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回来了。”虽然是半夜,知棋还是手持灯笼候在绛雪轩门外。
“琳贵人,奴才们告退了。”
小轿又慢慢远去。
知棋听了喜道:“恭喜主子封为贵人。”说着话将她扶进屋去,满屋子雾蒙蒙的,浓厚的香气里隐藏着麝香的味道。
“傻姑娘,大冷的天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吧。”薄晶强打精神做出平日的样子。
“奴婢不傻。”知棋看起来很是高兴,“妃以下的各位主子侍寝,子时以前是肯定要回来的,只有皇后娘娘和妃子们才能侍寝到天明,奴婢算着时候出去的,只等了一下子,就看见主子回来了。”
“哦。”薄晶笑笑,疲倦地道:“我好累,想睡了,澡就不洗了。”
知棋忙道:“那可不行,主子,里面放了太医拿来的止痛药散,保您入完浴,全身轻松,再睡一个舒舒坦坦的好觉。”
薄晶伸手摸摸她的脸,这脸上现出的笑多真诚多美呀,只可惜…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知棋见她神色不对。
“我觉得我很傻。”薄晶喃喃道。
“主子这么怎么说话的?”知棋忙倒了碗热茶来送到她手上。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想要什么,我只是看到什么就追什么,追上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主子,您说什么?”知棋紧张地看着她。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自己选的路,自己摔伤了,死了,怪得了谁?”薄晶心里纷乱如麻,一时间千头万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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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赐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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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快别这样了,别的不为,也为您的额娘呀,您升了贵人,家里也跟着有福。”知棋虽然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可也猜到了一二,忙劝道。
额娘?文慧温柔慈爱的脸现在面前,薄晶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额娘,我是为了自己,但又什么也没得到,我…”
知棋急道:“主子,快别想那么多了,沐浴完就睡个觉,明早起来什么都没事了。”
“一定要洗吗?”薄晶幽幽道。
“当然要洗了,快来,趁水还没凉。”
知棋利落地帮她脱去外衣,拉到木盆边。
“好。”薄晶听话地脱衣迈了进去,水纹波动,就像一张张脸,贺翼飞、罗姨、文慧、希微、凤月、淑妃、皇后、知棋,还有…杰书。
知棋端盆热水添进来,所有的脸被水流都冲散了,待平静了下来,水面上只有一张脸了,纤眉秀目,知棋的脸在水里笑着说:“主子,冷热合适吗?”
“合适。”
薄晶也笑着回答,侧头看梅花奇格的窗纸,乾清宫的清冷月色又跟着自己回到绛雪轩里了。
“琳若见过皇后娘娘。”
薄晶赶到储秀宫的时候,希微已经坐在那里和皇后谈笑风生了。
“妹妹快起来,本宫还要恭喜妹妹升为贵人,听说妹妹就要迁往玉宁宫了。”
皇后亲切地道。
“是。”薄晶起身坐到希微身边,侧头喊声:“姐姐。”
“不敢当,都是一般的贵人,以后就叫名字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希微比平时更加冷淡。
“本宫赏了些日常用的东西,已经派人送去爱元宫了,本想派几个宫女去的,可储秀宫的人都跟本宫一样,粗枝大叶,怕照顾不好妹妹。”
皇后对薄晶亲热地道。
希微脸上掠过丝冷笑道:“琳贵人好大的福气,皇后娘娘对你真是无微不至。”
薄晶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皇后故意在两人之间厚此薄彼,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希微互相在皇后这里争宠吧。
而希微表露的醋意,是真的,还是只是做给皇后看的呢?
