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抿唇笑道:“这有什么,不用这么谢我。等我将药材香料准备好,一样要麻烦如姐姐的。你我之前有来有往,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殷如行含笑不语,福身施了一礼,带着春兰往风雷阁方向离去。
苏离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眼往前方,轻声问身后的素琴:“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一点儿都不会制药?”
素琴道:“是不是真的奴婢不敢说。不过这位如姑娘行事低调收敛倒是真的。”
“低调,收敛?”苏离咀嚼了这四个字几遍,笑道:“那是她没有遇上值得亮出底牌的价值。一个买来的女子,一年多的时间学会了认字、骑马、习武,还去军营当了一趟药童。低调?江城苏府里,是个丫鬟都比她低调。”
素琴道:“城主大人不是告诉过小姐了,如姑娘练的是花拳绣腿,伤不了人。”也即是不危险,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苏离不同意她的观点:“虽说伤不了人。却可以跑得快、跳得高。身体健康灵活。你没发觉她的身段很窈窕柔软吗,走路如春柳拂风,轻盈雅捷。我和她同样带着帷帽,穿着也比她华贵。路上却还是盯着她看的人多。若不是有侍卫拦着,只怕就有搭讪的过来了。你说,她是不是练了那些花拳绣腿才有的这样好身段?”
素琴笑道:“姑娘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直接问二公子都行。她会的那些,可不都是二公子教的?”
苏离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还是暂时不问二哥的好。女人家的事男人懂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女护卫,她们也是习武的。又哪个有那样的身段韵味了?除非是舞姬。然则又没有舞姬的妖媚之气。我料她是有些独家门道的。也罢,横竖她答应了来倚澜居。慢慢处着就是。人的情分,都是相处出来的。”
说话间,另一个丫鬟已经将车上的包裹取了下来,唤了几个婆子帮她们拿回去。苏离一眼瞥见了院廊外有一辆陌生的马车。
“今天有客来吗?”她问管事的。都快到晚饭时节了还不走,应是苏晨特别招待的才是。
管事垂下眼道:“是淡公子和若景小姐来了。大公子许是要留饭。”
苏离一怔,瞳孔瞬间收缩:“苏淡和苏若景?”心下立刻多了防备。
苏淡是她父亲的庶子,比她年长一岁。那一年许氏和苏玉生闹过一场隔阂,其中苏淡被牵扯出来做幌子。说要将城主之位传给他。这只是一场闹剧而已,谁都没有当真。然而在苏晨心中,苏淡这人到底是有几分膈应的。苏淡本人也算有些见识,去年见事情闹结束,便提出欲带着他的同母姐姐苏若景提前搬出城主府。许氏并不在意,那时正和苏玉生扯皮着,不知怎么被苏淡三磨两磨竟答应了。从此,这座城主府最后留守的两位庶子庶女离开。偌大的府邸成了嫡系的天下。
这般知趣、规避风险的人,怎么会好好的来苏晨眼皮子底下活动。到底有什么是会留了他们这么晚?
这边殷如行也在逼问几天不见,难得回来的苏雷:“你整天在外头忙什么呢?怎么这停战了反倒比打仗时还忙?”
两人的晚饭呈了上来,菜肴挺多,摆了满满一桌。苏雷挥手让春兰夏荷两个下去,斟了两杯酒,递过一杯给殷如行:“天气寒凉了,过来喝一杯暖暖身子。”
“好好的喝什么酒?”殷如行嘀咕着,不明白他的高兴从哪儿来。陪着干了一杯,斜眼睨他:“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了?”
灯下看美人,酒醇人美,一杯下肚,腮边添上几丝轻红,眼波流转间,更加妩媚天成。苏雷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颗心飘飘荡荡起来,黝黑的瞳孔水光流动:“是有喜事。你知道的,大哥虽登上城主之位,却是少了印信一事吧。”
“知道。”殷如行回答。这印信的丢失还和失踪的穿越前辈有关。难道是找回来了?
