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惋月抬起头,光影中这才看清宫女俊秀的脸庞,笑道:“皇后娘娘生辰在即,若是不赶赶,太妃那里只怕是交不了差了。”

“太妃也真是的,明明宫里有御用绣坊,非得让你动手,而且姐姐手里的事情一样也没耽误,这分明是刁难姐姐你嘛。”

宫女的不平之声听得穆惋月云眉微蹙,“蕊儿,当心你的话,仔细祸从口出,若是传到太妃耳里,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蕊儿惊怕的吐吐舌头,“是,奴婢知道错了。”

漫长的一夜似乎很容易过去,天空略嵌的几颗残星彰显着破晓将至。晨曦间清冷的气息弥漫在皇宫的每个角落里,润润湿湿的,随风凝聚成乳白色的雾色。天际悄然画出一丝绸白,引起云彩相聚围绕,紧接着,一缕染着淡淡血色的光线渗透云层,迅速投入某个窗棂。

穆惋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眯着眼帘斜视而去,那阳光竟刺得眼痛,从不知如早晨般温柔的阳光,也具有如此强烈的杀伤力。然而这一闪神,手里的针线倒不经意停了下来。想垂眸继续,才发觉指节间已痛得失了拿针的气力。

这日临近晌午时分,穆惋月终于按贞太妃的意思完成了这件绣裙。挂在衣屏上仔细端察,确信没有失误后,她轻轻地松了口气。她的绣工向来完美,相信贞太妃见到这条绣裙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说到绣工,她徒然想到皇甫宇,当日她曾送给皇甫宇一块方帕做定情之物,方帕上绣了一对戏水鸳鸯。其实她本欲绣一枝迎风傲梅,可妹妹穆惋彤见状,问她何不绣对水鸟取其成双成对之意?殊不知那鸳鸯最是无情的东西,不论是雄雌哪一方,只要成单便会另谋相思。可妹妹争辩说自古定情皆为成双成对之意,这绣在方帕上的鸳鸯还能游走?

于是,她在方帕上绣了对鸳鸯。结果,方帕一离手,鸳鸯终究是游走了。

“惋月姐姐,惋月姐姐。”

蕊儿先声夺人,听着那急切的声音,穆惋月吃不准发生了什么事。才要转身迎她,就见她匆匆跑了进来,“姐姐,太妃让你把绣好的衣裳呈上去,她现在要试穿,蕊儿说姐姐可能还在绣,今日宴会开始前一定能绣好,可是她非得让姐姐现在呈上去。”

伸手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别担心,我绣好了,你瞧,正在这儿挂着呢。”

蕊儿靠近一瞧,忍不住惊叹,“哇,好漂亮呀!太妃见到一定会满意,说不定还会赏姐姐你呢。”

呵呵,赏就不必,她不再借机挑毛病就是恩赐了。“没有的事。”

“那姐姐,咱们收拾收拾快走吧,若是去得晚了,太妃又要责骂我办差不用心了。”蕊儿很委屈的说着这话,显然她被责骂过不知多少回了。这整个千寿宫的宫人都是从以前的宫殿跟着贞太妃过来的,他们对贞太妃的惧怕完全是发自内心,个个有心离开,却又因地位卑下,人微言轻不得不留下。一不再太妃跟前还好,只要在太妃跟前的,无不悬心提胆,只要太妃一个眼神不对,就会被吓得心惊肉跳。

穆惋月点点头,略作收拾就跟着蕊儿出了房门。

晒进廊檐里的阳光照得穆惋月双眼发晕,她很清楚这是近些日子操劳过度的缘故。

穿过仪门时,发现绮央宫的人侍候在门口。绮央宫住着缡妃,此女子生得一双能魅惑人心的凤眸,身姿曼妙,是宫里一等一的大美人。更甚者,她是贞太妃的表侄女。

“缡妃娘娘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今夜皇后摆宴,皇帝会亲自驾临,各宫丽人不都该在自己宫里研究打扮如何引得皇上注意,她怎么有空来千寿宫闲坐。

“姐姐有所不知,就是她说想见见太妃今夜要穿的衣裳,太妃才着急着让蕊儿去催姐姐的。”

蕊儿的声音很轻,可穆惋月能听出她话里的不满和责备。

来到寝殿外,席嬷嬷进去通禀后,穆惋月捧着她绣制的衣裙迈进宫槛。

寝宫里此时正传出阵阵说笑声,也不知缡妃说了什么,竟逗得太妃如此高兴。穆惋月垂着眼眸只见自己的绣鞋尖,一步一步跟着席嬷嬷来到这笑声的始发处,跪拜在地,“奴婢见过太妃,见过缡妃娘娘。”

