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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公府早已收拾整齐,瞿琰带孟怀安来到当初他小姑姑住过的沁香园,让他先歇息,一切都等明日再说。
孟怀安却不肯,他此刻如何能休息得好?
“表哥,我想知道娘亲的事。”他清澈的双眸期盼地望着瞿琰。
瞿琰从孟昭曦口中隐约得知他这个小表弟过得很不好,再加上他赶到时正好听到侯夫人说要将他乱棍打死,更是愤怒又心疼,见孟怀安怯怯的模样,饶是他平日里治军严厉,说一不二,此刻也说不出个不字。
早有下人备好茶水,瞿琰挥手让人下去,与孟怀安分别在圆桌旁坐下,回忆着当年的事。
“那时护国公府受人陷害,所有人都被先皇打入大牢,祖父冤死狱中,余者皆发配边疆。护国公府被围那日,小姑姑正好带着她的贴身丫鬟含笑去皇觉寺祈福,含笑说,他们遇上了劫匪,是孟世坤救了她们。当时府里其余人都死了,唯有她与小姑姑活了下来,孟世坤送她们回府时恰好见到护国公府被围困,他便花言巧语劝说小姑姑跟他走,以帮助护国公府为名,哄骗了小姑姑以严姓歌姬的身份入侯府。
“小姑姑自小体弱多病,天真善良,轻信了孟世坤,又日日念着救被下狱的亲人,对孟世坤言听计从。我们被抓后两个月便判了流放,可怜小姑姑困在内宅,万事不知,孟世坤便骗她说他一直在奔走,护国公府本该满门抄斩,却因他而判了流放。小姑姑感激他,再加之他惯会甜言蜜语,便甘心当了侍妾。
“孟世坤得到小姑姑之后便喜新厌旧,小姑姑的日子愈发难过。你出生后没多久,孟世坤怕小姑姑的身份会泄露,让人将含笑带出府去杀掉,带含笑出府的人名王橫,贪图含笑美色,并未立即杀她,侮辱她之后将她卖给了人牙子。那之后侯府的事,含笑便全不知了。我在回望京的路上偶遇含笑,是她认出了我,与我相认,将从前之事全都告知于我。
“我们全家被抓入大牢时,唯有小姑姑不在,我们以为她逃过一劫,等去了边疆,一有机会便让人查探,却始终没有消息。后来,祖母与我父亲相继病逝,我们瞿家,除了你我外,只有我的母亲了。她还在来望京的路上,再过几日你便能见到她。”
孟怀安默默听着,忽然问道:“我娘亲,叫什么名字?”
瞿琰道:“瞿馨。”
他指尖沾了茶水,在圆桌上一笔一划写下“馨”字。
孟怀安想,他娘亲的名字,与她本人一样美好。
他是那么庆幸,他亲手杀死了孟世坤,替他娘亲报了仇。
还有兮表姐的仇,他也要报。
他当时答应兮表姐不寻仇,是因为他已有了陪她一起死的想法,既然他都死了,自然不会再去找韩琇的麻烦。
可如今,他活着,他的表哥是护国公,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为兮表姐复仇呢?