苏雷目中闪过几丝惆怅,继续道:“印信没了,总有人觉着大哥这城主坐的有些名不正。大哥笑问他们,城主印信何来?不过是天元朝分封诸侯时,用一块上古之玉雕琢而成,为一五瓣梅花之形。五个花瓣分封了五位诸侯,中间的一块则留给当时的太子。意为这些诸侯会世世代代拥护罗家的继承人。所以,若是现今仍认这印信说话,岂不是还要认鄢都罗家的小子为主?”
殷如行从不知五城印信的由来,今日是第一次听说,实事求是道:“城主这番话说的也有道理。”
“就是。”苏雷又喝了一杯,压低了声音:“这些日子,大哥给四处的城主都去了信,问他们,明明身为一地之主,名分却仍为一城之限。可愿进一步尔?”
“进一步?”殷如行压低了声音惊呼,“可是要称王?”
“咦?”苏雷放下杯子,稀奇的看着她:“你竟也能想到!”
切!殷如行不屑的撇撇嘴。这有什么好难猜的。男人嘛,最终梦想不就是建功立业。本事越大的心越大。苏晨想当王算什么,他还没想当皇帝呢!
不过话说回来,苏晨想要称王,苏雷这么高兴干什么?
苏雷又自饮了两杯,感慨道:“我一直对大哥心有愧疚。若不是我弄丢了印信,大哥继位不会这么艰难。平乱后也不会面对那么多流言蜚语。大哥虽说不要紧,可我知道,印信是要紧的。我想把它找回来,哪怕是永远…见不到她也没关系。至少把印信给我。我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大哥他,是真的吃了很多苦。”说着说着,他就有些收不住,一杯酒接一杯的往肚里灌。烛光下,眼角似有晶莹闪过,再看去,眸光一片水润剔透。
殷如行在一瞬间明白了,苏雷为什么对苏晨尊敬到几乎盲目。他的这份愧疚一直深埋心底,这份愧疚和苏晨的包容,密密麻麻浸透进他全身的血脉,构成了同胞兄弟间最无间的信任。
“到了今天,大哥再一次告诉我,城主印信不要紧。这回不一样了。如行!”苏雷激动的握住她的双手,“不一样了。这回是真的不要紧。那东西就是块古玉、一块石头。真的不再要紧了!”
殷如行柔声相和:“是,一点儿也不要紧了。”他到底背负了多大的罪孽感,直到今天才尽情释放。
苏雷欢欢喜喜的笑出来,满上两杯酒:“这么好的消息,我们来喝一杯!”
殷如行笑着一口饮尽。屋里流动着温暖的气流,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吃菜,喝的都有些微醺。
“这么说,你这些天都是忙的这个?”
“可不是。”苏雷吃了很多,桌上的菜扫去一大半:“首先得造舆论,还需探明那四个城主的心思。立国称王,谁都想。可这里面的难处也多。有人不欲冒风险,想躲在后面捡便宜。大哥的意思是,五家城主联合起来,统一立国称王。世家那里,谁也没话好说。是了,里面还说了离儿得婚事。”
“哦?”殷如行认真询问,“婚事怎么说了?”对于苏离这么个伶俐小姑娘,她防备归防备。心里还是很喜欢的。小姑娘既聪明又独立,可惜生错了地方。要是在她的老家,绝对能成为一等一的强人。至少当个大型企业的CEO没问题。
苏雷笑道:“你今天和离儿出去了吧。这也不错,她在家待不了多少时候了,没事你多陪陪她。我和大哥都是男子,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让她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不好意思和大哥说的,就和我说。我帮她去弄。”
殷如行会心一笑:“这么说婚事是成了?”
