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意和闻春意出了二房的院子门,姐妹两人都轻舒一口气,有闻大少奶奶拉和着,闻二夫人待她们依旧只有面子情。姐妹两人寻了一个借口,就没有打扰两个要说正事的忙人。闻雪意瞧一眼满脸不在乎神情的闻春意,她眉头舒展开去,笑着说:“我今年是第一次进到二伯母家的正房,瞧着房内象少了两样东西。”闻春意是从来不曾进过二房正室的人,她知道闻雪意一向记忆不错,她说少了什么,那房里一定是少了什么,也不曾添置补上去。
姐妹两人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在半路上,遇到出来寻人的闻秀玉,见到他满脸的兴奋神色,听着他说:“姐姐,雪朵,舅舅今日无事,专门过来接我们出府玩耍。娘亲已经同意了,现在就等你们两人。”闻雪意和闻春意都笑了起来,闻秀玉年纪尚少,还不到随意护着着姐妹们出府的年纪。有金风岩这个年纪不大,却是长辈身份的人,陪着他们出府游玩,让人瞧见了,都说不出任何的闲话。
三人欢快的回到院子里,金氏和金风岩姐弟正在院子树荫处,金氏对这个弟弟是问长又问短,金风岩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他很是细致的回答金氏的疑问。这些年,金氏和金风岩见面机会不多,却不影响这对姐弟的感情。乔姨娘年轻时做针线活太多,近年来,已经轻易不动针线活。金风岩内里的衣裳,都由金氏做好后,放在青寻店铺里面。金府好面子,通常庶子外面的衣裳,总能透几分光鲜出来。
庶子里面穿着的衣裳,只能由各家姨娘想法子去张罗。金风岩年纪尚小时,乔姨娘还能张罗的周全,后来随着他见识增长,乔姨娘渐渐的有心无力起来,她和金风岩两人的月例,合起来都不够做金风岩四季的内衣。后来还是金氏悄悄派人过去跟她说话,说如今她这一房的人,日子好过起来,顺带可以给金风岩做多几件衣裳。有金氏这一番话,乔姨娘不安心,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行事。
金风岩笑瞧着跟他年纪相近的外甥们,又瞧最小的两人。闻秀节直接抱着金风岩的腿,抬头望着他说:“舅舅,节儿要跟着你们一块出去玩,节儿不会乱吵闹。”闻秀节很会找准能做主的人,金风岩弯腰抱起他,笑着说:“好啊。”翩翩少年,如玉一般的风姿。墨色的书生袍,挡不住如骄阳似火一般的青春活力。金氏伸手要抱回闻秀节,而那胖乎乎的小子,直接用双手搂紧金风岩的脖子,叫嚷着说:“娘,舅舅许我一块去。”
金风岩笑着对金氏说:“姐姐,我带他们兄姐出去玩耍,不能留下他一人。雪意和秀玉可以帮着照顾雪朵和秀峻,我可以带好秀节。姐姐,你就安心吧。他们这一次表现得好,我下一次得闲,再来带他们出去玩耍。”金风岩说完这话,明显瞧见四个年纪大的孩子,满脸的欢喜神情,而闻秀节听懂话的意思,一般跟着点头说:“舅舅,我保证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会听话,节儿也会听话。舅舅,你明天再来带我们出去玩耍。”
金风岩带着四房的兄弟姐妹出了院子门,金氏有些担心的候在院子门口,对跟过来的管事妇人说:“我这个弟弟虽然能干,可是他的年纪也不大,一人如何能照顾这么多的人。”管事妇人觉得金氏是关心则心乱,四房的孩子,一个个都是很能让人放心人,四个大的少爷和小姐,纵使没有小厮们和丫头们跟从,他们也能把自已照顾得周全。金氏候在院子门口等了一会,未见有人回头过来,她终是进了院子门。
