,“怎么…?太子不知道太子妃怀孕了么?那一日太子妃让梁御医查出身怀有孕,高兴得立即前去德泽宫向太子报喜,太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哪一天?”濮阳瑾喘息着,红着眼问。
袖英飞速的想了想,低声应着:“大前天。”
濮阳慕华此刻也惊愕得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没料到楚清清竟有如此大的觉悟。“那日我们在殿中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濮阳慕华一句话,砸得濮阳瑾心碎成粉尘。所以她昨天才会那么反常,她的任性她的撒娇,都是离别前的无声倾诉,他为何要那么蠢,为何感受不到?清儿,你骗得我好苦。“皇叔,现在去将她找回来,皇叔,我求你,我求你,我求求你。”
濮阳瑾哀求着,声声带泣。濮阳慕华将心一横,摇着如此脆弱狼狈的濮阳瑾,他恨他这样的样子,“别忘了我们肩上的责任,我不能,你更不能。”
濮阳瑾闻言,心一宿,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妖冶的溅红了濮阳慕华胸前的衣襟,眼帘越来越重,逃避般将自己交给黑暗。
“太子…。”
“袖英,快去传御医。”
“是…。”
静寂的夜空恍若不会再有任何光亮,那代表着一切希望的亮点星光,黯然失色的在晦暗的黑银河中畅洋。
在濮阳洵离开后的第三个月,传来了小捷翡渊的消息。然北晋那边则毫无消息传来,仿佛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北晋那个朝代。时至初秋,频频传来捷后搪报至璠阳朝廷,十月,又传出大将军萧林与云王濮阳洵不合的传闻。然这种传闻并未持续多久,便在楚清清耳边销声匿迹了。因为莫子灏突然在某一天不再对她诉说任何与璠阳有关的事情,那怕是带着讽刺嘲的表情,他都在无形中告诉着楚清清他的不屑与轻视。
那一年,北晋在朝局上出现了变化,北晋帝突然病逝。留下遗命让三皇子莫子灏登基为新帝,可莫子灏却将帝位移传给了他年仅八岁的侄子,朝中虽有反对之声,可终是以莫子灏的坚持为定局。新帝封了他个亲王,他也应百官请求当起了摄政王爷。无人知道他不直接登基为帝的原因,只有他知道,如果不亲自从濮阳瑾手里夺下璠阳,他绝不甘心。
楚清清神情木然的躺在绫乱的榻上,望着帐顶的眼睛空洞无神。莫子灏坐在榻沿上整理着衣襟,随即眼眸斜下,唇边勾勒的弧度透着清清晰晰的冷霜。他这样看了她四年,她的表情仍然宛如第一次的认命,神色平静似水,毫无男女之间结合的,亦无求人的悲怜。她的习以为常,她的淡淡平和都让他窝在心里的恼逐渐凝聚成一团不可消散的愤恨。
每折磨她一次,他得到消除仇恨快感的时间也不过几个呼吸间,随即便会被她无声无色的沉默击溃。他厌恶这样感受,他曾抱着心爱女人的尸体发过誓,要将发生在她身上的残忍与伤害百倍的奉还回去。现在他正照着自己的报仇方式惩罚着濮阳瑾心爱的女人。
然又毫无疑问,楚清清的承受能力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她就像在风雪中伫立的翡色青竹,飘摇且坚定的活着。当然,他也懂得让楚清清屹立不倒的原因是什么,而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原因。
夜未深遂,不过那溶溶的月色已将冰凉的光芒把整个尘世铺天盖地。室中的风灯映亮了摆设布局,和着随风缱绻的梨白月光若纤薄的云纱一样浮在她的脸上。
“听说静妃让你打理王府里西苑的花草,你可得记清楚,那花草可是珍贵无比,其中三株紫薇罗更是价值连城,静妃向来宝贝得紧,你最好仔细了,否则出了意外,可别说本殿没提醒过你。”
缓缓将目光收拢,移到莫子灏嘲意浓然的脸上,真真切切的冷漠早已让她习以为常。她沉默着,直到莫子灏轻蔑的身影离开消失,她方起身走进檀屏后,擦洗着永远洗不去的污垢。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反抗,几年前从踏出梧惠宫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与苡妃要差无几。有时间问自己,恨莫子灏么?答案是不恨,他再如何的对付自己,也不过是更彰显他的可怜罢了。
披上绣工精美的外衣,她是北晋三皇子府中尊贵的异国客人,衣食住行毫不失礼国体。可私下,她的尊严与骄傲根本不值分毫,甚至连个最低级的下人都不如。也许莫子灏认为践踏她的尊严可以得到报复的快感,可对楚清清而言,这样毫无意义的报复根本不能击溃她的任何韧毅。她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迈出门槛,徒然见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躲躲闪闪。楚清清眉宇一皱,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心会有知觉。踏下台阶,整个人沐浴着夏夜冰凉的月光,夜风拂过,一缕拂面青丝略作飞扬。勾唇一唤,“恒儿,别躲了,娘看到你了。”
小身影从月光中走了出来,快四岁的孩子露出稚气后生的小脸。他的眼睛像极了濮阳瑾,如子夜般的深沉与遂幽。此时他嘟着嘴走到楚清清跟前,显然是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掩下满心的难过,蹲下身子去,“恒儿,你怎么了?娘不是让你去睡觉么?”
