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也微微一笑,过去拥住乌尤道:“娘娘真是菩萨心肠…但娘娘只要回想琳妃平日的言行就可想到,琳妃她可是个天真纯孝之人?”

庄太后失望地闭了眼睛靠在床上,淡淡道:“你去传希妃来吧,再送皇后回去。”

“皇额娘…”
乌尤见庄太后神情不悦,吓得扑通跪在地下,哭道:“是乌尤愚笨,是乌尤没用,惹了皇额娘生气,皇额娘,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庄太后厌恶地瞧着她,但当瞧见她急灼的神情,扑扑坠落的泪珠时,也不禁在心中说道:“这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皇额娘没生你的气,你去瞧瞧那德玛吧。”
面对这样纯真无瑕的眼神,庄太后也心软了,她放缓了神情,温柔地说。

“是呀,娘娘您快去瞧瞧惠妃吧,她不知怎么闹腾呢。”
塔娜含笑扶直起乌尤,推着她从慈宁宫的偏门出去了。

“塔娜姑姑,太后忙了这半天,精神还好吗?”
希微见塔娜过来,忙站起身来陪笑问道。

塔娜微笑道:“有些倦了,不过还是想见见希主子。”

希微眼睛黑水晶似地一转,抿嘴笑道:“我是个没用的,又怀有身孕,万一太后责备下来了,还求姑姑能帮我分辩一二。”

塔娜笑道:“太后想是只和您说话,奴婢不能在一边侍候的。”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这宫里姑姑是最聪慧善良的,我不怕姑姑不帮我,就怕姑姑忙起来忘了,姑姑只要寻个空儿跟太后提醒一下就是了。”

“是。”
塔娜低头含笑应了,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清丽的女子,生得如水晶雕花,心思也是七巧玲珑,再想想乌尤,她忍不住悄悄叹一口气。


第一百零六章 真相

 


希微挺着肚子不好行礼,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尽力弯下腰,直吓得庄太后连呼:“快平身了,小心你肚里的孩子。”

“皇额娘身子好些了吗?这是皇上赏给臣妾养胎的千年灵芝,”希微打开手里的一个锦匣,柔声道:“皇额娘这里自然不缺这些东西,想必样样都比这个好。但…但臣妾见皇额娘生病,恨不得能拿自己身子来替,只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献给皇额娘,也就,也就顾不得寒酸了。”

“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庄太后淡淡一笑,审视着面前的清丽的女子。
月份已经重了,可她还是清丽如昔,把乌尤那德玛都远远地比下去呢。
再瞧瞧这谈吐,好甜的一张嘴,可还没忘了当年她在那木钟手下时的冰冷木讷,知道什么时候避让,什么时候露出锋芒,这个女子,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呀。

“额娘,臣妾…是来请罪的,求皇额娘责罚。”
希微倒也直来直去。

“哦…”
庄太后沉着脸,慢慢地坐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希微。

“臣妾没用,在自己宫中竟没能拦住惠妃和丽贵人,这全怪臣妾。”
希微悠悠道,“但这事不能怪惠妃,全是丽贵人出言无状,臣妾想劝阻,无奈又怕腹中孩儿受惊…偏偏那琳妃,只见她嘴上嚷得热闹,却一边也没拦住。”

“哦?是吗?”
庄太后秀眉微挑,沉吟着低下头。

“都是姐妹,臣妾倒也没别的意思…我知道琳妃和我有隙,但事情也分个轻重缓急呀,她这么做也太意气用事了。”
希微平静地一一说来,语气凝重,十分认真。

庄太后微微点头,淡淡地道:“琳妃却说是你隔岸观火,不但不劝阻还火上浇油。”

希微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坚声道:“她既与我有隙,在太后面前挑拨也是意料当中的事儿,但太后英明,臣妾不想解释也无需解释。”

“我知道了,好孩子,我累了想歇歇,你先回去吧。”
庄太后眼神闪动,懒洋洋地下了逐客令。

“是。”
希微忙退了出去。

“主子,太后怎么说?”
知书等在门外,忙过来扶住。

“这个觉罗氏琳若…”
希微咬牙道:“去玉宁宫。”

