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四章 怀壁(中)
“李家公子书读百家,尤为擅长杂学。对医术很有几分独到的见解。曾有一次,李母突发重病,全身抽搐。请了好些大夫来看,都只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只能控制延缓病情,想要除根难上加难。李公子心急之下,灵光乍现,大着胆子另辟蹊径,亲自由奇脉下针,封穴引导。最终拔除了母亲的病根。此事之后,李公子医术踏入大家之境。当地的大夫曾说过,若是李公子开馆行医,他们就只能门前冷落了。”
天边的最后一丝夕阳落下了云层,书房里光线暗淡。苏雷侧脸在朦胧中半暗半明,缓缓叙述着那些陈年旧事:“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青年高手,人称‘长拳小霸王’郑胜。这位郑胜师门并不显赫,只属二流。但他有奇遇,在外历练时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本高深的长拳秘籍,一身本事反倒是跻身一流武学境地。这本是好事。只是他为人心性好胜,大约是之前的师门受那些一流门派倾轧太多。身手练上来后,心里憋着一股气,连挫七八家一流门派的好手,闹的名声极差。”
“那些名门大派自是对他恨之入骨。无奈郑胜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邀约比武,并无半点下作手段。若是群起攻之,于理说不过去。一时间,郑胜便风头无二,名声大振。”
听到这里,殷如行好奇的插话:“咦,江湖难道是很讲道理的地方吗?不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么?”
苏雷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你忘了两点。第一,郑胜本身的拳头就很大。第二,侠以武犯禁。天元之州五大城地,难道是没有律法的?怎可随随便便聚众围攻杀人。”
“江湖武人会听律法的?”殷如行大吃一惊,“他们可不是善良百姓,怎么会?”
“怎么不会?”苏雷目中带着轻轻的笑意,隐隐流露出一丝傲然:“江湖是什么?一群武夫纠集在一起闹腾出的名头。所谓的一流门派,也只是他们自己封着好听。真正的武学巅峰强者,只会与城主合作。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强不过军队。武学练到极致,也不过是一个人。这人总要有父母兄长、亲朋好友、师门兄弟的。除非他是仙人,否则便不可能脱离人群。既如此,只有与站在最高处的官家合作,才是光明之途。那些叫嚣着不与官府合流的,不过是本事太低,没人看的上他们罢了。”
殷如行领会的极快,立刻道:“比如你的师门,就是站在巅峰的。”所以,才陆续收了他的舅舅、以及他本人这些顶级贵族公子,从小训练。很显然,这种做法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应该是作为传承,持续了很多代。
苏雷怔了怔,叹息一声:“你倒是和她一样通透。穷文富武,并不是说读书的花费少,而是相对于习武来说,是非常之便宜。习武所耗费的药材价资,本就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起的。”
殷如行继续推断:“所以,江湖其实是被控制在官府手中的。只不过没必要管的那么细。也许你们给他们规定了一个框架范围,在这框架里,随他们折腾。超出范围就不行了。”
苏雷很委婉的道:“不是框架,而是律法。习武之人一样要受律法管制。”
“是吗?”殷如行的反问带着一丝轻微的嘲讽。真要这么说,天元之州岂不是法制社会,处处公平?狗屁!还不是面子工程,不平等永远存在,弱肉强食的根本属性不会改变,否则她就不会是被人贩子卖身苏府的丫鬟了。
苏雷好似没有听到她的不满,接着说故事:“郑胜乍然由二流身手跻身一流,原本就毫无根基,不但不结交善缘,反而行事张扬,处处生怨。自然有人商议着要除去他。单打独斗的比试难以取胜,便想了另一个毒计。郑胜是二流门派出生,年幼生活清苦,一朝得志便抵不住那些俗世的癫狂。好胜好斗是一项,另一项便是好色。似他这类人,虽说本事有,然性子不好,大家之族看不上,见识便也有限。出计谋的人,就是在好色这一处上给他吃了大苦头。”