贞太妃弃下手里的茶盏,“还不把衣裳挂起来让本宫瞧瞧,让本宫见识一下你这相府小姐到底有多大本事。若是绣得不如本宫之意,耽误了本宫今日参宴,仔细你的皮肉受苦。”

她绝对相信贞太妃说到做到。穆惋月轻掀起唇角,保持可谓一个笑容的弧度,起身走向檀香雕花木屏前,和席嬷嬷一起将那套衣裙给挂了起来。


第058章 那个离别的夜晚


“不必了,你去将蕊儿叫来。”

小姐的声音轻极了,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云初有些慌了,就算不沐浴,这一身的淤红也该找御医啊!怎么叫起蕊儿来了?“小姐,若是有事吩咐奴婢就好了,奴婢去给您请御医好么?”

“去将蕊儿叫来。”

听着小姐的声音重了,云初这才意识到小姐是真的有事找蕊儿。替她掖好被角后,迅速离开了寝殿。

等了约莫沏茶出香的功夫,云初领着蕊儿来到榻前。

穆惋月依旧眼神空洞的仰望着帐顶,甚至连眼睫都不曾眨过,“蕊儿,去问问太妃,如果一日未服会有何后果?”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蕊儿离开时云初还在消化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眼前小姐的情形容不得她猜测什么。“小姐,你怎么样了?奴婢方才顺便让人去叫御医了。”

穆惋月终于眨了眨眼,一声长叹仿佛会使星辰失色,“云初,我好累啊,不要让御医来打扰我,我想睡会儿,安安静静的睡会儿。”

“是,小姐。”云初多看了一眼穆惋月,接着拾起地上的碎破的衣衫离开了寝殿。

扣上殿门时,云初见孟伊伊站在门口,没好气的说:“不管女官有事没事,都请不要去打扰娘娘,娘娘要休息,你也好好回房去养伤吧,若是伤口复发,娘娘知道该责备我们做奴婢的服侍不周了。”

这云初似乎天生就爱与她做对似的,反正她做什么在云初眼里都不对。懒得理会她的嘲笑和挖苦,孟伊伊高傲的昂起头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云初目送着她一步一步走得缓慢,问着一旁的宫女,“水碧,她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水碧说:“孟女官先前是站在窗户那里看着寝殿里,等到皇上出来时她来送驾了。”

云初闻言,冷笑道:“果真是没安好心。”

到了傍晚,云初进来点灯时穆惋月还没有醒,站在榻前看了一眼云初转身离开。她不知道此时的穆惋月正做着一个梦,一个遥远得就若是人编造的梦…。

晶盈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湖面,夜并不全然漆黑,而是灰蒙蒙的胧罩在整个浩瀚的星空之下。晚风徐徐如痴如醉,湖畔的垂柳亭里,一男一女正因即将离别而倍加忧伤。

男子解下披风披在女子肩头,女子回身抬眼,迎上那对充满温柔多情的眼眸。忍住了眼泪溢面,却忍不住喉间哽咽,“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惟愿此去一切顺利,来日平安归来。”

男子轻声叹息,轻柔将女子揽入怀里,“别担心,战事是断不会重起,为了我们能平平安安的度日,我一定会谈判成功回来的。而且这是父皇的心愿,我身为皇长子一定要替他完成。”

所以她才说她留不住他,女子紧靠着男子的胸膛,感受即将分别的温暖和心跳。也许是从未分别过,她异常的忐忑和不安,“真希望这长夜漫漫无尽止,晨曦一去无归期。”


第040章 愿贵妃万福金安


来到殿外,穆惋月和云初纷纷驻步。云初走向守在门口的宫女,说“请回禀贵妃娘娘,就说我们主子来向她请安。”

那宫女点点头进到殿内,很快就出来了,不过出来的不止宫女一人,还有贤贵妃身边的沈嬷嬷。

“奴婢见过彤妃娘娘。”

“嬷嬷免礼。”

沈嬷嬷起身后笑道:“娘娘,贵妃娘娘刚午休醒来,身子还有些倦怠,她吩咐奴婢转告娘娘,若是娘娘宫中还有其他事情就请先回,若是没有就在殿外稍候。”