马车里面,金风岩指着窗外的风景,仔细的跟闻雪意兄弟姐妹介绍起来,他伸手指着远处的一栋院子,笑着说:“安城的读书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的眼光望向闻秀玉,听见他得意的说:“舅舅,那是我们从前学院的楼房,许多的名家,曾经都在这栋楼里修学过。”金风岩怀里抱着闻秀节,他们和闻秀玉兄弟坐在一边。闻雪意带着闻春意坐在另一边,原本金风岩想要分开男女两辆车。
闻春意直接开口说:“舅舅,我们是嫡亲的亲人,我和姐姐想与舅舅在一处说话。”金风岩瞧了瞧她们姐妹俩人,见到闻雪意都是一脸赞同的神情,他笑着说:“好。再过几年,雪意定了亲,我们更加难得见上一面。今日,就不必处处避讳着,让亲人都显得生分起来。”不过,坐上马车,金风岩还是示意把两面车窗全拉开起来,又把车门稍稍打开一些,叮嘱车夫慢慢行,由着他们自个多赏一些街景。
闻雪意对衣裳首饰店铺,很有些兴趣,不过她也只是远远的看看,最多是在路边摆摊的那里,瞧瞧各种新鲜的花样。闻秀玉瞧见书铺,那一双脚要用力才能挪得开去。闻秀玉进了书铺,瞧了瞧各样的书籍,在金风岩提议他挑选一本书时,他还是摇头拒绝说:“舅舅,我可以从同学那里交换到这里我想看的书,我用不着再去多买上一本同样的书。有新鲜书,我才会下手买。”
金风岩懂闻秀玉的话,他也是这样做,才得以看到许多的书。闻府收藏许多的书籍,金风岩从来没有动过向闻朝青借书的心思。他知道自已姐夫一家人在闻府的地位,他不会行那让人为难的事情。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两人,时不时瞧着别人店名里人流嘀咕几句,姐弟两人的心思,都不在玩耍的点上。只是在小吃一条街时,这对姐弟两人才露出孩子的本性,两人闻着那些鲜味,就不肯再挪一下脚步,两人的眼里,都闪烁着欢喜的神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心思

  金风岩和闻雪意兄弟姐妹从来不曾有这样的机会,这般近距离亲近的接触过。他只是听乔姨娘偶尔感叹过闻府的规矩严,闻朝青有杂事绕身,金氏要守着府里的规矩,都不方便常带几个孩子们出府。
金风岩一直感动金氏为了他和乔姨娘两人安宁生活,她从来不去做那些招惹人眼的事情。哪怕她有心想照顾乔姨娘和他,都是那般小心翼翼的避开有心人眼线。他当时就下了决定,有休闲日时,他去接外甥们出府玩耍。如今看着几个孩子欢喜的神情,他心里顿觉得欣慰起来,身为长辈的他,也能尽一份心力。闻雪意兄弟姐妹都不是不懂事的人,喜爱新奇的东西,却没有贪求的心。
金风岩对几个外甥越更欢喜起来,他笑着问闻秀玉:“秀玉,你们平日在家中如何消遣?”闻秀玉抬眼望进金风岩的眼底,笑着说:“爹爹在外面忙活,娘在家里打理事务。姐姐要跟着大嫂子学管家理事,我要是闲时,就带着弟妹们看书写字。不过雪朵和峻弟两人都爱看庶务方面的书,后院里面还因此种了菜,今年花坛里都种上可以做色料的花草。节弟年纪最小,不过也开始跟着我们认字了。”
金风岩听后有些羡慕起来,他是庶子,年少时又好学,在金府的地位,因此更加的不尴不尬起来。乔姨娘是姨娘的身份,注定面对自已亲生子,都没有那般的理直气壮。他上面的兄姐与他年纪距离大,唯一亲姐姐早已出嫁。纵使关心他,也只能托人转达。而闻雪意兄弟姐妹之间的亲近自然。从他们彼此举手投足中就能体现出来。闻雪意做为长姐,是处处注意着下面弟妹们的存在。
