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立刻声音响亮的回答:“臣遵旨。”
承庆帝回过头,示意叶明净停手,问她:“你可害怕?”
叶明净单膝跪地,行礼道:“儿臣定不负父皇圣恩。”
承庆帝点点头:“你去吧,顺路将你母后叫来。”
叶明净点头称是。起身退出了帐篷。
到了帐篷外,她对顾朗道:“凡事当以身作则,上行下效。顾大人,就从我的帐篷处查起吧。”
顾朗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末将听命。殿下,末将只是一个校尉,当不得公主称大人。”
叶明净从善如流:“顾校尉,既无异议,就先去皇室帐篷,请。”
顾朗落后她半个身形,两人带着一队士兵向后妃帐篷处走去。
叶明净的帐篷里并没有多少人,主帐里只有桔子和杏儿,叶明净吩咐她们把所有的柜子都搬开、打开,又主动将帐篷帘子卷上,帐门打开,使外面的人可以一览无余。
杏儿颇为气愤,对桔子嘀咕道:“怎么能连箱笼都打开呢,都是女儿家的东西。公主的衣物岂能给外人瞧见?”
顾朗的脸顿时有些泛红。叶明净喝道:“乱喊什么!不知道这些箱笼、角落里最容易藏人吗?真要躲进去两个人,你就小命不保了。看一看,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快去把那衣服都翻翻,万一真藏了人,又将衣物盖在上面,你哭都来不及。”电视剧上经常这么演,别以为箱子一开,看见里面是衣服就能松口气。坏人狡猾着呢。
杏儿吓了一跳,为着自身安全,连忙将每个箱子和衣橱都翻了个遍。
顾朗大窘。心下却稍安。这样一来,搜查工作就不是那么难了。
翻完帐篷,确定里面连只猫都没有后。叶明净道:“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搜查一些女眷的帐篷。这里就交给冯立看着。”
薛皇后被承庆帝叫去了金帐篷,她的帐篷就由云洁负责。叶明净将厉害关系一讲,杏儿又添油加醋的补充了一番她刚刚的经历。云洁也就痛痛快快的将箱笼柜子搬开,各个角落里都搜了一遍。并且主动将手在箱子底部、柜子深处都翻了翻。示意没有异常。
接下来是安妃、瑾妃等人。安妃支持女儿的,瑾妃见皇后处都被搜过了,只得捏着鼻子让宫女们折腾。行刺皇上可是大事,多年的宫廷生涯让她知道,这种时候乖乖配合才是上策。
后妃处很快搜完了。宫女太监们的帐篷群也细细搜索了个遍。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发现。皇帝死了,后妃也就跟着玩完,没人会这么傻。
这里只是一个讯号和表态。真正的重头戏,在下面的勋贵世家那里。
顾朗的脸色也变的肃穆起来,回头细细的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兵,一字一句的道:“不可徇私枉法、不可巧取豪夺、不可借机闹事。违者军法处置。可听清了。”
士兵们齐声喝道:“谨遵校尉令。”
顾朗点点头,问叶明净:“从何处开始搜?”
叶明净道:“我不懂行军打仗,也不会搜捕逃犯。顾校尉定夺吧,不可让刺客同党逃窜就行。”
顾朗道:“既然这样,末将就将住宿区分成几大区域,各自严守。我等可从外围逐一搜索。”
叶明净毫无异义:“此事由顾校尉校尉定夺。”
第一个检查的是晋国公家,薛惟带着薛渭之很配合的辅助他们的行动。薛凝之目光沉静,淡淡的站在一边注视。
心思多的人就是复杂。叶明净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凝之,我父皇差点出事。”
十一岁的女童身形幼小,仰望着薛凝之,目露祈求。
薛凝之心中苦笑。顾朗好巧不巧的恰时出现,叶明净以十一岁的稚龄带兵搜查,他再看不懂这里面的蹊跷就白活了。皇家子弟无情,这一场计划竟是瞒了他们四个分毫不漏…面对着女孩祈求的眼神,他终是心软。罢了,哪怕她是装的,至少她也愿意在他面前假装。她需要朋友,他就当她的朋友。
薛凝之和缓了目光,低声关切的道:“主使之人还未抓到,公主小心。”
叶明净展颜一笑:“我会的。”
士兵很快来报,晋国公这边没有异常。顾朗点头,对着薛惟客气几句,和叶明净一同离开。
薛惟目送他们离去,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再看看站在角落里的薛洹之。目光微微闪动。
齐靖就没有薛凝之那么好说话了。他原本就担心的要死,问母亲,母亲推说不知道。正急得团团转,一见叶明净就跳了起来,劈头就要问话。
福寿公主吓得一把拉住儿子,狠狠瞪了他两眼。才对顾朗道:“见笑了。务必拜托顾校尉帮我们仔细搜查看看,省的总是提心吊胆。”
景乡侯向来附和夫人,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真是危险。对了,顾校尉可查到了线索?”