“郑胜喜好女色,原本不受人待见的他在名气渐响后,有一位青楼美色花魁不负他的努力,终于对其另眼相待。郑胜喜不自胜,与其打的火热。刚开始还有些警觉,日子一长就松懈了些。有一日,他整夜歇在了花魁之处,于天色微明时离开。就在他下楼之时,楼下上来了一位楼中打杂之人。这人郑胜平日也是常见的,遂不大在意。与此同时,另一间房中也有客人清晨离开,三人便在楼梯间相遇。打杂之人侧身避开两位客人,后面的那位脚下不稳,向着郑胜冲了一下。郑胜扭身避开,刚好凑到了那打杂之人身前。就在这时,打杂之人出指如电,迅雷不及之势在他下腹处点了一指。这一指的位置及其阴毒。郑胜当时就暗叫不好,知道受了暗算。前后受人夹击,连使奇招,才勉强脱逃。”
天色已然完全阴暗。殷如行点上房间里的灯烛,放下窗幕。苏雷讲的平淡,她听的却一阵心惊。放佛亲眼看见那些惊险的场景。花魁娘子的柔软身体,红绡帐中的旖旎风光,清晨青楼的寂静、楼梯上普通相遇的暗藏杀机,武学高手不动声色的挥掌间已是以命相搏,青年男子身手暗伤愤然逃离…
原来,真实的危险从来都不像电影电视中演绎的那样华丽花哨。平淡如水、三招两式就已是另一个世界。
“郑胜受了重伤,消息传出。那些与他有愁的,吃过亏的。无人不想趁机讨其性命。他也算条汉子,能伸能忍。硬是散去内力,化妆成一个乞丐,一路逃离。中间有多次遇见仇家,因他行动邋遢猥琐,磕头跪爬,在地上抢吃食,与真正的乞丐一般无二。倒也就这么逃出了城去。”
苏雷说了到这里,微微出了口气。端起茶盏欲饮。
“别喝,水凉了。”殷如行拦住,从他手里扣下杯子:“天还冷呢,喝凉茶不好,我给你重沏去。”
苏雷手指僵了僵,眼睁睁看着女子窈窕的身影推门而去,很快又端了托盘进来。重新换上热茶,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氤氲的白色水汽袅袅升空。房中尤为静谧。
“后来呢?郑胜后来如何了?可是报了仇?”殷如行复坐原处,晶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瞳孔中闪动着好奇。
苏雷垂下眼眸,十指交叉握住杯子,盯着碧清的茶水看了一会儿,喝了一口。
“郑胜逃出很远,隐姓埋名了两年。直到江湖上没有了他这人的消息,就连他的师门被灭都没有出现,于是人人便都以为他死了。如此才小心翼翼的寻访名医,医治内伤。他的内伤很严重,那暗发的一指破了他丹田气穴。经脉损乱、真气逆流。半分内劲都使不出来。找了多少名医也束手无策。直到有一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李家庄,找到了李大公子。”
“啊——”殷如行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苏雷看她一眼,接着讲述:“李大公子生性恬淡,不爱官场应酬。生平以研究学问为兴趣。郑胜的病十分奇特,李大公子一看之下动了好奇心,思考了半宿后对他道‘你的病,我并无把握。只有一方向可试一试。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不能保证可以痊愈。’郑胜原本早已绝望,闻的有一丝希望,当即表示让李大公子尽管试。生死不论。如此,李大公子便开始替其医治。因为郑胜是经脉损乱、真气逆流。医治途中便涉及了好些武学问题。李大公子虽不会武,基础原理却是懂的。郑胜的一身武艺,全靠奇遇而来的秘籍。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李大公子却是那知道所以然的,只是从不曾见过实例。两人互相一交流,倒是相见恨晚。郑胜对武学的理解之道更上一层。伤势又渐有起色,便投桃报李的将一身武学要传授给李大公子。”
“啊!”殷如行又轻呼了一声。苏雷再度瞥她一眼。她遂为尴尬之,只得道:“我,我就是想起来,慧净法师不是经脉俱通之体么,是不是被这郑胜给发现了。”
苏雷轻摇了摇头:“这事说来也很奇怪。郑胜好像并没有发现李大公子是经脉俱通之体,亦或者他念着救命之恩没有说。总之慧净法师的经脉俱通之体是后来才传出来的。也有另一种可能,他的周身灵窍只被封了薄薄一层,比常人要容易打通。这也能说的过去。总之,李大公子在好奇之下,也想亲身试验,便学了那武艺。他原本就基础厚重、医识丰富、博览群书。对内劲的理解以及招式的演化与普通武者不同,修习之下,事倍功半。三年后,已有小成。而这时,郑胜的伤已经完全被他治好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殷如行轻声道:“伤好了,可是要去报仇。”