闻秀玉这个兄长,同样是事事以弟妹的所需为重中之重。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早接过闻秀节,两人牵着小弟弟的手,跟随着他的小脚步。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一行人用过餐,闻雪意瞧一眼弟妹的神情,她笑着对金风岩说:“舅舅,已经是午时,我们要回家了。节弟这个时节要午歇。我们玩得很高兴,只是辛苦了舅舅。”闻秀玉脸上露出一些不舍的神情,不过他瞧着弟妹脸上的神情,也笑着点了头。
金风岩伸手拍拍他的肩。说:“秀玉,你年纪不少了,日后遇到一些同好聚会,我会跟姐夫商量,看能不能带着你一块出来。”闻秀玉眼睛亮起来,金风岩是小有才名的人,他有许多的机会参加名家们举行各种借机提携聚会。他欢喜的笑起来说:“舅舅,我今天回家就跟爹爹说去。爹爹一定会许我跟舅舅去的,我想跟着多学习长见识。”金风岩笑瞧着无忧的少年人,他不记得他有没有过这般的笑容。
金风岩把闻雪意兄弟姐妹送到院子门口。他笑着说:“这样的时候,我就不进府去了,你们自已进去吧。”闻春意扯扯闻秀峻的衣裳,两人停下来,闻春意仰头望着金风岩,要求说:“舅舅。你以后休闲日时,能不能再带我们出去玩耍。我下次想去瞧瞧我们府里新开的菜馆。”金风岩的心立时软和下来,笑着应承下来。外面新一轮传言,说自家这个小外甥女的蛮不讲理,可是他所见到的是一个小女子的直率真性情。
金风岩其实非常纳闷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女子,从那里惹来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语。后来还是他先生无意中的一语提点了他,日久见人心,天下本无事,只不过是庸人自扰。一个小女子有何错,错的不过是那些借题发挥的大人们。闻府的四房,一直是最默默无闻的一房人,哪怕是闻雪意受闻老太爷偏爱,她的名声都不曾这般飞扬过。只有闻春意仿佛自从会自已走路开始,就一直流言蜚语不曾真正断过。
智者皆知,一个小小的女子,遭遇这般的情况,不过是长辈因为天生的偏见而不慈,才会惹来这么多的蜚语。金风岩心里是最同情这个小外甥女,觉得她是因为祖辈的恩怨无辜受累的人。他见她小小的面容,瞧着是略显得清冷一些,然而她的小眼神,看人时显得明亮清澈,行事大方开朗,没有丝毫的小家子气。金风岩打心眼里佩服起闻朝青会教导孩子们,尽最大努力为他们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守住一室的安宁。
闻雪意兄弟姐妹欢快的进府,他们总算也有这样的时光。闻朝青和金氏在房内,闻朝青从闻秀玉的背上,接过睡熟的闻秀节。夫妻两人瞧着儿女们脸上欢喜的笑颜,他们夫妻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闻朝青要忙府里的庶务,他在外行走时,不方便带着自家的儿女。而金氏在闻府里,出行一次太过打眼,只能按府里的规矩行事。随着闻老太爷夫妻的年纪增长,两位老人家都不喜儿媳妇常常出府去。
闻秀玉把金风岩的话说给闻朝青,他立时欢喜的点头说:“好,你舅舅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在外面遇事,一定要多听听他的话和意见。你日后要出门长见识,我叫你娘亲传话给绣铺,给你和你舅舅各做两件出门见客的衣裳,爹来出这个银钱。”青寻的绣铺里,一向会存有熟客量体码数。金风岩和闻秀玉近月都曾出入过绣铺,纵然是本人无法到场量体,以绣铺里掌柜经年的老眼光,绝对是不用量,都知道两人衣裳做多大合体。
