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欣喜与激动,筱筱的脸上朦了一层绯红,眨眼瞬间含着无尽的愉快和笑意。可当她站在东宫门口,却不见小姐的身影,只有太子与罗贵两人站在辇车外,静静的凝视着随风浅翻的辇帷。
“小姐…小…。”筱筱意欲扑上前去,袖英却拉住她,眼角瞥着太子的反应,示意筱筱不得轻举妄动。
濮阳瑾抱着楚清清落车,那轻飘飘的身子就跟他此刻的心一样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当昔日的小姐颜容再映入眼帘时,她先前激动得绯红的脸色刹那间煞白。这是她的小姐么?为何会瘦弱单薄至此,如同一枝白花遇着深秋,在风中飘摇干涩欲坠。
“小姐,小姐。”筱筱一声一声轻唤,朝楚清清伸去手。
“快去宣御医过来为太子妃诊脉。”他担心她的身子,如此纤弱身姿的楚清清让他心碎的感触更胜。
袖英领命离开。筱筱一直隐忍着泪意,哽咽的忍耐让她的胸口起伏不定,跟在小姐身边,半步都不想多离。
紧阖近五年的梧惠宫大门再次打开,望着记忆里熟悉的一切,楚清清感触良多,然再多的感触,也惟有化作一抹携尽凄苦的笑。
站在庭院里,看着那棵桃树,树叶在风中左右起舞,楚清清问:“今年结桃子了么?”
筱筱带着哭腔说:“结了,结了好多了呢,不过我们都舍不得吃,都自然的坠落烂掉了。小姐,明年等它再开花结果,我们一起吃。”
明年?她能等到明年么?垂眸抿唇,不言语,进了寝殿。袖娟一眼看着太子妃,亦跟着难过。赶紧盈了一礼后,沏上了新茶递上来,“这是晴妃娘娘送来的茶,她每年都拿来,尽管见不到太子妃您的面。”
“可有替我谢谢她有心?”茶水的清鲜茶香熏得楚清清欲落泪。
袖娟颌首,与太子妃生活久了,她还是了解太子妃的处事态度,“有,奴婢有跟晴妃娘娘说,太子妃谢她有心。”
“御医来了。”一名宫娥入来禀报。
“宣他进来。”
楚清清低垂的眼帘掩没些许伤凄,回身与濮阳瑾的视线相对,她做不到装成若无其事,只能最大限度的掩藏自己心的悲望,“瑾,你才回来,朝里肯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做,你快去忙吧,梧惠宫有这么多人照顾我,你就放心吧。”
她在赶他离开,她不想让他听到御医的诊断结论,她的出发点是不想自己为她操心。可是她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他,如今更只剩下他,她怎么可以将自己摒弃出她的世界之外,独自面对过往的委屈彷徨?“那些事情皇叔会处理。”
第236章 陪着他一起心碎

第236章陪着他一起心碎(3084字)
他的声音很冷,他生气了。她会意他在生什么气,可是她真的不想让濮阳瑾知道她的身体状况,那会让他更加自责和愧疚。她不想看到那样的濮阳瑾,她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他也不留余力的想要强大自己,强大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够了,这样的担忧与不可靠近,是种煎熬与折磨。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祈求的眼神饱含泪意。然而濮阳瑾亦无动于衷,他说:“我要知道,清儿,不要瞒着我。”
楚清清轻颤身形,迈步走向床榻。
还是那个暮年的张老御医,他刚踏入梧惠宫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向太子请安后看向床榻,帷幕落下,看来太子妃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病容。不过有只纤瘦如柴的手腕伸了出来,看得张御医爬满皱纹的脸上挤满了疑惑,太子妃的身子虽然虚弱,但在这皇宫里却也不至单瘦至此。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若是这些年她的身子每况愈下,以她的身体状况根本就坚持不了近五年之久。还是她这些年只吃些食物续命罢了,根本就不曾好好将息自己的身子?可是这里是梧惠宫,太子又是何等看重太子妃,岂会让太子妃如此任性。
御医携着满腔不是解释的疑惑搭上了太子妃的脉搏…。
