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濮阳洵说话,涔莺已经躬身离开了。楚清清很想说濮阳洵你原来是个好人,可是她知道这样的话濮阳洵根本不屑于听,说出来让人笑,还不如烂在肚子里。
“筱筱,还不扶太子妃坐下。”
筱筱也和涔莺一样,觉得氛围让她有些迷惑不解,一时愣神思虑,才忽虑了主子虚弱的身子还伫立在那里。听到王爷的声音,立即上前搀着,连忙将小姐扶着坐下,又翻起杯盏为她沏了杯茶水。
楚清清颓然的叹了口气,“我这副样子是不是离大去之期不远了?”
濮阳洵换了个坐姿,把书递回到桌台上斜依着亭栏椅,这样可以与楚清清正面交谈,又不会忽视湖面上鱼竿的动静。“以前的你可不会如此悲观。”说完垂眸打理了一下皱折的衫摆,“是不是外间的传言影响到你了?”
云王果然是云王,“以前的我?”楚清清将视线移出水兮亭,望向天空眺出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要看到几年前自己的样子,“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以有的楚清清虽然也有让他看不透的时候,可此时似乎忘却了过去的自己的楚清清完全让他不懂了。就好像一朵绮丽淡雅的水仙,突然在这年里只开花苞,却不绽放。“呵呵,你突然问我,我也说不上来。”
楚清清淡淡的笑了笑,端起茶盏小抿一口,不曾搁下茶盏,嗅着温热的茶香,“我去见过母后了,她告诉了我很多让我清楚却又疑惑,亦不知该不该相信的事情。”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于她的了解胜过任何人。为了尹湘鹤,她做得比他想像中出阁,甚至连他的存在都想忽略掉,有时候他好像能懂得母亲的心思,可又觉得那样的执意本身就是种错误。她玷污了皇室的尊严,濮阳惜宁更是皇室的耻辱。而最后,她居然用那样绝情的语气否定他的存在。如此母亲,也许在她心里,只有尹湘鹤与惜宁才是重要的罢。
有些许落叶盘旋而下,静静的湖面立时荡起细微涟漪。濮阳洵的含笑缄默,让楚清清接下来的语气有些不忍,“如果母后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你…。”
“你今日前来找我,就是想确定那些事情的真实性么?”濮阳洵突兀的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坚硬,更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如果我承认了,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会怎么样呢?”
楚清清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是的,如果濮阳洵承认了,她又会怎么样了呢?良久,茶盏上绕弯的热氲淡去,“那就不像你濮阳洵会做的事。”
呵呵——,他失声笑了出来。“世事无绝对不是吗?虽然当初我有和太子一争高低的能力,可是相信在北晋的你最想看到前去救你的是濮阳瑾不是吗?与其在朝廷中你争我夺浪费时间,还不如我洒脱些,反正我当初想拿下江山登上帝位,其中不乏对父皇的偏心产生妒恨,也许我是母后养大的,对她给我的灌输的意识有很大影响罢。”
果然如此,楚清清在心下千万声长叹。她有这个预料,只是一直不敢正面面对,如此她岂不是欠他更多了?
