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坏笑着瞥了虚海一眼,娇声道,“师兄这么善解人意,而且绝对算得上无权无势的美男,那不如你娶我好了,免得我去荼毒别人,也算是功德一件。所谓你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嘛!”语毕,凑进了去,在虚海耳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到喜怒从不形于色的圣僧眉头一抽、眼皮乱跳,哈哈笑着跑到一边继续研究斗兽棋去了。
而虚海的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眨眼间就恢复了常态,那种似乎浑身笼罩圣光,就算真下了地狱也宠辱不惊的常态,让人觉得对他有任何坏想法都是一种亵渎似的。
他缓缓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修长的手指稳定有力,喝茶的姿态优雅迷人,如初的淘气似乎并没影响到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似乎是一只一直生活在黑暗洞穴中的兔子,现在突然被扔到阳光下的草地上,那惊慌失措中还掺杂着莫名其妙喜欢的情绪,搅得他心乱如麻。此时,他望着如初兴味盎然地摆弄着棋子,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她这么摆弄着,逃不开似的。
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她是女人,但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他甚至忘记原来的胡如初是什么样子,而现在这个……在她留着一字眉、着男装,故意粗鲁的冒充男人时,已经为她心动,何况现在她变回女儿身?话说回来,他这是第一次看她穿女装。
从来不知道她是那样娇柔美丽的,身段玲珑,皮肤虽然白,但不像那些进香的夫人小姐那种死鱼肚子似的白,而是白皙红润,处处透着健康和生机。她的五官算不上顶美,只是普通的漂亮,可搭配着她自然大方的妩媚、爽朗英气的笑容,就立即变得超凡脱俗。
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佩服严世蕃,因为他眼光奇准,看出如初才是绝代佳人,而那些仅仅是面容美丽的女人与之相比就索然无味了。
也许他不该与她同船而归,反正他真的没什么事回金陵的僧录司,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而在见到她第一次着女装时,他所有的防备就都没用了。
虽然他是沙门中人,但对佛经,他总是当成无聊时看的普通书册,只有在这些日子,他才明白佛经是镇静心灵的。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寻求宗教的帮助,原来他也是如此,并没有因为死过一次而超脱。
娶她吗?他很想,可是他也真的真的不能。如果他一时的快活是建立在伤害她、甚至伤害她全家的基础上,那么他一定要拒绝。虽然刚才那句话,只是这丫头在开玩笑。
既然打定了主意,日子虽然还不好过,但至少有了方向,就像他们乘坐的客船,终于到岸了。
一下船,迎面就见到码头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略胖的中年男子,正满头大汗、目光期待地望着下船的旅人,身后跟着足有二、三十个家丁,在看到如初身影的一刹那,脸上立即流露出欣喜与怜爱来。
“爹啊爹啊爹啊!我想死你啦!”还没走下搭板,如初就一连气地喊,同时拼命挥着手往前挤,倒不是为了给胡大海灌迷汤,是真的想念自己这个古代的父亲来着。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却莫名其妙地对胡大海产生了浓浓的父女之情,难道是因为这身体的关系?所谓血浓于水,基因决定一切嘛。
