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记得你。我要记得你。”严世蕃梦呓般的喃喃低语者,很久后才放开,又凝望了如初几秒钟,之后猝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会见到他吗?如初感觉轻松的同时,又有些惆怅,望着严世蕃绝望绝然又寂寞失落的背景,她不知道自己要救他的决定是对是错,只希望可以成功。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忙碌的备嫁之中渡过,三书六礼的程序、来来往往的人物、嫁妆的清点和装箱、但这些都不需要如初动手,胡大海开开心心地一手操办。直到约定启程的前一天,男方家里派了赵三红来押运嫁妆,隔着窗子跟如初玩笑了几句。
其实早就熟悉的,但既然定了婚期,彼此就要按照正常的习俗行事,在成亲前,不仅新郎与新娘,就连异性朋友间也是不能见面的。
这让如初感到古怪,因为她自从穿越而来就不怎么守规矩,甚至可以说行事惊世骇俗。而胡大海一直罩着她,令她可以肆意为之。可现在她要嫁人了,以后会失去自由吗?得到的幸福是真心期待的那一种吗?
和所有待嫁的新娘一样,如初紧张了、不安了、置疑了。
然而时间不容许她犹豫,初夏的某日,胡府张灯结彩,绞了脸并装扮好的如初终于被一顶花轿抬出了娘家大门。普通花轿是四人抬,富贵人家通常要八人抬,因为此处还是金陵,不必提心婆家责怪婚事的张扬,所以胡大海尽力铺张,一场婚事轰动了整个金陵城。
头一天,抬嫁妆的队伍似乎望不到首尾,虽然到了山东,有一部分要留在济宁州的庆善号里,但胡大海为女儿准备的吃、穿、用、玩的东西一应俱全,足够如初用一生的了。幸好戚继光够仔细,生怕这么贵重的嫁妆会引来强盗的觊觎,派了手下的一支军中小队亲自护送,由赵三红带领,陈大成和王如龙都随行。
而第二天,他更是亲自来迎亲。那一番少年英姿、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再加上身后跟着另两个不逊于他的出色人物和一小队军容整齐的队伍,引得金陵城中的百姓纷纷暗赞:胡家的姑娘老在家里二十六岁了,居然能嫁一个英俊少年郎,而且还是正四品的武官。这乘龙快婿……啧啧……瞧人家姑娘多会嫁,瞧人家的老爹眼光多准,手段多高!
那两个随迎的人正是白圭张居正和黑人李成粱。
此时的张居正任着庶吉士,在翰林院继续学习,师从徐阶,日日努力钻研着朝章国故,为日后的大展宏图积蓄力量。而李成粱在铁领卫得到了重用,着实打了几场胜仗,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算是最早发迹的人。而他们虽然各自都很忙碌,但小光大婚,焉何能不来?
他们为小光高兴的同时又很兴奋,忍不住隔着花轿的帘子逗了如初几句,当得到如初彪悍的回应后不禁额头冒汗,都对戚继光掬一把同情之泪。意思是:兄弟呀,这老婆虽然百里挑一的好,换了我们也得拼命娶过门,但是你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混哪……保重,保重!咳咳……
之所以咳嗽,是因为作为陪嫁丫头的八重一眼瞪了过来。
另一方面,因为是远嫁,下轿后还要乘喜船。同样的,胡大海也把此船布置得极尽奢华,似乎想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女儿,也不管那些妒忌的人在背后嘲笑他是暴发户,说他不够品味。依他的意思,就是家里有金山或者摇钱树,也给女儿带走才好。
当然,他自己也跟上了船,毕竟远嫁到山东,他这行为也不算逾礼。
戚继光很久没见如初,想念得要命,但未来岳丈像门神一样守在喜船上,他也只好坐引路船,天天望着喜船发呆,不断提醒自己:今后如初就是他的了,他要守着她一辈子,有的是时间相处呢。
船行数日,终于到了山东。上岸后,胡大海立即打发喜船离开,陆地上所有的排场都减掉一半,这样的小心翼翼,害得如初掉了眼泪。