金氏同样欢喜金风岩的懂事,姐弟自小就不曾有多少时间亲近。往年里,金氏总感叹嫡亲的姐弟,有机会相处时,彼此都显得生疏。如今金风岩主动进府接孩子们出府,待她这个姐姐分明是亲近起来。金氏笑着点头说:“好,好,绣铺里的老掌柜眼光一向老到,要青寻交待下去,由老掌柜亲自挑选合适你们的衣裳和样式。不用只做两件衣裳,可以多做几件出门见客的衣裳。”
闻秀玉连忙开口劝阻说:“娘,我有两套出门做客的衣裳,已经足够了。你别急着给舅舅多做衣裳,我听舅舅提过,他的先生在年后,要带着他一块出去游学长见识,到时爹娘再给舅舅多做些衣裳。”金风岩上次考中的名次不错,按理可以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只是他的先生以他的年纪尚轻,要经一些世事为理由,跟金老太爷商量后决定,推迟两年让他参加科举考试,那样名次上的把握也能大一些。
安城有许多的学子,羡慕金风岩拜得这样一位学识渊博又知变通的先生。不过,这位先生挑拣亲传弟子,一向要求多多。近些年来,入他的眼,也只有两三位。闻府曾经也动过同样的心思,只不过闻老太爷一向能稳得住自已的心性,终是没有进一步去努力。闻朝青知其长子的心性,学识上面的成就,大约会受心性限制。眼下,只能寄望他在经世之后,能在为人处事上面,多少能多一些变通。
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凑到一起说话,商量起下次出行要去的地方。因为是第一次跟金风岩出门,姐弟两人都有些拘束,哪怕都想去看一下自家的菜馆,都一直强忍着不开口。而这大半天相处下来,瞧着金风岩待他们的确是细心周全,很是愿意照顾到他们的需要。姐弟两人开心之余,对下一次同行有了想法。闻春意其实打心眼佩服古人的心理成熟度,金风岩半大的小子,竟然能做好一个长辈能做的事,还能赢得人人的欢心,这是一种难得的本事。
闻春意瞧着金氏,看一眼眉眼欢喜的她,跟着一样的欢喜起来。有那样一个能干的弟弟,金氏的未来,有娘家人的凭仗。她在闻府的日子,总有一天,不会再如此的被人漠视到视若无睹。这样的年代,有娘家的妇人,在夫家的日子,明显是要好过许多。闻春意瞧着闻朝青夫妻拉着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问长又问短,恨不得把在外面的事情,都能问得细致详细。闻春意和闻秀峻交换下眼神,姐弟两人悄悄的出了房门。
两人都进了学,对后院的菜地,就没有从前那般的用心。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围绕着菜地走上两圈,细细查看菜地情况后,两人欢喜的赞扬起常来看菜地厨房妇人。自从厨房里两个仆妇派往菜馆里忙活后,那就是一去不回的架式。生意不错时,闻秀桦起了心,闲聊时,提出再开一间这样的菜馆。闻秀峻悄悄的问闻春意的意见,见她一脸不赞同的神情,很快的领悟过来,反对说:“大哥,我父亲说,只要能熬到明年开春,这间菜馆才算能做下去。”
闻秀桦无法用太多的心力在菜馆事务上面,最后还是要由闻朝青多操劳。等到冬天时,生意最旺,闻朝青最累。要再开一间菜馆的事情,只怕要等到家里成年嫡兄有兴趣加入进来管事。原本最适合的人选是闻秀然,他是大房的人,可惜他嫡妻私下的为人处事,远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温婉大方,不由的让人早早歇了小心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书

