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佳佳也凑过来,好奇地问:“小木匠,是什么内涵称呼吗?”
何唯答:“想多了,字面意思。”
“你们是在玩假扮穷人的游戏吗?”
“……”
“那你是什么,啄木鸟?”
“小仙女。”
倪佳佳“嗷”了一声,引来邻座目光。
何唯问:“很肉麻吗?”
“不会,如果换了别人就会了。”
“谢谢,那你那‘嗷’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突然有了个灵感,等我恋爱了,就叫小仙贝。”倪佳佳放下筷子,“被你这狗粮刺激的,口腹之欲满足不了我了,我也想谈恋爱。”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神啊,赐给我个男人吧,肾不好的也行。”
何唯差点喷了:“别降低标准,你还年轻。”
倪佳佳点头:“对。宁可要脑子不好的,也不能要肾不好的。肾不好,头发就不好,头发不好,别人一看就知道肾不行。想假装过得幸福都不可以。”
何唯被她这一套逻辑折服。
没想到好友贼心不死:“周叔叔还好吗?希望他不要放弃治疗,我可以等。”
***
周末,何唯回家时,想起好友的幽怨小念想,简直就是现代版的“一见杨过误终身”。上楼时看到杨过——哦不,是周熠的房间敞着门,里面有动静。
她的脚步被好奇心驱使着,拐了过去。
站在门口看,房里没人,一只打开的行李箱随意地放在地板中央。
浴室里有水声。
何唯往里走两步,往箱子里瞟了眼,最上面一只纯皮商务包,拉链敞开,露出红艳艳的一角,那是全国人民都热爱的颜色。
水声停住,周熠走出来。
黑西裤,白衬衣,下摆内扎,袖口挽起,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麦色肌肤,还有锁骨。明明是最正经的搭配,偏被他穿出几分不羁甚至风流味道。他刚洗了脸,好像还顺便洗了头,发间挂满水珠。
几日不见,他的头发长了一点。虽然仍是短,但至少不像越狱犯了。
周熠看到何唯出现在自己房里也没有意外,抓了抓短发,抹去水珠,语气淡淡地问了句:“有事?”
“钱要回来了?”她听说了他这次南下的光荣使命。
“嗯。”
“顺利吗?”
周熠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顺利。”
“那还去了那么多天。”
周熠抬头看她一眼:“想我了?”
何唯“切”一声。
他无所谓地笑一下,说:“办完事儿顺便玩了几天。”
“去哪里?”何唯一撇嘴:“不会是去某莞吧?当心带回一身病。”
周熠没答,伸手从茶几上摸过烟盒和火机,娴熟地点了一支烟。
年纪轻轻的,这烟瘾简直是令人发指。想一想,和他还真没共同语言,何唯觉得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人了,可是下一秒却鬼使神差问了句:“没给我带礼物吗?”
周熠抬眼看她,一本正经地问:“带什么?一身病?”
何唯无语,小声嘀咕一句:“我爸每次出差都给我带礼物。”说完觉得不对,那家伙果然抓住漏洞:“我又不是你爸。”
“那我还帮了你。”虽然准确说是被威胁的。
周熠长腿一伸,用脚把行李箱勾了过来,伸手拎过那只商务包,抽出一打钞票,丢给她。何唯下意识地捧住,愣了一下才问:“都给我?”
“嫌多?”
当然不。
何唯掂了掂,按惯例,一打是一万,一万啊,这家伙好大方。不会是有诈吧?一抬头,发现周熠看着自己,眼睛微眯,目光有些复杂,她敏感地问:“看什么?”
