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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曼婷的坚持下,许慕天的尸体仍暂时搁置在医院的停尸房,曲州市刑警支队正式介入此案。
按照公安局长金水的要求,李观澜放下手头正处理的案子,带着刑警冯欣然和马经略等一行人来到现场。稍后,苏采萱也急匆匆地赶来。
苏采萱对“千妇长”的尸体作出直观上的判断,她对李观澜点点头说:“尸体上有几处出现不明显的紫绀,形成原因不详,不排除急性腹膜炎造成的并发症。尸体面部表情僵硬,好像戴了一副面具,符合急性腹膜炎患者常见的‘希波克拉底面容’,仅从外观判断,不能确定死者是遇害身亡。如果死者家属坚持报案,建议对尸体进行解剖。”
苏采萱的解剖尸体建议遭到李曼婷的剧烈反对,她指着苏采萱的鼻子质问:“你到底是不是法医?如果没有人害死我儿子,他身上怎么会发绀?难道这还要经过解剖才能确定?让我儿子死后也没有全尸,你这个吃闲饭的法医,就是个废物。”
苏采萱不气不恼,在职业生涯里,不知曾有多少次面对这种外强中干、仗势欺人的悍妇,早练就她超凡脱俗的养气功夫。她一板一眼地说:“无论怎样,我必须尊重科学,引起紫绀的原因很多,而且尸身上出现紫绀的部位有限,程度也很浅,不能据此判断死者在生前遭到外力伤害。如果仅凭你一句话就立案,不仅不符合办案程序,更是浪费警力。”
一番话说得李曼婷勃然大怒,她怒吼说:“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还想不想在公安局干了?”
苏采萱原想讥刺她几句,想到她正经受丧子之痛,心里一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直在一旁以泪洗面的顾水莲听到苏采萱提出解剖尸体的建议,也反对说:“人都走了,何必还去打扰他,让他走得不安宁。”
李观澜见金水在这个时候躲在后面,不站出来表态,知道指望不上他,就帮苏采萱解围说:“就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来看,许慕天的死因并没有可疑,是家属报案后,警方才介入这件事。如果家属接受医院的诊断结果,警方也能够接受许慕天是因病死亡,这毕竟是我市二级甲等医院作出的结论,警方没有理由怀疑。但如果死者家属以尸身上的紫钳为理由报案,警方必须解剖尸体,这是科学缜密的态度,也是必要的刑侦程序,希望首长理解。”
李观澜的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李曼婷也知道他是曲州市刑警支队长,且在民警中颇有威望,不敢太放肆,就沉默了片刻。李曼婷虽担任过医院院长,毕竟是行政职务,她对自己的专业水平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瞅着苏采萱。
苏采萱不计前嫌,诚恳地说:“从医学角度来说,㈤⒐⒉急性腹膜炎不会引发紫绀,许慕天应该还有其他潜在病症,所以我建议对尸体进行解剖,即便许慕天不是被人害死,也可以由此找到他发病的真正原因,对死者和生者都是一个安慰。”
许皓和李曼婷对视一眼,都缓缓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心中一直疑惑,方当盛年的儿子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感染急性腹膜炎,并且病情迅猛沉重,转眼间就夺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时他们情绪稍稍平静,心中疑云更浓,就寄望于法医帮助他们解开谜团。
顾水莲原想说些什么,见许皓和李曼婷都无异议,终于欲言又止。
第二节心脏里的气泡
许慕天尸身的胸腹部已经被打开。
苏采萱在助手的陪伴下,身穿严密的消毒解剖服,戴上医用口罩护住口鼻,手持镊钳,仔细检视尸体的内脏。许慕天死亡时间不长,又一直放置在冷藏间里,但打开的腹腔内气味仍很强烈。苏采萱从医以来,解剖过的尸体有两三百具,但对这股气味仍有些敏感,闻得久了,太阳穴隐隐作痛。
许慕天的腹腔内,腹膜广泛水肿,显然生前曾严重充血,炎性渗出达数千毫升,腹腔内积存大量脓液,肠管浸泡在脓液中,胃肠壁也高度充血水肿,正是弥漫性急性腹膜炎的症状。苏采萱想,李寿全的诊断还算正确,这人人品卑劣,但是医术还过得去,只是内脏器官普遍水肿,要确定病原可就不太容易,而且尸身上的紫绀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苏采萱手中的镊钳触碰到尸体的胃壁时,心里突地跳了一下,手感明显不同。苏采萱用眼神示意助手把聚光灯打亮,仔细观察尸体的胃部,不禁大吃一惊。许慕天的胃在强光照射下,呈现出奇特的形态,有二分之一的胃壁几乎是完全透明的,薄如蝉翼。
人类的胃壁是严密而结实的组织,胃壁组织由外而内分为四层,即浆膜层、肌层、黏膜下层和黏膜层,正是因为这样,胃才能容纳大量的食物,而且具有极好的柔韧性。像许慕天这样的胃壁,一触即破,怎么可能存在于人体内,包裹并消化食物,完成它的使命?