“哎呀,小心脚下!别跑,看再摔着!”胡大海一边往前迎,一边忙不迭的嘱咐,胖大的身体如中流砥柱一样分开人流,待女儿真的站在眼前,居然有点不知所措,手都不知放哪里好,有心要抱抱,可女儿已经出落得花朵一样,为父的倒不能太亲近了。
如初可没这些古人心思,也不顾世人目光,上前就给了胡大海一个超级大抱抱,心头不知是酸涩还是喜悦,竟然流下眼泪来。
“宝贝女儿,不喜欢见到爹吗?哭什么呀。”胡大海摸摸如初的头发,“外面又晒又热,咱回家去。”说着也差点老泪纵横。唉,人老惜子,这个女儿成天往外跑,真是舍不得,每天牵肠挂肚的,可更舍不得她不高兴,于是也只好由着她。没想到她今天换了女装,真是漂亮呀,整个码头的光亮似乎全照在她身上似的,那小模样,真是长得和他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胸中满溢着幸福感,不过幸好这话他只是放在心里,倘若说出来,所有人都要呕血数升。如初如果真的长得像她,再配上那对永远也下不去的黑眼圈,那真是嫁不出去了。
“这位公子是谁啊?怎么不介绍介绍,真是没规矩。”前眼瞅、后眼爱地看了自己女儿半天,胡大海这才注意到了虚海。从刚才下船时女儿和此名公子的亲近程度来看,他定是女儿带回来的,那么……于是……所以……
胡大海产生了一连串非常幸福的联想,不禁对虚海眉开眼笑,和狼外婆似的,看得人瘆得慌,后背直发凉。而之所以称呼虚海为公子,而不是大师,是因为为了行路方便,虚海改了装扮,以青布包头,身上永远的雪白僧衣换成了青鸦色常服。
本来这身打扮有些不伦不类,可虚海就是有本事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出他特有的气质来。从整体看,有点像漫画版太平天国的帅哥将领,而且是儒将,静静往那儿一站,就自有一番清雅飘逸的出尘味道散发出来,害得码头上的人都自动退避,没人敢挤他。
胡大海显然对女儿“朋友”的第一印象相当之好,看样子恨不能拉着这位公子的手问一些比如:家在哪里,姓甚名谁,有无婚配,休妻需要多少银子,我来出之类的话。
“爹,这位不是公子,是虚海大师,僧录司正六品的僧官。”如初拉胡大海到一边悄悄说。
天哪,真受不了这个爹了。其实有时候花痴的并不是女人,而是家有待字闺中女儿的父母,看到适合的男人,立即像大熊看到蜂蜜似的,那个欲罢不能,那个谄媚讨好,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笑,太可怕了!
“这么年轻就正六品呀,了不起了不起,果然英雄出少年!”胡大海一挑拇指,自动忽略虚海是和尚的事实,只注意到六品官这几个字。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虚海道,“那大师可有下脚处,不如到舍下盘桓数日可好?敝处虽不甚宽敞,倒还有几间雅舍。”
真是败给他了!
如初直翻白眼,她这个爹把内心情绪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似乎是说,整个女儿都送给你,还倒贴你十万、八万的银子,三栋七进的大屋,千顷良田,老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呀。
“他是出家人啦!”她拧了一下胡大海腰上的救生圈。
“可以还俗嘛。”胡大海头也不回,嘴唇也不动,就这么笑眯眯地望着虚海,从腹腔内模模糊糊地说出这几个字,把个一向天塌下来也继续微笑的虚海吓得嘴唇皮有点发白。
“爹,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如初佯怒道,“他有公事要办,别耽误人家呀!”
胡大海一听这话,连忙收回笑容来安抚女儿。不理他了!这一招女儿用了二十多年,到现在还非常管用。他还真是怕这个。
如初见胡大海终于正常了一点,连忙和虚海跑到一边低声嘀咕,再三确认他过两天会来胡府才和他分道扬镳。
“他到底是谁呀?”坐在专门为如初备下的防暑马车,胡大海问。
“戒律院首座,我在少林寺的师兄!”