周熠收回视线,抽口烟,懒懒道:“几天不见,变化挺大。”然后一挥手:“拿了‘礼物’就回吧,我要休息了。”
何唯追问:“什么变化?最讨厌人话说一半。”
“变胖了。”
***
原来他指的休息是去健身。
何天奎和田云岚都是健身爱好者,就在家里布置了一间健身室,除了常用器械,椭圆机、划船器之类,还有一张台球桌和乒乓球桌,后者是何天奎的最爱。据说他年轻时就打遍全厂无敌手,去外面比赛也捧回过几座奖杯。何唯还没球桌高时,就被爸爸拉来教着打,说是可以预防近视眼。
何唯平时很少光顾这里,因为懒,而且自恃怎么吃也不长肉,不过倒是跟大多女生一样,买了健身球呼啦圈之类花花绿绿的物品堆在角落里——接灰尘。
周熠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短袖T,运动裤。他从门口柜子里取出一副黑色半指手套戴上,走向一只从屋顶吊下来的沙袋。这个大家伙是新添的,通身漆黑,长度足有一米,硬邦邦,绝对是暴力和野蛮的象征。
何唯暗自撇嘴,野蛮人爱好的果然都是野蛮运动。
门口有电子秤,何唯站了上去,定睛一瞧,好像还真长了两斤。
也可能是这个秤不准,浴室还有一个,回去再称一次。
那边厢,周熠开始围着沙袋转圈。
当然这是何唯的观感。细看他脚下动作是有规律的,小幅度跳跃,看起来挺专业的样子,忽然挥出一拳,砰一声闷响。
何唯眨了下眼,往后退两步,免得被误伤。
周熠连打几下,招式凶狠,力道倒不是很大,这才搭理一下杵在一旁的何唯,“你今天这么闲?像小狗一样走哪儿跟哪儿。”
“……”这人说句好听的会死么。
何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虚心求教:“你是怎么要的钱啊?”
周熠像是没听到,专注打拳。
终于停下来时,额角发亮,一溜儿汗水蜿蜒而下,眉心微拧。何唯猜出几分,故意问:“怎么不打了?”
他喘口气,抬手抚上胸前,“抻着了。”
何唯哼一声。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周熠扯了条毛巾擦汗,随口解释道:“以前每天都要打上一阵,几天不碰手就痒,再说任何运动都是一天不练手生脚慢,两天不练,功夫丢一半,三天不练,”他顿一顿,“会没安全感,练练招式也是好的。”
何唯心里一动,安全感,这个词从他嘴里出来好奇怪。他难道不觉得自己练得跟施瓦辛格似的让别人很没安全感么。
可是转念一想,谁不需要安全感呢。
不由去想他从前的样子——记忆深处,那个安静的少年。
他的父亲,在他三岁时就意外去世,而他母亲去世时,他也不过才七岁……那是什么概念呢?她七岁的时候,无意中害死一只狗狗,就被吓傻,从此再也不敢养活物。何唯轻轻叹息。
周熠从角落饮料柜拿出一瓶水,在旁边沙发坐下,大马金刀的姿势。
何唯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手套摘了,因为出汗显得比平时白了些,手背青筋浮起,握着矿泉水瓶也是很用力的样子。她默默地在脑中描绘了一遍这只手。
然后就听周熠说:“我直接去了他家。”
他拧开瓶盖,抛到半空中,又灵巧接住,“他家标准土豪风格,各种古董不知真假摆了一面墙,还有一只鹦鹉。”
“那个死胖子跟我唧唧歪歪,一会儿说没钱,一会儿说合同有问题。我就顺手操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说,‘您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但我这千里迢迢的,也不能白来不是,要不就带只鸟回去吧,活的不方便,叽叽喳喳的烦人。’”
周熠喝了一口水。
仰头时瞥了一眼,看到何唯一脸生动,小嘴微张,有紧张还有明显的期待,他眼里闪过笑意,喝完两大口才不慌不忙继续:“刀子扎进墙上油画框,上面穿了根颜色鲜艳的羽毛。”
何唯眼睛大大的,“那鹦鹉还活着吧?”
“当然。他家养的那种叫什么棕榈凤头,市面均价一万几,美元。”
何唯却道:“那油画可能更贵,画的是什么?”
周熠一呆,这个还真没注意,随口道:“好像是个不穿衣服的女的。”
何唯面露鄙视,纠正道:“那叫艺术。”
她又问:“他们吓坏了吧,没说要报警吗?”