“不错。”苏雷沉声道,“他要报仇。郑胜这时的功力,在李大公子的帮助和他自己的领会下,已半只脚踏入了巅峰之门。只是他幼年的最佳时段错过了,真气不能周身外放。但招式打法上,却是圆润通融,无懈可击。李大公子家中的藏书,不光有医术典籍,还有兵法计谋。郑胜这三年不是白过的。他离开李家庄,潜伏暗中,一连灭掉四家与他有仇的门派,鸡犬不留。如此倒行逆施,终是惹得官府围剿,动用军队与数名高手,将其击杀。在此期间,自是有人想起了他的伤势是如何治好的。李大公子便暴露在了这些人的眼下。”
-------------------------------------------------------------
第三十五章 怀璧(下)
“李家虽为诗书传家,却是只在乡间偏安一隅,已有数代不曾外出为官。消息传递便滞涩了些。再加上这是江湖中事,郑胜从未对李大公子提过自己过往的仇家,他结仇的门派离李家庄隔的又远。李家人对郑胜后来的事便一无所知。江湖事江湖了,这些人原也不该牵扯上李家。只可惜,郑胜这一次不光是原本无医的伤势被治好,武学之上还半只脚踏入了巅峰之门。他死后,周身找不到那本《长拳秘籍》。唯一跟着他学会的人便是李大公子。如此一来,便引动了江湖人的垂涎。人人都想着,找到李大公子手中的秘籍。也能学会绝顶武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殷如行喃喃自语,想起了《笑傲江湖》中的福威镖局。林平之的全家,就是因为辟邪剑法的秘籍满门皆亡。他一生的悲剧命运,也是因着这本秘籍而来。
苏雷的声音,沉重凝滞:“他们伪装成了过路的强盗匪徒,黑巾蒙面,于夜间翻墙而入,前后围堵。李家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找到。气极之下开始逼问,李家老夫人当场气急而亡。李大公子的妻儿家小也无一人幸免。唯独李大公子临时外出会友晚归,未近家门便被忠仆敲晕,藏于过冬储物的地窖。家仆换了他的衣衫,冒充李大公子,与李家人一同被屠。”
依旧是平淡的叙述,殷如行却觉得喉间被堵住了似的难受。几乎要喘不过气:“你,你不是说江湖人要守律法的么?怎么还有这样的惨案?”她虚弱的质问。
苏雷叹息一声,略有艰难的道:“这事不是发生在我祺地,是在禧地。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李家,没有背景。”
殷如行沉默片刻,道:“也就是说,凶手没有伏诛,官府最后不了了之了。”
苏雷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李大公子后来便失去了踪迹。五年之后,禧地不断发生连环惨案,好些江湖人无缘无故的身亡。凶手神出鬼没,似是有目的性的一一狙杀,无人可幸免。官府数次围剿都未成功。只知此人武入巅峰,真气无处不可外放。招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禧地城主便派遣人来我师门烦请相助。我的一位师叔去了禧地,不久后两手空空而回。对着掌门讲述了李家庄的惨案过往。那位现今四处报仇的人就是当年逃出来的李大公子,李大公子答应,只要当日的凶手和谋划之人全都伏诛,他便收手。掌门师伯决定不再过问此事。后来,李公子将仇家全部狙杀后果然收手。离开禧地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慧净。”
“这便是慧净法师的过往。”苏雷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灵窍通融的最显著特点是,可内视体内循环,修复身体内耗损伤。容颜衰老缓慢。慧净法师报仇时已是三十多岁,看着却比五年前还要年轻。直至今日依旧是二十许人的相貌。便是因着这个原因。”
殷如行的心差点没跳出胸腔,她第一次庆幸起自己谎报了年龄。很显然,慧净是在那失踪的五年里吃了紫珈果,打通了周身灵窍。最要命的是,苏雷这些人好像并不知道这类灵果的存在。
太可怕了。原来她的境地已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可笑她还懵懵懂懂,以为不急。
“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吧。”她幽幽的出声,“慧净法师能全身而退、平安生活。不是他会掩饰。而是他武艺高强到了无人可欺的地步,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是不是?”
