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人比这些生意经纪们消息更灵通呢?再说,她老爹将来会到这地方落户,就算今天打听不到与小光相关的事,趟趟这边的路子也好呀。
因那人只端着一碗类似牛杂面条的东西,如初就请他一起吃点心。那人也不客气,带着山东人特有的豪爽,一来二去的还真聊到一起去了。
此人姓白名蒙,果然是此地的生意经纪,因看如初脸生,衣着朴素,但出手阔绰大方又浑不在意,料想是哪家的公子爷来探探生意经,所以上来搭关系。
如初不敢多说,怕被这老油条识破自己的身份,只含糊说父亲想搬到此处居住,先遣她先来看看,还答应如果要举家迁往此处,房屋田地的买卖必找他帮忙。白蒙见如初言语不虚,心下高兴,对如初旁敲侧击问的问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初问起此地的大人物和官眷,白蒙首先就提到了戚家,所说的情况与八重打听来的差不多,但多了对戚继光的赞美,可见小光在本地确实是大受欢迎,是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和无数小媳妇的心中偶像。甚至如初想,如果她一个人霸占了小光,会不会出门被扔烂菜和臭鸡蛋哪!不过令如初感到意外的是,没等她问,白蒙就提起了与戚继光相关的女人,绝对算得上是得来全不废功夫了。
“戚家大公子是年少才俊,又是铁定的正四品武将,要模样有模样,要前程有前程,人品还极好,真想不能哪家不长眼的小姐会和他退婚?虽说吧现在有点不富裕,可是老话儿说莫笑少年贫不是吗?”
如初亲耳听人家骂她瞎了眼,简直哭笑不得,可又不能辩解,心里多少有点郁闷,只道,“依我看人家小姐也必是有苦衷的,不然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女婿不要?听你说,这婚事是戚老爷当年订下的,他老人家目光如炬,肯定看错不了,其中隐情,不足你我道哉。不过,小……戚大公子这一退亲,其他适龄的姑娘们岂不是有福了?咳咳……”因为要憋着嗓子装男人,又因为心中不忿,她咳嗽了起来。
八重连忙倒了盏茶给她,还假装恭敬地轻声道,“公子请用茶!”
白蒙看了八重一眼,觉得这小僮九成是个女子,本来瞧这位胡公子也女里女气的,可一番天南地北地对谈下来,觉得她的言谈举止都不凡,就断了猜测她身份的念头。天下女子大多愚鲁,这样大方爽朗、见识广博的绝不会是女人。再看这小僮眉清目秀,自有一番玲珑可爱,想着这少年公子带个贴身丫鬟出门也是应当。
“像戚家大公子这样的人物,寻常女子哪里配得上?”白蒙很自豪的说,仿佛戚继光是他亲戚似的,“他的启蒙恩师白先生膝下有一位女公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和才女,心肠好得像菩萨似的,本来大家瞧着和戚家大公子是天生一对儿的,可惜戚家有婚约在先,现在退了亲,正好是天造地设的壁人,听说戚家老太太已经给他们订了亲了。如今戚家大公子从京里回来,还受了皇上的褒奖,也许很快就会成婚。毕竟戚大公子承袭了登州卫的指挥佥事,应该很快就上任去了。”
“轰”的一声,如初只感觉脑袋里突然被灌了热水,脑浆瞬间变成了豆腐脑,凝结成块,再也无法思考和活动。
不过十天!她晚来了不过才十天,小光就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吗?怪不得他一点消息也不给她!可是等等,小光绝不是那样的人,她这样怀疑他,实在是很过分的。再说,白蒙毕竟是外人,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不能这么轻易就判小光的罪,这样不公平。
可是她千里迢迢的赶来,却听到这样的消息,对她就公平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不管和母亲、祖母谈的如何,小光好歹应该给她点消息。或者他还在努力,不想让她担心?又或者……他屈服了?他还爱她,他很爱她,他是一言九鼎的男人,这点她绝对相信,只是形势弄人,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理解的!她真的都能理解的!可为什么,就不对她说一个字呢?要是虚海师兄在就好了,可惜他说有要事回少林一趟,明年春天才能相见。就连严世蕃也突然失了消息,之前她被众人捧在手心里,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所有人就都不再理她了呢?