周熠又喝一口,“提都没提一句。大概是怕警察还没赶到,就成人肉筛子了吧。别的生意人家里供财神供关公,他家多了一个,长寿佛,怕死都怕得这么明目张胆。打蛇打七寸,这种人就怕跟他讲道理,你把他当人,他就把你当孙子。”
何唯心说,果然是穿鞋的怕光脚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像周熠这样的人,换以前她也是要敬而远之的,可是如今,她想了想说:“你这样,是欺负小动物啊。”
周熠点头,“估计经过这一次,那只鹦鹉该疯了。”
何唯小声说:“真缺德。”
周熠觉得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追着要听,听完八卦心满足了,没流露半分出对他的崇拜,居然同情一只破鸟。他接:“缺不缺德不知道,只知道我五行缺火。”
何唯一愣:“所以叫这个名字?”
“嗯。”他看着她,笃定道:“我知道你五行缺什么。”
“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好像从来没人给她算过。
周熠拿着瓶子冲她点一点,一本正经道:“缺饭。所以名字里有个口。”
何唯:“……”
“越吃越胖。”他笑着起身往外走,经过门口时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留下何唯在原地气鼓鼓。
他差点就说“缺我”,又想逗人玩也要讲究尺度,过了界就不好玩了。
***
回到房间,他从行李箱取出超薄笔记本,坐下时脚搁在茶几上,本子放腿上,顺手又点了烟。开机后,先打开股票软件。
“瑞和实业”持续低迷。
手里其他几支还不错,地产,电商,新能源。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瑞和集团”,一溜新闻出来,扫一眼,挑几个靠谱的点开。何天奎最近很活跃,频频曝光,不是热心做公益,就是接受某某领导的亲切接见,他的目光驻留在那张气度不凡、从容不迫的脸上……
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本财经期刊,封面人物就是眼前这位。
父亲去世时,他才二十出头,临危受命,接过权杖,执掌这个庞大的钢铁帝国……他勤勉,有才干,有战略眼光,不负众望,未满三十岁的他就被媒体誉为“国内的钢铁大王”。
他很早就意识到,靠粗钢产量即便做到世界前几,也非长久之计,于是在几家主打特钢产品的国企亏损出让时,不惜出高价收购,在多个省市布局特钢生产基地。08年金融风暴,民企同行减产甚至停产,瑞和不仅没有受到冲击,营业收入再创新高。他并未满足于此,深知整个行业的“凛冬将至”,转型势在必行,他把视线投向了新能源汽车。那是在还没有“跨界造车”“造车新势力”这些火爆概念的2010年。
这是那本杂志内页文章的大意。
说的也算实话。
那一期杂志卖得特别好,刚上报摊油墨还热乎着就被抢光,在纸媒式微的今天,简直是个奇迹。除了封面人物长得像明星,有型有范儿,很容易让人把“财经”字样忽略当成时尚大刊,还因内页的一张合影,西装配旗袍,男财女貌,标题是:商界伉俪,携手走过风雨二十年。
周熠不由想到,某一晚,不经意听到的那一通电话。
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时候,坐在他身边的人。
周熠的视线从屏幕移开,落到那只装着现钞的包上,想到里面缺了一打,他不由失笑,他的钱也敢收,不知道那是他攒的老婆本儿?
又想到她身上的变化,准确说是脸上,眉眼之间,眼神儿里,恋爱中小女人独有的情态……他抖了抖堆积一截的烟灰,然后,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信息进来,他点开,内容言简意赅:继续收?
他利索回复:收。
那边很快又一条:就这么一点点收散股?
他回:不急。
蚕食鲸吞,现在是蚕食阶段。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1.3
小周:收了我的彩礼,哼哼。

第10章 心猿意马

全中国人民都“五行缺饭”,要不怎么叫“舌尖上的中国”呢。
皮皮佳曾替好友分析过,正如有人抽烟抽的是寂寞,喝酒喝的是忧愁,堂堂白富美迷恋卫生状况堪忧的街头小吃,其实是喜欢那种热热闹闹的氛围。
何唯想了想,好像无法反驳。
从记事起,独自在家吃饭就已是家常便饭,保姆照顾得再妥帖,终究无法替代家人的陪伴。所以每次一家三口齐聚餐桌旁,都令她开心雀跃。
何况,今天还是四个人。更热闹不是?