苏雷呵呵一笑:“大哥派了使臣去信给梁少安,问他立国称王的事。这事不小心被梁老夫人知道了。倘若梁少安当了祀王,梁老夫人就是祀王太后。这可是记载史书的开国之太后。”
殷如行不由哈哈的笑:“所以,梁老夫人便力主赞成立国。梁少安这里答应了。禧、祉、祝里头肯定有观望的。说不定还一同持手观望。这位梁城主要遂了母亲心愿,只有和祺地结盟了。结盟嘛,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联姻。”
苏雷笑着抱住她,在红晕双生的脸上亲了一下,吐着热气低语:“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聪明。”
“我才不聪明。”殷如行推了推他的手臂,铁铸一样推不动。只能这么窝在他滚烫的怀里,被那耳畔一阵热似一阵的吐气弄的声音都绵软起来:“我就不信你想不到这些。那个泄露消息的使臣才是厉害。想必事先打听好了梁老夫人的性子才下的套…哎呀!”她突然叫了一声,懊恼的狠跺一下脚:“我竟糊涂了!什么厉害的使臣?这分明就是你大哥,苏城主的计策。他早算好了。”
苏雷笑的胸膛震动:“嗯——,连背后主使人是大哥都能想到。这可是越来越聪明了。”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在她耳边呢喃细语:“来,你再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酒后沙哑的低音,带着浓厚的欲/望,苏雷毫不掩饰,含住她的耳垂轻吮:“想我吗…”
烛光摇曳,房中一片旖旎。
第二日早晨,殷如行没能起来晨练,睡到午时初才起身。不能怪她偷懒,昨天晚上她都没怎么睡到觉。存货很久再加上放下包袱的男人惹不起。就是苏雷自己,也很罕见的没有清晨起来习武晨练。
“我肯定要被外头的人笑死。”殷如行睁开眼,懊恼的发现天色已快到午时。而苏雷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拿了本书随意翻看。那架势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对于她的抱怨,苏雷不以为意:“谁会笑你?谁敢笑你!”
殷如行扭头闭上嘴。和地位不对等的人说这些,等于对牛弹琴。拿过床架边的衣服穿戴好,顺势换了话题:“这都该吃午饭了。身上粘糊糊的,我想先洗个澡。”
苏雷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我也正想洗个澡。咱们一起?”
“做梦!”殷如行没好气的呵斥,“我回房间去洗。这儿给你。”
苏雷很可惜的放下书,出门去吩咐丫鬟烧水。他下午要去军衙,这一忙又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还想着中午能鸳鸯戏水一次。没奈殷如行不配合,只能作罢。
吃完午饭送走了苏雷,殷如行休息了一会儿。想起苏雷所说,苏离的婚事就快定下了。心中思量,也不知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趁早将东西做了给她。了却一件心事也好。这个时辰迟了些,不妨先将先期的准备工作做一做,也是一样。
打定主意,她便携带了那本破烂手札,一个人来到倚澜居。通房名分有通房名分的好处,在府中走动时,她没有随身带丫鬟的权利。很多时候也就少了一双眼睛窥视。
守门的小丫鬟见是她来了,忙笑着领她进屋。素琴闻声前来相迎,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的欣喜。
“我们姑娘一直等着如姑娘您呢。药材香料什么的一早上就备好了。只是知道昨日二公子回来了,不好相请。本还以为您今天来不了了,可没想竟等到了。”
殷如行有些纳闷。素琴的热情货真架实。怪就怪在这里,苏离怎么会这么急?之后便发现倚澜居有些古怪。这里的建筑临水而居,秋日风凉,虽然屋里早早燃了火盆,空气温暖干燥。整个院中气氛却异常安静。安静到除了素琴的声音外就没一点儿人声。
穿过一道水上回廊,来到正前方的一处二层小楼。苏离正独自站在楼上临水眺望。殷如行上楼后大吃一惊。
昨天之前的苏离,虽然有些心机,为人八面玲珑。却还保有着待嫁少女的欢欣朝气。然而只隔了一天,苏离昨日的那种光彩就再也找不到了。满脸苍茫肃杀,阴沉的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女。
“三小姐,这是…出了什么事?”她疑惑的相问。昨晚苏雷不是说,婚事前景大好么?
苏离清冷冷的笑了,笑声刺骨寒冷,声音却于甜美中带着一丝引诱:“如姐姐,你想不想成为我二哥的妻子?”
殷如行的脑子几乎在瞬间就冒出一个俗语:欲取之,必先予之。靠!这是在谈条件啊!好大一块饼。可惜不是她稀罕的干粮。
“不想。”她斩钉截铁的回答。
苏离顿时惊愕,神情怔了几秒。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殷如行神色一片坦然的反问她:“我又为什么要想?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要做这种白日梦?”