顾朗一愣,为难的看向福寿公主。
福寿公主懊恼的用另一只手拽过丈夫,低声喝道:“你糊涂了!这也是能问的!”
景乡侯讪讪住中口。叶明净瞧着一家子分外觉得有趣,忍笑道:“打扰姑姑了,我们还需去别处看看。姑姑早些休息吧。”说完对着怒目横视的齐靖眨了眨眼睛。
齐靖郁闷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结局(二)
搜查行动进行的很快。大半个帐篷区进行了下来后,但没有一丝线索。狩猎场的空气都变的压抑了许多。
叶明净和顾朗搜到了茂国公家,世子王安园异常配合,亲自带着他们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搜寻。行动间还不时注视叶明净两眼。
叶明净直觉的不喜欢他的目光。倒是顾朗不为所动。这一路上来。因着他庶子的身份。扫视在他身上的各种视线,比叶明净要多不多。
当查看到王家第二个帐篷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顾朗看了看方向,询问:“那是那家?”
王安园道:“好像是永昌侯谢家的帐篷。”
叶明净心中一喜,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脸上却是神色微变,转头看向顾朗。顾朗道:“公主在此稍候,属下前去看看。”
叶明净点头同意:“顾校尉还需小心。”
顾朗拱了拱手:“多谢公主。”清点了大部分士兵向骚乱的方向去了。
王安园笑道:“顾校尉想来要去上一会儿,公主不如进帐稍事休息?”
叶明净看了看被留下的士兵,婉言谢绝:“多谢世子好意。明净在外等候就好。”又对着一边的茂国公道:“老公爷的夫人还是回帐休息吧。”
茂国公看了看儿子,笑道:“老朽年纪大了,骑了半天马,还真有些身子乏。这就托大了。安园替老父陪陪公主。来人,搬些坐席出来,别让公主站着。”
茂国公夫人夫唱妇随,立刻指挥下人搬了桌椅等物在院中。又与叶明净客套了一番才双双回帐。
叶明净呼了一口气。这就是身为公主的不好了,除了应酬男人还得应酬女人。
王安园亲手给她端了杯茶,站在一边道:“殿下不用担心,顾家三郎英勇无双,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此番又去西域历练过,此等小事,定能手到擒来。”
叶明净忧虑的道:“明净从未想过,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行宫禁苑行刺,实在是担心父皇。”
王安园笑道:“陛下乃是天子,呈上天厚爱,定不会遭小人之祸。”
叶明净眼皮垂了垂:“的确是小人之祸。”然后就不再说话
几人等了一会儿,顾朗一个传讯兵跑了来:“启禀公主,已经发现了刺客同党,现已伏诛。校尉请公主过去查看。”
叶明净眼中露出一丝难掩的光彩,霍然起身:“好,前面带路。”
她告辞了王安园,带着人马离去。
茂国公从帐篷里走出来,站到迎风而立的大儿子身边,问道:“如何?”
王安园笑道:“油盐不进,滴水未沾。”
茂国公捋了捋胡须:“这是要做孤君?”
王安园笑了:“她这是聪明的做法,叶息矜就是结了党才引起陛下厌恶的。君权岂容二分?”
茂国公沉吟道:“不然,日后处理政事总要有自己的班底,否则上言下不行,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被内阁架空。”
王安园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你急什么。她才十一岁。日子长着呢。”
茂国公看了儿子一眼,低声道:“不然。她的时间并不多。陛下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往年。先帝爷就不曾高寿。”
王安园垂下眼帘。轻声道:“所以,顾朗是皇上安排了留给她用的?”