似乎看出楚清清心里在想些什么,濮阳洵说:“你也不必失落,让太子软禁不过是做给那些多事多人看的,要对付北晋可没那么容易。当初太子也说过,只要能将你从北晋救出来,他可以将皇位拱手相让,鉴于你更想看到濮阳瑾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我才做出那个让母后气得肝火大动的决定。”
他的语气又轻快了起来,楚清清闻声笑着,心里的感受分不清是沉重还是感动。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那年萧林的副将与尹湘鹤一起在朝廷上指控太子造反,他们前去搜拿证据却扑空一事,难道当时通风报信的人是…。
“动了,动了。”筱筱指着湖面喊出声,濮阳洵立即收竿,一尾青鱼跃出湖面。楚清清也忍不住起身探看,那鱼整个有巴掌宽,被濮阳洵拿在手里还不忘挣扎。“这么冷的天,你还真能钓上鱼来。”
“自从打仗后,就不曾落过雨。”濮阳洵抬起头来,指着湖面说与岸沿说:“你看这湖,以前水位可是很高的,这些年都下降了半尺,这还是王府里,其余地方便是可想而知了。”
从濮阳洵的话里楚清清读到一丝忧国忧民的味道,“皇兄,不论你和太子谁做皇帝,这天下和朝廷都是你们濮阳家的,谁也抢夺不走。”说这话时,濮阳洵已将鱼搁往掉在湖里的鱼篓里,又挥了一竿出去。
她的提醒与担心并存,虽然楚清清并无恶意,可还是让濮阳洵有些不快,“你的话本王明白,可濮阳家也是有分人的,也许哪日太子惹我不高兴了,他那皇帝也不见得会当得安逸。”
“皇兄。”楚清清细声一唤,是无奈又是玩笑。随即又是一声嗤笑,“那清清愿皇兄长命百岁,时刻监督着太子,若是哪日他当不好这个皇帝,我也会支持你把他从皇位上拖下来。”
是真的假的?这句看似平常又略带玩笑的话,却是让濮阳洵心头掠过一抹不祥的预感,他深深的看着楚清清,笑道:“有你监督不就好了,何苦本王去多事?”还是看不清她眼里的平静是什么,只是那平静,静得让人不安。
楚清清笑了笑,不说话。倒是一旁的筱筱轻声提醒,“小姐,咱们出宫很久了,该回去了。”
楚清清颌首,先前唇边的笑意小了很多,她看着濮阳洵,仿佛要永远记得这个人似的一样看着,“皇兄,那清清就回宫去了。临别前,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望着楚清清近在咫尺的纤影,濮阳洵倏然将她拉入怀里,楚清清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他说:“还记得我们曾经的那个赌么?”
楚清清点点头。她觉得自己好残忍,从未好好体味靠在这个胸膛的感觉,此刻竟没有任何记忆,现下她要好好记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我不相信天意,觉得想要的就要去争,可是于你,我不后悔放弃任何的决定。”
她明白,请不要对她太好,因为她永远都还不清。他说得不错,虽然朝廷和天下都是濮阳家的,可是濮阳家也是分人的,亲王的头衔固然尊贵,可太子的头衔则更彰显责任。濮阳瑾逃不开那份责任,可濮阳洵却可以选择。
“这世间的感情分很多种,而个别指定的感情又分很多种。皇兄,清清很高兴你陪在我身边,却也难过不能回应你的任何感情,不过清清相信,皇兄一定可以找一个真心相待的女子共度一生,她会将皇兄的情完全回报给皇兄,皇兄一定可以遇到的。”
“那你呢?”拉开彼此的距离,可距离仍然很近。
“清清这一生会在太子的生命里出现,一直到结束。”是的,快结束了。
濮阳洵松开了手,鲜明的轮廓有了一丝濮阳瑾的模样,“听说你在离开璠阳去北晋的时候,亲口告诉濮阳瑾你不爱他,现在太子要登基,外间对你的流言又说得那般不堪,你仍然对他有信心吗?你真的可以跟他继续下去吗?”
楚清清闻言,平静的摇了摇头,“不,我和太子已经继续不下去了。当初我也是在挣扎过后才决定要不要和太子走在一起,结果在挣扎中我又明白了许多道理,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根本就不该开始。可是我们的那段感情开始了,尽管如此,可我却并不后悔,我很幸福哦,看着太子为我转变,看到太子为我努力,原来他还可以为我放弃皇位,我真的很感动。可是,如果说一切重来,我不会再做这样的选择了。”彼此痛苦,那不是她想看到的,更不想再有这样的经历。
“楚清清,你…。”
“皇兄。”楚清清退后一步,盈身一礼,“请你好好保重。”
濮阳洵想抬起拉住她的手僵在起始处。她说她去见过母后了,母后岂会无条件让她离开凤翔宫?他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而且是件任谁无法搀回的事。望着那抹远去的纤弱背影,静心的聆听着本来就轻的脚步声,那背影还不曾消失在转角,那脚步声却已像落日一般褪尽了颜色。
第244章 宫门前的场闹剧
第244章宫门前的场闹剧(3082字)
睡了一路回到东宫。筱筱说想让人将她用辇轿抬入梧惠宫,可楚清清执意说她想走走。她的确很累,累得想一觉睡去后不再醒来。
远远的看到梧惠宫门口站着几个陌生人头,与筱筱莫名相视一眼,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加快。走近时,方确定这些身着朝服的人都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守在梧惠宫门口的总共有十人。
他们见到太子妃出现,立即跪拜在地上,“太子妃千岁金安。”
楚清清疑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朝廷大官们,空手虚扶,“都起来吧,不知各位大人到此找我有何事?”
