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叶明净很怀疑。五岁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林珂这人贼精的。要做什么事一定会先竭力保全自身。所以她很担心林珂会为了保证在她心中的好感,而对她的某些小过失连环。不过这事行慢慢来,日久才能见人心。这话适用于储君对臣子,也适用于臣子对储君。
第八十二章 铜锁(下)
叶明净和林珂分开后,回到东宫。绿桔向她汇报薛公子、孙公子、江公子三人都已到了,正在偏殿等候。
叶明净点点头,吩咐她将几人请去书房,自己则先去洗手洗脸。
进了书房,照例让冯立等守在门外,她与那三人关上门在室内详谈。
薛凝之在她关门的时候愣了一下,看了身边二人一眼。孙承和低头吃茶,唯有江涵和他目光对视。
太女今年十三,江涵十四、孙承和十五。而薛凝之,已经十七。三男一女共处一室,一个下人都没有。还关上了门…
薛凝之笑着走到窗边,将所有能开的窗户都打开,道:“屋子里有些气闷,开了窗户说话吧。”
时值五月,艳阳正热。开了窗户的确风凉一些。叶明净便不以为意,道:“也好,远远的也能看见是不是有人来了。”
江涵呼了一口气,拿出扇子扇了扇,以示自己确实怕热。
叶明净取出一张纸,在面前铺开,往砚台中加了两勺清水,手腕极稳的磨了一汪好墨。从笔架上取下一支小狼毫,沾墨挥毫,在纸上书写了几行字。她边写边道:“接下来,等新锁铸好,还会有一个月的时间,供人试开。再接下去,午门外的广场会非常热闹,我的计划在几项。其中之一…”她放下笔,问三人:“你们有没有发现来看热闹的人一旦多了,里面就有了不少做生意的。”
孙承和第一个道:“嘿嘿,我早就发现了。一开始是卖饭团的,后来又添加了茶叶蛋、五香瓜子、水煮花生、烙饼、麦芽糖、芝麻糕…”
“咳咳!”江涵用力的咳嗽两声,瞪了孙承和一眼。
孙承和忙递了茶盏给他:“嗓子不舒服吗?喝点水。”
江涵七窍生烟,薛凝之忍笑扭过头。
叶明净笑道:“行了。承和说的不错,午门外广场的确热闹许多。只是人一多还需管理妥善的好。未来的时日,午门外的热闹只怕不会冷清下去。我们得做些准备。省的到时候贾文泰唠叨个没完。”
孙承和眉飞色舞:“说到贾文泰,你们没发现他近日苗条了许多吗?我听我娘说,贾夫人最近时常唠叨,说他家大人近来可是累坏了,连小妾的房间都没力气去了。”
“哦?真的?”叶明净大感兴趣,咯咯笑道:“后面的时日还有的他忙呢,争取让他那肚子再小些。还贾夫人一个苗条的相公。”
孙承和也跟着哈哈傻笑:“…那他夫人可要笑死了。据说贾大人做衣服都比旁人费布料,贾夫人一直嫌他太重…”
“咳咳!”这回连薛凝之都咳嗽了,一张脸青的不能再青。
肚子小些,夫人嫌重、没空去小妾的房间。这话是能在太女面前说的吗?这是太女!不是太子!
江涵粗鲁的塞了一杯茶在孙承和手上:“喝水,少说两句!”
叶明净见到他们的反应愣了愣,收住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以后的午门外,会更加热闹。做生意的小摊贩恐怕是禁不绝的,堵不如疏。大家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集中管理。”
薛凝之怔了怔,不敢置信的道:“殿下,难道你要把午门外广场变成一个集市?”
叶明净笑着摇手:“当然不是,只是我的计划是和民众建立一条互相交流的渠道。地点就在午门外广场,到时候估计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看。如果弄出安全隐患就不好了,所以要防范于未然。将一切事务规范化。”
薛凝之见她并不详细解说,便思索了片刻,道:“管理商贩的话,倒也好办。无非是固定一处给他们摆摊,如同集市一般就行。我见夜市有一种做生意的棚子,用竹子搭建,帆布蒙罩。出摊时架起,收摊时拆掉。很是方便,或许可以借鉴一二。”
在他说话的功夫,叶明净已将他话里的重点记到了纸上:“不错。这样挺好,只是这里不比夜市,不能让他们随意建棚子。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东苑的工匠统一制作帆布棚。每天在午门外广场搭建好。要卖东西,就来租棚子。除了在棚子里,其它地方不允许卖货物。”
孙承和愣愣的道:“可是这样一来,殿下不是成了做生意得了么?太女做生意,这还了得!”