“不错不错。有本事,长得好,看来跟你相处也融洽,而且没家没业的,适合招赘。”胡大海微笑点头。
如初再一次败给他了。


第三回 爱是一个字,我只说三次
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虽然如初是个待不住的性子,但在外漂泊了一年多,天天跟一群不良少年为难生气,应付阴阳怪气的老太监和莫名其妙的追求者,还要常常面临死亡威胁,也算得上是身心俱疲。此时住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胡大海宠得像活凤凰似的。
早上基本上日上三竿才起,不用像在卫学里那样,卯时(清晨五点)就没的睡了。起床后有除了八重外的四、五个丫头侍候着,才梳洗完毕,她那二十四孝的老爹就过来“请安”了,什么珍珠宝贝儿、美味珍馐、奇巧古玩,成日价流水一样往她房间里送。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本来是她在现代时的无边梦想,没想到回到六百年前居然实现了。
每天,父女两人一起吃完一天中的第一餐,通常是中餐,然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去。胡大海是和一堆帐房先生、掌柜的、管事们谈生意上的事,有时候去巡店。如初则是换了男装满金陵乱逛,又或者去自己的小庄园实地开展工作,再么就是在后花园摘花折草,偶尔逮俩蟋蟀斗着玩。晚上,胡大海推掉所有的应酬,专心陪女儿吃晚饭,饭后如初就把新研发的各种好玩的棋牌游戏拿出来,和父亲玩一会儿,最后还要吃点精致的宵夜。
连日来,胡府上下其乐融融,就连仆人也感觉出小姐一回来,胡府不再是华丽冰冷的园子,而是一个温暖的家。至于庆善号的各管事和伙计也挺高兴,因为老爷平时就心慈面善,现在更是每日乐呵呵的,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说好。
这种日子虽然简单,却并不无聊,反而充实宁静。对此,如初很满意,只有两件事让她烦心。
第一,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如初虽然不是马,但每天却被胡大海当小猪一样喂食,宵夜还很丰富,以至她有发胖的趋势,好在现代女性对体重都很敏感,所以她及时发现问题。可她又不忍拂了胡大海一片爱女之意,于是只好以加大运动量来解决。现在她几乎每天去庄园一次,在城里时骑马,一出城门就改为跑步。多好的有氧运动呀,大夏天里,汗流浃背,然后每天晚上再加练半个时辰瑜珈,好歹算是保持住了体型。
第二,那就是……全金陵的媒婆好像都到她家进行集中业务培训的似的,三天两头有人踏破门槛。胡大海忙着生意上的事和陪女儿,所以没时间一一接待,全由大管家胡七和已故胡夫人的陪嫁嬷嬷叫薛妈妈的应酬。隔上几天,他们二人就把来提亲男子的情况整理成册,送由小姐过目。
全胡府的人都知道,关于亲事,老爷做不得小姐的主。事实上,只要小姐开口,老爷什么事的主也做不了。全天下宠爱女儿的爹多了,但老爷肯定是排第一名的。而实际上,如初对此根本无可奈何。
“难道我一个没有任何闺誉可言的老姑娘就这么抢手?”如初有点得意、又有点懊恼地问虚海,顺便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发觉他没有半分妒忌。
自那天在码头分手后,虚海在三天后依约来到胡府,受到了胡大海的热情款待,被安排在紧临主屋旁边的听风轩住下。后来胡大海又听说圣僧有大智慧,可以媲美济公,能利用自己的五脏道场渡化坠入畜牧道的生灵,于是好酒好菜的供奉也没间断过。
闲时,胡老爷还经常请教圣僧关于佛经中的精深大意。实际上,他是给女儿勾搭女婿去了。幸好全府中只有他们父女二人知道虚海是出家人,否则会被人嘲笑为老的小的不正经。
“师妹以为呢?”虚海浅尝了一口极品毛峰,感觉比昨天的雨前龙井更合他的口味。
一边的如初看着他,总觉得他有重大的身世秘密。虽然他不肯透露一个字,但他的言谈举止、以及对物质的欣赏和品味,都证明他的出身绝对不平凡。
“要真这么想才是自恋的傻瓜呢。”如初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我是独女,我爹的掌上明珠,而且我家人口简单,我爹连一房姬妾也没有,更别提什么庶子了。所以这诺大的家业,将来肯定都归了女婿。有这么一座金山可以抱着,老婆是什么样子,男人才不在乎呢。”
“未必都会不在乎的。”虚海模棱两可、语意暧昧地说。
如初偷瞄了他一眼,挪开了心思。
对虚海,她最初的印象只有惊艳二字,因为想象不到一个和尚能有如此的风姿。之后,她就时常处于气急败坏的状态,因为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捉弄她。她不知道虚海是恶趣味还是只对她如此,反正那时的她总是恨不得掐死这和尚才舒心。再后来在天津卫学中,或者因为虚海是她最熟悉的人,所以在一个算得上四面楚歌的环境中,她本能的寻找依靠,慢慢的,他成了她最信赖的人。
因此,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她虽然不花痴,但也不白痴,面对这样一个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屡次挽救她于困境之中的智慧型男人,任何女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何况,他给了她那么温柔的安全感,还长那么帅,瞎子也会动心的。
只是,他对人总是保持一段距离,再亲近也有隔膜似的。他不肯说出身世,就证明他不想和她进行更深层的接触,那么她何必庸人自扰,还搅乱了别人的修行呢?
