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对我的新玩具不客气,我就把你丢给那些斥候的猎狗。”噩梦之王大叫着。
一听到这个声音,凌隐就闭上了眼睛。
“啊哈,对自己的主人还要害羞吗?”红色的眼睛出现在凌隐的面前。一只大手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掐,那只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复原了。
凌隐在艰难的呼吸中睁开眼睛。
“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力气吗?”噩梦之王问他。
凌隐咬紧牙关,他决定了,自己不会再说一句话,一个字。
噩梦之王仿佛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用大手轻轻的拨动那张大床。大床在呀呀声中翻动,凌隐觉得自己快要双脚着地了,但还是没有力气。还有一种感觉:这身体不是自己的。
他忽然记起了那矮小家伙的话:“打中丑八怪了!”
谁是丑八怪?惊恐包围了他,他把牙咬得更紧。噩梦之王把他拖向一面镜子。
“来吧,请看自己的新面目。”鲜血之王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凌隐不想去看,冥冥中却有种力量操纵着他,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镜子。
一个满头肿块的怪物出现在镜子里,它身躯巨大,拥有三条短粗的上肢,浑身上下的皮肤都似乎要随时爆开,上面全是豹纹一样的斑点,还有针缝过的痕迹,没缝好的地方,绿色的黏液流了出来。成群的蛆虫在黏液里疯狂地钻进钻出。
“不!”凌隐一声惨叫,又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有人推着自己在前进。去哪里?好像是地狱的深处。
两边的人很多,有长着血盆大口和呆滞眼睛的蛮人武士;有身上还裹着尸布一样外衣的游牧民族骑兵,还有一些面目可怖而自己叫不出名来的人,还有一些可以说话的机关怪物,好像世界上所有不该有生命的东西都有了生命。
所有的这些东西,拥挤着向前走去。
再往前看,他看到了噩梦之王和鲜血之王,还有那个被称为什么秦王的人。
一群穿着秦国战甲的蛮人武士捧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那白色的东西,轻盈而柔弱,被风一吹,仿佛就要飘了起来,像只白色的蝴蝶,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他想叫,他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她,那是她!她在颤动,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他想动,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秦王伸出手,把她提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家伙要做什么!你放开她!你放开她!
秦王身边的噩梦之王和鲜血之王在念动着咒语,面前的地面开始抖动,接着发出深蓝的光,一个魔法阵出现了。
放开她,放开她!放开她,我什么都答应你,把我的灵魂交给你也可以,把我的命交给你也可以!我只求你放开她,求求你!
秦王的嘴里还在继续低吟:“大陆上残存的灵魂,以真正之王的力量命令你们,接纳这个新的同伴吧。让她忘记过去吧。”魔法阵的光彩在滚动,阵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深渊。秦王把白色的身影丢了进去。
凌隐看得几乎眼角冒血。
良久之后,深渊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秦王俯下了身子,握住了她:“欢迎你,飞血,哦,不对,现在你应该有个新的名字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血妃儿,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永远属于我一个人的。”
当凌隐可以走动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自杀。