“我一定是疯了,从前的自己哪里这么复杂多疑,是这个乌七八糟的宫庭把我快逼疯掉了。”
薄晶疲倦地想,但还是忙跪下谢了恩。
“听说玉宁宫曾经是皇上很宠爱的一个妃子所住,不过那个妃子已逝去几年了。”两人一起走出储秀宫,希微似是无意地道。
薄晶淡淡地“哦”一声,见希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好又加上一句:“为人不做亏心事。”
希微笑道:“那就好,虽说那妃子死得蹊跷,但玉宁宫仿的是西洋摆设,精致的不得了,别人想住还住不进去呢。”
“是吗?”薄晶今日无心恋战,浅浅一笑,先拉着知棋匆匆走了。
希微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叹口气。
“主子,里面全收拾得当了,请进吧。”知棋后面跟着几个内务府派来的宫女。
薄晶抬头一看,也是个小小的独院,外表上与绛雪轩并无不同,宫女们打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碧绿,几丛修竹夹着两株梅花,已近落梅时节,地上青砖小路上片片梅花缀着,顺小路进去是个带观雨廊的琉璃瓦宫殿,纯中国纯古典的美。
薄晶顺小路走了进去,梅花淡馨,竹子冷香,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打开房门,中间是客厅,左右一边一间是书房和卧室,不起眼的小门是贴身宫女休息的地方。
客厅还罢,照例的檀木家什,宽桌大椅的,掀起卧室的锦棉门帘,薄晶一愣。
只见里面宝光闪烁,一张正正经经的西式古床摆在那里,似是铜铸的,四周尽是小小的爱神拿箭,上面撑着粉红色的圆形薄纱罗帐,也是欧式风格,只可惜床上不伦不类地摆着中式的鸳鸯戏水绸缎被褥。
“主子喜欢吗?那床上的东西都是奴婢的手艺。”知棋一脸期待地瞧向薄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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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赐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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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晶只好说:“…喜欢。”
“咦,这是什么?”薄晶见窗前垂的不是寻常的竹帘布帘,却是一幅晶莹闪光的水晶帘。
知棋回道:“这是屋里早有的摆设,如果主子不喜欢,奴婢这就拆掉。”
“不用。”薄晶忙拦住。
她走过去拈一串水晶珠在手中,这颜色这清透,和罗姨家床上的帐子一模一样,正迷朦着,知棋过来请道:“请主子给这几个新来的宫女赐名。”
玉阶生白露,夜久浸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薄晶似乎听见一个女子幽怨而清冷的歌声,若有若无地纠缠于耳边,待想听得清楚些,却又消失了。
是哪个宫里在起歌弄舞吧…
薄晶并未深想,但那歌词却让她心里一动,轻声道:“就叫玉阶,白露,夜久,玲珑。”
“谢主子赐名!”四个宫女未觉有异,微笑着谢恩。
知棋却一下子惨白了脸,吃吃道:“主子,这些…这些名字是您从哪儿听来的?”
“什么?”薄晶不解其意,但见知棋神情有异,心里疑惑地刚要追问,却听外面有人道:“琳贵人可在,妹妹来看你了。”
迎出去见是凤月,薄晶立刻沉了脸,冷冷地道:“我觉罗氏四处拉拢人心,遍地都是我的姐妹,好象只有月答应,不屑于和我并称姐妹吧?”
凤月捧着个锦盒,听薄晶冷嘲热讽,脸都不红一下。“哎呀,是凤月的错,应该叫声姐姐才是,姐姐得蒙圣宠,侍寝后就升为了贵人,立刻搬来这玉宁宫,真是天大的福气。”
薄晶见她丝毫不觉得难堪,自己再讽再骂也没什么意思了,就冷泠道:“我累了,有什么事快说。”
凤月把手里的锦盒打开,谄笑道:“这是从万安寺请来的碧玉观音像,姐姐大概还没听说,这玉宁宫常有传闻闹,闹那个…”
薄晶把锦盒推回去,但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奇道:“东西我不收,但这传闻我倒是想听听。”
凤月见她感兴趣,忙不迭地凑过来笑道:“妹妹也是听宫女们传的,说这宫里以前住的琦妃娘娘离奇逝去,从那时起宫女太监们常看见有白影飘动。”
“只是如此?”薄晶颇为失望。
“但姐姐肯定不知道,因这宫里摆设精致位置又好,好几位嫔妃都向皇上要过,但皇上都不肯。果然姐姐是贵人贵命,有福不用忙。其实呀,我自一进宫对姐姐就…”
听她又转入正题,薄晶板了脸道:“我要歇着啊,玉阶啊,送月答应。”说着话她径自进了卧室,只气凤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嘴上还是甜甜地道句:“那妹妹先告退了。”
薄晶进了卧房,见知棋忙碌地四处擦拾,便轻声道:“知棋,先别忙了,我有事问你。这玉宁宫曾经…”
知棋全身一震,咬了咬唇道:“曾经琦妃住在这里,奴婢得琦妃赐名玲珑,两年前,琦妃娘娘暴死于这玉宁宫中,奴婢就被分去了别的地方,直到主子来了,又被改名为知棋分到主子这里,就是这样了。”
薄晶隐隐觉得知棋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但见她坚定的样子,知道问了也不会说的,就淡淡笑了笑道:“我只不过好奇罢了,我与那琦妃娘娘素不相识,也不怕闹什么鬼。”
知棋也勉强笑笑,低头道:“奴婢去给主子传午膳了,奴婢告退。”
见她逃也似地跑出去,薄晶更觉得满腹疑云,干脆在宫房里四处走走瞧瞧。
这玉宁宫里什物摆设倒也没什么特别,一直走到书房里,薄晶见墙上挂了一幅小字,字做龙飞凤舞的草书状,薄晶靠近了仔细瞧半天,才勉强认道:“雪……泥?”