薄晶正和帘子库的太监翻看帐目,希微使个眼色止住要通报的宫女,也不带知书,一个人轻手轻脚地悄悄走进去。

“这,这,还有这儿,还要麻烦公公为我解释一下。”
薄晶换了家常的锦棉袍子,头发简单地盘成一字髻,发上垂下的流苏更让她像个小孩子,一笑起来眼睛弯弯得像月牙似的。

希微沉思地凝视着她,直到帘子库的太监瞧见她,忙不迭地过来跪下喊声希妃娘娘万福金安。

“希妃?”
薄晶转身瞧见希微默不作声地倚在门外,神色古怪地凝视自己,吃惊地喊道。

“你先下去吧。”
见希微神色有异,薄晶赶快先遣退了帘子库的管事太监,又换上笑脸伸手去扶希微。

“得了…”
希微手臂一抖,沉着脸推开她。

薄晶垂目想想,复抬头笑道:“门口有风,姐姐过来坐…”

希微冷冷地瞧着她,动也不动地站了半晌,才缓缓道:“我且问你,你在慈宁宫是如何回复的?”

薄晶眼波流转,抿嘴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难道就信不过妹妹吗?从前我们是有些误会,但话既然已经说开了,妹妹自然是按着姐姐的吩咐去做的。”

希微不相信地瞧着她,半晌才道;“你不要自作聪明。”

薄晶听了心里一凛,但还是硬嘴道:“姐姐如果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太后的反应根本就不对…”
希微秀眉紧皱,摇头道:“要么是她太过聪明,要么…就是你自作聪明…”

薄晶只觉得希微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自己的身子,硬是看到自己心里去,忙摇头道:“我是按姐姐吩咐的行事,姐姐放心吧。”

希微听她一再分辨,神色稍微柔和了些,走到火盆边坐下了,却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一石二鸟…但我劝你不要动这个心思,太后是什么样的人物,别人不知道…”
说到这里,希微别有用意地瞧着薄晶,“你应该知道。”

薄晶抿嘴一笑,过去从玛瑙盘里拿起个桔子剥着,淡淡道:“太后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有常人之情,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希微恼怒地哼一声,忽然低声道:“你不要天真了…将只有几岁的康熙推上皇位,凭一己之力维持朝纲的稳定,你以为这是普通女人做得到的吗?”

“或许是康熙的运气好,有朝臣拥护也说不…”
薄晶顺口答道,忽然全身一僵,手指抖得拿不住桔子,任它滴溜溜地滚落。

“我早就猜出来了,你的言行举止,还有…皇上所赐的西洋钟…”
希微平静地微笑,费劲地弯下腰去,把桔子捡起来递还到薄晶手里。

薄晶呆呆地接过桔子,忽然把它紧贴在脸上,让它冰冷自己滚烫的脸,她知道了,她知道我的来历了,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

“你和我一样是吗?”
薄晶深吸一口气,终于张口问道:“所以你才会在皇上大婚的时候,利用蕃茄弄脏了董鄂妃的衣服,你有孕时要的那个封号…‘贞妃’,难道是董鄂妃的封号?你想取而代之?”

希微秀眉一挑,俏皮地笑了:“你猜对了,聪明的琳若妹妹。”

希微的笑是难得的单纯和明媚,不像平时那样自卫的冰冷或是虚假的讨好,而像是刚进宫时在选秀队伍中介绍自己的小女孩。

薄晶也跟着笑了,因为希微的笑脸,从前的一幕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刚进宫时的投缘亲密,册封后的勾心斗角,到现在的猜疑忌惮,将对方视为这后宫中最大的对手。

人生若如初见…
薄晶忽然想到这句诗,词?还是歌曲…
如果时间退回刚进宫的时候,知道希微和自己一样,自己可能会高兴地跳起来,再跑过去亲热地抱住希微,抱住这个陌生朝代里唯一的‘同乡’。

可惜…
时间流过去就是流过去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薄晶能做的,只是站在原地向她浅浅的微笑。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
薄晶忽然开口,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但希微偏偏好像明白她的意思。