叶明净道:“我不是做生意,只是要统一规范管理。我们可以这样来。将租棚子的钱建立一个帐目,到时用来雇人打扫广场卫生。用竹篾子编几个垃圾箱,凡是在广场乱扔垃圾、随地吐痰者给予狠狠的罚款。没钱的老百姓就扫地抵债。这样一来,摊贩和卫生两块就都能解决了。”
江涵补充:“还有治安。这一块是最重要的。贾文泰天天三四趟的过来巡视,也就是为的这个。”
叶明净想了想:“目前就先由御林军托管着。咱们的侍卫再添些进去帮忙。凡是参与广场治安维护的,每人每天贴补银钱。要是到了后期依然如此热闹,再提议朝廷派专门的人手接管治安。这样可行?”
薛凝之接过她手中的毛笔,重新拿纸写下刚才的提议:“行不行,现在也不知道。先写个计划出来给陛下瞧着,不妥的后面再改进吧。”
四人嘀嘀咕咕了许久,写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叶明净快手快脚的拿去给承庆帝过目,承庆帝同意了后,又快手快脚的回头,将造帆布棚子的事交给了薛凝之。竹篾子垃圾箱由孙承和负责。江涵负责协调杂务。
另外,又嘱咐薛凝之和孙承和,回家后和两位国公爷打个招呼,朝堂上御史发难时给些支援。
江涵就算了。他的祖父思廉伯年纪太大,早已置休在家。世子江文道和萧炫一样,还没有参加朝会的资格。
两日后的小朝会上,果然有御史上奏折,弹劾太女殿下玩物丧志、聚众扰民。有失储君体统。
承庆帝宣了太女上殿,将那御史折子上的话来问:“…尔有何辩解?”
叶明净道:“儿臣未曾料到民间有能人,竟能将东苑工匠精心铸造的铜锁打开。已经吩咐那工匠再次改进去了。想来这次不会再有问题。此次儿臣打算限时一个月。”
那弹劾的御史正色道:“殿下,游戏之举岂可如此宣扬。还有午门外摆设,将置国法尊严于何地?”
叶明净道:“孤并不是在做游戏。而是想做一些正经事。”
那御史冷笑:“置铜锁于广场,黄金百两悬赏。这也是正经事?”
林珂出列,拱手道:“陈大人言之差矣。怎见得太女殿下此举就不是正经事了?太女殿下年纪虽小,却古风盎然、礼贤下士、勤奋好学。何明有过顽劣之举。臣相信殿此举定有深意。”
那御史道:“有何深意。不妨说出来。”
叶明净道:“现在不能说,得再过一个月。”
陈御史一脸严肃:“为何现在不能说,君子处事坦坦荡荡,无事不可言。”
叶明净道:“孤并未曾说不能言。只是现在不是言明的时候。还需再过一月。”
陈御史自然不依,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从三皇五帝、高祖皇帝、先帝等等说起,引经据典,口口声声的逼着叶明净承认自己的错误。
等他说完了,林珂开口道:“陈大人,君子虽当坦坦荡荡,无事不可主。却也会事有机密,不可泄露。想当年,三国年间,曹军攻打赤壁。东吴名将黄盖诈降,人人都说他背主求荣,人品低下。岂又知晓黄老将军情愿担负罪名、忍辱负重,骗得曹军信任。最后终于火烧、大败敌军。故而,君子亦有难言之隐。臣相信太女殿下,不会做出游戏误国之举。臣愿以乌纱担保。”
晋国公趁着此时也出列发言:“老臣也相信殿下。愿意担保。”
啊!叶明净几乎气晕。心中大叫,薛大人,国舅爷!您出场早了!还没到时候呢。没看见人家庆国公都没动吗?真是没默契。这下休想再有人上当了。
果然,那陈御史本还想反驳林珂,结果晋国公一出列。他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太女殿下不简单,这个结论无可争议。能不动声色击败四位成年对手,登上储君宝座的人,不会没有脑子。原本以为有人开了锁。她的计划出了差错。这才再次上奏弹劾。现在看来,她似乎是胸有成竹。
林珂力保她很正常,叶明净出了任何岔子,他这个东宫少詹事都讨不了好。可晋国公如此迫不及待的出来担保,事情就不一样了。