她脑海中一片灼热,心里又乱成一团,白蒙后面说的什么,她半句也没听进去,还好八重机灵,抢着应答,引着白蒙注意不到如初的异常。然后又说她家少爷拣席,昨晚根本没睡好,亲亲热热地留了白蒙的联系地址,架着如初就溜了。
“小姐,你怎么样?脸都绿了,还净出冷汗。”八重拿汗巾子抹了一下如初的额头。
“我没事,就是……这儿疼。”如初摸了摸胸口,“八重,我受到了打击!”
“当然会受打击,奴婢也生气呢!”八重咬牙切齿的,“死小光,敢欺侮我们家小姐,看我想办法折腾他的!”
“不,现在情况不明,不能冲动。再者,我不相信小光会这样,这其中一定有花样,我们得想办法查出来才行。”到了自己的地方,哪怕是暂时的,如初清醒了不少。这就是家的重要性,感觉安全了,被开水烫过的大脑才会重新启动。
“要怎么查呢?”八重挺发愁,“不然动用咱们家分号的力量吧?”
“他们能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况且会让我爹知道的。”如初坚决反对,“我爹这么疼我,我再不会让他老人家为我担忧。”
八重一想也是,闭嘴不说话了,皱着小眉头苦思冥想。
过了半晌,如初幽幽地道,“我觉得我现在还不宜直接出面,更不能去直接质问,那样显得多没有风度和品格。再者,如果小光有什么难处,我这一露面,岂不是让他难上加难,不但帮不了他,还会让他困扰头疼。我想,他一个字也不写信告诉我,肯定有他的原因。”
“小姐,你还向着他!”八重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在白蒙面前一直忍着,现在可忍不住了。
“不是我向着他,而是考虑到他平时的为人。”如初心里也不好过,忐忑不安着,甚至有些怨怼。可她强迫自己理智,因为这是一个成熟的人对待感情的最好方式,“你想想,小光是这样懦弱人吗?会做这样有始无终的事吗?”
八重想想,觉得小姐说得也真对,可是……
“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们又应该怎么办?奴婢觉得白蒙说的未必是假,毕竟这样尊重的人家有点风吹草动,全镇人都会立即知道的。”
“我们……还是先到戚府附近探探,然后暗中观察一下女主角……就是那个凝若,听白蒙的话音,那女人八百年前和他是一家,应该叫白凝若。如果这场订亲好戏的女主角不是她,就证明小光还有其他的花花案。哼!”说到这儿,突然生气起来。
男人都一个德行,虽然是因为好心好意要保护女人才隐瞒一些事,但他们怎么就不能相信女人也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呢?这样互相瞒着,最容易产生芥蒂和误会,如果不是她特别聪明大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遗憾终生的错事来。
“怎么去查白凝若?”八重义愤之下,摩拳擦掌。
“这还不简单?”如初冷笑,“鲁桥镇第一美女加才女,还是个女菩萨,要想打听她的事太容易了,甚至接近都有可能。”
“好!那就让我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八重挥了挥粉拳。


第三回 我的傻许仙
当天下午,两个肩负侦察任务的女人就出了门,可惜没什么收获。但鲁桥镇毕竟是小地方,第二天一早,机会就来了。
当时两人正在客栈的大堂吃早餐,如初心中有事,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两口就放下碗筷,八重在一边苦劝,如初却只是皱着眉摇头不肯再吃。跑堂的小伙计看到这一幕,热情地跑过来介绍说,饮食不振可能是胃火淤滞,不如找个大夫诊治一下。如果实在不愿意就医,不如到镇东的英烈祠堂转转,本镇的几位大家小姐行善积德,说动了大药材商,正在那边免费义诊赠药,只当溜溜腿、消消食儿也好呀。