被男友背叛的薄晶,脆弱伤心地数着自己心上的伤痕;初进宫的薄晶,好奇新鲜地耍着小聪明;但是,从牺牲芳草腹中的胎儿,牺牲杰书的感情开始,薄晶就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回头,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牺牲,一切心虚的罪恶,就都白费了。
一个赌徒,下的注越多,就越不可能自拔,只有继续博下去,直到翻本。

甚至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
是自己选择的,就算是死,也是应得的报应,何况…
还有机会赢…

薄晶缓缓低下头,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敛去,她知道希微能走到今天,自然也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回不了头的人,哪还有权利奢望什么友谊…姐妹之情呢?

“只要除掉了孝庄,就证明是历史是可能改变的,我们就有机会赢。”
希微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和那一丝不该有的伤感和温馨。

“姐姐当然不怕输了,你肚里的小阿哥不就是你的护身符吗?如果姐姐能怂恿皇上给他起名为玄烨,那后宫就迟早都是姐姐的,不必冒这个险了。”
薄晶冷冰冰地道。

“你…唉,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现在这个该死的封号,的确是玄烨之母的封号,而我肚里这个孩子,也极有可能就是康熙帝…但是,康妃死于康熙登基之前,别说是太后了,就连皇贵妃也是死了之后封的。”
希微无奈道。

“是么?”
薄晶狐疑地盯着她的眼睛。

良久,薄晶才缓缓道:“好,我们携手,改变历史。”

“好妹妹。”
希微展颜一笑,过去伸手拉住薄晶,薄晶却挣脱开来,走到窗边支起窗格,任一片片雪花飘入,坠落,融化…

“又下雪了…”
希微神色不变,微笑道。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雪呢?

薄晶倚在窗畔,任夹着雪的寒风把脸冻得通红,远近的庭院宫房都被厚厚的白雪盖住了,世界似乎因雪而纯净了,但事实上,恐怕再厚的雪也掩不住人的自私,软弱,狠毒,冷酷。

希微,你可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是不可能斗过庄太后的,而想要改变历史,并非只有这一条路…
如果你死了,你肚里的康熙也死了…
历史,也一样会改变…

 

第一百零七章 情逝

 

“琳若?”逸达站在桂花树下,不敢置信地瞧着背对自己的女子。

“逸达?”薄晶全身一震,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子。

“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逸达见她满面泪痕,心疼地纠作一团,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握住薄晶冰冷的手。

“这么冰,你怎么没穿鞋子,快进房里去。”来不及想什么避讳不避讳了,逸达将她抱起来,紧紧地拥进怀里。

“逸达…”薄晶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大哭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逸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安慰着。

“你不要管我。”他的温柔比针还尖锐地刺进薄晶的心,她猛地推开逸达,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是那年桂花树下的琳若,她温柔善良,而我自私狠毒…我差点害死你,害死芳草,现在还想着要害死希微和她肚里的孩子,我根本不是你喜欢的那个觉罗氏琳若呀…”薄晶泪流满面,把头放在膝盖上痛哭着。

逸达身子一僵,伸手把她放在了一张宽椅上。

“你明白了?”薄晶在泪水中苦笑,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怪得了谁?

逸达却不说话,他垂下眼帘麻利地半跪在薄晶面前,伸手除去薄晶脚上湿透了的布袜。

“你做什么?”湿了的袜子被冻在脚上,扯动时疼得薄晶大叫。

“你说做什么?”逸达忽然一反常态,沉着脸喊道。

“不知道这样会把脚冻坏吗?傻瓜…”恶狠狠的咒骂声中,逸达解开皮背心和里衣,把她冰冷的脚放在胸口。

“手也受伤了,唉…”逸达撕下里衣的一角迅速地为薄晶包扎。

看着逸达低头忙碌,脚底传来的热度像是能融化所有,薄晶终于忍不住把头缓缓地,缓缓地靠向他的肩膀,就听到他平静的问话:“芳草的孩子和你有关?”