苏离缓过了惊异,面色融化几许。温声解释道:“如姐姐,我既然这么问。当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你人品出众、才貌兼备。与二哥所相差的,无非是出身而已。这出身是可以改的。只要有一大户世家收你为义女,入他家的宗谱,你便有了个和二哥相当的身份。到时自可谈论婚事。”
殷如行突然笑了起来:“三姑娘,你说的这般条理分明,想必是考虑过的。只怕连什么人家有可能收养我,做些什么举动令他们主动提出。你都有计划了吧。”
苏离也笑了:“如姐姐。我一见你知道,你和我是一样不愿认命的人。二哥待你情深意重,难道你就不想拼一拼,和他夫妻成双,白头偕老?”
殷如行还在笑,语重心长的含笑摇头:“我不想。三姑娘。因为无论什么美好的未来都要有命才能去享用。我不想丢掉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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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女人间的谈话(上)
第九十五章女人间的谈话(上)
“丢掉命?”苏离惊愕之极,“嫁给二哥做妻子会让你丢命?”这是什么逻辑?
殷如行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没有说笑话。三姑娘,你想想,这府中、这祺地,最大的人是谁?”
苏离面色蓦然一变,不似醒悟,含了几分别有寓意:“大哥是一家之主,一城之主,一地之主。所费心之事何止千万,如姐姐,他怎会多事的为了区区婚事来要你的命?”
殷如行连连摇头:“三姑娘,我不如你聪明,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城主大人不会喜欢我嫁给二公子,城主大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二公子。一旦他知晓我有这念头,只怕我是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她一向有自知自明。自己不聪明,面对那些心思玲珑之辈,唯一保全自己的方法便是无欲则刚。无有贪念,不求什么。苏晨都想当一国之君了。开国之王岂是好相与的,方方面面哪里不算到。对于唯一同胞弟弟苏雷的婚事,苏晨没有打算才叫怪事。而殷如行,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苏晨另眼相待的。
苏离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消散。很突然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几乎喘不过气:“哈哈!如姐姐,你还是真实个妙人!你的直觉很灵。也很对。不过…”她意味深长的收住笑声,“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对我二哥又有几分真心?”
殷如行心如坚石,斩钉截铁的道:“至少我对他没有二心,也没有欺骗之举。”
“可你不相信他。”苏离尖锐的一针见血,“你不信任他,没有全心待他,甚至都不愿为他努力半分。枉费我二哥那般真心待你,将你捧在手心!”
苏离尖锐的指责激的殷如行也言词锋利起来:“信任?三姑娘,你真的认为男人是可以信任的吗?你难道会全心全意的信任苏城主?”说到这里顿了顿,她也带了一丝意味深长:“或是…梁城主。”
笑话!苏晨是怎么兵不血刃夺得城主之位的,她也听说了不少。苏离要是能信任苏晨,怎么会早早安排自己的亲娘去了偏僻庄子。又何必紧张着婚后和梁少安的生活和睦?她做的这些,不也同样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信任男人,还不如信任自己。”殷如行上前一步,眯着眼压低声音:“三姑娘,你难道不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
苏离一双明眸紧紧的看住她,半晌,唇边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一点没错,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如姐姐,我们合作吧。”
“合作?”殷如行郁闷,怎么话说了一大圈,最后又绕回原处了。苏离这丫头也太难缠了吧。
苏离却很高兴。殷如行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对自身的价值看的明白,不贪心、不妄求,还很努力。和这样的人合作比和那贪心有私欲的更有价值。再者,她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心心相惜之意。难道遇上这么个说得来的人。还是同性,这就更难得了。
“如姐姐,实不相瞒。我现在的境地看似风光,内里却沟坎重重。”有了交好的心思,她开始坦诚自己的想法:“昨晚你走后,我见到一辆外面的马车,才知我的一位庶兄苏淡带着他的同母姐姐苏若景来了府里。是大哥找他们来的。我还没打听到来意,大哥就让人请我去他的浩然居。我去了后,他告诉我一个决定。”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素琴,素琴点点头,走下楼为她们把风。苏离才继续道:“他决定让苏若景作为妾室陪我一同嫁过去。”
“啊——!”殷如行大吃一惊,“当真?”