薛家的孩子曾是太女的伴读,现又在东宫任职。他一定得到了内幕消息才敢如此做的。薛惟此人向来以稳妥至上,没有十分把握不会动手。看来…今次的事不可再继续了。
陈御史再看过庆国公,一脸平静。
于是,他飞快的做出决定:“既是如此。臣也就选择相信殿下。再延迟一个月。”
叶明净哀怨的看了晋国公一眼,对着陈御史拱手:“多谢陈大人能信任孤。”
承庆帝笑道:“好!你们能君臣相宜,朕心甚慰。净儿,一个月后,朕就等候好消息了。”
众人皆大欢喜,一团和气的退朝。
第八十三章 铜匦的作用(上)
十日之后,午门外广场再一次出现了铜箱。那个奇奇怪怪的箱子被命名为铜匦,这一次的铜锁被直接铸造接在铜匦之上,告示中宣称,这一次的悬赏开锁,为期一个月。
据说顺天府尹贾文泰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晕倒。后经太医诊治,乃是中暑所致。
承庆帝在南书房召见了他,递给他一份奏折让他细看。折子里详细的阐述了如何维持午门外广场治安以及秩序的计划。
贾文泰看了后如同五雷轰顶,两眼发黑。险些就想辞官不做。
凭良心说,贾文泰也够倒霉的。说来夏朝历经四代皇帝,顺天府尹这凳子前前后后也有几十个人坐过了。人人都是按部就班,管好京城一摊子的事就行。天子脚下,基本上没有太过嚣张行事的人。权贵世家的阴私之事,也不会闹到明面上。顺天府尹更重要的是调节好方方面面的厉害关系,尽量做到一团和气。
按照常理,他可以顺顺当当的做完任期。朝中百官、世家勋贵,谁不说他贾文泰会做人?可是!在他游刃有余的政治生涯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叫叶明净。自打她出现,变数就开始了。先是会试舞弊案,让他吃了点小苦头。好吧,是他识人不清,错把雏鹰当麻雀。他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不过好在他灵活机变,立刻明白了皇帝心中的正统人选是谁紧紧的抱住了承庆帝的大腿。秋狩事件中,就明智的没有沾上是非,还顺带在御前表达了一把忠心。日子重新和顺起来,肚子也越来越圆。
谁料刚过了两天好日子,那个爱惹事的太女又来了。午门外广场是什么地方?皇城的门户。处斩官员的地盘。午门里头,是六部衙门办公之处。再往里面就是皇宫外廷的太和门,进了太和门,过了广场和三座御水桥,已经百官上朝的太和殿。天下第一等尊贵之地。午门就是宫城和民间的交接处。过了午门,天大的案件都与他顺天府不相干,反之,出了午门,一个荷包被偷了都是他顺天府治安不利。
哪个城市没有三教九流的人?哪个城市没有小偷、扒手、混混、无赖?京城也不例外。京兆尹只要保证某些地段绝对干净,没有罪犯就行。比如内城、东西两区、皇城周边地区等等。午门外一代就在此范围内。一直以来,这一代也属于让他操心较少的地段。除非发生政变,基本上没人会不长眼的来这里闹事。
可是!这一切现在全都变了。自打太女弄了个破铜锁、一百两黄澄澄的金子放置在广场上,那些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午门外的广场现在比菜市口还热闹。人一多,隐患就多。他不得不从五城兵马司调集人手过来帮忙,一天五遍的巡视,就怕出什么乱子。谁知道,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没过多久,直录地区的小偷们来了。接着,中原地区的小偷们来了。后来,西域的小偷们也来了。现在,听说江南的小偷们就快进城了。天下的偷中高手全都汇集到京城来了。随之而来的,是各地一些见不得光的道上人物。京城里鱼龙混杂,治安防护前所未有的。他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还有比他更倒霉的顺天府伊吗?
