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透纸背,忿忿不平。
他强忍住笑。
她脚下扔着一只玩偶,看样子是抱在怀里睡着后掉的。他弯腰捡起,是那个小恐龙。那次他霸占她的床,她临睡前走过去,他逗她,我不介意分给你半边。她瞪一眼,伸手指向这个玩偶。
有年头了,肚子上绒毛都磨平了。他忽然想,其实她是个念旧情的人。
就像布丁。一提起来就满脸的泪。
桌上除了书,还有眼药水、咖啡、红茶,看来最近没少熬夜。几袋拆开又夹起的零食,都是坚果类,像个小松鼠。他忽然皱一下眉,这些该不会是姓陈的给买的吧?
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或许根本没多久。
周熠下了个决心般,起来,伸开手臂,一只伸向腋下,一只伸向膝弯,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相比她的身高,应该是偏轻,她身体很软,抱起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馨香迎面扑来,像是从睡衣领口散发出来。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把人放到床上,摘掉拖鞋,拉起被子。
她像是得到舒展,自然地侧过身子,腿蜷起,形成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秀发铺满枕头。他知道这张床有多舒服,像是躺在梦里。
他转身就走,关了台灯,关了大灯。
不知为何,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推门出去。
十几分钟后,响起汽车引擎声,逐渐远去。
床上的人睁开眼。
她以为他会留宿,毕竟他在这里也有一间房。
刚才他抱她之前就醒了,因为闻到了烟味,下意识皱眉。
她现在比较警觉,但仍是不知他来了多久。
其实也没刻意装睡,像是半梦半醒之间的一种状态。很奇怪,意识到来人是他时,反而有一种放松感……烟味似乎还在,她用力嗅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并没意识到是睡衣上沾染了他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1

第39章 破茧而出

何唯再次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稍微做了下心理建设。
让她站在这里的有两个理由。
一个是昨天,她在医院门口被一个女人拦住。
那人看样子五十多,法令纹深刻,眉眼间带一抹凄苦,细聊之下才知道是妈妈的同龄人。对方不善言辞,带了格外的小心,既怕打扰太久又絮絮说了半天,丈夫因意外而失去劳动能力,婆婆患病卧床多年,还有个读高中的儿子,所以,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她的工作是后勤部的一名保洁员。
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变故来临时,首当其冲。
何唯耐心听完,令她动容的是对方谈起儿子时,这样一个被生活磨灭了几乎全部生气的人,眼里闪着光,语速加快,那是她的骄傲,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何唯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正端坐大班台后,等着她。
那天他说的她都记住了,对他有意见,找他谈,可以,提前预约。
只是不知是她享受了特惠待遇,还是胆敢找他谈的实在不多,她才刚预约就得到了觐见的资格。那个女秘书放下电话,通知这个“好消息”时,何唯还没反应过来。她本来正在暗暗评判对方,素雅的衣装,接近素颜的淡妆,也掩盖不住姣好的姿色,只不过微笑时一对梨涡颇有些刺眼。
但是在男人眼里,一定是另一幅光景,无比的养眼。
何唯坐在待客的椅子里,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先举栗子,后上结论,结论就是裁员流程过于短平快,不够人性化。
周熠单手肘撑桌面,似在按揉太阳穴,又或只是无聊小动作。
面前一只圆形大肚玻璃杯,绿意荡漾。她面前也有一杯,是红亮液体。刚才听秘书温柔地问他:“您还是要绿茶吗?”轮到何唯,她说要红茶,随便哪一种。她似乎看到某人嘴角勾起,像是笑她故意唱反调。
周熠抿一口茶说:“她的情况的确有些特殊。”
何唯等着那个“但是”。
“我可以为你破例,网开一面留下她。但是你要知道,一旦开先例,就会有无数个来找你,找我,我猜他们的故事会一个比一个凄惨。”
何唯皱眉,“这怎么是为我破例?现在他们是你的员工,你对他们善良一点,他们感激的也是你。”
“我不需要他们感激,我也不认识这些人,对他们的故事更没兴趣。”
何唯心里说,冷血动物。
周熠话锋一转,“如果是你感激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何唯不假思索道:“我为什么要感激你?”