难道这是许慕天患急性腹膜炎的诱因?
这个念头在苏采萱的脑海中一闪即逝,因为过于匪夷所思。活人怎么可能有一个壁薄如纸的胃?另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迅速浮现于心头——尸体内脏自溶。
所谓尸体内脏自溶,就是在人死后,尸体的细胞、组织、器官在细胞内酶的作用下发生破坏、软化、溶解、消失的过程。
苏采萱和助手对视一眼,心有默契,都接受了许慕天尸体胃壁自溶的结论。
可是,许慕天尸体上的紫绀究竟是怎样来的呢?虽然程度不重,但是紫绀遍布全身,犹以指尖、鼻尖等身体末端最明显。苏采萱用镊钳在尸体肺部搜索,试探肺泡的肿胀程度,若有所思。她又把镊钳游移到心脏表面,轻轻向下压,忽然抬头对助手说:“去打一盆清水来。”
助手打来水,苏采萱又示意她打开摄像机,录制下她取证的过程,留作影视资料。
待一切就绪,苏采萱麻利地用尸解刀取出许慕天尸体的心脏,然后轻轻地放在水盆里,助手诧异地看着一颗心脏在水面上漂漂荡荡,却不沉下去。真是奇怪,心脏的比重远超过清水,怎么会浮在水上?
苏采萱接下来做了一件让助手大出意料的事。她举起尸解刀,在心脏表面用力划下,刀锋所到之处,水中泛起咕嘟嘟的气泡。助手至此才恍然大悟,一边录制影像资料,一边由衷赞叹苏采萱的专业水准。
半个小时以后,苏采萱向李观澜汇报了尸检结果:“再次确认许慕天生前患有急性腹膜炎,严重程度足以致死。此外,许慕天的真正致死原因为空气栓塞。”
李观澜精神一振,知道尸检结果有所收获,凝神倾听。
苏采萱说:“我在对许慕天的尸体进行尸检时,发现他的心包未见异常肿大,但心脏体积却明显比常人的大许多,再结合他尸体上出现紫绀的情况,就把他的心脏切割下来放置在水中检验,在左右心房心室中均溢出大量气体,在水中产生气泡,估计气体总量超过一百毫升。对常人来说,十毫升的空气进入血液循环系统后,就会阻塞动脉和静脉血管,造成严重的循环衰竭,立刻致人死亡。许慕天的心脏内有达到致死量十倍的气体,这是他的直接死亡原因,也是尸体表面发绀的原因。许慕天患病送医院后,在不到两小时内即宣告死亡,他的主治医生李寿全未对他进行开刀手术,所以进入许慕天血管内的气体不是手术导致的并发症,而是有人故意注入其体内的,极可能是利用输液瓶作为作案工具。”
李观澜沉吟说:“利用空气栓塞杀人,类似的案例我们以往也曾接触过。从专业角度来说,这样大的气体量进入人体,需要多长的发作时间?”