众臣卿起身后,都没有抬头看太子妃,而是左盼右看,似有推让之势。楚清清又见到其中三位大人手中各抱着数卷画轴,随意的问:“你们抱的什么?”
那三位大人出列,站在太子妃跟前,中间那位说:“回禀太子妃,这是人物画轴。”
人物画轴?楚清清更不解了,“你们抱着人物画轴在梧惠宫门口守着,到底所谓何事?”
那三位大人仍犹豫不知如何作答,人群里走出一位年长的老者,看样子应该是朝中的老臣子,说得上含份量的话。只见他将三位大人推开一旁,自己站在太子妃跟前,拱起手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臣也不相信这梧惠宫的墙毫不通风透气。太子妃,太子即将祭天登基泽备苍生,登基时必立后位母仪天下,这么些年太子妃让梧惠宫空着,更有人力证太子妃身置北晋侍候摄政王爷莫子灏之事乃是属实。恕臣直言,太子妃已失德失节,丢尽我璠阳皇室与朝廷的脸面,实在不能占居后位成为我朝新后。”
楚清清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闻言,更加白得诡异。她跄踉的退后一步,使劲握住筱筱的手臂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那老者继续说:“东宫先前有四妾妃您一正妃,婉妃娘娘、苡妃娘娘去逝,茗妃娘娘太子又不同意,至于晴妃娘娘,她乃出自贫寒之家,张大人、刘大人、赵大人手里拿的人物画轴都是官宦或是城中富甲之女。尽管臣等这些日死谏太子另立新太子妃为新后,可太子始终将此事搁置推辞。这关系到我璠阳的国体与荣辱,还请太子妃念在太子待你不薄的份上,为太子的威严着想,请太子妃在这些画轴中为太子选一幅罢。”
“我…。”
“放肆,一派胡言。”楚清清想说什么呢可却让似凭空出现一般的濮阳瑾阻截了声音,他疾步站到楚清清面前,抬起一只手将她挡在身边,鹰隼般的锐利眸子怒视着眼前一干人等,喝叱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跑到梧惠宫门口来大放厥词,本殿一早就表明过态度,太子妃永远都是太子妃,就算本殿登基为帝,除了太子妃楚清清外,绝不可能另立他人为后。尔等将本殿的话视作耳旁风,可有将本殿放在眼里?嗯——?”
所有人立即跪在地上,还是那个老者,竟然老横纵泪起来,“太子殿下,臣等也是为璠阳的国体,为璠阳皇室的圣威着想呀,想太子妃已是不贞不洁之躯,怎可为我璠阳新后?传扬出去,这对我国的国体有损啊,望太子三思,三思啊。”
“你——。”濮阳瑾气得截口,随手抽出一侧同行而来的罗贵的配刀,迅速驾在那老者的脖颈上,周围顿时响起一声倒抽凉气的紧张声。“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本殿可不管你是不是几朝老臣。”
他的威胁,让四周的寒意愈加骤减,“谁要是再敢对太子妃有诽议,别怪本殿刀下无情。”
“太子。”那老者直起脖子,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直视着那年仅二十二岁即将登基的新帝,“若老臣的死能让殿下唤回皇室的尊严与圣威,老臣甘愿赴死,就请太子动手吧。”
“你敢威胁本殿?”
濮阳瑾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而那老者似乎也横了心,紧跟着他身后的那些臣卿们都跪了下去,山呼海啸的呼喊,“请太子三思。”
楚清清已完全的依在筱筱身上,她徒然想起不久前与濮阳洵的对话中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个皇帝,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本殿三思什么?若是你们再这样逼我,逼太子妃,我看这登基大典不继续也罢。”
濮阳瑾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愣了。太子居然为了太子妃愿意放弃至高无上的皇权与地位,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时人们悄然的将目光朝太子身后瞟去,看着那副虚弱不堪的身子,寻问她何德何能可拥有冷情的太子死心塌地?