原想着,这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吧。说真的,那老头把锁打开时,没人比他贾文泰更开心了。噩梦总算结束了。
谁知道,噩梦并没有结束。他看看手上的折子,这么详细的治安实施计划,分明是预示着噩梦才刚刚开始,照这个计划看,午门外广场很快就要变成真正的闹市了。瞧瞧!连夜市摆摊的帆布棚都出来了…
承庆帝给了贾文泰好一阵子的消化时间,最后慢悠悠的道:“文泰啊,朕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不会让那块地界出乱子的,是不是?”
贾文泰有苦说不出。他能说不行吗?不行就是能力不足。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本职工作的能力不足,那他的官也做到头了。罢了!富贵本是险中求。危机也是机遇。他把这件事办好了,在政绩上,就能超过历代京兆伊许多。加之又讨了皇帝和太女的欢心,任期满后,升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通后的贾文泰跪地行礼:“臣定不负圣望。”
承庆帝笑道:“朕就知道文泰能干。这事,你还得去东宫和太女商量着办。朕就不留你了。快去吧。”
贾文泰退下。
在了顺天府伊的协助,广场上的各项事宜很快变得有条不紊的顺畅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后。铜匦没有被人打开。
叶明净于第二天清晨,抛出了她的计划的第二项内容。
前些日子,广场上就有人在施工,起了一道一人多高、不长不短的表砖墙。墙顶上有宽宽的棚,伸延至两面一米开外。墙面被沥子刮的很平。很多人都好奇过这墙是干什么用的。今天,他们终于知道了。
墙的两面各贴了五张黄色的告示,内容都一样。告示上用白话文写着,太女殿下从小生活在皇宫中,对天下之事,向来都是从书上所知。
然书上所记录的各地风土人情。近的是十年前、远的能有上百年。人事变迁、沧海桑田。十年前的稚童,十年后已能承载一方了。故而,太女殿下想知道最新的各地风土人情。什么地方有什么山、什么水,有哪些特产,百姓靠什么生活。家里一年能有多少收入,街上的粮食、蔬菜、布匹是什么价格等等。这些事情,太女殿下都很想知道。但太女不可出宫逗留民间,也不可能走遍天下山水。故而,殿下在午门外广场设置一个铜匦。欢迎大家将自己知道的风土人情写下来,投进铜匦。这样,太女殿下就可于晚间细细研读。了解夏朝各地民风民俗。
墙的两面挤了满满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外圈的人一个劲的想往里钻,内里的识字者,大声一遍又一遍的义务朗读。嗓子都快说哑了。
告示上还说了,铜匦并不是每天都放置的。每月每旬的第二日,会在广场旋转。要投稿的人,需记好了时间,按时来投。
铜匦的一续消息在第一时间传至各个有心人的耳朵里。
内阁首辅方敬听到手的汇报后,吃了一惊:“风土人情?你确定?”
那人道:“属下派了好几个家人去瞧的,他们分别背诵了几段,属下已经整合抄好了,请大人过目。”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方敬。方敬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递给了一边的董学成。
“后生可畏啊!”他感叹道,“真真是后生可畏。”
董学成也快速看完了告示,笑道:“敬公,看来你我都小看殿下了。”
方敬“哼”了一声:“是小看她了,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沉的住气。又知道从细微处入手。最妙的就是先前那两次的悬赏开锁。真真是把什么都算计到了。”
董学成笑道:“敬公,可以料想。殿下辅政之日,你我不必担心她不通庶务了。”
方敬道:“精通庶务,你我要担心就更多了。唉!也不知那铜匦里都会有些什么?”
内阁这边风平浪静,顺天府那里,贾文泰却几欲中暑晕厥。他的桌前堆满堆满了帖子,门客师爷还在不断的向他汇报:“大人,永奉候送来帖子,邀您下衙后去掬水楼坐坐。”“大人,茂国公府派了管事送来帖子,邀您去百花坊喝酒。”“大人,礼部黄大人派了家人来说,您最近好久没去木狐棋社了…”
“行了!”贾文泰大喝一声,“都别念了。找我也没用,我哪儿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啊!”