苏采萱说:“几分钟就够了,一旦发作,几乎无法抢救。”
李观澜说:“那么案情就很简单了,许慕天是在送医后才被人强行注入空气,也就是说,在他死亡前的十分钟内与他有接触的人即是嫌疑人。”
苏采萱说:“当时急救室里应该人来人往,略嫌混乱,凶手能够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迅速完成作案过程,几乎可以肯定是训练有素的医务人员。”
捋出头绪后,李观澜立刻率冯欣然赶赴曲州市人民医院,找来周祝修与李寿全了解许慕天临死前的情形。
周祝修撇清干系说:“作为行政干部,我是不参与具体救治过程的,李寿全对这方面的事情更清楚一些。”
李寿全忙说:“事情是这样的,许区长被送到医院以后,情况危急,院领导高度重视,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救许区长。我们在对许区长进行血液化验和影像检查后,初步确定他患急性腹膜炎,立即组织全院最精干的医疗力量研讨病情和诊治方案,准备实施手术。但半小时后,护士通知我许区长病危,我赶回急救室,许区长已经不省人事,五分钟后,就宣告死亡。也就是说,在他去世前的半小时内,我是不在他身边的。”
冯欣然听这两人都忙不迭地洗清嫌疑,言语中不乏官样文章和对权势的谄媚,内心反感,不等李寿全说完,就打断他:“你是主治医生,只要告诉我们,在许慕天临死前的十分钟内,都有谁接触过他,其他无关的事情不用说。”
李寿全说:“是,是,护士长郭美娟和护士赵莹莹一直陪在许区长身边,还有一个男护工,好像叫乔什么的,也和他们在一起。”
两名刑警又请周祝修安排了一间空闲办公室,分别与三名嫌疑人单独对话,试图从他们的供词中找出蛛丝马迹。
曲州市人民医院给许慕天配置的是实力最强的医疗队伍,护理队伍由护士长郭美娟带队,赵莹莹也是有二十年工作经验、胆大心细的优秀护士,护工乔白涛,曾连续三届当选市人民医院模范员工。
三人虽分别陈述,但供词一致。三人在许慕天死亡前的半小时内,一直陪伴在急救室里,寸步未离。郭美娟与赵莹莹为许慕天输液、注射,并监视许慕天的心跳、血压等指数。乔白涛在一旁协助两人。许慕天在送医后共输了两瓶生理盐水,其中掺有消炎类药物。两瓶生理盐水均为赵莹莹从护士站专用的储藏室中取来。
郭美娟与赵莹莹的工作经验丰富,虽忙不乱,可以互相作证,两瓶生理盐水取来时包装完好,均未混入气体,在输液和注射过程中,两名护士也严格按照医疗程序执行,绝不可能将大量气体注射进许慕天体内。
乔白涛则除去帮助病人处理秽物外,没有任何机会接近许慕天。
李观澜略感失望。此前他以为这是一起极简单的案件,许慕天从遇害到死亡只有几分钟时间,这使得嫌疑人的范围减至最小,而凶手则昭然若揭。但经过讯问,三人似乎都没有嫌疑。
郭美娟与赵莹莹最有作案的机会,但两人互相作证,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两人都是清白的,凶手另有其人;二是两人联手作案,事后又互相洗清。如果第一种可能成立,那么凶手似乎是隐形人,有违常理。第二种可能性较大,但两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而且两人联合护理许慕天,是李寿全指定的,两人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达成联手杀死许慕天的默契?
这两种可能都是小概率事件。难道存在第三种可能?
两名刑警无功而返。回到警队后,李观澜命冯欣然带人调查郭美娟和赵莹莹的背景,尤其是她们的私生活,是否曾与许慕天有过情感纠葛或男女私情。包括她们的家人,是否曾遭受过许慕天的摧残。这是李观澜目前唯一能想到的,郭美娟和赵莹莹可能潜在的作案动机。此外,案情没有任何值得追寻的线索。
第三节多行不义
半个胃,人怎么会只剩下半个胃?伍⑨㈨在解剖过许慕天的尸体后,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苏采萱的思绪中,挥之不去。
虽然当时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尸体内脏自溶”的解释,但在思路平静下来以后,苏采萱意识到这个解释不能成立。尸体内脏自溶是由生物酶造成的,根据酶的分布不同,自溶有一定规律可循。最早发生自溶的是胰腺和肠道,此外,脑、胆囊和胃黏膜也会开始自溶,直至肾脏、肾上腺、肝脏和脾。
当然,这种自溶顺序不是一成不变的,但胰腺总是首当其冲。许慕天的胰腺完好无损,胃却只剩下一半,这不符合医学常识。更重要的是,尸体内脏自溶不会单独发生于某一个器官,而是几个器官同时发生溶解。
许慕天的胃不是死后自溶的,而是在生前就开始消失了。
这个想法把苏采萱自己也吓了一跳。活人的胃,怎么可能变成那个样子?难道许慕天的胃分不清“敌我”,在消化食物的同时把它自己给消化掉了?那被消化的胃已有一部分成为许慕天的给养,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还有一部分则留在肠道里,最终排出体外…
怎么可能?苏采萱自嘲地笑笑,这太耸人听闻了,如果胃能自我消化,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存活下来?