窗外有了一丝日色的光亮,冰冷的阴霾被风吹散了些。透明的空气中,可以看到些许浮飘的尘埃。所以人都紧张的盯着张御医,看着张御医的老脸时紧、时窒、时疑、时惑。看得筱筱的心七上八下,更是泪珠不断。
濮阳瑾虽然表面毫无情绪,而掩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紧张得拳头紧握,他的忐忑,已通达到四肢百骇。而帷幕内的楚清清,已是合上了双眼,让疲乏在不知不觉间侵袭,沉沉的睡了过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御医终于将搭在太子妃脉搏上的手收回,随即陷入了沉思。濮阳瑾见御医如此,正欲开口,却又让御医抢先,“殿下,老臣可否见一见太子妃的面容。”
濮阳瑾没立即作声。他以为御医的话楚清清可听见,既能听见就会表达意愿。可是等了一会儿,楚清清依旧没有表态,他这才示意筱筱掀开帷幄,才发现,楚清清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而御医则是看到太子妃露出十分难以置信的表情。
濮阳瑾转身出去外厅,步步沉重。御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跟了出去。
“说。”
就这一个字的一句话,让张御医感受到太子从未有过的威慑力,忙跪地磕了个头,“回禀太子,请先恕老臣不敬之罪。观太子妃的面色,面色晕白,带着素黄,诊其脉搏血淡质薄,虚浮难持,长时间仿佛消失一般,且不止如此,太子妃的手腕温凉,这会儿睡去乃是因身体倦怠所至。见不到太子妃的目色,依老臣的经验定是空洞无神,涣散无律,实乃心力焦悴至极。恕老臣直言,太子妃…太子妃…。”
御医犹豫的话就算不说,濮阳瑾也知道他想表达个什以意思。瘫坐在客椅上,手大力的搁在椅栏上,似要将椅栏捏碎。“本殿不想听到这些话,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本殿只想看到太子妃活生生的呆在本殿身边,陪着本殿一起白头到老。如若不然,你就等着让御医院的一干人等陪你下葬罢,哼——。”
濮阳瑾甩袖而去,他的话震慑得御医冷汗直淋,久久沉浸在恐惧里回不过神。直到太子走进了寝殿,他才想起想要求情,他真的无能为力。
筱筱还在一旁抹泪,见着太子入来赶紧拭去,退去一边。
看着床榻上平稳安睡的女子,濮阳瑾伸出手,轻撩着她额前的青丝,狭眸中,是缱绻着永远止境的温柔,“清儿,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求你,好好活下去,为了我,好么?”
“袖英,快和御医一起去御医院拿药煎来。”头也不偏的吩咐,袖英颌首后便离开了。又说:“筱筱,不准你将方才偷听到御医的话告诉清儿。”
她是因为很担心小姐,所以才去偷听的。她不知道太子居然知道她在偷听,猛然跪在地上,“是,奴婢知道,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决不会向小姐透露只言片语的。”
“让她好好睡,好好照顾她。”皇叔已经派来人催过了,他得赶过去处理些事情。
“是,奴婢知道。”
天黑了。谁也抵挡不住夜幕的脚步,他来得很慢,可当人发现时,他已经在人周围拉开了序布。
筱筱一直守在榻前,默默的落着泪,直到今日楚清清回来,她的眼泪就未止过。袖英说让她去歇息,换她来照看,筱筱如何也不愿意。她要好好看看她的小姐,她明明记得和小姐分开时,小姐的身子虽然虚弱,却也不至于此刻映入眼中虚肿呀。
她在北晋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为什么她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听袖英说小姐离开时怀了身孕?怎么回来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孩子呢?她不敢问任何人,太子,小姐,她都不敢问,可是她又急切的想知道。
半撑着下颌忍不住打起了磕睡,忽然窗外拂过一阵疾风,扣得窗扉作响。筱筱赶紧惊醒过来,前去紧紧关上。此时已值深夜,天空星光黯淡,浓夜有了几分寒人。
转身走回床榻边,却见楚清清神色俱无的睁着眼睛。筱筱欣喜的笑,又在刹那间掩下那层喜悦,微微的笑问:“小姐,渴了么,奴婢去给端盏茶来?”