“表哥,我……我有一个请求。”孟怀安如今是刚与瞿琰相认,说话有些拘谨。
瞿琰因瞿馨的关系,对孟怀安爱屋及乌,再加上孟怀安的模样与瞿馨很相似,他又比孟怀安大了一轮,对孟怀安的疼惜之情让他足以答应任何请求。
“你尽管说。”瞿琰笑了笑,语气十分温和,若要让他的下属听到了,非惊掉下巴不可。
“表哥,娘亲去世后,你来之前,我在侯府过得很苦。”孟怀安眉眼低垂,轻声道,“但自从兮表姐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是她救了被人推下水的我,也是她教我读书,教会了我许多道理,若没有她,我活不到见你的这天。”
孟怀安顿了顿,将涌上双眸的泪意又努力憋了回去:“可是,这样美好的她,却被人害死了。”
他抬眼望向瞿琰,让对方看到他眼里的恨意:“我想替她报仇。”
瞿琰问都不问仇人是谁,便点头道:“好。你可以用你想要的任何方式报仇。”
见怀安的模样,他就知道那位兮表姐对怀安来说有多重要。怀安的恩人,便是他的恩人。
孟怀安微微弯起嘴角,感激道:“谢谢表哥。”
“一家人,何必言谢?”瞿琰看着孟怀安乖巧又惹人怜爱的模样,抿唇道。
一家人……
孟怀安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好,以后我不说了。”
害死兮表姐的人不少呢,而他最想报复的,自然是直接导致兮表姐死亡的韩琇。
但他当然不会直接杀了韩琇。
死是多么容易的事呀,只要放弃就可以了,活着才难呢。而他,会让韩琇活得如同在地狱。
第二日,韩府。
韩琇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闺房中,面色苍白。
刚才她的丫鬟从承恩侯府那儿打听到了她想听到的消息。
甄兮死了,尸骨无存。
听人说,孟怀安一把火烧了风和院,当火灭了时,整个风和院已是一团狼藉,分不清哪一块是甄兮的尸骨了。
韩琇想起了她离开风和院时看到的那一地刺目的红色。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没想杀甄兮啊,她只是太生气了,只是个意外而已!
正当韩琇一人在屋子里心慌意乱时,她父母竟一道上门来了。
韩成端和孟君芝的脸色很难看,一入内就将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
韩成端冷着脸道:“跪下!”
韩琇以往被韩成端骂时还会嬉皮笑脸地撒娇,这会儿却不敢了,很干脆地跪了下来。
韩成端道:“我问你,你在侯府时,可有闯祸?”
韩琇心里一抖,下意识摇头:“没、没有……”
“还敢狡辩,人都找上门来了!”韩成端气得直喘气,一巴掌打在韩琇脸色,她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以往十分疼爱韩琇的孟君芝此刻虽面露心疼,但并未阻止韩成端。
“你说说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好好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对人动手?我就是平日里太纵着你了!”韩成端气急败坏地说,“如今人都死了!这要是传出去,为父如何做人?”
韩琇萎靡不振地跪坐在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没想害死甄兮的,那真的只是意外!若不是甄兮身体本就太差,也不会那么轻轻一推就死了!
“你收拾收拾,晚点便有人带你走。”韩成端喘匀气后道。
韩琇一脸迷茫:“什么?”
孟君芝这时才抱着韩琇哭道:“二哥那庶子的娘,没想到竟然是护国公的亲姑姑,如今护国公将他接了回去。今日护国公那边来人说,要将你纳为那庶子的侍妾,否则便将你杀了人的事传扬出去。若你不想杀人抵命,便得去为妾……”
韩琇听得一个激灵,慌忙摇头道:“不行!我不要!”
韩成端冷冷道:“闯祸前怎么不见你多想想?如今你无论如何都得去!”
“不,我不要!”韩琇只管摇头,她怎么能给孟怀安当妾!她还要嫁给怀彬表哥的!
韩成端不愿再听这不孝女儿的话,拂袖而去,孟君芝陪着劝了韩琇好久,劝她说,与其杀人偿命,不如赖活着。若是她能哄得孟怀安高兴,便能绝处逢生……
孟君芝也走了,韩琇一人在闺房呆呆坐着。她一会儿伤心着她与怀彬表哥的无缘,一会儿又恐惧着孟怀安会如何折磨她。
她曾经在风和院待过那么长的时间,又如何不知孟怀安对甄兮的感情?她失手杀了甄兮,孟怀安却要纳她做妾,摆明了是要好好折辱她,日日折磨她!