何唯刚坐下时,暗中留意了一会儿斜对面坐着的两人,发现他们无论是对话,还是眼神都挺正常,她就放下心,同时也为自己的“多心”而惭愧。
这就要怪皮皮佳了。
据她自爆:小时候看《封神榜》,凡有点姿色的女的都是妖精变的,于是再看向对镜画眼线的妈妈,突发奇想,妈妈会不会也是狐狸变的呢?要不要骗她喝点酒,看是否会露出尾巴。
还没完,后来看家庭伦理剧,什么妻子的诱惑,老公的意淫,每当她看到妈妈和别的叔叔说笑,又突发奇想,会不会其实这才她的爸爸……
何唯无语,你跟你妈多大的仇?
皮皮佳狡辩,这叫怀疑精神!科学精神!狐狸精都出来了还谈科学呢。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真有人成精,也是坐对面那位。
坐姿端正,目光得体,说话也不带脏字,堪称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青年一枚。何唯在心里翻白眼:精神分裂的野蛮人。
桌上十多个菜,何唯最偏爱的是煎带鱼,表皮煎得金黄到暗红,口感酥脆,鱼肉入味又有嚼头,是青姨的拿手菜之一,今天发挥得格外好。
青姨的老家习惯把带鱼叫做刀鱼,何唯也跟着叫过,每当这时,成长于江南水乡的田云岚都会忍无可忍地纠正,在她看来,长江刀鱼才是至尊美味,当然如今也贵出境界。
何唯的筷子再次伸向带鱼时,撞上另一双,蛇纹木筷发出一声脆响。
听到一声轻咳,是妈妈的提醒,餐桌礼仪。
可是何唯想,就是因为礼仪,才没把这道菜搬到自己面前,一不留神,居然只剩最后一块了。她毫不客气地夹住。另一双大概也是同样心理,夹住另一头。一段无辜的带鱼,就这么僵持在盘子上方。
对方忽然一松,像是不跟她一般见识。
哼,何唯不屑,她才不要他的谦让,也跟着放手,然而,带鱼并没有落回盘中,而是被另一双筷子夹起,果断而迅速。
何唯呆住,居然使诈!
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夹了鱼送到嘴边,然后,又放下,放进自己的碟子里,端起酒杯,被酒杯挡住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
他怎么不吐口唾沫以示主权呢,还亲一下。难道她还会去他碟子里抢?
太过分了,何唯看向另外两名目击者,结果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幕尔虞我诈,不知什么时候又聊起生意上的事。
何唯气得脚痒痒。
她随便夹了个菜,闷头吃,鞋底在地板上来回蹭了蹭,估准了方位,踹出一脚。对面人身子明显一震,嘴里还含着酒呢,所以就华丽丽地呛了。
何天奎问:“是不是伤口疼?那就少喝一点,自家人不用客套。”
周熠用餐巾抹抹嘴:“不碍事。”
小插曲过后,周熠也加入聊生意经。
他们谈的事,何唯也知道一点,瑞和自主研发的一款纯电动车,刚预售就被某外资品牌起诉,称外观和技术等诸多方面“类似”,涉嫌侵犯知识产权。
瑞和法务部正在准备应诉,并请了专家对各项指标进行专业评定。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天奎对于结果倒不担心,只是担心不能速战速决,影响销售和企业信誉。
田云岚提起某一桩折腾了两三年的侵权案,“前段时间终于判了胜诉,是不是这个给了他们信心,也想借此来打压咱们?”
何天奎对这种“相提并论”颇为不满,“他们那是明显山寨,早就应该判侵权,整顿一下国内市场的乱象,不然永远是‘劣币驱逐良币’。”
周熠现在开公司的配车,就是瑞和自产的插电混动车,他分享了用户体验:“市内用电,长途用油,没有续航焦虑,开惯了油老虎,换一换感觉还不错。”
何天奎问:“你以前开什么车?”
“北京吉普,牧马人,大切,几手的都有。”
“像是你的风格。”
周熠自嘲道:“装酷而已。”
何唯哼了一声,引来六道视线。她撇撇嘴,餐桌礼仪已经不能约束她了,她还在怀念那最后一口带鱼的滋味,恨恨的味道。
好在没人跟她计较,何天奎说:“这一次的纯电动车,综合续航有所突破,长途也没问题,支持快充模式,哪天有空,去选一辆。”
周熠道谢,田云岚接了句:“偶尔换一换风格是不错,不像有些人一成不变。”
何唯嘴快:“我爸一成不变地爱大奔。”
除了偶尔也会为自家车“代言”,何天奎的座驾始终是奔驰,最老成持重的款型,无一例外的黑色。他解释:“当年你爷爷送我的第一辆车,就是奔驰,老款,结实,几次帮我化险为夷。”
他暗叹一声,“这个时代,一切都瞬息万变,能有一两样一成不变,也未必是坏事,对不对?”