“太子这话说得严重了。”其实濮阳慕华在旁边看了很久,直到现在他才走出来。将驾在老者脖子上的刀移开,他说:“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至于封后的事迟些再说吧。”
那些大臣们不再说话,纷纷颌首或是垂眼,他们妥协了。这一刻,楚清清明白了,这场闹剧的始作勇者,乃是——濮阳慕华。
“都下去吧。”
濮阳慕华出声说,众人起身后,不少人垂头丧气的转身,楚清清却在这个时候发话,“等等。”
所有人又都回过身来,楚清清努力不让自己所承受到打击的模样现于人前。她站在濮阳瑾身边,这是她从北晋回来后与濮阳瑾离得最近的距离,“几位大人请将人物画轴都留下吧。”
“清儿,你要做什么?”濮阳瑾没来由一阵恐惧,警惕的盯着楚清清,小心冀冀注视着她颜容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楚清清斜眸看了一眼濮阳瑾,他眼中的担心和紧张让她欣慰的同时,也让她难过。自问她为什么只带给他这样的忐忑,为什么不能带给他一些无忧与幸福?微微的笑道:“没什么,太子既是要登基,后宫便不能空着,如今东宫里没几个良人,太子是要选些进到后宫的,臣妾每日都闲着,还不如让臣妾来选。”
濮阳瑾张了张口,楚清清却示意这是她的决定,濮阳瑾便不在说什么了?因为他有他的打算,又看着她示意闻声热闹赶来的袖英与袖娟将几位大人抱着的画轴都接过来抱进宫门。
都散了,濮阳瑾想扶着楚清清,却见她徒然朝筱筱身上倚去。失落的收回手,语色听来也没什么力气,“你出宫去找皇兄有什么事吗?”被一大堆事情截住,当他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却见证她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他每次都会晚一步,上次去了凤翔宫,他到现在还不曾放下担忧的心情。
这下子筱筱有话要说了,小姐不是说太子知道她出宫的事吗?
注意到筱筱的变化,楚清清轻轻的捏捏她的手腕,看着濮阳瑾说:“我很久没见皇兄了,去看看他。”又说:“别站在这儿了,皇叔要不要进去坐坐?”
濮阳慕华摇了摇头,“不了,本王正好路过,还有些事情要做,改日再进去品尝袖英的双色糕。”
这可不是个什么高明的借口,或者是他认识根本就没隐藏的必要罢。“好,那清清让袖英备好双色糕时请皇叔前来。”
冬天这样的日头似乎算强烈,只是那浅薄的阳光实在增添不了多少暖意。寒风吹过,满眼的落叶飞飞洒洒的飘落。她看到曾经开垦的土地,濮阳瑾有好好打理,听袖英说每年都会长不少收成,只是那些收成谁也没动过,只是在土里烂掉了,尔后第二年又种,种了又烂,周而复始一般,直到这年她从北晋回来。
楚清清煞有其事的坐在书案后,一边吃喝着茶点,一边看着筱筱展开的一幅幅画卷。那画卷上的美人个个貌若天仙,入到这后宫里来绝对是上上之选。看来那班大臣真的是很尽心尽力办这件事情。
楚清清这厢美滋滋的看着,不时还赞赞那幅画卷上的美人的优点,可坐在不远处的太子濮阳瑾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眼看着夕阳西斜,宫顶上的光辉变了颜色,楚清清还看得有滋有味。濮阳瑾气得一把拖过她手里的画轴,将其撕破后奋力的摔在地上,“清儿,你看这些东西做什么?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这辈子我决不会再往后宫添置半个人影,那些大臣只是现在都在兴头上,等时间久了,他们便不会纠着此事不放了,你不要挂在心上好不好?”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与濮阳瑾的无措相比,楚清清的态度则太过镇定,“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楚清清的‘随便’会让他的心整颗悬起,空落落的,难以言喻的不安情绪非常厉害。
仰眸,温柔的含笑看着濮阳瑾,桌下的手无力的紧握,“瑾,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明晚你要斋戒,今晚可以陪我用晚膳么?”
