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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兮什么都没选,她把院门一关,躺床上装病。
虽说即便她生病也可能被送走,可侯府毕竟是要面子的,不大可能强行将一个病人送走,如此至少可以拖个几天。
邢嬷嬷得知甄兮病了后,给她请了个大夫过来。
甄兮毫不心虚,毕竟她这几天确实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最近的烦心事稍微有点多吧,她自觉精神没什么问题,身体却撑不住了。
大夫来看了,开了个药方。
不过,青儿端上来的药,甄兮一点都没喝。闻着苦,喝起来更是苦得要吐了,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吃什么益气补血的药都没用。
青儿劝了几句,也就不劝了。她也跟了这位半年了,如何不知这位虽看起来十分好说话,可实际上自有主意,认定的事,谁劝也没用。
反正她家小姐已经不在了,这位喝不喝药,她也管不着了……
甄兮这一病倒,最急的就是孟怀安了。即便甄兮私下里悄悄跟他说,自己是在装病,可看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他又怎么可能安心?
甄兮在床上躺了三天后,青儿略带欣喜地传来一个消息。
——甄耀梁一家灰溜溜地离开了。
甄兮本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解决得如此轻易,不敢置信,便多问了几句。
青儿道:“甄耀梁在赌坊赌钱,输了钱还不出钱来,被人打断了腿。他们那个花枝招展的女儿,勾引人不成反倒弄得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自然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青儿对这家人没有一点好感,便直呼其名,说这话时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是想起了曾经还在乡里时被那家人以及其余甄家族人欺负的委屈,虽说小姐已经不在了,可她见到了他们的狼狈,她会悄悄给小姐烧香告诉小姐的。
甄兮想,这是孟世坤的手笔么?
先是逼她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出手帮她解决,想如此来赢得她的好感?
或者说,不仅仅是如此。他同时也在警告威胁她,他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让她的境况翻天覆地,她与他斗,是斗不过的。与其最后被逼到吃尽苦头,不如尽早放弃抵抗。
在玩弄人心方面,孟世坤确实很厉害,难怪能比孟世英更讨侯夫人的欢心。
甄兮眼一眨就将他的这些表演丢到了脑后。
到她出孝期还早呢,有什么可急的?
正想闭眼睡觉,甄兮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蓦地看向青儿:“你说甄美勾引的人是谁?”
“是安少爷啊。”青儿重复了一遍。
甄兮皱眉不语。
等到了晚间,孟怀安照旧过来时,甄兮注意到他脸上带着喜意,虽说得知她的危机暂时解除了高兴是应该的,可她却觉得这其中有些缘由。
在听孟怀安兴奋地说完了上课的事后,甄兮斟酌了下才道:“我刚听人说,那个甄美……”
孟怀安没等甄兮说完便面露愤恨地点头道:“兮表姐,我不知她竟是这样放荡的女子!我本觉得甄家人的错不该怪到她一个女子身上,她靠近时我并没有提防,谁知她竟贴了上来。”
孟怀安说起这事似依然有些委屈和愤怒:“她定是以为我在府里很受重视,才想借机一步登天,可偏偏当时被路过的仆人看到了,我着急之下将她推开。”
他看着甄兮,十分郑重地表态道:“兮表姐,我如今只想好好念书,什么男女情长都不懂,也不愿意被牵绊。”
见此,甄兮心里的那点疑惑也消散了。
孟怀安受了孟世坤给的好处,又跟着焦先生学了许久,如今还真有些翩翩公子的雏形了,吸引到甄美,也不奇怪。
她原本还以为勾引之事也是孟世坤安排的,没想到牵扯其中的是孟怀安,倒是巧了。
孟怀安见甄兮没再提甄美之事,转开了话题,心里悄然舒了口气。
他险些以为,自己做的事要被兮表姐发现了。
外人都说是甄美妄图勾引他,其实这也是他刻意促成的结果。他如今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低着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羞涩男孩了,他可以对任何人露出天真甜美的笑容,包括他那个父亲。