“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么?老管家可有认真的为父亲守陵?”当初她和筱筱分开,为的就是这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想问问当年若是筱筱在她离开前赶回来会问的话。
筱筱略显呆愣,才因忍不住阖睡隐去的泪水,忽然间又连连落落的滑过脸颊,“小姐放心,老爷的事奴婢都处理好了,老管家也有好好为楚家守陵,他还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要这样守下去。”
“那不过是老管家的意思,祖祖辈辈的传承何其渊源,带个话给老管家,就说我感激他的用心,若是他的子孙有心觅得其它出路,不得阻扰。”说这些话的时候,楚清清只是眨了眨眼睛,连呼吸都不曾有过变化。
“嗯,奴婢都记下了,明儿就让人传话到乡里给老管家知道,他一定会感谢小姐的大恩。”
斜眼看着筱筱一脸泪痕,楚清清伸手拭去一些,含着薄淡的笑容问:“筱筱,不要总是落泪,我还活着不是吗?能再见到你真好。”
“小姐…唔…。”扑到小姐怀里,筱筱终于可以放肆的大哭,将这些年积存在内心的担忧与恐慌全都一股恼的倾泄出来。
珠帘在轻轻晃荡,由那地面上流淌的身影可以预感到刚离开的是何人。心紧缩,挤出的泪顿时涌落眼眶。
筱筱突然拉开距离,语色认真的问:“小姐,袖英说你离开璠阳前身怀有孕,孩子呢?怎以没跟你一起回来?”
风灯的阴影下,楚清清的脸上是一层蒙灰间着冰白的颜色。一股股凉气升上脊背,她眼中因为泪水的滋润变得有些清澈,此刻,又因筱筱的话恢到先前的空洞与黯淡。她淡淡的说:“没有孩子,是袖英搞错了。”恒儿已经没了,说出来不过是徒添一人伤心。
濮阳瑾让罗贵搜寻过莫子灏的王府,找到莫子灏在苡荆阁书房里的尸体。相信袖英也告诉过他自己离开璠阳时身怀有孕的事情?他没在王府里找到人,顾忌到自己的感受,也不好随意寻问。他的体贴她欣慰,也为自己给他如此心结而自责。
“可是,小姐,袖英明明说你…。”
“筱筱。”打断筱筱的话,楚清清胸口的抑闷让她的呼吸有些短促,“没有,真的没有。”如果人的生命来去真由说话那般轻松该有多好?她也就不必在得失中寻找不让心情那般疼痛的方向。恒儿的体温似乎还在怀里,可是那个活生生的人真的从她的眼前消失了,不见了,留给她无穷尽的悔与忆。
“好好,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筱筱顺着她的胸口,说:“小姐,别急,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咱们了。”
在筱筱的安抚下,楚清清很快又睡了过去。可是她睡得很不安稳,时常在梦中喃喃自言,抑或是惊恐的瞪着双眼,眼帘里布着红血丝,如同白日里划过天际的闪电。
翌日梳洗过后,筱筱第一件事便是端来汤药。不想难为筱筱,楚清清一口气喝了,以往再觉得虚弱的身子也能尝到药荡的苦涩,可这次,她竟觉服药如同白开水般寡谈无味。
她躺在小榻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她知道濮阳瑾常常站在窗外看她。濮阳瑾看着她时深情专注的眼神,还有那心痛悲伤的温柔,都若利刀一般狠狠的切割着她的灵魂,她跟着他一起痛苦,陪着他一起心碎。
第237章 日子又回到从前

第237章日子又回到从前(3065字)
袖娟走到小榻边,顺着太子妃的目光看去,蔚蓝色的天空,都悄然变幻着云彩,略微曲身说:“娘娘,晴妃娘娘来看您了,在外稍候。”
“替我谢她关心,就说我身体不适,回拒了罢。”她不想再有人看到她时露出惊讶的模样,那只不过是又提醒她一次她的变化有多大,会用无形的视线尖锐的刺痛她的心。
太子妃比以前冷漠了,不论是袖英或是她自己都感到难过。她似乎对什么都变得漠不关心,或是心不在焉。偶尔问她一句话,好像要很久她才能听得见,抑或是要让筱筱轻微摇她,她才会将不知飘到何处的思绪收集回来。“是,奴婢知道了。”
袖英一离开,筱筱又来到身边,她含笑细声的提议,“小姐,要不要去庭院中走走。”
楚清清细慢的想着,她回来也有一天一夜了,好像不是坐着就是躺着。