他撞向一根石柱,似乎应该可以撞得脑浆迸裂,但结果是那根柱子从中间折断,险些砸到旁边的僵尸。
他从十人高的城墙跳了下来,似乎可以摔的血肉模糊,但结果是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堪称文物古迹的灰色铺路石板被砸坏了三块,倒让一群侍者花了一夜的时间来修理。
他又吞下一瓶冒着泡的好像硫酸的东西,遗憾的是,除了打个嗝后喷出一股难闻的气体之外,身体似乎也没什么异样。正在他计划跳进断头台的时候,噩梦之王又出现了。他丢给凌隐一张银色的弓,说,有个人需要你服侍。
凌隐穿过幽暗的长廊,来到一处低矮的房间。一个女人正坐在房间的正中间。
噩梦之王跟在他的身后,对他说:“如果你透漏有关她前生的信息,我马上杀了她。”
女人的身上一丝不挂,苍白的身上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却是红色的,让他想起了那些恶魔。凌隐想冲过去,想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可是女人只是盯着天花板,好像在想什么。凌隐打量四周,一张椅子上有一件黑色的披风,他过去拾起来,想给女人披上。他忽然想流泪,因为他认出了那双苍白的小手。
“你是谁?”女人问。
“我是来服侍你的人。”
“滚,我不用你来服侍。”女人一巴掌把他推开,黑披风掉在了地上。
他又拾起黑披风,再次来到女人面前,女人后退,说:“丑八怪,别碰我。”
凌隐哆嗦了一下,说:“好,我不碰你。”女人从他手里抢过披风,给自己披上,在一面破镜子前打量了下自己,仿佛很满意。她转过身来,用很厌烦的语气对凌隐说:“滚,我说过了,不想再看到你。”但凌隐仍然不动。女人忽然冲过来,先是用拳头,用脚,然后用那把椅子,狠狠地打凌隐。椅子碎裂了,凌隐依然站着。他轻轻一挥手,女人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你敢打我?”女人睁大了眼睛,咆哮了起来。
“我是来服侍你的,血妃儿。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请自重。”凌隐平平板板地说。
女人托着自己的头,想了好一会,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她对凌隐一字一句的说:“好,丑八怪,你有名字没有?”
凌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他回答:“我叫凌隐。”
秦王为了扩展自己的领土,带着主力出击,城中大小事务皆交由鲜血之王和噩梦之王处理。
凌隐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叫邢台,此名倒也名不虚传。这里到处都是用刑的地方,还有的是断头台。这里距离自己的家乡有多远?不知道,或许,鲜血之王和噩梦之王知道,但是他们是绝对不会说的。
血妃儿似乎更喜欢别人叫她现在的这个名字。妃儿,妃儿,飞儿…飞…哎?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她努力的回想,但晃晃脑袋,又不记得了。
一个月后,秦王没有回来。
血妃儿在邢台城里已经成了众人心里的明星。她活泼,大度,虽然有点好奇,但是无伤大雅。虽然她偶尔跳到暖棚里的珍稀花丛里睡觉,虽然她把兽栏里的动物吓得四散奔逃,虽然她把信使的马弄掉了尾巴,人们还是默许了她的存在,居民们都把她当作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心智还没有健全的孩子。
半年以后,秦王还是没有回来。邢台城里一切照旧。
但是鲜血之王和噩梦之王之间出现了什么裂痕。具体是什么裂痕,大家说不清楚。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心知肚明。
不久,鲜血之王带领着大批部队去增援远征的秦王。噩梦之王继续在城里钻研他的古怪发明。监牢里的惨叫声每天不绝于耳,下水道每天向外面排出很多血污。
每天晚上,凌隐都在做着同一个梦,梦到一只白色的蝴蝶,在风中起舞。
醒来的时候,凌隐发现自己躺在巨大的污水沟旁,桥身浮雕上的石像鬼对他瞪着突出的眼睛,绿色的泥浆在脚下冒泡,成群的蟑螂在骷髅堆里穿进穿出,伴随着老鼠磨牙的声音。
他穿过长廊来到黑暗游侠的房间。这里是邢台城里他唯一可以让自己灵魂得以休息的地方。那个女人正在拿着一根箭,若有所思。
凌隐的心里一阵激动:“莫非她想起了什么?”
女人抬起头看着他:“这箭这么小,能把对手穿透不?”