高兴,一股高兴的感觉在电光火石间冲淡了他内心急聚的所有不安,濮阳瑾紧绷的轮廓软了下来,“嗯,好,你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做过来。”
第245章 重新再嫁你一次
第245章重新再嫁你一次(3003字)
摇了摇头,一餐饭而已,用御膳房觉得事情太大件了,“不必,今夜咱们就尝尝袖英和筱筱的手艺罢。”
一旁的袖英与筱筱相视一眼,随即脸红了。楚清清说:“别害羞,你们平常怎么做的今晚照样做即可,不必因为太子会同我用膳而有所顾忌和胆怯,我说好吃,他就一定会说好吃的。”胸口似针扎着拔不出来,一点一点的疼意侵袭着她整个脑海。
“小姐——。”筱筱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太子,说:“那奴婢和袖英这就下去张罗。”
筱筱很高兴,袖英的脸上也挂着笑意,她们愿意看到自己与太子这般和睦的景像。不止是两个丫头,濮阳瑾也愿意看到不是吗?只有她,只能——期待。
等她们布置好一桌子菜时,最后一抹余辉已经消失殆尽。殿中的风灯一盏一盏的全被点亮了,却并不刺眼,且显得非常温馨,柔和的烛光哗哗的流淌了一地。楚清清想到了浪漫的烛光晚餐,这温柔的氛围让她泪意涌涌,难以掩饰。
“怎么哭了?”濮阳瑾英挺的眉宇蹙起,坐在楚清清对面问。
“唔——。”摇了摇头,拭去眼角那一粒在灯光下晶莹的泪滴,双眼迷成两弯新月,“没事,只觉得这样的感觉很难得,很令人心安。”
濮阳瑾叹了口气,“傻瓜,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你肯定得让袖英和筱筱精进厨艺才行。”
“是啊,瞧我,竟为此事落泪,真是不应该。”
这一餐饭吃得很宁静,很和谐,相信她会永生难忘。用过晚膳,便有人来喊濮阳瑾离开,说什么祭天大典仪式中有什么需要他决定。濮阳瑾起身离开,刚走到珠帘处,坐在小榻上的楚清清凝视着那抹离去的背影,赫然起身,“等等,瑾。”
濮阳瑾伫足回身,他被楚清清语声中的渴望给意外到了,彼此四目相视,看着她薄单的身子在灯光下牵出一条长长的细影,随即薄唇轻启,“瑾,今夜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哪里都不要去,我不要你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榻前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睡去,我想你一直一直陪着我。”明晚他要一个人斋戒,只有今晚她可以静静的看着他了。
祈求的语色幽幽荡荡的飘入濮阳瑾的耳中,他不敢相信这是楚清清说的话。静静的伫立着,对视着,他有种冲过去将她狠狠扣在怀里的冲动,可是激动之余一想到自己靠近时她的反应,濮阳瑾便按奈着澎湃的心绪,点了点头。
梧惠宫的大门闷声后被紧紧的阖上了,宫中三个大侍婢都退居外厅侍候。寝殿里的两个人,相互深情的凝望着,天长地久的凝望着。衣屏旁衣架上,架着前几日濮阳瑾令人送来的凤袍,那是太子登基时太子妃着身的。可发生了今日之事,这凤袍该是一时半会儿穿不上了。然,楚清清并不遗憾。
她走到衣架那里,用手轻扶着那绣着彩凤飞冀的衣身,一条条金丝线将凤凰绣得逼真极了,仿佛真的在祥瑞的云彩里展翅飞舞,“这凤袍很漂亮。”
他听得出楚清清是真心赞美的,可一想到下午才发生的事,便是一阵愧疚涌透体内的经经络络,“清儿,对不起,是我没用。”他终于可以估护她了,却还是让她受到那样的屈辱。
“我不会怪你。”继续在精美凤袍上游走,留给濮阳瑾一抹背影,“瑾,不论何时,人一生下来就得学会担当,你是太子,所以更逃不开那份责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必向我道任何歉,我选择跟你在一起,那是我的决定,我不会后悔。”
虽然楚清清这样说了,可濮阳瑾的心情仍伫停在自责的阶段。脚步不由自主的往楚清清移去,站在她的身边,一起看着那件绣工精湛的凤袍,“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哦,我会保护你生生世世,这件凤袍,我会让你穿上的。”
心酸涩得历害,想要哭诉她的不舍,又想要哭诉她对这段命运的无奈和悲苦。“瑾,还记得我嫁进东宫来的时候,听筱筱说是被人抬进东宫的。”
楚清清的话也勾起了濮阳瑾的回忆,此来想来,倍觉不可思议与遗憾。不可思议是觉得想不到当初那般厌烦的一个人,会一点儿一点儿的在他的内心堆积,终成不可失去的一部份;遗憾则是遗憾没能好好欣赏她嫁给他时的样子,现下想来,她穿新娘服的模样,都记不得了。“清儿,我想看你穿新娘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