  夏日最炎热时,家学和闺学都放了假。炎热的夏日午时,人们轻易不会抬脚出门。四房浓郁的树荫下面,早已拉开一张细细的网,网下面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置着茶具。地上安置着一张宽大的草垫子,四房的人,未曾安歇的人,全坐在上面,各自做着自已的事情。
风,吹得树叶发出欢快的声音,顺带吹下几片落叶掉在网上面。闻朝青站起来用手里拿着的花叶扇顶了顶网,树叶顺势从网上掉入地面。闻朝青走回去坐在凳子上面,抬头望一望天,说:“瞧着要热上一些日子,才能清凉起来。”金氏用帕子擦拭汗湿的手,跟着抬头望了望天,转头问闻朝青说:“井里盛有酸枣汤,我叫人提过来,我们一人喝上一碗解解暑热。”闻朝青瞧瞧坐在草垫子上专注自已手里事情的孩子们,他轻摇头,示意金氏不要惊扰了孩子们。
闻雪意听到双亲的话,她抬眼打量一下闻朝青和金氏的神色,扫一眼身边沉湎在书里的闻秀玉,再望一眼对面凑在一块写写画画的闻春意和闻秀峻,又看一眼睡在草垫子中间的闻秀节。她笑着对金氏说:“娘,还是等节弟醒过来,我们一块喝酸枣汤。”金氏立时记起小儿子的折腾劲,他一人可胜过上面四个兄姐的闹腾。他醒着时,精力旺盛的可以在前院和后院来回的奔跑不停息,只有认字时,才能稍稍的安稳下来。
闻春意和闻秀峻好一阵忙碌过后,两人总算放下手里的炭笔。姐弟两人互相看看后,互相拉扯着站起来。姐弟两人走到闻朝青的身边。又互相扯扯对方,最终决定由闻春意开口说:“爹爹,我和峻弟两人要出书,你帮帮我们。”闻朝青震憾得手里扇子都掉下来,金氏手里打了一半的结。都被她惊愕的拆净。闻雪意和闻秀玉一脸这对姐弟又在说玩笑话的神情,只有闻秀节睡得沉。
闻春意弯腰拾起扇子递到闻朝青的手里,说:“爹爹,我和峻弟想好了,我们把书已经写好画好了。我们去书铺瞧过,那些书还没有我们两个写得好。”进了炎夏后,金风岩隔两三天就过来接闻雪意兄弟姐妹出府,闻雪意和闻秀节两人不是每次都会跟着去了。只有闻秀玉兄弟和闻春意三人是每次必去。每次回府,他们还会跟金风岩约好下次出府的事。闻朝青和金氏开始觉得耽误了金风岩的进学,后来听他的解释,要趁机知一些百姓事。
夫妻两人放心下来,金风岩又是一个可靠的人,便由着他去安排出府的行程。自已年纪大了,闻朝青后来问过金风岩,知道他们最常去的地方是书铺。更加的安心起来,也没有心思再去多问。闻秀峻皱眉瞧着闻朝青说:“爹爹,你能帮我们吗?”闻朝青头大的瞧着他们两人。这么小年纪的人,竟然敢开口提出书的事情,实在是胆大包天的性子。闻朝青却不能不答复这两人,说:“先把你们说的书,拿给我看看,然后再说帮不帮的事。”
闻春意立时把手里握着的纸张交到闻朝青手里。跟他说:“爹,你按下面标明的页数看,别翻乱了我们的纸张数。一会,我们再找哥哥帮着把书钉好。”闻朝青见到两个孩子瞪大眼睛盯着他,分明是要他现在就翻看。他忽悠不过去,只能低下头翻起来,他渐渐的看明白是平日里两个孩子记下种菜的事。闻春意和闻秀峻每一次种菜,都会把从翻地开始,每一天做的事记下来,闻朝青和金氏都称赞过他们这种好的记事方法。
闻朝青仔细的翻了翻这些纸张,又叫闻秀玉拿来钉书的工具,在动手要钉时,问:“你们还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闻春意和闻秀峻笑逐颜开的瞧着他,闻秀峻摇头说:“不用改了。只是叫哥哥写书名,我们想好了书名,就叫‘教你在自家后院里种菜’。”闻朝青瞧一眼闻春意,他知道这般省事的名字,一定是闻春意做主定下来的。自家女儿小小年纪时,平时懒散得让人恨不得把她摇几下,可是要做正事时,那是一鼓作气不停歇的人。