烛火下,女子身体微微轻颤,眼中是惶惶不安的恐惧。苏雷一时哑然。
殷如行慢慢走到他身前,跪下祈求。泪光闪动:“我该怎么办?公子,我该怎么办?帮帮我,帮帮我。”
这是一个跪在他脚下的女子。仰颈而视,晶莹的肌肤在烛火下莹莹生辉。苏雷怔住,相似的面容令他一阵恍惚,抚上她碎发初生的鬓角:“…别怕。”
“你会帮我吗?”女子急切的渴求着保证,“帮帮我。”
“好…”指尖不由自主的滑到她的面颊,触感细腻柔滑。一如记忆中。跪而仰视的祈求姿势有一种别样的意韵,这是一种予给予求的身体语言暗示。当年,她也是这样笑着跪下,眼含戏谐。随后埋首在他的两腿间,用舌尖牙齿啃噬舔吮…苏雷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场景。他猛的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殷如行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柔顺的承接,唇齿纠缠。苏雷吻了很久,从最初的试探到渐深的火热,他将殷如行压倒在桌几边,密密相贴,身体透过衣料传递着灼热的温度。
一直吻到殷如行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才松开口。双眸似火般燃烧。
殷如行轻轻的喘着气,满面嫣红,水润的红唇被浸渍的格外娇艳。苏雷的热情太过直接和炙热,烧的她头晕眼花,神智迷离。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体坚硬的变化和苦苦的压抑。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流在他身上交错宣战。是遵从欲望还是坚守诺言,你拉我夺间,男子压抑的闭上双眼,急促的平复着呼吸。
殷如行静默片刻,双手不听使唤的拢上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轻抚摩挲。其实,从纯粹的男人与女人角度来说,苏雷是一个很完美的欢好对象。
可这个男人却在坚守着爱情。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惊呼倒霉。但无论如何,有心坚守的男人,都是难能可贵的珍稀物种。
男人当然也会产生爱情,可惜他们往往会因为更重要的东西而背弃爱情。比如殷如言。殷如言爱她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殷如言不爱她,就再也不会爱上谁。至少现在还是这样。她已经学会了不要去相信永远。那么,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又能在爱人杳无音讯的情形下坚持多久?
殷如行从书房里走出的时候,看见了守在门外的绿枫。绿枫一脸暧昧,露出一个‘早就知道你们有今天’的表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觉得有必要对着绿枫讲清楚。至少刚刚苏雷战胜了欲望,守住了诺言。在这种状态下传递绯闻,有些对不起他的坚持。
绿枫笑的越发暧昧:“如姑娘,我不是多嘴的人。”
殷如行无语,只能再露骨一点的暗示:“公子累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绿枫眼睛在她红肿的嘴唇上打了个转,满脸‘我懂的’安慰她:“不要紧,都是迟早的事。”
殷如行大脑彻底死机。又不能反驳什么。因为如果她的计划成功,还真是迟早的事。
*************
绿枫推开书房的门,试探叫道:“公子,天不早了。可是在这边歇息?”西院大书房的后面有一个隔间,里面摆设着一张床,一应铺盖被褥都是齐全的。很多时候苏雷通宵忙碌,都是就手睡在了这里。
背光的背影传出声音:“嗯,今晚就在这边。”今日被撩拨过火的他,实在不宜去东院那群丫鬟堆里过夜。还是小厮伺候来的保险些。
绿枫利落的伺候自家公子洗漱完毕,吹熄了灯火关门离去。
苏雷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想了很多他和沈眉相识的经过。气血上涌,混混沌沌的睡去。
梦中,女子熟悉的容颜翩然而来,他惊喜的叫道:“眉眉,你终于回来了。”翻身而起。
女子施施然走近,嫣然一笑。按住他的肩头让他坐在床沿,盈盈下跪,仰面凝望了他一会儿,柔柔的俯身低头。颈脖弯曲成优美的弧度,埋首在他双腿间,含住。
苏雷全身一震,大口的喘着气,从她松开的领口处伸进手,抚上光滑的后背,顺着紧致细腻的肌肤来到前胸,一手握住。女子吞吐的越发用力,带来潮水般的快感,他一个颤身,喷薄而出。
黑暗中,一双黑白明目猛然睁开,苏雷目色冷凝。双腿间微热的湿意快速转为冰冷粘稠。心跳从高山跌至谷底。刚刚的梦中,他最后激动时扯开了女子的衣襟,露出一身冰肌雪肤,白璧无瑕,没有一丝伤痕旧迹。
那位梦中人,究竟是谁?