爱,有很多选择,爱上后才是唯一。
不过她那多事的老爹天天在她面前提起虚海有多好、多聪明、长得多俊秀、多有学问、多么适合当相公,说来说去,假的变成了真的,她那才一起波澜就平静了的心蠢蠢欲动了起来,平日里对虚海不经意的好感潮水一般漫上了她的心头。
于是她有了点想法,借机问,“师兄会在乎吗?”干脆、直接、现代女性的风格。
虚海心脏抽痛,血液像被什么硬生生截断了一样,脸上却没露出任何表情,温和得有些过分地说,“小僧是出家人,不问红尘事,师妹问错人了。”
哦?是吗?这就是拒绝吧,以虚海之聪明,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不过,爱是一个字,我只问三次。
“师兄呀,我对你之前的事很好奇,真的不能说吗?不是什么重大秘密吧,你出家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是试探他能接受她的底限。
“前尘往事,提它作甚。”
好吧,软钉子,现在问第三个问题。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一天会还俗?反正你也不守什么清规戒律,出家还是不出家,不都一样修行吗?”
虚海闭上眼睛,感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结着冰,锐利的冰渣从心底一直割到喉咙,可他还要说得如和煦的春风一样,不伤人,也不露痕迹。他知道如初在试探,可是他不能给予回馈,因为他没有资格。
“小僧是方外人,算是在诀别于红尘,师妹可曾见过死去的人复活吗?依小僧看……这世上只有因果,没有轮回。”
懂了,被彻底拒绝了。如初在紧张的等待中得到了冰冷的答案,虽然有深深地失望,但毕竟问了个明白,不会再徒增心事。看来虚海就算对她有几分喜欢,却也不想发展成一段感情。还好她对他只是淡淡的喜欢,不然肯定会受折磨。不像现在,心只是微微地扭着。
“那方外人,明天我们去郊外游玩一番吧?”感觉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如初岔开话题,“虽然现在是夏天,不太适合郊游,但那边风景不错哦,就在我那庄园的西南方三里处。再者,我们十天后又要启程去京师了,只怕以后没机会。”
“谁说再没机会?人生无常。”虚海掩饰着心中的痛,想伸手抓住什么,却终究要放开。只是,真的放得开吗?
“师兄总是故弄玄虚。”如初白了虚海一眼,心中泛起的感情潮水慢慢退却,和虚海之间那种毫不拘束的相处方式又回来了,“我没功夫理你,要去准备野餐,明早辰时(早上七点)花厅集合。对了大师,您给算一下明天的天气呗?我可不想赶上下雨呀。”
虚海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明日晴朗,别忘记带熏鱼佐酒,在树林中这么吃最是应景。”如初的巧笑声中,他把心事再度深藏心底。
而如初虽然失落,但快刀斩乱麻一样的迅速理清情绪,默默走出听风轩,不过才出大门,就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胡大海。
“哦爹,你偷窥我!”如初佯怒。
胡大海连忙一举手中的托盘,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看你找虚海‘单独’聊了这么久,身边又没人侍候,怕你口干,特地送点冰镇西瓜来。”
如初一把挽住胡大海的胳膊,强拉着他往回走,在花园中找了个地势高的凉亭,爷儿俩个边吃边聊。
“今年过年的时候,虚海要不要到咱们府里住一阵子?”在如初吃了两块西瓜,用他递上的湿手巾擦了手后,胡大海满怀期待地问。


第四回 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要让胡大海失望了,“爹呀,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虚海师兄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男人。可爹你别忘记,他虽然是男人,可也是出家人呀。他一心向佛,并无半点男女私情牵挂,咱们父女何不矜持些?”
“可是……爹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这么合心合意的。”胡大海很舍不得这个乘龙快婿的上佳人选,“宝贝女儿,世上的好男人不多的,万一错过,爹怕你以后会后悔。”
“那也要两厢情愿呀,强扭的瓜不甜,我刚才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了,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爹你想想,以虚海师兄的聪明会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咱们何必再让他为难呢?”