茂国公赞许的一笑:“不错,你看着吧。顾朗绝不会娶京中贵女。那顾缉也真能狠心,三个嫡子都能舍掉。”
王安园一惊:“怎么会?顾朔不是已经被立为世子了么?而且,立庶子要降爵的。”
茂国公嗤笑:“世子又不是不能变动。至于降爵,她既重用了顾朗,还怕这爵位升不上去?顾缉那家伙,我看他是早有预谋。人从说他苛待庶子,扔进威武马场就不管了。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爱才之举。”
王安园在听到“世子又不是不能变动”时,眉心跳了一下。眼帘垂的越发的低。
永昌侯谢家的帐篷处,叶明净赶到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的几具黑衣尸体。
杀人灭口。这是她心底的第一个想法。
永昌侯谢珠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世子谢睦喋喋不休的对着叶明净重复了一遍惊险交加的故事。
话说事情是这样的。
顾朗带人搜捕刺客同党。谢家上下安心留守帐内等候。不料,走投无路的刺客同党竟然趁虚而入,溜进谢家的帐篷躲藏,伺机胁迫权贵逃走。谢家人与其展开了英勇搏斗,终于擒拿住了敌人。可惜这些人都是死士,被擒之后纷纷服毒延迟,未曾留下活口。顾朗赶到现场时正好是决斗的尾声,亲眼见着那几人被擒后自杀。
叶明净听的满脸黑线。要不是萧炫通过唐玉官,捕捉到了胡三爷和谢睦偶然间的片段对话,确认谢家参与了其中,搞不好她还真就信了。
这几人,应该是谢家的死士吧。
真敬业,居然还在临死前换上了职业黑衣。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刺客同党。
叶明净嘲讽的笑了笑,你们以为死人就不会说话了吗?
顾朗的任务是搜捕刺客同党。审查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于是问叶明净:“公主以为该如何?”
叶明净笑道:“术业有专攻,专业事就要让专业人来做。既然是案子,就让审案子的人来吧。说来也巧。大理寺右卿葛涵今日送文书至上林苑。葛大人最擅断疑难杂案。顾校尉,请立刻派人封闭现场。全狩猎区人人不得外出。我去奏明父皇,请葛大人前来断案。”
顾朗听后觉得有理,便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在此等候公主。”
叶明净不理会谢家父子变色的脸,对顾朗两三嘱咐:“顾校尉,一定不可以让任何人破坏现场。让谢家所有的人都分男女站立两边,各自隔开,不许走动,不许交头接耳。事关重大,顾校尉可能做到?”
顾朗脸色一变。这就是说,万一查案时有什么不妥,他立时就会落得保护现场不利的罪名。当即正色保证:“属下一定照办。还请公主快去快回。”
叶明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谢家父子,扬长而去。
顾朗也注意到了谢家父子难看的脸色,心中顿时雪亮。越发加倍小心的封锁现场。
葛涵来的很快,快到好像就在不远处等着的一般。随同葛涵一道来的,还在承庆帝和薛皇后。
谢家父子面色极差,却强打精神将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葛涵听完后镇定的询问第一位目击者:“谢世子,你说你是在帐篷中发现了这几人。请问你是什么时分进的帐篷?发现那几人时是站在哪个位置?那几人又分别是躲在何处?”
谢睦头上冷汗直冒,胡乱指了指帐篷中的几个地方。
葛涵点点头,脱了鞋从角落里走进帐篷,小心的蹲在他说的那几个地方查看起来。
叶明净在他脱鞋时,注意到了帐篷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
很快,葛涵就出来了,走到那几个尸体的脚底分别用小刀刮了些污垢在一个盘子上…
然后对着承庆帝头头是道的汇报:“谢世子指出的那几处,并没有这几人的鞋印。陛下请看,这些人脚下沾满尘土,还有一些黑泥,而帐篷处的地毯却干干净净,难道这几人是脱鞋进帐篷的不成?”
他说完后,命帮忙的士兵脱下其中一人的鞋子,在地毯上用力印了印,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就显露了出来。葛涵继续道:“那几处躲人的地方,有几处没有脚印。有几处倒是有,只是形状和方向不同。”他在地上用墨笔画出了几个脚印,又命人照样搬了柜子过来。布置成现场的样子。示意一个身材和黑衣差不多的士兵,按照脚印的位置蹲下,又命另一个士兵站到谢睦所说的他站的位置。问道:“你可能看见那躲着的人?”