凌隐只是呆了一瞬间,便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银色的弓:“用这把弓就可以了。”
女人拿过弓,端详了下,就扔到了地上:“这把太旧了。”
又过了一个月圆之夜,鲜血之王带领着残兵败将回来了。这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鲜血之王败绩甚少。据说,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在与秦王会合以前,行进路线就已经被对方掌握,然后就遭到无止境的偷袭。
在嘲笑了他的兄弟的无能之后,噩梦之王带领着他研制的骷髅士兵部队,赶赴前线。
噩梦之王走了,但鲜血之王是否也在监视自己,凌隐不知道。
有那么一天,他避开了所有的监视,带着血妃儿出外散步。对于没有到过郊外的血妃儿来说,田野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没有蛆虫的泥土,没有地牢里腐烂的臭味,却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啊,那个白色的,会飞的东西是什么?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过,女人蹦蹦跳跳的去追,宽大的黑披风一摇一摆。凌隐在后面紧紧跟着。蝴蝶忽高忽低,女人跑得很快,却始终追不上。他们跑过几座山,来到了一块丘陵地带。女人终于不耐烦了,她站着,一边喘气,只见蝴蝶打了个旋,又向着她飞了回来。女人张开手掌,蝴蝶轻飘飘的落在上面。
女人用手指挑逗了下蝴蝶,“外面的空气真不错,我们傍晚再回去吧。好吗?”
凌隐点点头。
古老的石头房间里,响起了鲜血之王的咆哮。
“是谁让你们擅自出去的?而且回来这么晚!”鲜血之王抽出鞭子,鞭稍划过古老的石墙,闪电一般的火花在闪烁。他对凌隐扬起鞭子,呼呼的风声响起。
“你要对我的仆人作什么?”女人挡在了凌隐面前。
鞭子毫不犹豫的抽了过来,女人一声尖叫。凌隐及时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凌隐带着豹子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鲜血之王大吼:“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他的手向下一指,裂缝在地板上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冉冉升起,那身影的高度与凌隐相仿,却有两个脑袋,而且每个头上都有一只角。
鲜血之王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新仆人,让你们见识一下他的厉害吧。”双头怪物张开大口,两团火球中喷出,热气逼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凌隐抱着女人一跳,一团火球打在地上,另外一团却打在他的肩膀上。轰鸣声令墙壁瑟瑟发抖,焦臭的气息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绿色的血液弄得满墙都是。
鲜血之王哈哈大笑,双头怪物再次张口,滚滚的热气涌出。
凌隐放下了女人:“闭上你的眼睛,不要看。”女人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凌隐活动了下手腕关节,面对着那双头的怪物。
怪物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看来它又要喷火球了。
凌隐一声大喝,城堡的石墙在回音里瑟瑟发抖。他一跃向前,速度奇快无比。喀的一声,那怪物的两只脖子都被他紧紧的抓住了。
怪物的面色变得青紫,它奋力挣扎,捶打着凌隐的前胸,但凌隐紧抓着他脖子不松手。怪物口里已经喷不出火球,只冒出黑色的浓烟。凌隐注意到怪物的脖子上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小眼,接着,有灼热的火苗从那些小眼里喷了出来。
“你自己尝尝滋味吧!”凌隐奋力一甩,那怪物向鲜血之王飞去。轰隆一声,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尘土弥漫。依稀可以听到鲜血之王惨嚎:“我会回来的。”
待尘土散去,鲜血之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邢台城成了血妃儿的领地。
然而,与邢台城以往的城主不同,这位主人只喜欢嬉戏。每当她玩累了,就返回邢台城,在最底层的那个房间里,静静的,一个人想事情。手里抱着那张陈旧的,银色的长弓。
在最近抓来的一批俘虏里,凌隐看到了故人。
红胡子和小虾米被一根长长的链子锁在房顶上。几名蛮人士兵在外面看守。血妃儿虽然下令不得任何人伤害俘虏。但是并不妨碍蛮人士兵们伸出长长的羽毛掸子,去逗弄那二人。
“呸!一群卑鄙无耻、下流、不讲卫生的家伙。别挠,滚开!啊!痒,我痒,哎呀!我痒,哈哈!痒…哎呀!”小虾米的叫声又尖又利,被路过的凌隐听到了。
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走进了牢房。他让看守出去,他要审问犯人。然后他解开链子,在二人的惊诧的目光下,他想,自己还是不说出真相的好。
他用低低的口气说:“跟我走,什么也不要问。”
在把两个人送出城后,凌隐说:“转告你们的指挥官,如果他要对抗秦王,以后,就不用再来这里了。因为,这里也将成为对抗秦王的地方。”
“秦王已经一统天下了…”红胡子喃喃地说。
“什么?”凌隐一惊。
“他不久前已经统一了六国,自称为始皇帝。”小虾米说,“我们有一个叫蓝条的兄弟,在赵国邯郸城破之日,战死在了城墙上。”
凌隐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动着,红胡子和小虾米见状对望了一下。
“那么,你是谁?”红胡子问,“为何要救我们?”