雪泥?
不是罗姨的那只白猫的名字吗?怎么会写在这里呢?
她更努力地辩认下面的署名,…福…临…
“主子!”
“啊————”薄晶尖叫一声,骇得心都要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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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赐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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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该死,奴婢有罪,惊到了主子,请主子降罪。”知棋也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下连连叩头。
“算了,是我自己看字看得太入神了。”薄晶见花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知道她是来叫自己用膳的。
走了两步,薄晶还是开了口:“知棋,琦妃娘娘的闺名可是雪泥?”
“回主子的话,琦妃娘娘闺名星琦,主子是看到了墙上那幅字吧,因是御字,所以知棋不敢妄自取掉。”
不是?那顺治的这幅字倒底是为谁写的,因何而写呢?
屋外寒冷,玉宁宫里却是温暖如春,花厅里烧了四五个暖炉,用膳的几案也特制成可以将手炉放在里面的。
薄晶坐在几案前,全身暖融融的,却见桌上的饭菜与在绛雪轩时大不相同,菜色花样繁多,还有一壶桂花酿在小炉上暖着,满屋子的菜香酒香,就连筷子都由红木换成了银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薄晶嗔道:“这东西看起来好看,拿起来也太坠手了。”
知棋陪笑道:“主子如今是贵人了,膳具自然和以前不同。”
薄晶夹了一筷子肉片,嚼了几口皱眉道:“腥歪歪的,是羊肉吧。”
再看看其他菜,大都是肉类,还有些绛雪轩时没见过的奶酪酥饼。
知棋见她皱着眉头不下筷子,问道:“这些都是满州菜,主子家里不常吃吗?”
薄晶搁了筷子道:“是啊,我自小身体弱,不爱吃些腥的膻的,你们吃了吧。给我留个粥就行了。”
几个宫女忙上前收拾着,知棋端上几盘糕点小菜,见她吃粥吃得香甜,愧道:“全是知棋的疏忽,以后知棋会吩咐厨房不要上满州菜。”
薄晶淡淡一笑:“也没什么,这两天没有胃口,这粥喝着倒是舒服。”
知棋解释道:“晚上太后要从万安寺回宫了,所以御厨今天预备的都是些满州菜。”
薄晶一惊,“太后?”
脑里搜索着和顺治母亲有关的一切资料,“太后就是庄妃吧?”
“主子。”知棋吓得掩住她的嘴道:“主子怎么可这样称呼太后,这是犯忌讳的。”
果然是她,薄晶胃口全无,传说中那个精明能干,自大草原来的蒙族女子,在孤立无依、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才智,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该是个多么厉害的人。
顺治、皇后、淑妃、希微、凤月,已经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了,而这个庄太后,又会让自己陷入什么样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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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太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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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春,天就长了,用了晚膳,天还是朦朦的亮着。
皇后率众嫔妃站在慈宁宫门前,准备迎接太后凤驾。
薄晶站在希微身边,见她皱着眉头把双手笼在袖筒里,便把自己的袖炉递过去,笑道:“姐姐就是单薄怕冷,怎么连个手炉也不带呢?”