士兵大声道:“半个身子都撅在外头呢,我看的清清楚楚。”
之后又试验了几个,俱是同样的结果。
葛涵立刻质问谢睦:“敢问谢世子做何解释?”
谢睦的脸立刻灰败一片。
叶明净心中大快!不亏是断案如神。葛涵可是专业人才啊!在科举考试中能出这样一个人,简直的奇葩。怪不得父皇要找他来,而不是于光恺。术业有专攻,果然不假。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无论谢家父子说什么,葛涵都能找到充足的证据将其一一推翻。而封建王朝的断案有时候是不需要铁证如山的。谋逆这种事,只要有一些些的疑点就可以定案了。谢家和刺客有勾结。成了铁定的事实。
承庆帝冷冷的看着谢家父子:“朕待你一向不薄,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薛皇后尤其愤怒,竟然想害她当寡妇,是可忍孰不可忍!怒斥道:“陛下,谋逆大罪,当诛灭九族!”
谢殊跪地拼命的磕头,咚咚直响:“皇上,老臣以性命担保,老臣没有想害皇上。这是贼人加害老臣啊!”
叶明净不屑的看着他。这种人,竟然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的。愚蠢之极。
承庆帝冷笑:“没有想加害朕?那又为何与刺客勾结?别告诉朕,你是请他们上林苑赏景的。”
谢殊哑然无言,看了一眼谢睦,惨叫道:“逆子,你害了全族性命!”又怒气冲冲的呵斥毛氏,“你生的好儿子,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溺死!”
毛氏用一种冷漠的眼光望向他。嘴角竟露出冷冷的笑意。
这一回,叶明净连鄙夷的脸色都懒得丢了。孩子犯了错,最大的过失者就是他的父母。谢殊这人简直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承庆帝懒懒的起身,对葛涵道:“葛卿。谢家所有男丁,都带回大理寺审查。女眷全部关押。朕就将此事交予你与顾朗,把人都带下去吧。”
葛涵、顾朗齐声应诺。
薛皇后搀着承庆帝准备离去。
承庆帝走了两步,停下又补充道:“这案子,由五公主负责监审。随时向朕汇报进展。”
叶明净下拜:“是。”起身后嘴角含笑的看向谢家众人。
谢睦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第七十九章 太女
永昌侯谢家被抄了。京城中众说纷纭。在叶明净提供的刻意引导言论计策下,永昌侯府勾结刺客传言,如同下水道的污水,流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大理寺的案件审理非常迅速。永昌侯府百多年的经营,不可能没有违法的事情。而勾结刺客谋逆一案,没有人比承庆帝更清楚真相是什么。
整个事件由他们一手在暗中策划,叶息矜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其实只是在按写好的剧本表演罢了。
永昌侯谢殊打算高风险、高利益,出动了府内的死士混进上林苑,企图装扮成侍卫,在狩猎期间找机会弄伤叶明净。由于这几人不在随行人员的名单中,侍卫管理又比较疲惫、混乱。事后他便很容易推脱。操作的好的话,不会有人将其联想到永昌侯府。
叶息矜的算盘是,利用谢睦想要取代父亲位置的心理,哄骗他利用永昌侯家的渠道放进一批西域人。干掉承庆帝,附带叶明净。当然,谢睦不会知道自己放进来的人都是谁。
这一次行动,一部分支持叶息矜的官员参与了,一部分没有。证据却没有找到。叶息矜为人相当谨慎。
然而承庆帝并不需要证据。皇权统治的可怕就在这里。最高统治者只要认定你犯罪,就可以给你定罪。做官的、有爵位的,有几个人能像卫青一样,干净到皇帝想找茬都找不出来。承庆帝非常轻松地下旨宣布了几个官员的罪状,全部给予收押,家产抄没。永昌侯府夺爵毁卷,十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斩,十岁以下男童连带女子一同发配云南。
永昌侯夫人毛氏,上吊自尽。好些个年纪大的姨娘也纷纷仿效。谢睦的妻子却忍着压力活了下来,带着年幼的女儿踏上了西南之路。
夏周两朝犯官家属不入娼籍入奴籍,这些女人和孩子将去云南边疆的采玉场做苦工。边陲地苦,工匠们娶妻困难,李若堂当政时立下了这条法令。为的就是给当地的匠人一些福利。匠人们可以娶这些奴籍的女子为妻。有些适应性良好的女子,年月久了,倒也活的平静稳妥。