如初当时就灵机一动,大赞此地风土人情,又问那些小姐都是谁?跑堂的一连说出三、四个人名,但如初却只注意到一句:白先生的女公子白凝若白大小姐。
于是她立即谢过小二,赏了块碎银子,饭也不吃了,直奔镇东而去。
英烈祠前人流涌动,拥挤异常。在祠堂左侧摆了一长溜桌子,十几个小伙计站在桌子后,忙忙碌碌地照方子抓药。如初不熟悉中草药,但猜也知道都只是些寻常药物,并不贵重。否则不会这么满筐满篓的盛放,再者如果施的是人参、灵芝什么的,多大的药材地商也得赔回姥姥家去。
祠堂的右侧也摆了五六长桌子和一些条凳,有几位老大夫正在给镇民义诊。而就在这一侧最挨近祠堂的地方以竹杆简单支着一个小绷子,四面以白纱相围。棚中坐着一个女子,稍一打听就知道这是镇上的女华佗白凝若。此善举虽然是几位大家小姐共同促成的,但深谙医理的却只有白小姐一个。
“她哪儿是白凝若,简直一白娘子,学人家救死扶伤呀。”如初不岔。
“小……呃,公子说的什么?”八重纳闷地问。
如初摇头不语,警惕地东张西望,暗道,“不知我的傻许仙会不会来?一定要小心着点。谁说许仙是白娘子的?在我大明版爱情故事里,许仙绝对属于抛头露面的狐狸精。”
不过祠堂前聚集的镇民虽多,但古代人素质比较好,都规规矩矩的排队,热而不乱,没出现现代超市大促销,顾客疯狂抢购挤踏的事情。如初瞧这么多义诊的大夫中就数白娘子那边人少些,而且大多是青年男子,也乖乖排在队后。
没成想刚站定,身后就有人拽她,回过头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在叫,“看你是外乡人吧?也不懂到祠堂那儿磕个头。不管哪儿的人,得了我们鲁桥镇的恩惠,至少要谢谢打下这江山的祖宗。”
如初二话没说,拉着八重去磕头,正正经经的,一点敷衍了事的意思也没有。她今后是要嫁到这里来的,所以镇上人的祖宗自然也是她的,人家待在神位上那么多年,受她两个头一点不冤。
恭恭敬敬磕了头再去排队就没什么人废话找茬了,如初让八重老实待在队伍中,自己则偷偷摸摸、溜溜达达蹭到队伍最前面,暗中观察白凝若。
明代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管制严格,但即便如此,除了大家闺秀和家教极严的人外,莲门小户的女子仍然可以上街,在鲁桥镇这种民风淳朴的乡下地方更是如此。所以白凝若虽然搭了棚子,围了轻纱,还有一个丫鬟陪同,但其实也不过是要那么个雅致的意思,旁人仍可看清她的身影,不过毕竟隔着层纱,面目看不清楚罢了。这个白凝若,很有点孤芳自赏的感觉,而且似乎很喜欢扮圣母。
如初暗暗不屑,随即又提醒自己不要有偏见,说不定人家就是这么善良呢,做人还是不要太小人之心。而据初步目测,白凝若的身段正符合这时代的审美标准,小、窄、薄、分外纤瘦,跟人家比,她显得平日伙食太好了些,身段也不“文雅”,果然是仙女和狐狸精的区别呀。
好不容易排到了位,如初坐在条凳上,身子前倾,把手伸进帷纱帐中。
“先生哪里不好?”声音轻柔婉转,温温柔柔地煞是好听,但总感觉有些做作似的。
如初心中评判了一下,之后又骂自己:胡如初,你大方点,又在小人之心了。淡定,要淡定!
“这要看姑娘了。”她一语双关。
帐内一时沉默,如初甚至想像得出,自己这细听下来有点调笑又有点冒犯的话令白娘子秀眉微蹙、轻嗔薄怒的样子。
于是她补充一句,“白姑娘你诊过脉才知我哪里不好呀,如果我自己全明白,何必找大夫?”
“先生说得是。”又过了几秒,白凝若终于开口,“但先生也得说个大致的症状呀?”