可是,许慕天只剩下半个胃,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呢?
苏采萱百思不得其解,冯欣然在一线的调查也毫无收获。郭美娟和赵莹莹的年纪都已经不轻,赵莹莹四十岁出头,郭美娟更已经年逾五十,两人貌不出众,许慕天虽然号称“千妇长”,选择女人时兼容并包,但与郭美娟和赵莹莹发生私情的可能性极小,而且和她们的生活也没有交集。也就是说,郭美娟和赵莹莹都没有杀害许慕天的动机。
这起案子让李观澜一筹莫展。表面上,这是一起非常明显的案子,犯罪嫌疑人只有两个,但他却拿她们毫无办法。难道凶手真的是隐形人?
李观澜正在办公室里思考案情时,金水的电话打过来:“上午市政府纠风办到各家市管局检查,咱们公安系统内,缺勤、上班时间干私活、打游戏的还是大有人在,你通知一下刑警队的各大队长,下午三点到市局会议室开个局党委扩大会议,强调一下整风的事情。”
李观澜说:“这个会在检查前不是就已经开过了吗?现在你让我全力侦破许慕天的案子,正在关键时候,我能不能请个假?”
金水说:“我亲自给你打电话,就是怕局办那些人搞不定你,案子要破,会也要照常开,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一些,再紧一些,把工作的节奏弄得快一些,再快一些,我们拿着纳税人的钱,不为纳税人办事…”
李观澜一听他冠冕堂皇的话就心烦,径直打断他说:“好吧,刑警队中队长以上的干部一定会准时参加。”
金水赞许地说:“这就对了嘛,年轻人,政治办案的觉悟…”
李观澜忙说:“局长,对不住,小冯有重要线索向我汇报。”说完立刻挂断电话,把金水的大话空话扼杀在萌芽状态。
下午来到局里,李观澜坐在前排,眼里看着金水的肥脸,耳中听着他的套话,脑海里却在思索许慕天的案子。
恍惚中,局办公室主任在播放纠风办暗访时拍摄的录像,有的警员在工作时间上网打游戏,看色情光碟,看明星演唱会。那些影像在李观澜眼前一帧帧地闪过,好在没有刑警队的人员违纪——忽然,一帧画面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什么?李观澜忽地打起精神,仔细盯着屏幕,潜意识中有个念头在跃动,却又模模糊糊,难以捕捉。
画面上是一个袒露着臂膀的歌星,脸色惨白,嘴唇血红,脚下腾云驾雾般,在扭啊扭地唱着歌。
这个歌星和案情又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突然注意到他呢?李观澜对金水的滔滔不绝充耳不闻,全心关注着画面。
是了,李观澜在一瞬间心中豁然开朗,是那云雾,那干冰云雾。只要温度和压强合适,气体可以转换成液体,液体也可以转换成气体。
李观澜等不及会议结束,凑到金水耳边,说:“许慕天的案子有新进展,政协许主席让我尽快作出反应。”
金水一听到“政协许主席”的大帽子,立刻说:“快去快去,这可耽误不得。”
李观澜脱身后,立刻赶到法医实验室,见到苏采萱后开口就问:“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害死许慕天的凶手并未直接把气体注入他体内,而是使用了一种液态的气体,混合在输液瓶里,许慕天接受输液后,液体在他血管内恢复成气体,随着血液流到他的肺叶和心脏里,造成气体栓塞,导致他死亡?”