“我总感觉,我们在哪里见过。”小虾米说,凌隐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
“别问我是谁,放你们走,是因为我有个要求。”他说。
“什么要求?”红胡子问。
凌隐朝着小虾米说:“我知道你是赵国第一能工巧匠,尤其擅长做一种特殊的东西,爆炸力很大,你们叫它‘不灭之花’,对吧?”
小虾米满面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个就别问了,把它的配方给我吧,怎么样?”小虾米面带迟疑。
“给他吧。至少,他救了我们。”红胡子说。小虾米从腰带里拿出个纸卷,迟疑了下,交给凌隐。
“那么,再会。”凌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目送他离开后,小虾米问红胡子。
红胡子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是…唉,怎么可能,走吧。”
他们离开后,一个穿黑斗篷的影子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黑斗篷下面,一双苍白纤细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身穿红衣的信使拍马疾奔进邢台城,高声叫着:“有信!是鲜血之王给邢台城主的信!”一封由火漆封印的信传到了血妃儿的手里。
看完信,她对信使说:“请回复你的主人,我接受他的拜访。”
当天晚上,鲜血之王悄然降临邢台城,他没带一个手下。城主直接在内殿接见他。
“你真心与我结盟吗?”女人问他。
“是的。”鲜血之王一脸的严肃。
“信上说,你有一个我不得不接受的条件?”
“没错。”
女人笑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让我动心的,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而已。说吧,是什么条件?”
“你失去的记忆。”
沉吟片刻后。女人说:“我接受你的结盟。”
鲜血之王阴阴地说:“那么,现在请允许我,尊称你为女王陛下。”
7、最后的反击
春天又来了。
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季节,秦王东巡的大军出现在幽暗城的边缘。
在漫天飞舞的春花中,秦王伸出手,一片花瓣落在他的掌心。他看了看,然后把它揉烂,灿烂的花汁染的他一手都是。
血妃儿的队伍打着迎接的旗号,在前面出现了。
秦王勒住马,跳了下来,他的副官,噩梦之王也跳了下来。血妃儿微笑着,走上几步,用自己的两只小手,握住了刚刚揉烂了花瓣的手。
“欢迎你回来,我的主人。”女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娇媚。
“听说,你做了邢台城的新主人。”秦王看着她的眼睛,“恭喜了。”
女人的鲜血之王里只有笑意:“陛下不是说过么,你的东西,都是我的。”
手持利刃的近卫军们盯死了女人的后背。秦王干笑了两声:“哈哈,有意思。我的东西,都是你的。那你的东西,是不是都是我的?”
“不。”血妃儿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我的东西,还是我的。”
“是吗?”秦王毫不客气的要甩开她的手。
“大概吧,但是从现在开始,”女人笑吟吟地说,“你所有的东西都要离开你了。”
她话音未落。噩梦之王忽然推开护卫,伸出大手,将皇帝的头紧紧抓住。白色的长发被弄乱了。长长的咒语从他口中念出。
秦王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叫:“你们这是背叛!是偷袭!卑鄙!”他的右手甩开女人的控制,伸向自己的剑。噩梦之王的脸上露出了惊惧,他念的更快了。
“你为了你的这个大秦帝国,残杀无数生灵,又焚书坑儒,竟然还说我们卑鄙?”