那个坏人又来欺负娘了,他一听到动静就跑出来守在这里。府里有几个与他同等大小的小孩,他们叫那个坏人做爹,他们也时常欺负他,可那个坏人就坐在一旁笑,看着他哭得失声。他想有爹真好,他想有爹这样宠着他,保护他。有次他问娘亲,为什么他不是自己的爹?娘亲说他的爹爹在很远的地方。
“恒儿睡不着。”濮阳恒瞎着漂亮的小眼睛,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说:“娘,今天有人告诉恒儿说要让恒儿知道黄泉路有多长,娘,黄泉路在什么地方?那条路很长么?”
他又让人欺负了,小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淤每次都让楚清清升起浓冽的罪恶与自责。她怪自己不该将他带来这个世上遭罪,又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联系着与濮阳瑾仅余的那丝羁绊。在她彷徨之间,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走,她的身边多了这么个小人儿,多了一份责任,多了一份危险。
带着他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将他小小骨瘦的身子抱在怀里。就若当初濮阳瑾将她扣在怀里一样,不让怀中之人看到他的任何伤感,其实她知道的,可她能做的只能是装着不知道,陪他一起体会心痛罢了。
轻抚着他柔顺的头发,楚清清淡淡的笑着,语声如月色般柔和,“黄泉路啊,在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记得府里通往花园的那条小径么?黄泉路就是像那样曲折弯延的。”
濮阳恒仰起头,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的疑惑。楚清清懂得那无声的寻问,唇边的笑意添了些许,点着他的小鼻头说:“你是娘最宝贵的孩子,娘怎会骗你呢?”
第1卷 第248章 爹在哪儿
第248章爹在哪儿
“可是他们说过了黄泉路就是阎王殿,那里住着很多很多的鬼,他们会扯我的头发,拉我的衣裳,还会狠狠的拿鞭子打我,娘,好可怕啊。”濮阳恒露着孩子气的小脸,语色由慢至快,将小孩子害怕鬼怪的紧张显得一览无疑。
楚清清冰冷的心滴着血,复将孩子扣在怀里,不满那些小孩子怎么可以这样恐吓濮阳恒?他还是个孩子呀!如此,她又自责不已,毕竟导致事情至此的正是她本人。每当此时,她的懊悔与沮丧犹如澎湃的波涛汹涌而至,可她抱着怀里的真实,却做不了任何挽回的事。
莫子灏曾带着骄傲的神色告诉她,说他曾经和皇亲国戚一起如何如何的羞辱濮阳瑾,有时为了泄愤,甚至把石头丢他,直丢到濮阳瑾身上找不出一块没有带伤的肌肤。那时的濮阳瑾痛得泪流满面,却总是咬紧牙关不吭一声,而他就像来了劲似的,一定要让他求饶方放过他。可濮阳瑾能忍,有骨气,小小年纪却不认输过一回。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讨厌这个别国质子,明明是寄人离下,偏偏要生出一副倔性子。
今时今日,虽然实质相同,然楚清清却想在本质上有所差别。不论濮阳恒在这里受到怎样不公的待遇,她都要在他的心灵上烙下美好事物的影子。虽然愿意他在自己的希望中成长,可现实与憧憬往往有着山高水远的距离。而她能做的,只有尽力。
“那是他们胡说的,娘告诉你哦,黄泉路的两边开着非常非常漂亮的花朵,一片连着一片,那里的斜阳永不落山,黄昏的颜着映着漂亮的花海,美得让人不舍移眼呢。”
“有那么好看的花么?那花叫什么名字?”小孩子来了兴趣,他完全相信娘亲不会骗他。
白玉般的月色隐入花丛里,夏虫的低鸣志奏着一首似佛永不停歇的乐曲。略微俯眸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楚清清带着满腹的恸色微笑着说:“彼岸。”
“彼岸?彼岸花。娘,为何那么好看的花要开着黄泉路边呢,过了黄泉路就是阎王殿呀,那是个有鬼的地方。”
那充满稚气的问题,直惹得楚清清欲哭还笑,静谧中,飞过一只萤火虫。
“傻孩子,只要你不害怕,鬼怪就不恐怖,如果你先害怕了,鬼怪就会来吓你,所以你要勇敢知道吗?只有这样,鬼怪才不会靠近你。”
濮阳恒微微的垂了头,薄薄的月色在他小小的脸颊上斜出一层柔和的晕彩,接着抬起头来,瞳仁里透着不符合年纪的认真,“娘,恒儿不怕了,恒儿会勇敢。”
楚清清含笑不语,紧紧的抱着孩子,抬眸望着夜空悬挂的那轮明月,幽幽的情感总会在此时溢满心怀,难以遏制。颜容上倔强的表情再也勉强不下去,所有的对孩子的温和都随之软了下来,如同光滑的丝带,再也难以掩饰内心层出不穷的分离悲哀。
“恒儿想爹么?”问出这话,楚清清便开始后悔。她不是没见过莫子灏的孩子依偎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同样的,恒儿也见过。当时他的目光中有妒忌与羡慕,更有不该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