这话已有所指,田云岚飞出一记眼波,然后垂眸。
当年两人定情,他送她的车,也是奔驰,白色。
对于这种级别的眉来眼去,何唯见怪不怪了,这两位,外人面前“何总田总”叫得官腔十足,偶尔也有“何先生、田女士”这种低调秀恩爱版本,私底下“奎哥岚妹情意长”,她被虐了二十年单身狗。
不过,她还是抬眼看对面。
只见周熠垂着眼,手里端酒杯,嘴角含笑。
何唯想起个好笑的事:“嘉扬哥他爸也是,开车只开奥迪,手表只戴劳力士,送他的成年礼都是迪通拿,他妈就更绝,买包只认LV,偶尔送个给阿姨,阿姨拎出去买菜,卖菜的都一脸嫌弃,买个姜蒜还要什么塑料袋,扔包里不就完了?”
田云岚没忍住笑,但也提醒道:“要叫陈叔杨姨,人前人后要保持一致,这么没礼貌,让你周叔叔笑话。”
何唯看着对面,他?笑话她?哼哼。
周熠的确没笑话何唯,而是淡定地吃起了带鱼,细细咀嚼。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何天奎总结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打官司这种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只要顾律师表示有信心,咱们也就不操闲心了。”
何唯一下子捕捉到“关键信息”。
两年前,瑞和汽车经历过一起侵权案,只不过是原告方,被国内另一家车企抄袭多项外观特有设计。因为有地方政府充当“保护伞”,对方有恃无恐。陈嘉扬就推荐了他这位大学学长,在一线城市知名律所专门负责涉外知识产权的顾律师,虽然“大材小用”,但官司赢得漂亮,顾律师因为父母年迈,回到家乡与人合伙开间事务所,瑞和就把他聘请过来当法务顾问。
何唯对此人印象深刻,不为别的,因为他外形出众……她脱口而出:“顾律师还是那么帅得人神共愤吗?”
何天奎逗她:“怎样算人神共愤?比小陈还帅?”
田云岚与老公交流了一下眼神,提议道:“让嘉扬有空过来吃顿饭吧。”
这话题转换得有点突兀。
刚才还大咧咧把“嘉扬哥”挂嘴边的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她用筷子在自己的碟子划拉着,小声说:“让他来干吗?”
田云岚给她盛一碗虫草花响螺花胶汤,“吃顿便饭而已,好久没见了。”
何天奎则是问周熠:“老陈家的儿子,你以前应该也见过,还记得他吧?”
周熠端着酒杯,轻轻摇晃一下,“没什么印象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掠过对面,对面的人视线微垂,睫毛忽闪,脸颊比刚才多了点淡淡的粉,像是敷了一层薄而细的胭脂,让他想到一个词,粉面含春。
何唯的羞涩也只停留不到一分钟,就恢复自若,语气随意道:“跟他说是没问题,能不能来就不知道了,他最近忙得很。”
田云岚笑:“要说忙,谁不忙?咱们这一桌上就一个闲人。”
何唯立即抬眼看对面。
田云岚无语:“别看了,就是你自己。”
***
当晚何唯与陈嘉扬通电话,他一口应下。还说要好好准备两份礼物,跟她探讨:“要不带点好茶?我知道叔叔对茶有研究,阿姨喜欢白茶,你是喜欢每种都试一下,对了,知道‘三茶六礼’不?”
“我只知道左麟右李。”
“这要是在古代,这一环节就叫提亲,接着是下聘……”
何唯打断:“陈先生,醒醒,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那边笑,“我都想到洞房花烛了。”
陈嘉扬的调戏大多点到即止,这也许就是太熟的两个人忽然变成恋人的后遗症,双方都需要时间适应,而且还要给对方时间适应……这样一来,多出了个“时差”,而有些该猝不及防发生的,火花之类的东西,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