她差点脱口而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但看对方望过来的眼神,一副“我知道你就会这样说”,而下一句是“跟你没关系,那你还来干什么?”
何唯停止脑补,将视线落在茶杯上,尽量平静道:“我简单了解了一下,像她这种情况不在少数,你一次裁掉这么多人,不怕会造成不良影响吗?人心惶惶,都怕自己变成下一个,我听说已经出了几起质量问题,被客户投诉,还要退货。”
周熠接了句:“做好了也不过是白菜价。”
“那你为什么不把所有高炉转炉都拆了呢?”
何唯说的轻飘飘,周熠明显一滞,轻笑一声:“你比我还狠。”
“至少做好安置工作,别让人寒了心,在企业服务多年,一旦不被需要,像垃圾一样踢出去。企业文化,企业如家,不应该只是空喊口号。虽然眼下钢铁是夕阳产业,但瑞和旗下还有别的行业,比如新能源,我听说不少公司来挖人。要想留住人才,不仅靠高薪,还应该有凝聚力和安全感。”
周熠想了想,“行,接受你的建议,不过我有个条件。”
何唯警惕,“什么条件?”
“你的前台工作被人顶了。”
何唯郁闷,她也失业了。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二个理由,为自己讨个说法。凭什么连个通知都没有就剥夺了她的工作权利?
周熠说:“时间虽短,但表现不错,我这人赏罚分明,给你个新工作。”
“做我的秘书。”
何唯咬了下唇,“你需要几个秘书?”
“一个。”
“你来了,她当然得走。”
何唯无语,还喝着人家泡的茶呢。简直比“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还要过分。还一个比一个美,当自己是皇帝选妃呢?
周熠看着她,问:“你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吗?”
简直是,何唯的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那瓶发财竹怎么没了?被他吃了还是被尼古丁毒死了?
她没好气道:“我觉得以我的才华,有更适合的岗位。”
她起身,平静道:“您再考虑一下,毕竟大笔钱压在这,与企业命运绑在一起的不是我。”
她说完就走,转身的瞬间,视线被门边博物架上的一件事物所吸引。
那是一座青铜雕像,一个头发卷曲、连同大胡子如同雄狮鬃毛的男人,看不出年龄,但半裸的身躯肌肉健硕,蓄满了力量与激情。他一手持权杖,另一手握住绳索,脚下伏着一只有三个头的大狗。
罗马语叫“普路托”,希腊名为“哈迪斯”,他不仅是冥王,也掌管地下金矿,拥有世间最庞大的财富。
那是她中二时期的作品,送给老爸,放在这相当于供了财神。
上一次来时,它并不在,她无比确定。在哈迪斯旁边,是一只手,野性的、张扬的、不知要抓住什么的手。这样放在一起,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或者说更有故事性,那只手像是从冥界伸出,正被其中一只狗头盯住……
何唯按下心中悸动,转过身正对上那人的视线,他像是来不及收回,闪烁后索性保持对视,她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待在前台了?”