师爷放下手中的帖子,叹道:“大人,您那时给他们漏了口风。如今不给个说法,光躲着只怕是不行的。”
贾文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闷闷的道:“我就知道凡事只要牵扯上那个太女,我就没好日子过!”他愤愤不平,“怎么会不是举报密函呢?这么机密的铜匦,天下又只有她一个人能打开,明明就是为举报密函设置的嘛!怎么搞成风土人情了?想知道风土人情,用的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师爷低头不语,心说,谁让你那么急的把铜匦是用来收集举报密函的消息放风给那些人的。现在偷鸡不成反蚀米了吧。
贾文泰恨不得冲到叶明净身边去大喊,提醒她铜匦可以收集举报密函。他把扇子扇的“啪啪”作响:“你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广场上的事是由我和太女一起筹办的。我说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有谁能信?那些来打探消息的,哪个我惹得起?再说,她那个悬赏开铜匦的架势,想个几天也就知道是为了昭告天下人,这铜匦里的信函只有她一人能查阅。十分机密。这分明就是搞举报的。我即使不说,那些人难道就猜不出来吗?我说了,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横竖一个月的时间后,她也要公布的。”
那师爷道:“可现在那铜匦的用处和您透的风不一样了。那些大人们,只怕会以为您和太女合起来欺骗他们。您还是得澄清才是啊。”
贾文泰悻悻的甩掉擦汗的布巾:“解释,只能去解释了。”
第八十四章 铜匦的作用(中)
夏日的白天十分漫长。铜匦于下晚十分抬进东宫后,天色依然明亮。
由于承庆帝和薛皇后都去西苑避暑了,后宫中显得比往常要安静许多。今日是第一次铜匦启用的日子。叶明净特意早早的留守东宫,等待第一次信件的揭晓。
铜匦抬进书房后,所有人都被清场。只有计都陪在一边。叶明净从衣领内找出钥匙,对着铜匦锁孔左旋右旋,又是对图案又是转密码,好半天后才把铜匦打开。
铜匦里静静的躺着十来封信件。
计都手上裹了薄薄的兽皮手套将其取出,注意拆开检查,点头道:“都没有问题。”然后一一放置桌上。
叶明净一封封的阅读。这十来封信大部分都是说的京畿附近的民生民态。基本上每封都有署名。少数一两封未曾署名。几下一对照,京城的物价,税收,百姓的生活状态一目了然。
唯有两封信得内容不一样。一封是一个学子阐述自己的政治观点,言之有物,条理分明。另一封则是一封喊冤信,说的是刑部某某案件断的不公,信上将案件发生的具体经过,收集到的证据,证人的证词等等都详细的叙说开来。有些疑点的地方,还指出了可以找到证据的地点和关键的人物。
叶明净看好莞尔一笑。将后一封递给计都:“你看看。”
计都看信的速度非常快,几息就看完了,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叶明净笑道了笑,“没看见是匿名的吗?都收到柜子里吧。”
叶明净早在一个月前,就命内务府替她打造了四个结实的壁橱柜子。其中有一个特别大,刻着春天的兰草图案。内有十五个大隔断,每一个隔断上都有标签。其中十三个布政司的地名。其中又分各个府,州,县等等。第十四个是京畿直隶地区。第十五个是周边藩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每一个地区的小隔断中又有年份标识。叶明净将这次的信件就收在直隶,顺天府,承庆二十三年得抽屉里。
另外两封信,那个阐述政治观点的,被她收进了另一个刻着冬雪腊梅图的书橱柜子。
最后一封关于案件的,叶明净也早有准备,收在了刻着秋风落叶图的书橱柜子里。第四个孩童戏荷叶图的书柜,则没有放进任何信件。
这四处书柜,都有东苑特制的锁,钥匙同样只有一把。叶明净平时都收藏在密室里。进书房前会将其取出。
唉!手上的钥匙越积越多,搞不好最后密室会变成钥匙库。
叶明净铺开纸,研磨,开始写回函。写了几个字后问:“冯立在外面吗?”
计都朝窗外瞥了一眼:“在的。”
“让他进来吧。”叶明净继续书写,头也不抬。
计都走到冯立身前,低声道:“殿下让你进去。”
说完话后,他人并没有让开,依旧站在那里。冯立抬头,两人目光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