小光很贴心,本来为人那么低调,这几天却大大的招摇了一番,就是为了给她和她爹挣面子。可父亲呢?因为怕自己将来在婆家不受待见,却要忍耐压抑自己的快乐心意,实在太委屈了。她今后要加倍孝顺父亲,也要努力在婆家过得好,不让父亲提心。她过得幸福,就是父亲最大的心愿吧。
不过在现代时结婚就是个累活儿了,在明朝就更甚。那套过门的程序极其繁琐和冗长,如初这么好的体力都差点给累趴下,不禁感叹起古代新娘的可怜来。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成为了可怜人中的一员,如今入乡随俗,直到进了洞房才能喘口气儿。
“快给我倒碗水,捏捏脚、捶捶背、我的天哪,身子快散架啦。”感觉到房间内只剩下八重时,如初一连串的哀叫。
“我的好小姐,您小点声儿,这里可是戚府了,虽然戚夫人把最后面的小院分给了小姐,可毕竟地方小,墙也薄,小姐想让人家听到新媳妇这么不庄重吗?”八重一边忙着侍候如初,一边老成的嘱咐。
如今她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行事有时比如初还谨慎。当然,在性格形成方面,如初起到了积极的影响,八重这丫头也是挺厉害、挺有主见的大明新人类。
“快把盖头盖上,一会儿姑爷就来了。”八重望着发呆的如初笑道。
如初认命地照做。但奇怪的是,本来很不安的,此时坐在喜庆上,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平静感。
终于……嫁人了。
※※※
注:庶吉士,一种见习官员,在翰林院中学习,三年期满后可赐编修。
【第二十五计 美人计】
第一回 又有特殊的礼物
(兵强者,攻其将;兵智者,伐其情。将弱兵颓,其势自萎。利用御寇,顺相保也。
此计太著名,太香艳了,原意是指用美女来腐蚀敌人,瓦解并离间敌人,但在实际运用中,那可是活色生香,花招层出不穷吖。本书中,此计是指……请自行遐想……总之是这是温馨甜蜜的一计。)
……
如初在喜房中最初等待到的,不是戚继光,而是虚海。
当她听到有脚步声渐行渐进,没出息的紧张了起来,不过马上她就听出来者不是新郎。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女人们总是能听得出自己心上人的脚步声,绝对不会搞错。
“师兄?”窗外传来的诵佛号声令她再度撩起盖头,有些意外地问。
虚海没有动,只在站在窗外轻笑道,“师妹好耳力。我来,是来送你新婚礼物的。”
一听到礼物,如初突然想起严世蕃,不禁有些惊讶。虚海的吃穿用度一惯不错,可他并没有钱,可以说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但他就是有那个本事,就算身无长物,想要什么也可以顺利“化”来。也正因为如此,他身上才有那份超然世外的飘逸感,难道这份礼物也是化来的?
“师兄,不用啦,心意到了就好。”
“你都不问问我礼物是什么吗?”
“什么哦?”好难猜,她这个师兄一向出人意表。
“我。我自己。”虚海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说出话来却重得像泰山,“我把我自己送给你。怎么样?这份礼物大吧,我相信没人可以送,天下间独此一份。”
如初吓了一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师兄也喜欢她,特意向她来表白吧?不可能,师兄是佛祖的人,而且从没表现出过一点男女之间的情谊。
“师兄,别逗了。要不是听说新娘出屋不吉利,我现在就去打你。”
虚海笑了起来,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所有的花儿都开放了似的。八重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悄悄拉开一条窗缝往外看,然后对如初摇摇头,表示外面确实只有虚海一个人。
八重如今年纪大了,对虚海的迷恋转为了深深的崇拜,知道这圣僧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的,早断了那少女的相思,现在完全是尊敬的心。