韩琇对孟怀彬是真心的,除了孟怀彬之外,她不想嫁给任何人,更别说当别人的妾室。
再也无法嫁给孟怀彬的痛苦,以及对未来被折磨的恐惧让韩琇逐渐面无人色,也渐渐下定了决心。
许久之后,她双眼无神地起身,扯下床单,又手脚并用爬上圆桌,将床单弄成一条套上房梁,底下打了个结,然后将脑袋钻了进去。
她对死亡是恐惧的,然而她更恐惧的是无法面对的未来。
她闭上双眼,双脚往前一跳,床单立即绷紧。她无意识地挣扎起来,然后渐渐不动了,变得僵直。
床单上的绳结因系得不够紧而慢慢松开,最后突然解开,韩琇的身体因地心引力而坠下,先是右手砸到圆桌沿,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她的后脑砰的一声敲上圆桌,身体翻滚着落地。
当韩琇的丫鬟开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已毫无声息的韩琇。
她惊叫一声,连忙冲进来查看韩琇的状况,见她竟然没气后,吓得慌忙冲出去叫人。
屋子内一片平静。
突然,地上的“尸体”稍微动了动,随后睁开了双眼。
甄兮清醒过来的时候,很痛苦。
这种痛苦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各个部位的痛苦,还有她心理上的痛苦。
为什么,她还没死呢?
片刻之后,她冷静了下来。
暂时没死也好,她还能陪着怀安,直到他被他表哥接走。
很快,甄兮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记得她先前是摔到了头,其余地方没事。但如今痛的不是前额,而是后脑勺,还有脖子也像是被人勒住了似的难受,喉咙火辣辣的疼,连右手也是,稍微动一动便是钻心的痛。
然后她意识到,她已经睁开眼很久了,可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不是黑的那种看不到,而是闭上眼睛时的那种“虚无感”。
脑内血肿压迫了视神经,让她失明了?
接着甄兮又意识到,她现在似乎是躺在坚硬的地上。
暂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甄兮便打算先爬起来。她右手没办法用力,只好左手撑地,极慢地坐起身。饶是她动作够慢,脑子里也一阵眩晕。
还没等到她站起来,便听到一大群人的脚步声在靠近,迅速到了她面前。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抱住,一个女人在她耳边痛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娘同你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甄兮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了。
但她已经明白了一点。
她又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每次都是在人家死透之后才穿过去的。第二次穿,开局就是地狱模式→ →
PS:感谢LMY童鞋的两个地雷,感谢期期童鞋,段喵喵童鞋,雁雁童鞋,哈哈哈童鞋,阎玉绯童鞋,林·童鞋,豌豆谌童鞋和桐青童鞋的地雷,亲亲你们~
第34章 兮表姐的替身
甄兮安静地听着女声在她耳边嚎哭, 并不想说什么。
好一会儿, 孟君芝才发现以往活泼的女儿安静得不像话, 不说话也不哭, 她心里一惊, 连忙松开她, 仔细地打量她的脸。
这一看,孟君芝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伸手在自己女儿面前挥了挥, 后者却睁着眼睛,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孟君芝心里一慌:“琇儿, 你别吓娘啊!你看得到娘吗?”
甄兮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试着动了动嘴,没发出一点声音,随后摇摇头。
很好,她不但眼瞎, 还哑巴了。
从这女人的反应来看,她原先应当不是又瞎又哑的, 倒不知是因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脖子前半圈很疼, 后脑也一抽一抽地疼,莫非是刚上了吊, 然后落地时撞了头?
甄兮还记得上回自己穿越时,就是穿在死后, 因此才会让青儿始终对她有些惧怕。
她此刻心灰意冷,本以为死后便是虚无,哪能想到, 竟又穿了。
“琇儿,你还年轻啊,为什么要想不开上吊啊?你就听娘一声劝,过去后好好哄哄那孟怀安,他不过就是个困在府里多年没什么见识的臭小子,你这般模样,再加上小意温柔,要不了多久便能拿下他了!娘知道你认死理,想嫁给你怀彬表哥,可如今侯府那边不管咱们,爹娘也是没办法啊……”
女声依然在唠唠叨叨,不但解答了甄兮关于“上吊”的困惑,还顺道抖露出了让她震惊万分的消息。
甄兮本以为自己这次可能是换了个世界再穿,没有系统的那种快穿。然而,她却听到了孟怀安、孟怀彬的名字……那么说来,她如今是穿到了韩琇身上?