薄晶全身都僵住了,她把身子挺地板直,她不想说出那个是字。

“现在还想除掉希妃?”逸达抬眼望她,眼里的情绪复杂如乱云。
“是,我承认,”薄晶深吸口气,抬起下巴,“是我故意不去找你们,我要借她这个孩子重返上位。”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逸达忽然微微一笑,失落而无奈地摇头:“你不再是桂花树下的琳若…”
薄晶感觉到自己的泪珠又在眼圈里打转了,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滑落,但她不要,已经输了,就让自己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吧,如果还能拥有…

“听——”逸达忽然把头转向窗外,低低地说:“听雪落的声音。”

雪落的声音…
薄晶望向门外飞杨扯絮的雪花,漫天盖地的像是个帘子,营造出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再静些,再静些…直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薄晶细细地呼吸,静静地聆听,雪落的声音。
像是羞涩初来的额上一吻,像是桂花香里花落如雨,似乎听不到,却又听得到,薄晶闭紧了眼睛,软软地靠在圈椅上。

在这一刻,天地间只有雪落的声音,和,他的呼吸…

“雪停了。”逸达轻轻地说。
“是,我得回去了,芳草一定找我找疯了。”薄晶勉强地笑着,留恋地起身。
布袜和绣花鞋还是微润的潮湿,那冰冷从脚尖一直传到薄晶心底。
“有劳逸爷了…”尽量优雅地转身,但每一步却像是踩在棉絮堆里,不,是泥潭里,踩下去,就拔不出来。

自己选择的…
就连后悔和恨恼都不配有啊…

推开门,最后转身回眸,对上他冷淡的眸子,薄晶眨落泪水,柔柔地一笑。
如果你爱上的,只是桂花树下的文秀少女…
那请原谅我,扰乱了你的心…

 

第一百零八章 赏宴

 

“这桂花酱的味道很好。”
庄太后拈了块酥点,赞不绝口。

“太后今日气色好些了,胃口也好了。”
塔娜在一旁伺侯着,微笑道,“这可是皇上亲自下旨送过来的,说尝了一块觉得好,想是额娘也爱吃,就紧着派人冒雪送来了。”

庄太后微微一笑,又吃了两块才喝口茶,问塔娜道:“这两日雪下得太大,让皇上就别来请安了,他身子也不好,当心冷着了。”

塔娜抿嘴笑道:“巧了,皇上才刚派了小祥子传话,说这两日雪下得太大,让奴婢们注意太后的冷暖,千万不能冷着了。”

“也是当爹的人了,可转神时一恍忽,仿佛还是抱在怀里的孩子…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衣服不放,先会叫额涅(满语妈妈),那声音哪,又脆又甜的,直甜到我心里去。”
庄太后垂目笑了,一双眼睛里满是慈爱。

塔娜也笑了,侧头回忆道:“皇上小时候多粘您呀,学蒙语也是先学会叫额吉,小小的人儿,几个师傅都赞不绝口呢。”

“唉…”
庄太后不无惆怅地叹口气,再甜的回忆也只能想到这里了,那个白胖的,整天缠着自己叫额涅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自以为自己聪明成事,眼里早就没有额娘了。

“太后…”
塔娜一路陪着她过来,心里明白想起来也难受,忙岔话道:“这两日得了个稀罕玩意,给太后瞧瞧可好?”

庄太后知道她的用心,也就接话笑道:“你当我没瞧见过好东西吗?一般的东西我还不瞧在眼里,你可别露了怯。”

塔娜从衣襟底下翻出样东西来,双手捧着送到庄太后面前,侧头笑道:“太后也瞧瞧。”

庄太后卟哧一笑,摇头道:“不就是个装玉的绦子…我当是什么呢。”

塔娜笑道:“这绦子可不是宫里人的手艺,是宫外一位福晋做着玩的,可不是轻易得到的东西。太后仔细瞧瞧,这寻常的祥云结里悄悄藏了几个小福字呢。”