习惯了之后,他发觉真的是没什么难的。
他不过是对甄美多笑了笑,她便傻傻地凑上来,还真以为他对她一见钟情了。算是他陷害了甄美,可他不但一点不觉得愧疚,反而十分欣喜。
他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他也能帮到兮表姐了。
可他知道兮表姐一定不喜欢那样的他,所以他决定隐瞒不说,好在兮表姐没有怀疑。
他只愿意兮表姐看到他所有好的一面。
甄兮又在床上躺了十来日,才终于做出大病初愈的模样,开始下床走动。
甄耀梁一家人离开后,侯府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甄兮知道,事情其实还没有完。甄耀梁一家人的威胁是没了,短时间内她也不用再担心甄家族人再来。可侯夫人那边,实际上并未解决。
孟怀旭和孟怀彬争她一个女子的事实,并没有因甄耀梁一家的离去而改变。
不过,因为侯夫人还没有叫她去谈话,甄兮便只当不知。
如今已是五月,她记得孟怀安的表哥回望京的时间是在秋天,具体时间记得不太清楚了。如此说来,她最多也只要再撑个一季,便能放心地将孟怀安交给他人了。
天气逐渐变热,连畏寒的甄兮都动用当主子的权力,让香草给她打扇子。
这日孟怀安休沐,正好甄兮便让青儿给他量一下身体各项数据,做几套新衣裳。
因平日几乎是天天见着,甄兮没觉得孟怀安有多大变化,但当青儿给她看数据时,她才发觉,这半年多来,孟怀安长大了许多。再看看眼前这唇红齿白,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甄兮不禁感慨万千。
起初那个被她从湖里救上来后满身狼狈,喃喃叫着娘亲的可怜少年,已蜕变成一个充满书卷气的可爱少年了。
孟怀安被甄兮直勾勾的注视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耳朵尖。
甄兮托腮心想,不过还是有一样没变,还是一样的害羞。
也不知,他将来倾慕某家姑娘时,这样害羞的性子,又要如何去追求?
别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孟怀安的那位表哥,说不定会让他自己决定呢。
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侯夫人始终没有发话过来。而甄兮这边,孟世坤依然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只不过跟从前不同,以前被甄兮拒绝几次后他便只送孟怀安用得着的东西,然而这回他却天天让王橫送只有她用得着东西,即便她每次都拒绝,他也依然天天送,表现得十分强硬。
甄兮很清楚,若她收下了,就是在向孟世坤服软。
因此,她每一次都态度很好地拒绝。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拖延时间,多拖一天,都是她的胜利。
王橫送东西来可以避开侯府的人,却避不开青儿,有几次也被孟怀安撞上。
孟怀安知道孟世坤在讨好兮表姐,他都看在眼里,但很懂事的什么都没多问。
他知道,那只会让兮表姐难做。
他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日从风和院回来后,孟怀安将梁木打发去睡觉,便在自己屋里点了灯,拿出一些卷好的宣纸,一张张在桌上摊开。
每一张纸上,都是一个同女子。她或站或卧,或坐或倚,各种姿态,唯一不变的是脸上那温暖人心的笑容。
这是他晚上利用多出来的时间画的兮表姐,每一张都是他的宝贝。
像过去的好几个无眠之夜一样,孟怀安靠在桌子上,痴痴地欣赏着这些画。
看着看着,他靠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他日思夜想的兮表姐对他露出唯有梦中才会有的小女儿情态,他激动得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又出于本能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梦里的旖旎欢畅不过是梦,醒来时孟怀安面对的依然是一室的冷清,以及他的兮表姐依然将他当孩子看待的烦恼现实。
而今日的情况,似乎又有所不同。
他屋子里有别人!
孟怀安从做梦的迷幻中陡然一惊清醒过来,蓦地转头,便看到他的身边,竟然站着不知何时进来的孟世坤!