周熠看着她,不说话。
何唯垂眸,咬了下唇:“如果你不希望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声音很低,也没说完,转身推门离去。
***
人在低谷期,逆境时,容易变得唯心。
比如这一晚,何唯就在反思,冥王手下两名大将,死神和睡神,会不会是因为办公室里摆了个冥王,所以爸爸才会昏迷不醒。就像她那个奇幻荒诞的生日派对,装神弄鬼群魔乱舞,有的还弄一脸血,真的召唤出一个嗜血的大魔王。
这样反思时,她人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
桌上一堆书。刚上完课,还要上一会自习。
近九点时,陈嘉扬过来,也不多说,掏出笔记本,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他还点了吃的,何唯却没什么胃口。
他看出她心不在焉,不到十点就提议回去休息,何唯点头。一路上,陈嘉扬沉默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身边的人。
到了家门口,何唯解开安全带,说:“嘉扬哥,不用再来陪我了。”
陈嘉扬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何唯摇摇头,“你也很忙,我知道。”
“你不肯去非洲,也是因为我。”
陈嘉扬忙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光是为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如果不希望我有负罪感,你现在就去吧。”
陈嘉扬笑了下,像是笑她孩子话,“就算是想也不能去,这不是出尔反尔吗,嘉皓在那边已经适应了,说要坚持到底。”
何唯想到他家里那一番权力争斗,以及陈母的那番话,想到那个找自己求情的女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为人母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她也不想再循序渐进,直接道:“就算做再多,也不会破镜重圆。”
陈嘉扬一愣,皱了下眉道:“在你眼里,我来陪你就是为了这个?”他顿一顿,“当然这也是我希望的,但现在对你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何唯声音平静无波:“的确,我需要成长,需要独立,真正的独立。”
“我妨碍你了么?”
“是。”
陈嘉扬没说话,似乎憋着一口气,隔了会儿,他问:“因为周熠?”
何唯心跳一停,反问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嘉扬说:“小刺猬,是他起的吧?”
何唯没想到他居然提起这个,一时无语,她不想骗他,也骗不了。
陈嘉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缓和了语气,“小唯,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大,我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是。”何唯打断他,“小刺猬是他起的。”
“他还吻过我。”她顿了一下,“不止一次。”
余光里,看见他随意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不是自发的动,是震动,修长的手指瞬间灌注了情绪,像是要握拳又不自觉地克制。
何唯不忍,扭过头,看见车窗映出的脸,分外的冷漠。
“你们……”陈嘉扬声音压抑,问不出来。
何唯说:“暂时还没有。”
车窗上多出一张脸,担忧而焦灼的看着她,“小唯,你在玩火。”
何唯无意识地笑了下,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说完这句,推开车门,下了车,没再回头。
陈嘉扬没下车,一直坐在车里,大概还在消化,还在克制。
何唯进了大门,却没再往前走,靠在门背后,浑身无力。
很难过。
同时又有些畅快。
她不喜欢藏着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发动。
安静的夜里,那引擎声如同一声怒吼,余韵久久不散。
陈嘉扬是脾气好,但不是没脾气,他也是被一路被宠着捧着的公子哥,只是涵养比较好,对她,总是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像春天的风,夏天的雨。
所以出现林曦那件事后,她难以接受,也反应激烈,但还是无法割舍,无法否定他这个人,抹杀他们之间的八年。只是默默撕掉一个标签,他之于她,还有其他的角色,最重要的朋友,甚至亲人。
何唯想,这下她真的一个人了。
家还是那个家,客厅却似乎越来越大,每次进来时,脚步的回声越来越空旷,何唯放下书包时心想,要不以后换成地毯?走在上面就可以像一只猫。
她拖着无力的步子上楼梯,听到一声哼唧时,吓了一跳。
再一看,房间门口有一团什么东西,毛茸茸,像是小动物。
小动物身上棕白相间,戴一副深色“眼罩”,正一脸呆萌地望过来。
何唯呆住。
第一反应是看向那间客房,狗狗站起朝她走来,她却更快地走向那扇门,一推即开,开灯,里面空无一人。
也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再一回头,狗狗已到近前,也不认生,用鼻子试探地碰她的鞋尖。