“师兄,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如初被吊得好奇起来。
“说了是我自己呀。”虚海轻轻叹息了声,“我把我自己作为兄长送给你。这一生,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有麻烦,就可以来找我。记得,我永远站在你背后,不管你遇到什么,只要回头,我就会在。这是一个承诺,如初,是一个你永远可以依赖我的承诺。”
“师兄……”如初只说了两个字,然后慢慢地动容,好像有什么在心里柔软、融化了一样。她何德何能,不过是个穿越女,与大明的女子有些思想不同罢了,论相貌也不是顶漂亮,论人品也不是顶好,为什么这么多优秀的男人都对她那么好呢。
严世蕃、虚海、还有她的心上人小光,都全心全意地对她,要她如何回报呢?也许,要把所有的心疼都给严世蕃,所有最温暖的感情都给虚海,然后是所有的爱情、柔情与甜蜜都给小光。
“到底要不要?”虚海似乎有些不确定似的问。
“要,当然要!”如初大声回答。
“那好,你在屋里朝西跪下。毕竟我是和尚,要拜佛祖的。”虚海说,“我们也不必来那些虚礼,一起给西方佛祖磕个头,从今后就是兄妹了,就是家人了。”
如初一听,立即跳下喜床,朝西跪好,听虚海的口令,一起磕了头,心中喜悦无限。从此后,她可是有亲哥哥的人了,想起来感觉腰杆都硬了些。记得之前听虚海说过会有特殊的成亲礼物送她,没想到是这个。原来,他早就有了计划呀。
她高兴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讲着一路上好玩的事,又抱怨成个亲太累了,不如直接拜了家长就结束的好。
门外的虚海微笑着听着,心中的酸涩慢慢淡了下去。她,终究是别人的了,现在就算是后悔也再来不及。他与她本来就没那种缘分,于是他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才能长留在她身边。修佛这么多年,他还是看不开、放不下,那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只守着她就好。
佛家法,是修来世不修今生。也许,等他慢慢游过时间之河,到达下游有她的那一端时,会和她再次相遇。那时,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绝不在任何人面前退缩,畅快淋漓的爱她一场,不虚枉此生自己这份深深埋葬的心。
“傻孩子呀傻孩子。”身后传来低低的呢喃,回头一看,却是师傅云游。
“谁在和你说话呀,师兄。不,是哥哥。”如初捂着嘴笑。
“是我,你师傅。小丫头今天要变成大人了,为师不能免俗,特地送点礼物。”云游大师收起脸上的那慈悲同情又无奈的神色,大声回答道。
耶?结婚果然有好处,光是收礼一件事就挺不错的。不过她那师傅也是四处化东西,难不成他也要学虚海,认她做干女儿吧?
“师傅,送礼物不能跟人家一样哦。”她故意恶劣地说。
唉,可惜这边的风俗是新娘拜堂后要先见新郎,不然她直接把师傅和新认下的哥哥迎进屋来,大家说会儿话多好。这一天她沉闷又疲惫,倒真想和人聊天呢。
“为师从不中意人间俗物,那不如送你几个字吧。”云游大师走到窗根底下道。
“惠而不费呀师傅。”如初笑着挖苦。
哪想到云游大师却正经地道,“金银财物,人人可送。但为师送你的字,却关乎你未来的命运。”他说得玄而又玄,但因为平时为人滑稽,如初不怎么相信。不过这毕竟是师傅的心意,她倒是很尊敬感激的。
“其实为师送你的只有两个字……问心。”云游大师缓缓地道,“为师希望你今后做决定,凡事问问自己的心。红尘纷乱,很多事能迷了人的眼睛,就算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未必是真。所以遇到什么事,你要先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这样才不会走错路。如初你要记得,有的路走错了就回不了头,为人切不可被情绪左右了心智。切记!切记!”