这一刻,孟怀安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炸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拾摊在桌上的画,谁知孟世坤抬脚一踢,将他坐着的椅子踢翻,他一时没站稳,顿时随着椅子倒了下去。
等孟怀安爬起来时,正好看到孟世坤将他的那些画都拿在手里翻看。
“还给我……”孟怀安死死盯着孟世坤不放。
即便最近几个月孟世坤好像重新将他这个儿子纳入视野,可他们二人从来没有独处过。两人不是没说过话,可说的都是谁也不走心的场面话。
孟世坤理也不理孟怀安,将他手里的画都翻看了一遍,才抬头看向他这个忽视了十几年的儿子。
“我先前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对兮丫头有这种心思。”孟世坤冷笑,“方才我进来时,你在做春梦吧?怎么,梦里也是她?”
孟世坤今日跟同僚应酬,多喝了几杯。回来时他也不知怎么想起了当年那个让他茶饭不思的女人,便过来这边看了一眼。
这院子里有他十几年前的记忆,他那时候还年轻,为了一个女人险些闹得家宅不宁,可到底是喜欢,也疼惜过她一段时间。等得到了之后,他发觉也就那样,再加上她总是一副忧郁的模样,看得他心烦,他便渐渐少来了,再后来干脆不来了。
那时候得知她死了,他也不过随意地应了一声罢了。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许真是喝多了,他竟回到了这里。
在看到屋子里的烛光后,他直接推门而入,正好听到孟怀安在梦中的低吟声,老练如他,又怎么听不出来那是什么?
孟怀安骇得退后了两步,因自己那龌龊的想法展露人前而羞耻得满脸通红。
却见孟世坤冷笑一声,突然将手中的画全部扯烂。
孟怀安先是一怔,随即疯了似的扑向孟世坤。然而孟世坤毕竟是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使,跟当初的汤嬷嬷不一样,即便喝醉了也敏捷而力大,孟怀安被他抓住手臂后像拎小鸡似的被拎着。
扑面而来的酒气差点让孟怀安吐出来。
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宣纸,几乎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怀安,你真如此喜欢兮丫头?”孟世坤见到孟怀安咬牙切齿的模样,反倒笑了起来,双眼中闪动着恶意的光。
孟怀安死咬着唇不肯说话,他不想示弱。
孟世坤呵呵笑道:“你若真喜欢兮丫头,便跟为父说一声,说不定为父心情一好,便让你娶了她呢?”
明知孟世坤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孟怀安还是抬眼看向他,难掩眼中的希冀。
孟世坤哈哈一笑,拍打着孟怀安的面颊,没两下就拍红了,他调笑道:“还当真了?”
孟怀安愤怒地瞪向孟世坤。
孟世坤什么事没见过,自然没把孟怀安的瞪视当回事,他愉悦地笑道:“怀安,兮丫头是不是没告诉过你,等她出了孝期会当我外室的事?”
孟怀安猛地瞪大双眼,脱口而出:“你胡说!”
“啧,看来兮丫头真的没告诉过你。”孟世坤摇摇头,眼神里全然没有一点父亲对儿子的慈爱,“她还真是将你保护得很好啊。”
“你别想骗我,兮表姐不会当你外室!”孟怀安恼怒地反驳道。
“有你在,她当然会。”孟世坤恶毒地笑了笑。
孟怀安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孟世坤偏不说,反倒高深莫测地笑道:“你觉得呢?”
孟怀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信你。”
孟世坤感慨道:“兮丫头对你如此好,让为父好生嫉妒。”
孟怀安别开视线,打定了主意不肯听信他的话。
孟世坤将他的脸转回来,盯着他的眼睛道:“怀安,你要明白,为父对你没有半点父子之情,让你去读书,完全是因为兮丫头。其实,我本以为你活不下来的,没想到竟能活到这般大。不过好在你活下来了,否则我又哪来的手段逼迫兮丫头就范呢?”
孟怀安眼眶逐渐发红发涨。
即便他不肯相信,事实也摆在他面前。
他一直想的是强大起来,去保护兮表姐,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暗中帮了兮表姐,熟不知兮表姐为了他,竟要忍受那样的折辱!
他怎么会如此无用?他已经读了那么多书,可没一样能拿来让他帮兮表姐摆脱如今的困境!