换了一身中衣,将污秽的裤子揉成一团,在惯常毁迹书信的火盆中点火烧掉。苏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清爽的推门而出,于天色未明间开始晨练。
响亮的兵器击打声透过木门传递而入。殷如行愤愤的翻了个身,郁闷的抓过一个软枕捂住耳朵。
搬到西院来住有千般好,唯一的不好便是一大清早就要被院中的练武声给骚扰。哦不,说清早是抬举了。除了夏日时节,院中的习武声响起时,天从来都是黑的。见鬼!到底是五点还是四点。恼人的噪音比周扒皮的半夜鸡叫还要狠。
再翻一个身,目光朦胧中瞥过窗外一眼,果然,黑漆漆的不能再黑漆漆。人家说闻鸡起舞,这位连鸡叫都等不及了。
今天的动静还特别大,兵器破空声、脚踏大地的震动声、清脆的碰撞打击声,声声入耳…
啊——!殷如行愤恨的咬牙坐起。吵死了!这叫神经轻度衰弱的她还要怎么睡?
这男人是精力太亢奋了还是怎么的!
-----------------------------------------------------------
圣诞节快乐,上一盆肉末炒蛋给大家。
第三十六章 鄢都(上)
亢奋有亢奋的好处,苏雷当天便表示,要教殷如行聚气敛气之法。
殷如行大喜过望,扯了扯自己盖过脚背的裙裾,问要不要换身利落的衣服。
苏雷答曰:不用。带着她来到书房,翻出几本书给她:“我从未教过徒弟,只能学着师门长辈们依葫芦画瓢。我师门规矩严,内功心法和招式绝学是不能教你的,好在这最初步的敛气聚气都是大同小异,练法虽有不同,要达成的目的却是一致的。教了你也不妨事。”
殷如行听后心下一凉。怪不得他说只要学会掩饰就行了。内功心法和招式都不教,她便是练一辈子,也只得个身体健康,哪有自保的能力。
兴奋的心情凉了一大半,脑袋也渐渐清醒下来。是了,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掏心掏肺的对你。能亲自教掩饰之法就不错了,至少没想着让她练歪功,日后传功便宜苏靖。已是很厚道了。
心中念头百转,时间却只得一瞬,面上不显半分。平静的将视线投向手中的书:“咦?怎么都是医书?”货真价实的吃惊。
苏雷解释道:“凡我师门中人,未学习武,先学医术。这是门规,几百年传下来了。这里面有一个好处,医术学熟了,后面教授武学时会很省力。我师门中人从不在外指点人,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我们习惯了这样教人,没有医术底子者,不大能领会我们的意思。我没徒弟,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对医术一无所知者教授。你横竖时间多,就先学个医术大概也好。两相方便。也不要你真学了去治病救人,只要你弄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行。”
殷如行听的震惊无比:“未学武、先学医。这是你师门几百年传下来的门规?”太厉害了。这项举措看着不算什么,其深远意义影响可是非同一般。知其然才能知其所以然,教出来的徒弟才不是生硬的接受,而是会自己思考,举一反三。不过这样一来,收徒的条件也相对苛刻起来。看来,顶尖的高门隐派确有其傲视天下的道理。
“事实上还不止。”苏雷轻笑了笑,想起了小时候学艺的趣事,“经史子集一样的要学,不求学贯古今,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数。再之后是易学、玄学、八卦、九宫,这些和医术一样,必须要挑拣其中一项学会贯通。小时候不懂事,见拜了师不学武,先弄一摞子书来背讲,心里气的很。闹了好一阵子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