希微只觉得寒风刺骨,手脚冰凉,也就不客气地接过来道:“午后睡了一觉,差点误了时候,急匆匆地赶过来,别说手炉了,衣服都没有穿全,多谢妹妹了。”
正说着,就见不远处灯火通明,两行太监宫女手提宫灯向这边走来,众嫔妃忙提起了精神,站在原地不动。
“娜木钟给皇额娘请安,臣妾想死皇额娘了。”皇后却与旁人不同,没有跪下请安,反是远远地就迎了上去。
“皇后免礼。”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后人口中的庄妃,今朝的庄太后吧,嫔妃们忙跪下请安。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了,大冷的天,都进来吧。”庄太后的声音低沉酥柔,语气和蔼可亲,每个人都觉得似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
慈宁宫薄晶还是第一次进,悄眼四处打量,只见物件朴素,墙上竟然还挂了把马头琴,地上铺着异族风情的地毯,想来应该也是蒙族的。
“都不要这么拘谨,都坐下吧。”
虽然不敢擅自抬头,但只听庄太后的声音,薄晶已经觉得她一定是个很温柔亲切的女人。
“娜木钟,那几个是这次选秀出来的女子吗?”
“回太后的话,这几位是皇上钦点的丽贵人、希贵人、琳贵人、月答应。”
听庄太后问起,薄晶几个人忙过去跪下请安。
“这才几日的功夫呀,就已经封了三位贵人了。想必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吧。”庄太后笑道,她并没有自称本宫,更给人亲切之感。
“都抬起头来吧。”皇后下令。
薄晶迫不急待地抬起了头,只见面前锦椅上坐了个衣着朴素的贵妇,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薄晶在看电视剧见过的几位饰演庄妃的演员,她们虽然都美丽过人,但和真正的庄妃相比,无论是气质还是风度都要逊色多了。
想当年庄太后十三岁进宫,二十五岁生下顺治帝福临,被喻为“满蒙第二美女”,只次于海兰珠之下,如今虽已四十多岁,但护养得当毫无老意,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说是顺治的大姐姐都有人信。
因是蒙族,庄太后相貌不是精致无瑕,而是浓艳端丽,浓秀的弯眉下,秀眼上挑微微含笑,难得的是看过去,只让觉得虽美的没有侵略性,舒服干净,再加上满面的慈爱温柔,薄晶真想过去靠在她怀中和她细述心中的委屈。
“瞧瞧瞧瞧,”庄太后亲自下了座,从宫女手中接过几串坠了佛像的银链子,一个个放到薄晶几人的手里,又逗皇后道:“娜木钟,可把你比下去了。”
皇后看来和庄太后关系很是亲近,嘟了嘴娇嗔道:“皇额娘就是会欺负人,去万佛寺请的佛像都不说给娜木钟一个。”
庄太后坐下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快二十的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放心吧,皇额娘不偏心,人人都有。”
说着话唤身后一个美貌的宫女道:“塔娜,把请来的佛像都分下去,给皇后留个最大的,免得她又缠着我没个够。”
塔娜是庄太后从草原一直带在身边的侍女,聪明机智玲珑剔透,领了命后,便按着地位尊卑,把佛像一个个分了下去。
薄晶几个人也谢了恩回到位子上坐下,将佛像收好。
这时才听庄太后问道:“福临呢?”
庄太后这一问,薄晶也觉得奇怪,太后出去几个月才回宫,按理说皇上应该亲自在门前迎接才对,怎么顺治帝不但不迎驾,而且还迟迟不来请安,莫非这母子俩关系并不亲密?
皇后忙道:“回皇额娘的话,陈嫔今天下午不舒服,想是要临产了,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心里着急就去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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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太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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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然为顺治圆了场,但人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皇后为了避免太后面子上难看说的,孰重孰轻,人人心里有数,何况是顺治。
庄太后脸上的不悦一闪即过,温颜笑道:“是吗?这是他第一个孩子,难怪他这么紧张,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到陈嫔宫里去瞧瞧新出生的阿哥吧。”
说着扶了塔娜的手,缓步向外走去。
别人听了倒还没有什么,薄晶听了却觉得十分奇怪,如果自己没有想错,天天的洗澡水里都放了麝香,难道这陈嫔也闻出了味道巧法避开,从而能怀有龙子?