都醒了还让人等,如此刁难她真是欺人太盛。穆惋月忍住一腔不满,回笑道:“嬷嬷请回贵妃娘娘,本宫是专程前来向贵妃娘娘请安的,没见到娘娘自然不会回去。”

“是,那就请娘娘稍候,奴婢这就去转告。”

寝殿的门被扣紧了。穆惋月却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立即见到贤贵妃说及孟伊伊之事,因为她还不知道孟伊伊受罚的原因,要说情根本就无从开口嘛。她走下曲廊步向孟伊伊,云初在来时就有警告过她是在多管闲事,若是得罪了贤贵妃往后在这宫里会活得更辛苦。

“伊伊,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贵妃娘娘怎么会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惩罚你?”四下都有人守宫,穆惋月问话的声音不敢太大。

被人一问,孟伊伊徒然垂下眼去,却是如何也不肯开口。

不论穆惋月如何相问,孟伊伊就是抿着干裂的唇页不愿出声。被问得急了,她竟似委屈的落起泪来,“伊伊,你不告诉我前因后果,让我怎么救你呢?”

这下子孟伊伊终是抬起眼来,可她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让穆惋月听到一个字。她不再逼问孟伊伊了,既是如此难以启齿,也难怪贤贵妃手下难留情面。

“彤妃娘娘,贵妃娘娘有请。”

身后响起沈嬷嬷的声音,穆惋月只得转身去面见贤贵妃,可孟伊伊突然哑着音色开口,“彤妃娘娘,请你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救救奴婢吧。”

穆惋月脚下微顿,回首间见孟伊伊抽泣着跪叩在地。一想到当日在竹林下闲谈之情,穆惋月难过的合上了眼。她不会丢下孟伊伊不管,可是要怎么救?毕竟她现在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万福。”穆惋月盈身施礼。

贤贵妃端坐在金边绸凳上,颜容精神,丝毫不见倦怠。傲慢的眼神流连在穆惋月身上,小抿了口茶水后将茶盏倏地摔碎,随即淡淡的吩咐,“沈嬷嬷,让人把碎瓷都捡起来重新让那跪在庭前的贱人跪下。”

“是,娘娘。”沈嬷嬷领命后,立即吩咐殿中侍立的宫女收拾起来。

穆惋月闻声,不禁觉得心惊肉寒。就算有天大的错,贤贵妃此举也为免太残忍了。正想着,听到贤贵妃轻浅的声音,“妹妹快免礼,瞧本宫都被那贱人给气糊涂了,忘了妹妹还在向本宫请安呢。”

穆惋月站好身子,回应着贤贵妃笑道:“娘娘不必生气,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贤贵妃示意穆惋月坐下,又吩咐人看茶。虽不见得她全是真心,但面子还是做到位了的,“以往从不见妹妹到我这琼华宫露脸,今日不知是哪阵风将你吹来坐坐。妹妹能来琼华宫,猜想皇上这个时候应该离开玉宇宫了吧。”


第028章 他还算是个男人


“谢太妃。”穆惋月谢恩起身,坦然接受贞太妃在她身边上移下藐的视线。

最近的天气是愈发大了,她脱去女官服后的这身轻装十分得宜。柳绿色的长裙,着以浅淡色的翠烟衫,领和袖都绣着栀子花的花瓣。一双美目秀美如水,额眉淡扫更衬她肌腻若雪,身姿翩然而立,真似在水中央伫立。绾住的青丝中带有玉钗,还有几点新鲜的海棠花,淡雅的清香不禁使人心旷神怡。流苏穗儿很好的坠在耳边,伴着几根青丝摇摇曳曳,煞是动人。

“这身装扮如此衬你,少不得本宫要成全你了。”贞太妃且说且给席嬷嬷使眼色,席嬷嬷会意后迈步离开,在门轻轻扣响时她说:“头回见你过来时气势汹汹,似要向本宫讨债似的,今日一见怎不见你开口作声呢。”

“头回是臣妾太鲁莽了,若是没有太妃,便不会有臣妾的今日,臣妾感激万分。”贞太妃话里的冷嘲意味她不是听不出来,既是在屋檐下,她必须得低头。

“想通了就好,若是本宫事先告诉你本宫的安排,皇帝是何等谨慎一人,若是你露出半点儿破绽岂不是功亏一溃。”贞太妃不紧不慢的叹息道:“有些事情水到渠成总好过刻意制造,皇帝可有跟你说什么吗?”