苏采萱闻言瞪起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理论上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在实践中我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案例。给许慕天输液的瓶子早已经不知去向,就是有这种怀疑,我们也无法证实了。”
李观澜微感失望,说:“但是这至少拓宽了我们的思路,在郭美娟和赵莹莹之外,还存在着第三个嫌疑人。”
苏采萱说:“是这样,所幸许慕天的尸体还保存在冷藏室里,可以对他的身体组织进行化验,如果运气好,或者能有所收获。”
李观澜眼前一亮,说:“那就拜托你了。”
苏采萱撇撇嘴,说:“公事公办,你也用不着承这个情,不必说客气话。”
李观澜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
李观澜刚要走出实验室时,又被苏采萱叫住,她很认真地对他说:“李支队,幸好你不是犯罪分子,不然还不知道会给这世界带来多少灾难。”
李观澜看着苏采萱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禁哑然。
四十八小时后。
李观澜与冯欣然走进曲州市人民医院院长周祝修的办公室。周祝修急忙站起来,热情地让座:“李支队登门造访,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们也好作些准备。”
李观澜笑笑说:“这种事也有事先打招呼的?让你有了准备,我们可就找不到人了。”
周祝修一怔,手抚光秃秃的脑门,呵呵笑着说:“李支队真幽默。”
李观澜也不落座,说:“许慕天入院的那天,你是值班院长?”
周祝修说:“是,也是凑巧,我那天正好在医院值班。”
李观澜说:“医院的监控录像显示,你在许慕天猝死前的一个小时,曾进入过存储输液瓶的房间。”
周祝修略感愕然,说:“李支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作为值班院长,当然要对当天的药品数量有所了解。”
李观澜说:“据我所知,你们医院有两间存放备用药品的储藏室,一间存放的是给高官和富商使用的药品,一间是给普通病人用的药品。如输液瓶就有两种,一种是有絮状沉积物的,一种没有沉积物,视病人身份不同分别使用。你在当天进入贵宾药品储藏室,并不是值班院长的例行工作,所以你是抱着一定目的进入的。在你之后五分钟,郭美娟也进入这间储存室,并取了一个给许慕天使用的输液瓶。”
周祝修的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说:“李支队话里有话,为什么不干脆说清楚?”
李观澜说:“那我就再说清楚一些。Ⅴ⒐㈡你进入药品室后,把压缩氧气、氮气和二氧化碳混合的液态气体注入输液瓶里,并把那个输液瓶摆放在最靠前的位置。因为你知道郭美娟会在几分钟后进来取输液瓶,而那天除去许慕天,并没有其他贵宾患者需要输液,所以这瓶加注了液态气体的输液瓶不会被其他人取走。而且医院的输液瓶按照使用日期摆放,你知道训练有素的郭美娟一定会取走摆在第一位的那个。你计算好时间,液态气体随着输液进入许慕天体内后才挥发,在他的血液循环系统里形成大量气泡,导致他因空气栓塞死亡。”
周祝修略带愤怒地说:“李支队,你立功心切,把这样一起杀人的重罪强加在我身上,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李观澜说:“用事实说话,无所谓过不过分。周院长,你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据我们所知,你的现任妻子才二十七岁,年轻貌美,因贪恋你的权力和财产嫁给你,但你们的婚姻关系并不和睦。半年前,你妻子与许慕天有染,并因此获得了几个工程项目,你得知真相后,怒不可遏,但惧怕许慕天的权势,只好忍气吞声,暗中寻找机会报复。许慕天身患急病到你所在的医院就诊,正是天赐良机,你采用一种极隐秘的手段杀死了他,连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李寿全都未觉察。”
周祝修的光头上满是汗珠,在室内光线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紫红的脸膛上写满了激动和愤怒,“你把我家里的私事都查得一清二楚,究竟是什么居心?不管怎么说,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血口喷人,我告到市局督察室,让你不死也脱层皮,督察室赵主任是我多年的朋友。”
李观澜说:“你是谁的朋友不关我的事。说到证据,还是你留给我们的。我原以为,你们医院的医疗垃圾都会在当天处理掉,所以许慕天临死前使用的输液瓶一定已经不知去向。但是我们调查得知,你有个远房表弟在医院里做临时工,你在市卫生局的会议上极力争辩塑料输液瓶不属于医疗垃圾,从而争取到自主处理输液瓶的权利,你把医院使用过的输液瓶都交给你表弟一个人处理,每个月收入不菲,他做着最清闲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但挣的钱却是医生收入的两三倍。”
周祝修不屑地说:“这能说明什么?控告我帮助医院处理垃圾?”
李观澜说:“那是纪检部门的事。你没想到的是,你表弟是一个很懒惰的人,把废弃的输液瓶都堆积在一起,一两个星期才处理一次。我们幸运地找到了许慕天死亡前使用的那只输液瓶,并在上面找到了你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