“妹妹只顾着想什么,该走了。”希微在旁边笑着拉住她的手。
“没什么,只是想进宫来,怎么一次都没见过陈嫔姐姐呢?”薄晶忙掩饰道。
旁边的乐嫔那拉氏听见了,向她们低声笑道:“那陈嫔出身卑微低贱,只不过是个侍候皇上的宫女,使狐媚子术竟然哄得皇上临幸,虽说我大清母凭子贵,但以她的出身,真能生了个阿哥,也可怜那位阿哥会因她的卑微出身,永远成不了势。”
乐嫔从来都不得皇宠,又没有福气能怀龙种,说起话来掩不住语里的阴毒嫉恨,满脸的狞笑,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拐弯抹角,直走到后宫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处,只见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宫房,连个院子也没有,房门上悬着的额匾破旧不堪,勉强认得出是“临波殿”三个字。
“陈嫔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如何能生出健康的阿哥?”庄太后见了也觉得太不成体统,不悦地道。
管事太监忙过来回道:“回皇太后,陈嫔有孕后奴才们已经收拾出永龄宫,但陈嫔坚持不肯搬过去,说这里清静,没有人打扰,奴才们也没有办法。”
庄太后叹口气,忽然听房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不禁面露喜色,对塔娜道:“不知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
塔娜笑笑,碎步过去进了屋,不一会儿和顺治出来了,手里抱了个小小的襁褓。
顺治小跑过来,跪在庄太后前面道:“皇额娘万安,孩儿因陈嫔难产,心中焦急担忧,误了迎接皇额娘,是孩儿的错,求皇额娘责罚。”
庄太后满面喜色,道句:“起喀。”
赶着走过去亲手抱过婴儿,笑道:“看在小孙儿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你了。”
顺治脸色一窒,有些尴尬地道:“陈嫔生的,是个小格格。”
皇后淑妃等听了,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庄太后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轻轻在那婴儿脸上亲了一口道:“先开花后结果,只是瞧这血乎乎的一身,以后可是个丑格格呢。”
塔娜上来接过去道:“主子,这孩子刚出生,大冷天的还是抱回去吧。”
庄太后笑道:“瞧我,光顾着高兴了,你说的对,快抱进去吧。”
又向顺治道:“陈嫔这次辛苦了,封为侧妃吧。但不是皇额娘说你,你是真龙之体,怎么能进产室呢?”
顺治忙解释道:“朕在外间,并没有进去,这点分寸,儿子还是知道的。”
庄太后点点头,从袖里取出个佛像亲手给他戴上了,柔声道:“大冷的天,到额娘宫里坐一会儿,知道你爱吃万安寺的素什锦,带来了。”
说话时满眼慈爱地看着顺治,就如同任何一个母亲看着最心爱的儿子一般,顺治却避开了目光,低头道:“儿子朝上的奏折还没批完呢,素什锦就让人送到御书房里去吧。”
庄太后听了一脸的失望,不舍地看着他道:“坐坐吃完了就走,耽搁不了多久。”
顺治却道:“皇额娘累了,也要休息了,改天吧。”
庄太后见顺治执意不肯,万剑刺心似的难受,但还是强笑道:“说的也是,那额娘不留你了,去吧。”
顺治转身快步走了,背后却如芒刺扎着似的,知道是庄太后心疼地望着自己,心中一软,眼前却又浮现出多尔衮的脸来,刚软下去的心马上硬了,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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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太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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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样,庄太后眼里泪珠滚动,长叹口气,皇后也是一脸的失望不忿,上来扶住她道:“皇额娘,我们回宫去吧,那素什锦,皇上不吃,我吃。”
庄太后强撑着笑笑,对她道:“说的是,再叫上新选中的几个女孩,一起。”
皇后应了,点道:“琳贵人希贵人跟我来,剩下的都回宫吧。”
凤月、淑丽心下不忿,却又无可奈何,看着薄晶和希微领命跟过去了,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这是万安寺出了名的素什锦,素狮子头,一点也不油腻。”庄太后指了指,塔娜立刻过来给薄晶和希微布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