饶是一向淡定的甄兮,也为如今这样的发展而焦躁莫名。
她想知道怀安如何了,想知道韩琇怎么会上吊死的,想知道她怎么就穿到了韩琇身上……她想知道的事太多了,可偏偏她瞎了,又说不出话来,只能靠听的。
但孟君芝后来也没再说什么,只提到了个护国公府,让甄兮明白过来,如今孟怀安竟已被原书男主接走了。
但令她诧异的是,她的死亡距此刻也就一天而已。原来,她离怀安靠山到来也就差了那么一会儿。
在孟君芝又哭又劝时,大夫来了,替甄兮看了看,虽然后来大夫是出去说的,但被安置在床上的甄兮依然隐约听到了一些。
她上吊伤了喉咙,因此短期内说不出话来,掉下来时可能是撞到了头,导致失明,或许将来会好,但也说不定。只有她右手的骨折可以治疗,固定好后等着它自己长好就行。
甄兮没在床上待多久,她什么都看不到,也说不了话,只能任由丫鬟替她换了一身衣裳,然后被搀扶着往外走。
她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再加上全身都是伤痛,头还晕着,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等停下来时,身上已满是汗。
大概她此刻的状况实在有些惨,有人诧异地问:“韩姑娘这是怎么了?”
回答的是孟君芝,她讪笑道:“琇儿方才太高兴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头,如今看不到,说不了话,但这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好!”
两边都知道韩琇被送去是做什么的,因此她的伤势不会成为阻碍,护国公府的人闻言嗤笑了一声,便吩咐丫鬟将人扶上了马车。
甄兮始终安静,脸上不但没一点惧怕,连突然又瞎又哑的恐慌都不曾见到。
马车对面坐的是瞿琰从边疆带回来的马嬷嬷,跟着伺候瞿家人也有十个年头了,她是边疆人士,长得孔武有力,对瞿家忠心耿耿,瞿琰让她来照顾他刚找回来的小表弟,她一见那个乖巧的少年就喜爱心疼上了,因此得知内情的她,对顶着韩琇壳子的甄兮极为不客气。
甄兮看不到自然懒得理会,她一路上都在想,要不要向怀安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当然,这事目前有几个问题。
首先,她眼瞎口不能言,手还断了,写字沟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没法与怀安交流。
其次,她不知她说的话,他会不会信。
再一个,她死前怀安对她说的话,他说他始终没放弃,她那时候都要死了,自然无需面对,可若他真信了她的话,她又要如何面对他?
甄兮思来想去,既然她的客观条件已限制了她的选择,目前只得静观其变。
她想到死前她曾让怀安不要寻仇,他那时候答应了,没想到最终还是在骗她。
如今韩琇本人已经消亡,她再想做什么亦是无济于事,只是想到如今她占了韩琇的躯壳,她也不禁唏嘘。
马车走过街巷,甄兮听着外头的喧闹声,可惜的是没法亲眼去看了。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甄兮被人略显粗鲁地扶着下了马车。她看不见,自然也没法自己走动,只得站在原地,直到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引导着她向前。
她走得吃力,要多费些力气才能跟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得以停下,并被带入一间屋子中。
其后再没人管她,甄兮便也坐着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渴了,左手摸索着去拿桌上的茶壶。
左手不是她、也不是韩琇的惯用手,好在拿茶壶这种并不精细的活并不影响,她很快便摸到了茶壶,又往旁边摸到了倒扣的茶杯,将它翻过来。
因为看不到,甄兮拿起茶壶倒水时动作很慢,侧耳倾听,一开始她听到的是水滴落木头的声音,四下移动之后终于听到水落入瓷器的声音,她才稍稍加大注水量,等听声音感觉差不多了,便放下茶壶,摸索着拿起茶杯。
才刚喝了一口,甄兮便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她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前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她甚至没法出声询问,是谁进来了。
某个瞬间,甄兮感觉到前方很近的地方有风吹拂过她的面颊,她很快意识到,有人走近了她。
是谁?
会是怀安吗?
孟怀安看着面前形容凄惨的韩琇,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是真的自杀没死成,还是做给我看的,指望我因此而放过你?”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若不听他话中内容,这样的声音和语调听得人十分舒服。
甄兮听出了这是孟怀安的声音,只是说着这种话的孟怀安,与他印象中的少年有了些许偏差。
果然还是她的死,让他大受刺激吧?