“皇上说他去绮央宫前喝了些酒,所以把那日的情不自禁都归咎在他自己身上了。”如实而答,可皇甫宇出现在她面前时浑身有没有酒味,她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是么?他还算是个男人。”贞太妃起身移向一旁的花架,那花架上摆放着一盆十分珍贵的依兰花,她伸手去拨弄花瓣,花瓣的碎影就在地面上无声的来回摇动,“本宫知道你心里有怨本宫做这样的安排,可是你别忘了,你不是男人,也不是大臣太监,除了用皇帝临幸你的方式外再无他法使你能留在他身边。我们都想达到目的,就得快而且不择手段。”

她很明白,从前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让她献出身体去给那个负心人糟踏,她做不到。所以她彷徨,入宫数月毫无收获。然而贞太妃的计划,将她本在原地踏步的路阻断了,且在她毫不知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迫使她最终走到这一步。

此时,她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谢。“臣妾明白。”

“不,彤妃,你一点儿也不明白。”贞太妃缓步行至穆惋彤跟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也许你还有点儿替你姐姐报仇的心思,但本宫在你眼里看到的是你更贪恋皇帝赐于的荣华富贵。你不知道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来自于权势,如果没有权势,荣华富贵根本不会青睐尘世间任何一个凡人;你更不知道想要得到在权势掌控的途中得牺牲多少人,得付出多少代价;而你姐姐穆惋月就是这个过程中的牺牲品。”

薄薄衣料下的心在狂跳,她极力遏制住自己不要因为贞太妃的话而冲动。“姐姐很可怜。”


第076章 玉宇宫父女对恃


坐回轿辇,穆惋月的心绪一点一点的寒了下来。像南宫非那样心高气傲的男子,居然也会因为权势而折腰。她失望,更为受权势影响波及到性命的自己怨念丛生。如梦一般的红尘,飘浮了太多的不公平。做为一个寻常的女子,她居然连保护自己周全的能力都没有。还要被人控制和利用,甚至见死不救。她恨这个世界,更恨伤害过她的每一个人。

青天白日,蓝天白云,她却感到疲倦和乏备,眼帘好重,重得似中了人的算计一般无法自己。合上眼,仍能看见曾经的一切影在流水上逐步远去。恨被欺骗的自己,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现在她重生了,不论是谁都不能再伤害到她一丝一缕。

回到玉宇宫,首先迎出来的是蕊儿,还不等她开口,穆惋月就吩咐她再去将御医唤来替孟伊伊仔细瞧瞧。蕊儿应下了,又说:“娘娘,穆相来了一会儿了,云初正在厅里侍候着。”

在相府里,父亲的话自然是说一不二,但下人们最怕的还是花总管。因为只要是花总管的意思,父亲都不会有异意。那怕是要配小厮的丫头因不满亲事上吊,或者是在府里的散仆不满月钱闹事,只要是花总管一句话,那便是铁板订钉的事。

云初是极怕父亲的,可她更怕花总管。只怕现在侍候父亲正浑身不适罢。穆惋月起步朝偏厅走去,思及父亲至此的原因,定是因为先前在御书房被她摆了一道罢。从前她只是他的女儿,现在她还是后宫的彤妃,他会拿什么样的态度斥责她呢?穆惋月冷笑着期待。

穆文儒在偏厅已坐了好一会儿了,云初沏的茶他饮了半盏,看着她站在一旁怯生生的模亲,穆文儒心下十分厌烦。一声怒叹,惊得云初一背冷汗,她悄然的打量着相爷,大气都不敢出,只祈望小姐快些回来。可是,今日的相府好像不高兴,小姐回来他是不是又要骂斥小姐?

穆惋月的脚步很轻,才一靠近偏厅就感觉到一股不平常的压抑。等到她出现在门槛处时,果真瞧到父亲一身戾气的盯着她,云初既担忧又害怕的眼神。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云初迅速站到穆惋月身后,不安的看了一眼相爷。

穆惋月没说话,穆文儒站起身拱手施礼,“见过彤妃娘娘。”

一听这声音云初愣了,她怎么忘了这是皇宫,这是彤妃的玉宇宫,这不再是王府。就若相爷再不高兴,他也不敢把小姐怎么样了。一想到这里,云初松了口气,也不再替小姐那样担忧了。

“穆相免礼。”很久没领教这冷漠到骨子里的声音了,穆惋月竟有些怀念,呵呵。

“谢娘娘。”

斜过身来,看着门口的云初说:“云初,你出去吧,我与相爷说会儿话,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云初已笃定相爷不敢再将小姐如何了,放心的离开。

君臣之礼已毕,穆惋月改向父亲请安,“女儿给父亲请安。”

穆文儒漠然的言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么?”