“他不喜欢你?!”胡大海失望中掺杂着惊怒。哼,谁敢不喜欢他的宝贝女儿,他就想敲死那人。
如初看到父亲的青框大眼瞪得像铜铃,连忙摇头,“虚海师兄对我一向很好的,但他早已将心许佛,难道我们要和佛祖抢人?那会带来霉运的。”古代人对佛祖很虔诚,如初这样一说,胡大海才觉得放弃虚海是迫不得已,心情好了一些。
但他随即又发起愁来,“那你的婚事可怎么办?唉,爹因为看中了虚海,这些日子也没留神那些提亲的人,要不我今天把媒婆们都叫来问问好了,可就是……没人比得上他。你成天在外面跑,眼界不比养在深闺的女子,爹只怕你自己看不上眼,就算找到条件相当之人,勉强成了亲,以后也不会快活。”
他摇头叹息,却把如初感动坏了。
在六百年前的大明朝,她身为女子却要游历天下,硬拖到二十五岁才肯嫁人,她爹能容忍她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他老人家还顾忌到女儿嫁人后是不是真的感到快乐。她胡如初何德何能,在现代时父母之爱的缺憾,在古代全补上了,而且还加了利息。
“有爹如此,夫复何求。”如初的眼睛里涌上潮气,抱着胡大海的胳膊说,“爹您经常行善,为的不就是给女儿积德吗?有您这样护佑,女儿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也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的。您说是不是?”
胡大海拍拍如初的手,“那倒是,我为死为活,为的就是你。唉,你果然长大了,这一、两年说话做事都懂得为爹着想,性子也变了,和以前大不相同。”
如初吓了一跳,知道这是穿越者带来的性格差异,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反正爹放心好了,就算这世上没有男人好过虚海师兄,但跟他一样好的只怕还有,您就等着我拐带回家一个吧。”
听如初这么说,胡大海微笑点头,心宽了不少,不过他很快注意到女儿话中的隐意,忙问,“如初,你这么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一瞬间,如初有点闪神,不知为什么眼前浮现出戚继光的脸。但她很快摇了遥头,把那不该出现的影像甩出脑海。她不要姐弟恋,更不要师生恋,不是她封建守旧,而是她感到害怕。假如姐姐爱上了,弟弟却后悔了,那该怎么办?
像所有二十多岁的女孩一样,她渴望爱情,可一个不让她靠近,另一个让她没有安全感,难道真的要嫁给严世蕃吗?
“哪有喜欢的人!”她低下头吃西瓜,因为觉得脸上微微发热,恐怕是红了脸,必须加以掩饰,“爹你真是想嫁女儿想疯了。”
说完她扭过身去,以为胡大海又会说些插科打诨的话来,平时他就是这么哄着她的。可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等来胡大海的一声叹息。
“怎么啦,爹?”她惊讶地问。
胡大海没说话,而是伸手入怀,掏呀掏的,然后拿出一个体积不小的布包来。他身材胖大,肚子是标准啤酒肚,所以藏这么大件东西,如初居然没看出来。
这是……她以眼神询问。
“严世蕃给你的信。”胡大海皱紧眉头,“你还没到家时,他的信就到了。爹没拆信,但找八重打听过了……爹一直压着这些信,也没跟你提这事,纯粹是怕分你的心,你别怪爹。”
如初摇遥头。
可是……分心?分什么心?难道是分了她找其他男人的心?怪不得这次回来只觉得胡大海对招女婿这事特别积极热情,原来是知道严世蕃在打她的主意,怕她误入歧途。他这样小心翼翼维护着她,一点不暴露心事,另一方面却恨不得她快点定亲,最后直接嫁人,如此用心良苦,还真是为难他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爹久不在朝,就窝在金陵做富贵闲人,可还是知道严小相爷的。”胡大海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此人虽然权势熏天,富可敌国,可毕竟是奸党一途,而且家中妻妾成群,实在不是良偶佳配。”
“爹是担心我喜欢上他吗?话说他长得确实很好看,而且也特别会哄女人开心。”如初拉拉胡大海的袖子,故意俏皮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