筱筱见小姐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正准备噤声去拿些点心过来,却听到小姐薄唇轻起,“筱筱,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好。”
“小姐…。”筱筱落坐在榻沿上,拧着眉宇犹豫不决的出声。她是不知要说什么?现如今仿佛说什么对小姐而言都是种刺激,她会难过,她不愿意看到小姐空荡荡的眼神再添茫然。
楚清清似乎懂筱筱脸上布满踌躇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是顾忌自己的感受罢。毕竟在这个皇宫里消失五年,该变的变了,不该变的也变了。说及哪个方面,都会触及她内心不愿意接触的内容。
移开停在窗明几净处的视线,缓缓停落在筱筱身上,唇边浅薄的弧度,不该称之为笑,因为内含凄苦。“告诉我这些年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想听。”想听来打发时间,否则,她会就用这样平静木然的表情沉浸在恒儿死去的事实里挣扎到无法自拔。
筱筱垂下头,脑海里浮现这些年皇宫里发生的事,当然想到的都是她能知道,与小姐无关,与东宫无关的她都没兴趣。少顷喃喃开口,似顺着回忆慢慢说起,“奴婢将老爷之事处理脱当,又将老管家安置好后,才赶着回来。起初还担心进不了宫门,因为茗妃娘娘曾厉声说过,奴婢这样的人不配呆在宫里。所以奴婢在宫门口绕了绕就去了慕亲王府,去求慕亲王爷,奴婢相信求他他一定会答应奴婢进宫的。果然找到慕亲王府后见到慕亲王爷,他却告诉奴婢说小姐您不在梧惠宫的消息。奴婢当时吓懵了,几经寻问慕亲王爷都不告诉奴婢说小姐去了哪里?他只说小姐已不在皇宫,寻问奴婢今后有何打算?于是奴婢问王爷小姐还会回来么?王爷却只是沉默不言,他没说小姐会回来,也没说小姐不会回来。老爷死了,楚府没了,突然小姐也不见了,奴婢没了容身之处,既然王爷对奴婢的问题答案不确定,奴婢就求王爷让奴婢进宫,在梧惠宫里等,小姐一日不回来,奴婢就等一日,小姐若是一辈子不出现,奴婢就等一辈子。”
回忆起当初,筱筱已是泣不成声。楚清清将手轻轻的搭在她搁在榻沿上的手背上,想要伸手去帮她拭泪,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很,使不出力气。听着她继续哭忆,“进宫后,茗妃娘娘还曾难为过奴婢,是太子殿下为奴婢作主,这才让奴婢没有再次被驱赶出宫。得知小姐被人掳至北晋,是某日太子殿下在寝殿里大醉,迷糊间说出的话。奴婢得知后去问了袖英,袖英见瞒不住才将实情道出。奴婢得知真情后,对太子真是恨急了,恨他怎么没有保不好小姐,怎么可以让小姐身临险境,他不是对小姐情深厚爱么?可是以后每见太子因为思念小姐你痛苦万分、自责不已的模样,奴婢又狠不下心责怪。其实奴婢知道的,如果小姐不愿意,怎么可能会让人带走?时间一长,又冷静的想到这些,对太子殿下的恨也渐渐转变为同情。”
她离开时是做好死的觉悟,是做好不再出现在这里的觉悟。濮阳瑾的事情她不愿意多想,那样只会凭添痛苦。可是经筱筱一说,她仿佛看见濮阳瑾在她离开后如何的颓丧与难过。心酸酸的,略带着颤抖合上眼帘,那一幕,突然间变得更加清晰。连忙睁开,泪意顿然涌现,滑过脸颊后,宛如一粒露珠坠摇在发间。
“后来从凤翔宫里传出陛下驾崩的恶耗,皇后娘娘伤心欲绝,无法打理陛下的国丧,太子殿下只得抗起这份重责,一边处理朝政,一边打理陛下的后事。”
楚清清懒怠眼帘半松,心下冷笑,萧后怎会伤心欲绝?她不过是不屑皇帝死了还要和她扯上关系罢。
筱筱继续说:“再后来,发生了萧大将军与云王爷在营中不合的事,云王爷更是将萧大将军给处决了。大败翡渊后云王爷回到了皇城。朝中早有呼声陛下驾崩让太子登基,可不知为何太子到现在仍是太子而不曾为新帝。还有云王爷,也不知为何突然交出兵马给太子,自己在王府里呆着,再也不用心朝政。”
莫子灏的手段知道的事情自然比筱筱多。他告诉过她濮阳瑾登不了基的原因,若是至今濮阳瑾仍是太子,那只能说明璠阳的帝玺还在萧后手里。至于那濮阳洵,莫子灏没有细说,她知道的也和筱筱差不多,就是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导致濮阳洵没了兵权,不问世事般独居在王府。
“皇后娘娘也是在云王殿下交出兵权不久后病倒的。”
“萧后病倒了?”楚清清意外的冲口而出,她以为她会神气活现的看着朝廷里的起伏变化,怎么会病倒了?