何唯果断抬脚,回自己房间,狗狗亦步亦趋跟着,被她先一步甩上门。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这一晚上,一直在拒绝。
门后响起呜咽声,伴随着挠门声。
何唯不理会,去洗澡,很累,不想再用功,直接上床躺着。
迷迷糊糊睡着,被饿醒。
她下床,推开房门又是一声哼唧,小狗眼巴巴地看着她,一路尾随她到厨房。何唯拿了牛奶和全麦面包,等牛奶加热的时候,随手拿起iPad玩。狗狗下巴贴地,它耳朵很长,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一副可怜兮兮没人疼的样儿。
何唯这一动,它立即抬头,视线紧紧跟随她。
鸡胸肉是优质蛋白,深受健身达人喜爱,家里常年备着,何唯拿出来一盒,在锅里烧水,先快速解冻,用刀切成小块,放锅里煮。
刚才在网上查的方法。虽然不知道它多大,但小心一点没错。
小东西像是知道这是给它准备的,围着她脚边转圈,尾巴一摇一摇的,得瑟起来了这就。她抬脚驱赶它,它也抬起前爪,身子往后仰,长耳朵飘起来,玩得还挺开心,给点阳光就灿烂。
鸡肉煮至软烂,晾凉,何唯还尝了一小块,装盘放地上。
小家伙埋头吃,摇尾巴以示满意。
何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是纯白色长毛狗,像一个毛绒玩具,总是干干净净,抱着照相特上镜。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一厢情愿地对它好,饼干巧克力都喂过,幸而没出过事……
何唯忽然打住,嫌弃地看着这个丑家伙。
丑家伙吃完,又过来围着她打转,用鼻子蹭她拖鞋,极尽讨好之能事。
何唯蹲下,闻到它身上清新的味道,像是刚刚洗过澡,毛色发亮柔顺,她忍住抚摸它的冲动,跟它说:“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送你回家。”
然而,丑家伙并没有被送走。
因为何唯不想主动给那人打电话,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哪,总不能抱着狗送到他办公室,那不是送狗,是给无聊大众送瓜。
只能暂时交给青姨。
何唯只提一个要求,不要让它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青姨一脸不解,抚摸着狗头,“头一次见这么招人疼的狗,真是个小乖乖。”
何唯心说,什么乖乖,应该叫糖衣炮弹,或者非奸即盗。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2

第40章 破茧而出

夙兴夜寐了多日,这天早上八点多,周熠还在床上与祖宗相会。
据说当年给他起名儿的时候,他爸说要简单大气,“义”或“易”,寓意都很好,但是妈妈却喜欢花哨的。至于“五行缺火”,只是他信口胡说,现在看,他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了。
每个人的名字都寄托了父母的美好祝愿,说明他是被期待着来到这世上的,只是到后来,有的名副其实,有的事与愿违。
半梦半醒时分,接到电话,通知开会。
还非他出席不可。
临时会议,监事会提起的。
周熠放下电话,伸手摸索烟盒,监事会,这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到了瑞和大厦,会议室门外,遇见两个董事,步伐拖拉,显然都没当回事,这个毫无存在感的机构,跟着起什么乱。
周熠却有种预感,这是冲他来的。
进门后,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个人,大多数都是生面孔。
或者不是,他根本没留意。
只看到为首那个,穿着立领风琴褶的白衬衣,束起马尾,脊背挺直,如一株骄傲绽放的白荷。她两手都放桌上,握着一只笔,也正看过来。
视线相撞,并不回避,眼神清亮,嘴角含笑。
像是在问,惊喜吗?
又或者毫无含义,只是他自行加戏。
落座后,有人介绍,“这位是监事会新任主席。”
其余就是监事会成员了,好么,比董事会还多两个。股东代表,员工代表,后者占了三分之一,穿着代表不同岗位颜色的工作服,看着周熠的眼神气咻咻的。
刚才周熠进门后直奔主位,被对方成员之一提醒,大家都是平等关系,他无所谓,大咧咧坐下,正好是主席对面。
两派人马分列长桌两侧,泾渭分明。
董事这边有人不知是捧臭脚还是怎样,发出异议,大意是质疑这位新任主席的合法性,对方阵营立即有人回应,逐条列举,全部符合,而且强调,主席是由全体监事选出来的。
接着是主席讲话,大概是监事会的职责,以及今天会议目的。都是周熠上任后的审批,重点还是裁员。
估计是看这位年纪小,或者觉得她此举有点幼稚,像小孩子过家家,有人态度轻慢,跟隔壁交头接耳,或者低头看手机……
周熠看向对面,倒像是没受影响,对着一份文件列数他的“罪状”,睫毛轻轻颤动。他端起水杯喝一口,放下时声音略重,立即安静。
所有人都看过来,他不慌不忙道:“不好意思手滑,何主席请继续。”
果然没人再出声,全体正襟危坐,听人把话说完。
何唯面带微笑做总结:“有人说,监事会是就是虚设的花架子,那就从我们这一届开始,我想在座各位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希望企业越来越好。”她话锋一转,“周董,您愿意接受我们的监督吗?”