穆惋月应声抬眸,也就一瞬间的空隙,‘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扇在穆惋月的脸上。穆惋月受不住力侧扑在地,在回望着父亲时还是有瞬间的错愕。“你怎么敢打我?”

穆文儒似嘲笑女儿的怔愣的表情,“为何打不得?难道你忘了方才在向什么人请安么?”

她会向他请安只是想走走过场,怎么也料想不到会被穆文儒拿来借题发挥,难怪他与贞太妃、沉王等人沆瀣一气。穆惋月捂着被打的脸颊,能感受到几个指印落处如火烤一般烫热。冷盯着他站起身,自重生后,她便不会再怕他,“相爷也别忘了现在自己置身何处?本宫是这玉宇宫的彤妃,皇上对本宫宠爱有加,若是本宫到皇上面前去进言,你可知道后果。”

穆惋月所说的宠爱有加他见识过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新皇帝故意做给人看的。“你少拿皇上来来压我,穆惋彤,在我眼里你口中的皇帝除了名顺言正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利用你姐姐混淆我的视听的确算有点儿本事,可姜还是老的辣,笑到最后的人是谁现在还未偿可知呢。”

听着这语气里的嚣张和不屑,父亲对皇甫宇的不敬激起了她潜意识里的维护和不悦,“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份地位还在那里。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相爷还敢公开抗旨不敬么?”

“不敬如何?抗旨如何?你以为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承认他是皇帝?”穆文儒看着穆惋月,徒然冷森森的笑道:“原来如此,你步了你姐姐的后尘,爱上了那个薄情无义的男人。看来贞太妃的良苦用心注定要打水漂一去不返,而你呢,过河拆桥。”

穆惋月一惊,想不到父亲竟然连她如何来到皇甫宇身边的内情都知道,看来他和贞太妃之间还真是主仆情深,什么阴谋诡计都变得透明。“你有资格说别人薄情无义么?如果皇上是薄情无义,那么你于母亲呢?是不是应该说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放肆。”穆文儒双眼赫然瞪得圆大,似恨不能将彤妃撕裂一般。

“你都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么?”从懂事开始,他就没给过她那怕一丝一毫的父爱亲情。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是脸永远都是冰封的,永远都是冬季。

穆文儒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的戾气四溢。

穆惋月感受到了危险,可是都是体味过死亡的人了,她不会再惧怕什知。“相爷若是前来玉宇宫只是为了扇本宫这巴掌,目的既已达到,就请赶紧离开。本宫会念在父女一场的情分上,饶过你的不敬不罪。”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穆文穆冷笑。


第099章 让她心寒的父亲


贞太妃前阵子声,徒觉穆惋彤的性子比从前在千寿宫时锐利了。还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为她所知的事情让她改变至此?危险的阖起眼冷盯着穆惋彤,却未见她呈露半点怯惧,不止性子变了,连胆识也大了。“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再替本宫办事了?皇上的温柔和权势已经抵过你和穆惋月的姐妹之情!”

她在不屑自己的举止,可是她不在乎,“娘娘何必将话挑拨得如此难听呢?太妃娘娘虽说与我姐姐相识不深,但你们好歹也有婆媳之份,可是您和沉王殿下做的哪件事情是为我姐姐着想的?如果当初不是他遇到我姐姐时告诉她皇上西秦另娶的事情,姐姐又何须那般悲恸动容?如果不是你们逼着我姐姐嫁给沉王,姐姐又何须在洞房花烛之夜含恨离世?惋彤自是恼恨皇上对我姐姐薄情冷性,可是你们呢?你们也是害得她命丧黄泉的凶手之一。太妃娘娘,您说惋彤到底该恨谁又该帮谁呢?”

贞太妃愣在当场,她讶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柳眉如月,云眸似水,一袭身姿清冷幽远,美得不似凡人,就若真正的穆惋月站在面前与她对恃。突然后背掠过一层阴寒,她感受到空气弥浮着这女子所散发出来的点点危险,心也不由自主的开始了警惕,“也就是说你现在两不相帮,只一心享受荣华富贵了?”

身置后宫,难免与权势富贵沾染,除了这些也的确找不出别的话来当理由或是借口。“这是臣妾自己的事情,不敢劳烦太妃娘娘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