闻朝青瞧瞧天上的太阳,开口问闻雪意:“雪意,你大伯今天在家吗?”闻雪意瞧一眼满脸欢喜神情的弟妹,知道闻朝青问话的意思。她笑着说:“爹,大伯今天休沐。”闻朝青拿着粗制的书起身,冲着闻春意和闻秀峻说:“出书这样的大事情,爹不敢答应你。不过,我带你们自已去跟你们大伯说,只要你们能说服他,这出书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互相看一看,两人都非常的有信心点头起来。
闻春意觉得眼下书铺里有关种菜方面的书,几乎都是一笔带过,那有他们写得仔细有趣。闻春意最初做这件记录的事情时,只不过是用来加固闻秀峻的记忆和兴趣。这些日子,出入书铺,让她起了这种心思。她没有当下人认为的那样,觉得书籍唯一的作用就是传世。她认为做不了传世大作,也能做一本务实的书。闻春意这种看起来比较荒诞的想法,只能寻到一个同谋者,那就是一直跟着记事的闻秀峻。
闻秀峻年纪尚小,听了闻春意这个伟大理想,立时行动起来。姐弟两人背着人,把两人记下来的东西统合起来。闻春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她自然明白当中穿插一些种菜发生的有趣小事,引人一笑外,也能增加人们对书的了解。如初种菜时,菜初长出来不久,姐弟分不清菜和草,结果拔了菜留下草,这般的趣事,都用阿大和阿小为代号写了出来。姐弟跟着闻朝青身后走,互相挤着眼睛,两人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闻朝青转头瞧着一脸轻松神情的姐弟两人,觉得他们夫妻都是安分守己的性子,为何儿女瞧着个个是安稳的人,偏偏就没有一个是真正安分的人。闻老太爷活了一把的年纪,写了许多的东西,却不曾想过要出书的事。如今自家儿女,大的还未到九岁,小的这个更加不用说,那年纪说出去,只怕人人都说是在说胡话。偏偏这两小人弄出来的东西,他瞧着都觉得有趣,瞧着就想着原来在自家后院种菜,是这么美的一桩家事。
闻朝鸿接到通知,瞧着书房门口皱眉的闻朝青,再诧异瞧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人,赶紧吩咐书房门外候着的小厮,把书房里放置的冰盒,全给清出去。闻府的规矩是孩子们年纪幼小,夏天经不起冰气浸骨。四房每年夏天按例是有冰块的安置,只不过闻朝青一向少在书房,便拒了这个按例。闻朝青见到闻朝鸿这般行事,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立在书房门口,等着小厮们清净书房里的冰盒。
闻朝鸿随手推开窗子,热风吹了进来,把冰了的内室吹得热了一些。闻朝鸿这才示意闻朝青带着两个孩子入内,闻朝青把手上的册子交到闻朝鸿手里,说:“大哥,你瞧瞧这册子可以出书吗?”闻朝鸿惊讶的瞧着闻朝青,随手接过东西,还记得在两个孩子面前给他留一些脸面,低声说:“四弟,你这是热糊涂了吧?我会跟你嫂子说,一会供冰给你们房用。不过,孩子们受不住冰气,你们还是要当心一些。”
闻朝青赶紧摇头说:“大哥,你看看这册子上面写的东西,再来说别的事情。”闻朝鸿翻开明显是小孩子学写字时写的东西,他抬眼见到闻朝青慎之又慎的神情,又望到两个孩子盯牢他的神情,把到嘴边的嘲讽话咽回去。闻朝鸿慢慢开去来,嘴唇边泛起笑意。一会,他合上册子问:“阿大和阿小是谁?”闻秀峻瞧一眼低垂头的闻春意,不得不上前一步说:“大伯,阿大是姐姐,阿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