鲜血之王缓缓地从天而降,巨大的斗篷像翅膀一样,在地面上扬起大片的尘土。他把大手拍在秦王的头顶,秦王的动作停止了。
女人撩开斗篷,从背后解下一张弓,对准了皇帝:“到了该了结一下的时候了。”
忽然,秦王身上燃烧起巨大的火焰,几个人飞快地跳开。那火焰起初是蓝色,然后竟然变成了黑色。浓烟升起,皇帝的身体剧烈的燃烧。
众人惊骇地退开。
“是…是他的剑!”鲜血之王叫道。秦王的身体冒出滚滚的黑色烈焰,他拔出自己的剑,剑身闪耀着妖异的光。
“挡我者死!背叛者死!”
忽然,“哧!”一声弓声响起,将秦王的话截了回去。秦王一声惨叫。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发出这种声音。烟雾消散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具被熏黑的铠甲。
空中传来皇帝的声音:“我还会回来的。”
“他逃了!”鲜血之王声音颤抖着喊道。
“不用担心,他元气大伤,暂时不可能恢复了。”女人淡淡地说。然后她转向皇帝带来的士兵:“你们的主人被我打败了,是选择被杀,还是选择效忠于我,你们自己决定。”
一双大手忽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脖子。
“是选择效忠于我吧!”噩梦之王说,鲜血之王也阴阴地笑了。鲜血之王打了个手势,他的近卫兵们阴笑着凑了上来,钢刀散发出森森的寒气。
忽然“扑哧”连声轻响,近卫兵们的笑声一下子沙哑,他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慢慢的倒了下去。他们的咽喉的部位都有一个小小的箭洞。
噩梦之王劈手夺下女人手里的弓,然后给了她一巴掌。
“竟然敢反抗!”他的鲜血之王里喷出火来。“我要让你知道”他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他惊讶地弯下腰,只见一只手从他的胸口“长”了出来,那是一只由很粗的针线缝合起来的手,上面还带着豹子斑一样的花纹,丑陋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那只手里抓着一只心脏,还在跳动的心脏,显然是刚摘下来不久。
“那是我的心脏么,我的心脏是那个样子么?”噩梦之王想。噩梦之王艰难的回过头,看到了凌隐那张扭曲的脸。
“你要让她知道什么?”凌隐一字一顿地说,“是地狱的样子吗?你马上就要去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另两只胳膊粗大的手指陷进了噩梦之王的皮肉里,陷得很深。
女人抢过自己的弓,鲜血之王见势不妙,却又不敢妄动,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道帮哪边好。
噩梦之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忽然把自己的头一扭,整个头向后转了半圈,变成面对着凌隐,他的手本来无法抓向后边,但是在刹那间扭曲,变形,手指向后弯曲,指甲的边缘像刀一样,切进凌隐的身体。深深地切了进去,从背后透了出来。
就算把心脏摘掉,这家伙仍然能动么。
凌隐咬紧牙,一声不吭。他的两只手用力地抓着噩梦之王的肩膀,第三只手甩掉了那颗心脏,然后探向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
“这…这是?”噩梦之王瞪大了眼睛。
“我的朋友曾用它自裁,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不…”噩梦之王的脸上全是绝望。
“求…求求你,我想活下去,不…不要让我死,我愿意做你的仆…仆人…”最后几个字他已经说的很吃力。
凌隐的伤口向外淌着绿色的血,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随着这些东西流了出来。但是他不会放手,这一次,面对恐惧,自己已经不再逃避。
他颤抖着,把那个圆球塞进了敌人的胸膛,然后把敌人紧紧抱在胸前。
他的肌肉已被切开,露出了骨头,而他的手臂却始终紧紧地箍住噩梦之王,不让他挣脱:“对不起…你不想要这个,是吗?可惜,我从你那学来了一样东西,强买强卖。”
闪电一样的火光划过,照亮了整片大地。
鲜血之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的同伴已死,而血妃儿手里已经握起了那张弓,那张银色的弓。这张弓象征着无情的杀戮。现在已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女人来到凌隐的面前。
他还没有死,一只眼睛半睁着。女人俯下身,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我,我是…”他喘着粗气,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只有呼啦呼啦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她的眼泪流过他的脸,滴在了地上。
他还想说,有一句话,很简单的一句话。他想说,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说。但是,一点力气也没了,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