“心疼。”
白凝若又是一愣,之后嗯了一声,待旁边的丫鬟在如初腕上搭了块雪白的细布,才把手指轻轻压在脉上。半晌,她抬起手,缓缓地道,“先生心脉旺盛平和,并无心疾,还请离去吧。”
“白姑娘诊错了吧?我明明就是心里不舒服。”如初绕着弯说话。
白凝若沉吟半晌,似乎压抑着心中不满,之后仍然平静温柔地道,“先生患的可能是心病,这个恕小女子才疏学浅,无力相帮。”
“心病不是病吗?难道姑娘没号出我胸中郁郁,滞涩纠结,肝气不舒?就没有活血顺气的药给个一剂半剂?就没有开解的话吗?难道医者救人,就只有针药,却没有父母之心?”如初强词夺理,但说得理直气壮,倒把白凝若僵住了。
于是她接着道,“在我家乡有一种大夫叫心理医生,专门给人医心病的。身体之病好医,心病难医,我路过贵宝地,听闻到白姑娘菩萨一样的心肠,这才来看看,原来还是我强人所难了啊。既然白姑娘诊不出来……那我就告辞了。”临了,她来了这么一句。
假如白凝若是个真聪明的,就会放她们走,对她的胡言乱语不予理会。那么,她就会有力无处使,只能灰溜溜先离开,再想他法。
但如果白凝若是假聪明,是好名争强之辈,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淡然高雅,就一定会拦着她。那么,她就会施展打草惊蛇之计,让白凝若胡思乱想,认识到和戚继光的婚姻根本就是横刀夺爱。
结果……是后者。
“先生心中有什么难解之事吗?”白凝若问。
宾果,大鱼上钩,果然白凝若是假仙女呀!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我们两情相悦,可是他家里逼着他和别人成亲。我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追到这里来,却不能露面,所以心情一直郁郁。”如初直截了当地道,但因为她是男装,所以没说“娶”与“嫁”这类的词,语意模糊。
“原来是为情之一事呀。”白凝若幽幽地道,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先生也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割舍不下,不如上门拜会那位小姐的父母,说明真意,也许人家会成全你呢?”
“不行了,晚了。”如初摇头苦笑,“我那心上人前些时日与我在京师办事,哪成想家里的长辈给他订了亲,他完全不知情。而且他家长辈似乎很喜欢与之订亲的人,所以断不会接受我的。我与他真心相爱,却要被生生扩散,这样公平吗?”
“这样……她的父母是太操之过急了一些,怎么也应该问问自己的女儿呀。”白凝若叹了口气,不过因为心中鄙视未婚女子与男子独自上京,所以话锋一转道,“可是事已至此,先生何不放手?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天涯何处无芳草,成人之美也是大丈夫之所为呀。”
这句话把如初气的差点破功,幸好她强行忍住,也用幽幽的口气道,“对方为什么不能成我之美呢?毕竟我与我的心上人之间有真情在。”
“可是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行在眼前。”如初打断白凝若,差点给她唱一段《白娘子》,“男女真情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努力争取吗?良缘难得,难道不应该加倍珍惜吗?”
这一番话是如初真心的,所以很有感染效果,白凝若似有所动。不过她已经厌烦和这个古怪的小胡子谈与自己无关的事,因此假意赞同道,“先生说得对,倒是我拘泥迂腐了。希望先生好好努力,希望与你心上人订亲的那个人也能明白这道理,缘分,不是强求来的。”
这话如初爱听,所以加了一句,“白姑娘也认为我应该争取这人间真情喽?”
白凝若在账内很肯定的“嗯”了一声。
如初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突然笑道,“听说白姑娘和镇上的戚大公子,也就是登州海防卫的指挥佥使大人已经订亲,不日就要完婚了?”
她多么希望这个消息是谣传,这样她和小光之间的事至少不会那么艰难,可白凝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沉默中的娇羞却令如初感觉得真真切切。原来,那个生意经纪白蒙并没有胡说八道,小光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长辈订下了亲事。
结个婚而已,别人貌似都很简单,为什么到她这儿就这么难呢!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身心疲惫。


第四回 小戚公子
而正在她要起身离开时,一阵凉风忽然吹来,竹棚白纱飘动,掀起一角。如初就这么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与她强劝的情敌白凝若面对面了。
细眉细目,不见得多好看,但温婉可人,让人看着就很舒服,神情间有一种娴淡的气质,一看就是出身于书香门弟的那种女子,皮肤又细又白。人家都说十七、八岁无丑女,果然如此啊,再想想她都二十三了,老牛吃嫩草不算,还要跟小羊抢食,太丢人了!