“这还有假?”苏离急了,“你若不信,可以去打听。昨晚苏淡和苏若景在浩然居吃了晚饭才走的。今天早上议政,大哥还给苏淡安排了个掌管来往商行登记纳税的官职。职位虽小,却是肥缺。等到祀地使臣一来,便会在接洽时正式提及。”
殷如行相信了。苏离脸上的愤怒和阴冷是从她心底透出来的。而且她说的没错,这种迟早会爆料的消息,她没必要骗她。
“为什么?”相信之后便是糊涂。殷如行怎么也想不通苏晨的用意。苏离是他的亲妹妹吧。还是有政治用途的妹妹。他这是拆自家人的台呢!再者,这里又不像先秦时期的华夏。流行同族庶女作为陪嫁媵妾。嫡妻无子的情形下,媵妾的孩子一样作为两姓血脉延续。天元这里,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更何况,梁少安前妻虽然亡故妻,却是生育有一子一女的。那位嫡长子梁允鸿才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苏晨此举,她看不出一点儿用处,几乎是纯粹为了膈应苏离。
苏离沉声解答她的疑问:“我这位大哥。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有人或事偏离他的预料,不在掌控中。你的直觉其实没错,大哥有很远大的志向。远大到我都不好和你说。总之,和祀地交好,并掌握祀地的情报,他非常重视。大哥不放心我,他要的,是一个完完全全将心放在祺地的人。这个人最好的身份当然就是梁少安的枕边人了。不引人瞩目,悄然融入。我和她一明一暗,岂不是绝佳搭配?”
殷如行倒吸一口冷气:“他疯了!他当梁少安是傻子不成?”能坐稳城主之位的梁少安,或许有投胎时所占的幸运。然而这么多年下来,能将祀地经营的兴旺繁荣,梁少安此人绝不是任人摆布的蠢才。
“他没疯。”苏离冷静的分析,“他不过是布下两颗相互牵制的棋子。能奏效最好,不能奏效对他也没有损失。你是没有见过我那位庶姐,美貌不亚于你。大哥的意思是,贤妻美妾,我年少天真,她娇媚艳丽。我们两个刚好是不同的类型。梁少安总是要有妾室的,宠妾的名分,不如自家人占了的好。”
分析听着很有条理,完全是站在男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梁少安也是男人,很难说这两美互补的打算是不是恰好搔到痒处。殷如行还是不能理解:“苏…城主他就没考虑过你们的心情吗?你和苏若景。你们难道不会妒忌?谁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被别人女人公用?”
苏离听得最后一句,斜了她一眼:“你倒是志向远大。不给人公用,怪不得你连嫡妻之位都看不上。哪个世家大族容的下?”调侃完,又冷笑道:“大哥昨晚给我和苏若景分析了。祀地的继承人是梁允鸿,苏若景生的孩子自然没份,我生的孩子难道就有了?我们想要过的好,靠的还得是祺地。苏若景不谈。她想要孩子长大后有前途,自己后半生无忧。一大半要靠苏淡。苏淡的前程在谁手上?还不是大哥。所以,苏若景想要过的好,真正靠的上的,只有祺地。至于我?”
她嗤笑一下:“情况就复杂了。不过无论是想在梁允鸿继承大位后过上好日子,还是干掉梁允鸿让我的儿子继位,我都得有帮手不是?我能找谁做帮手?还不是大哥,祺地。”
殷如行听的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道:“这么一说,怎么觉着你好像不是去成亲过日子,倒像是去厮杀拼斗的?”
“安稳过日子?”苏离冷笑,着讥讽“梁少安死了的前妻孙氏倒是个安稳过日子的人,她的安稳日子都过到棺材里去了。”
殷如行静默片刻,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日子就不是人过的。真不是人过的。”
苏离无谓的一笑:“生在这样的人家里,过的就得是这样的日子。锦衣玉食难道是白给的?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初时候苦一些,到后面就好了。你看我大哥,不就日益权重了么?很快就要说一不二了,这日子过的可是内外皆风光。换成女人要麻烦些,不光得自己好,孩子还要争气才行。所以大嫂宁可放任大哥一个人在这边收用妾室,也要带着侄儿和侄女慢慢往这边走。不肯教他们有一点儿颠簸。年轻时苦一些,大嫂后半生的日子,也是很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