开始时,如初还以为云游大师又是来搞笑的,但这一番话说出来,似乎很诚恳认真似的,还似乎有些禅机。不过她参不透,而当云游大师再度远游去也,那二字真言就在她心中淡了下去,只留有一丝痕迹。
第二回 新婚之夜
当晚,戚继光被宾客们留到很晚才回房。如初累得睡着了,梦到了现代的情景,似乎还有两个老人拉着她说话,才要弄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却被强烈的酒气熏得醒了过来。
恍惚中,她忽然有些分不清时间与空间,自从穿越到大明后,这种情况她很久没有过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那种不安的感觉中。
她一骨碌坐起,身上的大红喜服层层叠叠地起伏,头上的盖头也掉了下来。
“小光,你这么晚回来,罚你抄孙子兵法五百遍。”她迷迷糊糊地说,好像自己还在天津卫学中当教习。
一边的八重被逗笑了,戚继光却满眼情意地望着她,回忆起两人自相识到现在的种种,只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情景都在脑海中飞过。
“你怎么掀了盖头,要新郎来掀的。”他微笑着问他美丽的新娘。
如初这才清醒了点,有点不好意思地扒扒头发道,“也不是没见过我,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那不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娶到你,当然要亲自掀盖头。”戚继光执拗起来,叫八重把如初扶好,让她端端正正坐在喜床上,然后才走过去。
很奇怪,明明知道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他却依然感到紧张和期待,心里砰砰乱跳,犹豫很久后才捏着那大红盖头的一角,轻轻掀了起来。
“真的是你。”他轻叹,这才有了踏实的幸福感,眼睛紧盯着如初不放,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似乎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似的。
“难道你希望是别人吗?”如初娇嗔道。
“当然希望是你!”戚继光马上表达决心,“就是……突然觉得很不真切、很不放心,怕这不过是我做了个美梦,等梦醒了,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小神经病。”如初点了一个戚继光的额头,隐约觉得在新婚之夜这么说怪不吉利的。
她有些微凉的指尖接触到戚继光温热的皮肤,令戚继光微微一抖,马上伸出双臂道,“不行,我得确定下。过来我抱抱。”
如初连忙推开他,示意八重还在呢。
戚继光这才想起房间内还有其他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好几声。八重忍着笑,心想姑爷也太猴急了,也许这就是小姐所说的那种拿肉麻当有趣的人吧。
“还有什么程序?”如初看到戚继光局促羞涩的样子,也觉得好笑,但又不忍心再折腾他,因此问道。
“喝交杯酒嘛。”八重指了下桌上两只用红绳绑住的酒杯,然后伸了伸小手。如初明白,那是讨姑爷的赏。其实八重倒不在意银子,而是风俗如此。
八重这么一说,戚继光也回过神来了,按习俗和如初把剩下的程序做完,等八重退出了房间,他才去闩好门,转身望着如初。
瞬间,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同了,空气迅速生温,很快就到了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边缘。
如初坐在喜床边缘,掩在宽袍大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紧张得恨不得立即逃掉。戚继光那灼热的目光令她有无处躲避之感。其实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很期待,只是不明白到了关键时刻为什么想退缩。她想嫁人,想嫁给小光,如今一切都如意了,她居然害怕起来。
太没出息了,丢穿越女的脸哪。那种事……她虽然没有亲身试验过,但毕竟听说过、看到过、甚至听别人讨论过,怎么着也比处男小光有经验吧?现在怎么能这么不镇定呢?这可是大日子,她要正式成为女人了。勇敢点,胡如初,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可关乎着你后半辈子的性福呀。
啊~~~他走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眼见戚继光慢慢走近,眼神灼灼,就像猛兽接近猎物似的,如初尽管提醒自己要坦率对视,甚至做点什么挑逗媚人的眼神,结果……却低下头去,露出后颈一大片雪白,令戚继光本就跳得像擂鼓的心几乎冲破胸腔。
“如初,你真是美丽。”戚继光弯下身子,捧着如初的脸,修长有力、布满旧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喃喃地、重复地说着,似乎才从梦中醒来般。
而当他看到心上人的眼皮跳动着,脸颊上浮上醉人的粉红,再也克制不住,俯头吻了下去,顺势把如初压倒在了床上。