庄太后接到手里仔细一瞧,果然精巧,且花样繁复手工精致,颜色搭得又好,竟是极少有人用的烟墨配缃黄,两个冷清的颜色在一起,竟配出雅致的书卷气来。

“嗯,颜色好,结的也好…哪家福晋这么本事呀?”
庄太后爱不释手地问道。

“敏郡王家二贝子的福晋,皇上皇后大婚的时候象是也来了,太后还夸人家生得好呢。”
塔娜随口答道。

“敏郡王…”
庄太后沉吟半晌,忽然哦道,“想起来了,是叫个…珊瑚,名字好听,声音也好听。

塔娜笑道:“太后的记心真好,就是叫个珊瑚的,是鄂硕家的大格格,听说心灵手巧着呢,又会做诗做画,又会针线工夫。”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当年选秀就没选中呢?”
庄太后诧异道。

塔娜有些尴尬地笑笑,轻声道:“当年静妃娘娘说皇上身子弱,说是选妃选德,容貌太好的怕是…”

“这孩子…”
庄太后摇头笑道:“既是这样,寻了空传那孩子来,咱们天天住在这深宫里,哪见过什么世面呀…也瞧瞧人家识文断字的女才子,顺手地学学人家的绦子是怎么结的。”

“听说希主子也会画。”
塔娜顺口接道。

“是吗?”
庄太后伸手要过茶来喝几口,才缓缓道:“希妃真是个齐全孩子,生得俊不说,难得是聪明伶俐,城府也深…只可惜了,不姓我博尔济吉特。”

塔娜皱眉道:“是太聪明了,也太冷了些,活脱脱个冰美人。”

庄太后沉思半晌,瞧向塔娜道:“传旨,让琳妃晚上陪我一起用膳。”

“是,太后。”
塔娜神色不动地应声道,恭恭敬敬地倒退出去。

觉罗氏琳若…富察氏希微…
庄太后合了双眼,久久地陷入沉思。

薄晶正用午膳,她在尚衣监为冬衣之事忙了一早晨,赶到这时才得空吃饭,偏偏满桌子的大多是牛羊肉并个热锅子,她只吃了半碗紫米粥就推开筷子,芳草忙过来劝道:“主子,这锅子是野鸡酸菜的,您多少吃两筷子也好。”

薄晶见她关切自己,也知道冬天哪里来的时鲜蔬菜,不过大白菜红罗卜罢了,自己嘴刁哪怪得御厨呢?想想也就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细细嚼着。

“主子若是嫌腥,尝尝这个吧。”
芳草见薄晶皱眉,忙端过来小小的一盘青色榨菜样的东西。

薄晶夹起一根尝了,味道有些像是青笋,更嫩更绵些,倒不腻口,当下就着这盘咸菜又添了半碗粥吃了,又向芳草道:“晚上也要这个。”

“塔娜姑姑来了。”
玲珑从外面进来回道。

“塔娜姑姑,”薄晶赶忙站起身,笑道;“快别多礼,玲珑看茶来。”

塔娜微笑道:“让奴婢来侍候主子用膳吧。”

薄晶摇头道:“才吃完了,姑姑快请坐,我漱漱口就来。”

塔娜见小几上菜肴未动,便笑道:“主子不爱吃肉食,晚上奴婢让厨房做几样清淡爽口的。”

薄晶急急地漱了口,忙走过来坐到塔娜身边笑道:“大冷天的东西不全,就别为难他们了。”

塔娜道:“我们厨房里有个厨子最会做豆腐,主子别管了,就等着晚上好好吃一顿吧。”

薄晶心念飞转,立刻明白了,先笑道:“谢太后赐膳,”又道:“塔娜姑姑别急着走,不嫌我这玉宁宫粗陋就多待会儿。”

说着话示意芳草等人端茶果过来,却又故意当着塔娜的面对芳草吩咐道:“让尚衣监的人别过来了,那些单子先放着明天我再瞧。”

塔娜心里明白,忙笑道:“奴婢倒是想多留会儿伺候琳主子,只是太后还差了奴婢办事呢。”

“这…,”薄晶做出为难的神态叹道:“那我也不便相留了,只求姑姑有空也来我玉宁宫坐坐。”

“是。”
塔娜也就不再多说,转身走了,薄晶又送到门外去。

“主子,尚衣监那边?”
芳草跟出来悄声问道。

“按我说的回了去,我得好好想想,这顿饭,该怎么吃?”
薄晶深吸一口气,眼睛望向慈宁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