似乎是觉得如此刺激孟怀安还不够,孟世坤又道:“怀安,为父告诉你一个秘密。为父看到你的兮表姐,就像是当年第一次看到你娘一样,日思夜想都是怎么得到她。”
孟怀安瞳孔一缩,胸腔中的气像是要炸开。
“你娘跟为父,可谓是缘分天定,本来我无论如何都高攀不上的贵女,却一朝落入凡尘,被为父捡了个便宜。”似是回忆起当年的事,孟世坤脸上带了一丝古怪的笑,“你娘真是美极了,比你的兮表姐还要美,日日与她颠鸾倒凤可真是**蚀骨啊。”
“住口,我不想听!”孟怀安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泪水,他不想从孟世坤口中听到他娘,他不配!
忆往昔似乎也只是片刻罢了,孟世坤没再继续说下去,又提起了甄兮:“不过,想来你那娇弱的兮表姐,尝起来的滋味也是极好的。”
“你住口,住口!”孟怀安奋力挣扎,却没能撼动孟世坤的手。
孟世坤见状笑得更开心,又道:“我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不过,我这人没什么恒心,玩上几个月,便会厌了。到时你自管拿去便是。你毕竟还是我的儿子,我不介意你用我用过的东西。”
“住口……”孟怀安不想听孟怀坤的话,可依然将他那些污言秽语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从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恨意。
他恨不得一刀刀从孟世坤身上剜下所有的肉,让他受尽折磨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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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弑父
孟世坤醉了。
酒精腐蚀了他的理智, 接连刺激孟怀安得到的反馈更让他心情飘到了极点。
他自小就知道这侯府将来不是他的, 好在他也没什么野心,靠着侯府荫袭当了个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使, 没有往上爬的上进心,只是喜好吃喝玩乐,喜欢女色。
因为从小嘴甜会说话,他的母亲偏爱他更胜于大哥,除了侯府世子的位置不能给他,即便他闹出再大的事端,他母亲也会护着他。他年轻时干的最大胆的事,便是将孟怀安的母亲诱骗入府, 并且没让任何人发现她真正的身份,直到如今,他依然对此得意不已。
他的生活太顺遂了, 因此很愿意在女人身上多花点心思,如此得到满足的那一刻便是最好的奖赏。
这次也是,在兮丫头身上花了不少时间, 他却一直很有耐心。起初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她的容貌虽然美, 但他在外见识多了, 比她美的不少。后来,他发觉她在任何时候都冷静得出奇,一个年轻的女子竟然能有这样的定力,实在令他见猎心喜, 他想看到她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在床上更好。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真是有耐心啊。
“怀安,你可知你跟你娘很像?”孟世坤像是透过孟怀安在看着另一个人,哈哈一笑道,“特别是你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人时,让人忍不住想摧毁一切。当里头盛满绝望时,才是我最爱见到的一幕。”
孟怀安已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心思,低着头犹如没有生命的木偶。
见他这副模样,孟世坤眼里满怀兴奋和恶意,低头在他耳边道:“为父没耐心了,这便去好好尝尝你那兮表姐的味道……你猜她是会反抗到底呢,还是为了名声、为了你而妥协承受?”
孟怀安身子一抖,在孟世坤松开他时,他蓦地抓住了孟世坤的手臂:“不要!”
他日日夜夜念着的,对他好得他每每想起都想落泪,他想将她好好护着的,这一辈子都护她周全的兮表姐……怎么能受那种侮辱!
他惊慌失措又愤怒怨恨地死死抓着孟世坤的手臂,不肯让他离开。
孟怀安的力气完全比不上孟世坤,后者只是猛地一甩手,孟怀安便被丢了出去,额头撞在桌上,顿时一阵头昏眼花,整个人软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孟怀安才慢慢恢复了意识,他身子一抖,蓦地想起昏迷前的事,连忙翻身而起,脑中的眩晕让他身子晃了晃,他却顾不上了,只睁眼看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宣纸碎片,而房门大开,孟世坤不见了。
心里顿时弥漫上让孟怀安几乎窒息的恐慌,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还没站稳便冲了出去。
夜色很美,孟怀安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下踉踉跄跄地奔跑,路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他好似不怕疼,一骨碌爬起来继续跑。
兮表姐,兮表姐……千万不能有事啊!