自从成功订亲,他们就再没见过,刻骨的相思几乎把他烧为灰烬,如果不是想着会拥有她,他几乎忍耐不住。渴想了她这么久,之前总是处于崩溃边缘的理智在这一刻全数放纵。
一碰到她的嘴唇,他饥渴的舌尖就迫使她张开樱唇,不管她半真半假的挣扎,以炽热的吻攫取她所有的意志,直到她本能的抵抗消失。在一阵几乎令人心跳停止的时刻过后,他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其温度足以烧掉身上的衣服,所以他迅速褪掉了外袍。
从没有一刻他这样清楚自己的想法,他想将她全面占有,完全地吞噬掉。而她欲拒还迎地在挣扎中发出一声轻吟,整个人却陷入他的怀中。
翻滚中,如初被头上的钗环硌了一下,痛哼了一声。也只是在此时,两人的唇才稍微分开,急促地喘着,戚继光的手更是快速把如初头上、身上碍事的东西全部除掉。
“小光……”如初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他,而且声音中充满柔弱的哀求,“停下……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现在让我停,真是难为死我。”戚继光浓密睫毛下深黑的眼睛充满热情,觉得如初长长的秀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手不安地搁在肚兜的上端的羞涩模样更加诱人,再度吻了下去。
感觉身上最后的阻隔也被撤掉,感觉那双灼热发烫的手在身上游移,带去一团团野火,如初发出一声屈服的叹息,双手勾住戚继光的脖子,在他高亢的喘息声中,完全放弃了事先设计好的女方主动计划。
将来一定有机会反攻的。她安慰着自己。望着他那被海风和烈日锻造成的古铜色皮肤,还有他宽阔的肩膀与胸肌显出优美的体形,完全融化了。
有些事不用别人教导也自然就懂得,那是人类的本能,所以如初担心小光“不会”是完全多余的。第二天早上她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时才知道,某光不仅“会”,而且是很会。
第三回 拜见长辈
拜威猛新郎所赐,如初的早请安迟到了。
“大少奶奶干脆中午再过来多好,顺便一起吃晌午了。”戚家两个丫头中的一个咕哝了一句。其实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晚了半个时辰,离中午还远得很呢。
如初连这个丫鬟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想必是白凝若的拥趸吧,所以对她很不友好。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太介意。倒是戚夫人骂了一句,“谁让你说话的?也太没规矩了。咱们戚家虽然贫寒,却到底是官宦世家,老爷再世时也是文武双全的,怎可胡来?”
那丫头一听,立即跪下认错。
如初低眉垂目地站在一边,心知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下马威呀。恨只恨古代重男轻女,戚老太太只疼孙子不疼孙媳妇。她和小光是一起来的,小光没事,一进堂屋就被戚老太太拉到身边坐着,嘘寒问暖,可她就只能站在下首,给长辈敬茶,给弟弟妹妹和有数的几个下人发红包,现在还被数落。
昨天晚上又疼又累的是她好不好?那个尽情欢乐、今天早上还神采奕奕的人倒被安慰。切,戚家的种子流失一点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已经在她肚子里成馅了,生出来还不是姓戚?
如初暗暗腹诽着,打算一会儿回屋好好修理某人,发泄自己的一腔委屈。现在嘛,在旁人面前要给男人面子。别看她胡如初嫁人前闺誉不好,喜欢四处跑,但嫁人后一定会是个好老婆。哼,不信大家走着瞧!
“算啦,新媳妇呢,在家又是娇生惯养的,难免有个不周到。”戚继光怕如初受委屈,滚在老太太怀里撒娇,老太太就受不得了,出来圆场道,“咱们家如意别的本事没有,背家规到是顺溜,回头教教你大嫂子也就得了。”
戚如意在一边应了,偷眼看了看如初,只觉得这个嫂子行为举止与众不同,虽然一直低着头做恭顺温柔状,但骨子里那种自信与傲气是掩饰不住的,怪不得母亲不喜欢她。
不过,她倒觉得挺有意思的。之前那个一向刚强的大哥为了她寻死觅活的,她想想都觉得羡慕。将来要是有别的男子能对她这样……
这丫头正值豆蔻年华,自己走小心思去了。可如初见戚如意嗯了一声后就不言语了,以为又是一个白派死硬分子,不禁感觉头又大了一号。再看戚继美,一年不见,已经变成了潇洒少年郎,颇有当年卫学中戚继光的模样,就是稍嫌文秀些,也更一本正经。
这一个……也是不太乐意接受她的吧?唉,她的为人妻之路还真难走呀。
戚老太太既然说了话,戚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温言教导了几句,就让如初过了新婚第二天,堂前拜见长辈的这一关。一边的戚继光见好就收,怕如初又犯了什么忌讳,连忙找了个借口带着她开溜。
“您看看,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戚夫人望着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里的感觉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