白凝若见如初怔怔地望着自己,神色复杂,心里也是突地一抖。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小胡子是个女人。那阵突然而来的风令小胡子的神色没来得及收敛,似乎有些凄楚,眼中也似有湿意,那绝对不是男人家的表情。
“你……”她情不自禁地想问话,但只说出一个字,就停住了嘴,或者因为她早就习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让别人瞧出来了。
而且,被风吹起的轻纱很快复又落了下来,阻隔了二女的直接视线交流。
“恭喜白姑娘觅得佳婿,但愿戚公子真的与你有情。”如初的失落和逃避心理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她就恢复了斗志。她是干吗来的?不就是努力得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幸福吗?既然如此,瞻前顾后,犹犹豫豫都没有意义,和阻碍自己的人和事斗智斗勇吧。
她故意言辞闪烁,声调中还带着点压抑的悲伤。这不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不过平时也许会掩饰起来,此刻却刻意放大罢了。
她得让白凝若对她产生怀疑,最好再找人查她的身份住址,这比直接跑上前去,说我是胡如初,戚继光是我的,你给我靠边闪效果强得多。而且,通过观察白凝若的反应,看她是去找戚继光,找戚家长辈还是直接来找她,就能判断出白娘子同学是要明争还是暗斗了。
争男人也是战争,女人不应该为男人而活,却也要守护自己的领地,现在在这节骨眼儿上,她根本不能退的。基本上,她希望在伤害不大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想到这儿,她抬起那只仍然伸在白纱帐内的手,拍了拍女华佗的柔荑,然后起身要走。
白凝若吓了一跳,虽然怀疑这小胡子是女人,但毕竟并不确实,这一下感觉受到了轻薄似的。她的丫鬟水容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心头火起,霍地从竹棚侧面钻出来,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家小姐行善布施,原是一番善念,没想到招惹到你这等下流坯子来混三混四,也不怕青天白日的天不容你!”
如初被水容的大嗓门给唬住了,但她还没回话,八重就先不乐意了。她没看到如初的小动作,只觉得白凝若主扑都不是好东西,因此骂道,“你这狗仗人势的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公子是登徒子?什么叫混三混四,你倒讲给我听听。我家公子规规矩矩排队,规规矩矩请你家小姐诊病,可曾错过分毫,又做了什么叫你鸡毛子喊叫的事?你倒是说来听听,纵然我们是外乡人,可也不容你随便欺侮人!”
水容被问得一时无法开口,毕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小姐的手给这个男人摸了,只气得直跺脚。
可八重因为觉得人家欺侮到自家小姐头上,所以依然不依不饶地道,“一边行善积德,一边又诬赖好人,这善念可让人消受不起。若说做善事,我家公子做得多了,也没见这么张扬招摇的。干吗?要送你们家小姐一块匾吗?纵是你家小姐受得,也让你这恶仆丢了脸面去!”
她俩这一吵,引得旁人也不排队了,齐刷刷围了过来。
如初想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太咄咄逼人的好,于是拉住八重道,“别闹了,想必是我这病得的蹊跷,令白姑娘和其贵仆误会了。既然白姑娘诊不出来,我们这就走吧。”说着,就往人群外挤。
围观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让开了路。可就在这时,水容突然又惊又喜地高叫了一声,“戚公子来了,您倒给评评这个理儿。”
戚公子这三个字一入如初的耳朵,立即像施了定身法一样,令她当场僵住,动也不能动,要不是八重一手拉着她胳膊,一手在她后背轻拍,低声道,“喘气呀小姐,再不喘气就憋死自己啦。”她可能真的进入石化状态。
她猛吸一口气,感觉有两道目光死死盯在自己背上,也不知是白凝若还是戚继光,反正只觉得背上都要起火了一般,缓过神来后立即撒腿就跑,见人缝就钻,也不知跑出去多久才停下。
“小姐,您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八重气喘吁吁地抱怨,“就这么一跑,白凝若铁定怀疑咱们。”
“我就是要她产生怀疑,虽然刚才那情形不是我设计的,但效果却正好。”如初拍着胸口顺气儿,“我要打草惊蛇,白娘子不就是蛇吗?”后半句她说得声音很低,因为不知道《白蛇传》真正故事成型、家喻户晓是什么朝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