永昌侯谢家,彻底成为了历史。
叶息矜的死亡对外宣称是被刺客所杀。承庆帝瞒下了他的图谋不轨。原因就如同叶息矜临死前说的那样,叶氏皇族宗室凋零,终不能赶尽杀绝。不过承庆帝还是手书了一封加密信函,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川蜀睿国公府。信的内容是什么,叶明净不得而知。
呼啸的北风将冬天带进了气氛低迷的京城,这一年的新年,宫中的年夜饭再也没有了去年的热闹,清冷沉闷。承庆帝的身体比之去年也差了许多。腊月里受了一次风寒,足足将养了两个月才恢复元气。
二月。池塘中的寒冰融化殆尽,河边的垂柳抽出了新绿的嫩芽。承庆帝在二月十五的大朝会上,向众位朝臣宣布,欲立五公主叶明净为皇太女。
消息来得很突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内阁首辅兼任吏部尚书方敬,带头附议承庆帝的决定。次辅董学成随后也表示附和。之后,廖其真、林珂、张奉英等一批朝臣也表态同意。勋贵中晋国公、庆国公、东阳侯、武成伯牵头附议。最终,全体朝臣通过了这一提案。
承庆二十二年四月时节,十二岁的五皇女叶明净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女。昭告天下。
春色宜人,花红柳绿。昭阳宫中此刻正乱成一团。来来往往的太监、侍卫、宫女不计其数。人人手捧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忙忙碌碌的穿行于芳菲殿和宫门。
成为了太女,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今天是上书房休沐日,叶明净正式搬进东宫的日子。
东宫许久没有人住,一个月前承庆帝就命内务府开始收拾房子,添了许多摆设。叶明净多年收藏在库房的古董玉器等家私也得以重见天日。今天要搬的,不过是些日常用品。
东西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人。
林珂官升一级,离开了翰林院,任职东宫少詹事,正四品。齐靖和薛凝之分别担任了左右清纪郎,从八品。这是她认识的。剩下的,还有四个新来的左右司谏,从九品。滕队长担任东宫侍卫统领。
东宫内部,素洁担任正七品的司言、花雕为正七品司言、桔子改名为绿桔,担任正八品典簿。杏儿与四个香同为一等宫女。冯立为东宫内监总管,计都是贴身侍卫。
东宫有专门的药房。叶明净和钟若严、钟秀儿谈了一下午。之后回禀了承庆帝后,将钟秀儿归为女官,担任东宫司药。
这一番调整,除了杏儿原地不动外,人人升职、人人满意。
薛皇后听到后,什么也没说。东宫宫女、内监的任职已不在她的职权范围内。叶明净到底还是保留了素洁为最高女官之一。杏儿这等小问题,她就不便插手了。
叶明净当众宣布任命后,杏儿回房哭了很久。绿桔去她房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之后再出来时,就恢复原样了。
东宫房舍众多,叶明净又未曾成家,女官和内监们的住宿条件非常之宽裕。素洁、花雕、绿桔都是一人一个房间。杏儿和四个香是两人一间。但由于基数为五人,杏儿房间的另一张床铺就空着。实际上,她也算是一人独住。冯立和计都都是单独有房间,连同侍卫的值班休息室,也异常宽敞。叶明净还特意整理了七八个房间给那几个任职的官员们用。因为东宫建筑群和后宫相对隔开,晚间锁了门就互不干扰。故而历代就有了个不成文的传统,官员遇上急事走不开时可以留宿东宫。
基本上,只有太子很亲信的官员才有此殊荣。
叶明净则以为,东宫地盘大得很,宫殿有好几座。还有单独的厨房、药房。为员工提供值班宿舍是老板义不容辞的责任。
一连几天,她都沉浸在布置新家的快乐当中。
凡事当名正言顺。如今她终于有了合法的“名”,权利也会随之而来。
当了太女后,叶明净很快发现了不少微妙的改变。
首先,她必须改掉称谓。要称自己为“孤”。这一改变让她十分别扭,有一种在演电视剧的感觉,便常常会忘了。结果,对此最为在意的人竟然是廖其珍。他身为太子太傅,看着自己的学生终于成为了太女,像是完成了最重要的使命一般。对太女仪制的重视,几乎到了苛求的地步。他现今已经禁止叶明净再向他行礼,而是改由他向叶明净行君臣之礼。并督促孙承和与江涵也需同样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