周熠从进来后就有点神思不属,反正这些东西也不会真正影响到他。
忽然被点名,他看着她,像是没听清她的问话。
又觉得问的是什么其实也不重要。
他笑一笑,答:“我愿意。”
刚才被抢白被怠慢都面色自若的人,此刻眼里掠过一丝不自然,然后,脸颊也渐渐升起粉色,因为离得近,这细微变化只有他注意到。
他心里想,这样就更好。
因为离得近,他似乎能闻到一丝清香,仿佛来自盛夏的池塘。
皎皎无瑕的白荷,花瓣尖端染一抹淡粉,更显得……活色生香。
***
张董得知何唯“失业”后,拍手称快,得知她对新工作的想法后,扼腕叹息, “先是当个前台,就是个花瓶,现在又去什么监事会,就算是主席又怎样?不过也是个花架子,你说你,你怎么就……”
何唯歪头一笑:“大概是因为我貌美如花?”
老爷子被噎住,竟无法反驳。
估计心里后悔接下这个差事,还以为是巾帼不让须眉,结果是扶不起的阿斗。
不过老爷子也庆幸自己没太过分,一巴掌把人拍死。因为几天过后,上边下达新指示,公布了裁员的最新方案。
咨询顾问延长驻扎时间,个人职业生涯指导、再就业培训、心理辅导,不是走形式,实打实的,为此投入一笔不小的资金。
不仅如此,企业内部整顿,绩效考核,无论哪个岗位,无论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后台,只要成绩不达标,就卷铺盖走人。内部通知写得很直白,“清出尸位素餐者、腾出位子给适合的人。”原来在被裁部门和岗位的,只要年富力强的,也有学习意愿和能力的,先申请目标职位,接受培训后公平竞岗。
而且说干就干,人事部等几个部门协同作业,通宵达旦,据说某位大领导把自己秘书都借过去帮忙了。消息刚发放出来,还有人不以为然,以为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然而最先被“清洗”的部门已发出哀嚎。
一时间人人自危,抓紧饭碗,精神面貌和工作效率陡然提升。
从内部公告上看,这次整顿,监事会功不可没。
张董捋着根本抓不起来的胡须说:“没想到你们这个花架子还真起了作用。”
他对那个篡位小人也有些改观, “看来是能做一点正事,再继续观望观望。”
何唯可不敢认为这是自己功劳,他这么做,一定是收买人心,或者另有居心。但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好。那次开会列举罪状若干,但她没有拨乱反正的能力,只是先兵后礼,给他面子,他再给她个面子。
那个阿姨,因为实在缺乏竞争力,还是被裁,但何唯给她联系了一份工作,医院里的护工。虽然照顾病人比打扫卫生要复杂许多,也要进行培训,但收入也高出不少。阿姨千恩万谢,略去不提。
***
再说周熠,能这么“快狠准”行动,也要感谢场外顾问老胡。
老胡早在他决定拆除高炉时,就提出异议,太冒进,又问后续工作如何处理?周熠答,速战速决,长痛不如短痛。
没多久他主动找老胡,提起整顿的想法,老胡纳闷之余,提出不少干货建议。加之周熠这几年在瑞和上没少下功夫,对其内部弊病,诸如裙带关系严重,老资历欺负后来者,导致人才流失等问题,都有所了解。
只不过那时他是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他只要做几件动静大、对股市有“利好”信号的漂亮事就可以了。
如今,顾远钧评价为:“一掷千金为博千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