甄兮如今说不出话来,便只好保持沉默,静静地坐在那儿。
孟怀安早从马嬷嬷那儿听说了韩琇的状况,只不过他怀疑她是装的。他记起还在风和院时,她学兮表姐,还是能学得几分相像的。
孟怀安轻笑一声:“此刻是不是想将我大卸八块?你来给我做妾,便再也不可能肖想我那位堂哥。恨我吗?”
甄兮微微动容,虽说怀安的声音含着笑意,可她觉得有些心疼。
这是她照顾相处了一整年的少年,她如今意外地活着,明明在他面前却不肯告诉他真相,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残忍。
相比较而言,他对她的那点儿感情,在生死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甄兮虽然右手不能动,无法说话也不能视物,但她还有左手,她知道怀安在看着她,便摸到桌面,沾上刚才被她滴落桌面的茶水,摸索到还干燥的桌面,凭着感觉慢慢写下一个“兮”字,好在这个字笔画少,并不困难。若让她写个甄字,她就直接放弃了。
只是甄兮才刚写完,还没来得及指自己,突然听到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怀安并不平稳的声音说:“你不配提及兮表姐!”
甄兮“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动着嘴唇无声地说:“我就是你的兮表姐。”
可同样的口型可以有太多的发音,她说完后没听到孟怀安有任何反应,便知道这行不通。
孟怀安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扫落地面,一闭眼看到的还是甄兮死时那苍白的面容。
明明她总是笑着的,可他却越来越难想起她的美丽笑颜,那张苍白容颜总是强势地插入他的回忆,让他每一次都无法逃避兮表姐已逝的事实。
而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憎恶害死兮表姐的韩琇。
可杀了她对于如今有表哥当靠山的他来说太过容易,他怎么能轻易让她死去?不狠狠地折磨她,他怎么能满足?
再开口时,孟怀安的语气又带上了笑意,他就好像在跟甄兮宣布一个好消息似的,语气轻快地说:“你放心,我会让大夫将你治好的,不然无法听到你痛苦的哭喊,无法看到你绝望的眼神,那多没意思呀?”
甄兮的面色这回真的有些变了。
虽然只能听到孟怀安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她通过他的声音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他现在一定是笑着的,神情甚至有些天真无辜,仿佛分毫不知自己说出的话有多残酷。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怀安。
她所认识的怀安,明明是羞涩腼腆的,拥有着敏感却善良的心,即使是麻雀这样小的生命,都极为爱惜,那时候即便他有低落难过的时候,可大多数时候,他向她展现的都是积极向上的情绪。
她的死,果真对他有这样足以改变他性情的影响?还是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从前他惯会伪装,如今不过是展现本性?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甄兮知道至少他对她的依恋是真实的。
甄兮穿越之前对世界便已了无牵挂,穿书后她同样并不惧怕、甚至是期盼着死亡,然而到底因长久的陪伴而对孟怀安生出了牵挂之情。
她不忍心看着怀安变成如今的模样。
那个会脸红,会乖巧地叫她“兮表姐”的少年,她怎么忍心看着他被仇恨毁了?
甄兮听声音勉强判断出孟怀安的方位,起身后抬着左手快步往前,没想到竟真的碰到了人。
然而没等她显露在他掌心写字的意图,她的手被大力甩开,随之而来的是孟怀安厌恶的声音:“别碰我!”
孟怀安没留力气,甄兮没能站稳,摔倒时下意识用左手撑着地面,却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蓦地收回手,随即整个人摔倒在地,支撑的左手臂上又是几处剧痛。
甄兮疼得白了脸,她知道那是碎瓷器。
两只手都受了伤,她想起起不来,只得狼狈地躺在地上。
她感觉到孟怀安在她跟前蹲下,只是没有拉她起来的意思。
“很痛吧?”孟怀安轻笑着,葱白的指尖用力戳了戳还嵌在甄兮左手掌心的小片碎瓷片,见她面露痛苦之色,这才满意地收回手,吃吃地笑道,“可是你猜兮表姐当时有多痛?”
甄兮疼得身体轻颤,她很想告诉他,之前死的时候,其实她没觉得多痛。她最痛的时候是她父亲拿刀砍进她身体的时候,是她母亲因替她挡刀而失去生命之时,那之后再没有痛苦能赶得上那时候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