她说了那么多,小姐这才有了反应。筱筱微微笑道:“是啊,皇后是日一病不起,现如今还躺在病榻上,茗妃娘娘一直住在凤翔宫里照顾她,可是听说皇后娘娘的病情仍然没有起色。”
料是心病罢,如她一样,药石无灵。心里一经事,就有些头晕脑胀,浑身不舒服。空气很干燥,重新将视线移将窗外,楚清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多久没下雨了?”回来的一路,她也有偶尔同挑窗帷往外看,所见之处,无不尘沙飞舞,没草淹花。
“奴婢不记得了,很久很久了罢,久到奴婢都不记得雨是什么形状了。”筱筱顿了顿声,又说:“老百姓都说这是战乱惹恼了老天爷,这是惩罚。如今全国各地都是民不了生,难民成疾。”
精疲力竭般叹息,楚清清缄了口。
日子仿佛又回到从前。
白日中不见濮阳瑾的人,夜间总是佯装睡去听着榻前有人难过,有人兴叹。这又何从前不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谁都知道,又谁都说不清楚。
时光就这样流逝,转眼楚清清回到璠阳已经两个月了。她多么希望自己某一夜睡去后再不醒来,可翌日清晨,总会让她看着满殿室的熟悉失望至极。她还活着,是奇迹?是悲哀?
梧惠宫有人时与无人时那般冷清。入冬了,本该飘洒的雪却不见踪影,厚实的迷雾倒是将整个庭院封得严实。
晴妃来求见过三次,楚清清都拒之门外。茗妃则还是一直在凤翔宫呆着,她不相信梧惠宫大门重新打开的消息没有传到凤翔宫的耳中,她们在逃避什么?还是又在酝酿一个见得不光的阴谋?濮阳慕英倒是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他从来都不认识她楚清清。也对,这梧惠宫有人没人,根本就碍不着他什么。
这日,在筱筱的说服下,楚清清披着厚厚的氅衣出现在御花园的一处偏角。她想让小姐出来梧惠宫透透气,总是看上去平静,却又让人感到愁眉不展的小姐让她很担心。她明白她不愿意让人见到她这副模,所以,趁着太阳西斜的当儿,陪着她出来御花园走走,散散她心头的郁结。
看着不远处那方小亭,脑海里浮现出昔日她与柳贵妃常在那亭中叙话。“柳贵妃呢?好像从未听你说起。”
筱筱步履微顿,垂下的眼帘掠过些许同情,“从凤翔宫传出陛下驾崩的消息,那夜柳贵妃娘娘就在佛堂去逝了。发现她的宫娥说柳贵妃当时跪在菩萨面前,走得很安稳,就像是她求着菩萨让她去陪陛下的。”
缓移的步子伫停,楚清清捂着胸口浑身发冷,筱筱担心着挽着她,“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别走了,回梧惠宫罢。”
筱筱语声一落,楚清清倏然间听到另一种声音,那是孩子天真签稚气的欢笑声。她示意筱筱噤声,宁心屏息的听着,真的又听到小孩的欢笑声,那不是她初始以为思念恒儿过渡产生的错觉。在哪儿?在哪儿?楚清清慌乱的四下张望,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乱了。
筱筱紧张的看着小姐张彷不定的身影,发生了什么事?
第238章 恍惚不定的身子

第238章恍惚不定的身子(3004字)
一股仿佛是抑压已久的啜泣倏然袭来,挣脱她刻意忽略的意志,作声焦急的四寻呼喊,“恒儿,恒儿,你在哪儿?你别躲了,快出来。”
跄踉的前行,筱筱想扶着小姐,却不知小姐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她将推开,更是继续缓步疾跑,似乎在找着什么。恒儿?是人名么?那是谁的人名?
小孩的笑声越来越清晰,而楚清清也追着笑声完全站在御花园的中央。她疯狂一样的呼喊引得众人侧目,都好奇是谁敢在御花园里大哭大叫,“恒儿,娘知道你在这儿,你别躲了,快出来,娘好担心你,你别在吓娘了好不好?恒儿,恒儿。”
“小姐。”筱筱拉住泪流满面,失去一切镇静的主子,疑惑的问着,“恒儿是谁?小姐你在找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帮你一起找。”
楚清清想挣脱筱筱的手,挣扎间彷佛时,她真的看到恒儿站在一个宫娥身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楚清清顿将悲化喜,猛的又将筱筱推开,带着满容泪痕的笑意冲上前去,紧紧将恒儿抱在怀里,“恒儿,娘的恒儿,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恒儿,别在和娘分开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娘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