风和院就在前方,孟怀安脚步一顿,随即加快了步伐。
甄兮今日早早就睡了,因为身体不太舒服,睡得也不太好,中途醒过几次,好在她都习惯了,又很快再次睡过去。
但这次醒来时她感觉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她,她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与此同时,让她很厌恶的酒味飘入她的鼻腔。
她的房内,什么时候藏了酒了?
不适终于让甄兮睁开了双眼,她几乎很快便看清楚,她房间里有一个人,那人正压着她!
“你……”甄兮才刚说出一个字,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捂住了嘴,她的眼中蓦地染上慌乱。
脑海中那一幕幕从未忘却的记忆画面飞快从甄兮的眼前闪过,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地抖了起来。
“兮丫头,你总不给二表叔一个答复,二表叔不想等了。”压在甄兮身上的男人低笑道,“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拖延时间可没用哦。”
孟世坤!
甄兮在惊恐中听出了孟世坤的声音,她想挣扎,可手脚像不是她的,她一动都动不了,甚至仿佛失语了,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孟世坤,不是她那个酗酒家暴的父亲,不怕,不用害怕。
可她眼前只有扬起的菜刀和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她那个软弱的母亲最后挡在她面前的画面。
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想起来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没有。
她的肌肉在颤抖,她甚至连眨眼睛都做不到。
察觉到身下之人的颤抖以及由此传递出来的恐惧,孟世坤心满意足地笑了:“兮丫头,二表叔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你也有怕得发抖的这一日?莫怕,二表叔会让你快乐的。”
甄兮已经听不到孟世坤在说什么了。
大颗大颗的泪顺着睁大的双眼滚落面颊,她几乎连牙齿都在打架。
为什么要苟活那么久呢?刚穿来之时,她就该死的。
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呢?她在自己的世界什么都没了,在这个世界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想要。
就在这时,甄兮身上的男人突然身体一僵,随后被人狠狠地掀了下去。
“兮表姐!”孟怀安喘着粗气站在那儿,手中拿着的是一张小板凳,就在前一刻,这张小板凳还跟孟世坤的后脑来了个亲密接触。
从来不及关上的房门外照进来的月光中,孟怀安看清楚了甄兮此刻的模样。
她的衣物还是完整的,显然孟世坤并没来得及做什么。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兮表姐哭,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无助的她。
他的心顿时揪紧了,痛得像是要将他撕裂。
孟怀安双目逐渐泛红,他的视线落在孟世坤身上,眼里是强烈的愤怒与杀意。
他扬起手中的小板凳,下一秒便要继续往孟世坤头上砸去!
“怀安!”
甄兮颤抖的声音令孟怀安蓦地停下。
甄兮知道自己没事了,那地狱般的一幕,已完全过去。
她从床上起身时手还在抖,抓过床边的外衣披上,下床后先去抱了抱孟怀安,才蹲下去检查孟世坤的死活。
还好他只是昏迷了,并未死去,不然事情真的闹大了。
甄兮擦去脸上的泪水,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她怕是因为那件事而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面对相似的暴力时便不受控地回到了那一刻。
她自嘲地想,大概没人在被自己父亲亲手砍死,并且断气前还看到母亲替她受了一刀死在了她前面后还不会出现心理问题吧。
见孟怀安还拎着板凳,目光如冰盯着地上躺着的孟世坤,甄兮又一次抱住了他。
她刚才肌肉僵硬地抖个不停,如今手脚无力,可她还是尽全力给了孟怀安一个有力的拥抱。
“谢谢你,怀安。”她低声道。
孟怀安已比甄兮高了半个头,她的头正好靠在他的肩上,她感觉到他正在剧烈地喘息着,身体也因后怕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