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鸿偏开了头,眼光稍落在闻老太爷身后高高的书架上。闻老太爷大约是气极了,才会这般冲口而出这样的话。闻朝鸿暗自有些羞惭起来,知道这是老太爷明显的迁怒行为。这样的话,虽然不适宜他这个嫡长子听进耳朵里面去,那他只有装聋作哑当做没有听见一般。闻朝鸿在年轻时,也曾听闻老夫人提及过,闻朝青的亲娘,是天生的狐狸精,才会招惹得他的父亲,明知那女人不安份,偏偏一次又一次的上当。他对父亲的身边女人,不敢有任何的评论。
闻老太爷望见两个儿子脸上的神情,一个装聋作哑,一个仿佛无事一般的端着脸上神色。他重重的拍着书桌,随手把桌上的砚台丢向闻朝青的坐位。闻朝鸿惊叫:“父亲,不可。”闻朝青稍稍偏偏了身子,那砚台落在凳子角上,又顺滑落到地面上,碎裂成几片。闻老太爷见没有砸到闻朝青,脸上更加露出怒容,冲着他说:“老四,你说说,你出于什么目的,要鼓动你大哥做那种丢面子的事情?”
闻朝青抬眼望着闻老太爷,面上没有任何的惊吓情绪,他平稳的说:“大哥一向有主见,那是我能影响到的人。我不过跟大哥说了实话,我不想那碍眼的人,时不时在我住的地方,晃来晃去。我已是有儿女的人,这一点事情,应该是能做主。那两个女人,毕竟跟过我,我不忍心她们到老无子,那就把她们后半生安排好。她们嫁的人穷,可是有了我给的嫁妆,那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
闻老太爷的老脸涨红起来,抖动着手指冲着闻朝青说:“不孝子,先前外面的人,说是闻府薄待你,才会让你放身边出去。我觉得你只管着府里庶务,名声好坏,没什么大的关系。可是你大哥跟着你行事,外面的人,已经开始传言,闻府已经支撑不下去,才会把爷们身边的女人送出来省开销。闻府百年风骨名声,都要败在你们两个不孝子的身上。”闻朝青侧头望向闻朝鸿,见到他都是一脸诧异的神情望着闻老太爷。
“父亲,昨天才发生的事情,那能这么快就起风声。是这府里多事人,在你面前乱说话吧。”闻朝鸿立时开口说话,他相信闻大夫人能妥善处理这样的事情,不会让人传出坏名声的事情。闻老太爷怒眼瞪着长子,说:“他没有本事,养不起身边女人。你也没有本事,养不起身边的女人吗?你不要再跟老子说,喜不喜欢的事,你不喜欢,你可以禁止她们随意出入,用不着这般用过别人,又随手丢弃出去。”
闻老太爷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东西,就要往两个儿子身上丢去。闻朝鸿一手抱着头,一手赶紧扯着闻朝青冲出闻老太爷书房。他在院子里大声音说:“父亲,你有事要忙,我们就不影响你的正事。正好,我去忙公事,老四去跟母亲说店铺营利的事。父亲,晚了回来,我们两人再来,请父亲的安。”闻朝青低声说:“大哥,我们这样跑出来,父亲会更加的恼怒我们。”闻朝鸿没有好气的瞧着他说:“难道要留在那里,等父亲把我们两人打成猪头脸。
父亲这一阵子,因为上面的事情,心烦着,他不过是找事来发作我们。昨天傍晚,我已经做孝子,让他骂了许久,他今天心情才会这般的好。再说,我们自家房里事,就是传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我还能得一个改邪归正好夫婿的名声,你大嫂娘家兄弟们,也不会事事借机为难我。你啊,这些日子,躲远了一些,父亲传你,你就借口外面事多,等我一起来。”
兄弟两人出了院子门口,瞧到守在那里的几个孩子,大房的闻秀桦带着弟妹们,特别仔细的打量他们,闻秀桦低声问:“父亲,四叔,我们带药过来。”闻雪意和闻秀玉姐弟上前分别牵着闻朝青的手,闻秀玉低声问:“父亲,祖父可砸伤了你?”闻朝鸿兄弟望见孩子们脸上担心的神情,兄弟两人都有些欣慰起来,同时又有些脸红起来。他们年纪这样大了,还要儿女担心他们会挨打的事情。
闻朝鸿端起架子,冲着几个孩子说:“我们怎么会受伤,你们祖父这样慈爱的人,如何会动手打人。这些日子,你们祖父要沉思大学问,我和你们四叔吵到他,他才会放声音教导我们几句。你们一个个安心去学堂读书,无事不要来烦扰祖父的思路。”他又望着闻雪意特别的加多一句:“雪意,这几天,由着小厮们服侍你祖父,你好好用心在闺学上面。”闻朝鸿对闻雪意说话,特别的放软声音。
闻雪意打量院子里面,低声说:“大伯,我明白的。我要是在祖父面前晃荡,他会记起大伯和父亲犯下的事。”闻朝鸿瞪眼瞧着闻朝青,觉得他极其不会教导女儿。他回头望见闻雪意那张脸,立时眼神平和起来,他对着闻雪意的脸,有任何的脾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发作出来,只能瞪眼说:“小小人儿,这么的精明作什么,你长得想像你祖父,他的那份精明落在你身上,没有一丝落到父亲的身上。大人们的事,用不着你们一个个瞎操心。”
闻朝鸿大步走在前面,闻朝青打量侄儿女和闻雪意姐弟,匆匆忙忙低声说:“我们都没有挨到你们祖父的砸,你们祖父没有砸到我们,他心里烦躁,你们别凑上去挨骂。”他说完之后,急急的追上闻朝鸿,见他一脸笑意摇头说:“四弟,你这性子,让我如何说你好?他们是你的晚辈,用得着你这般仔细的跟他们解释吗?”闻朝青的脸红起来,低声解释说:“大哥,孩子们担心我们,我把话说得明白些,他们也能安心些。”

第十五章 心疼

  闻朝鸿瞧着这样的闻朝青,他的眼里有着明显的笑意。他轻摇着头说:“老四,幸好你没有野心,你这样的心性,能打理好一府的庶务,却不适合官场。不过,秀玉和秀峻两兄弟有出息,你将来还是可以安享儿子的福份。”
闻朝青是世家子弟里面,少有行事温和的人。年轻时,他的身上没有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气,没有那种鼻子朝天的气质。他如今年纪增长,身上的气质更加的趋于平和起来。闻府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去亲近他。闻朝鸿非常服气闻朝青的好人缘,同时也庆幸因为他这般的性子,他才用不着在忙于公事之外,还要费心思在一府的庶务上面。闻朝鸿打量一眼闻朝青的神色,安慰他说:“老四,父亲是气极,才会那样说你姨娘,你心里别太去介意。”
闻朝青听着这不变的安慰话,他脸上的神情都带着苦涩。闻老太爷每一次借机发作他和他的同母弟弟时,都要在他们面前,提点他们生母种种的不是,神态和语气里,格外的嫌弃他们的出身。闻朝青的性子平和,年轻时,都觉得难以忍受下去,直到近年来,妻子金氏贤淑儿女双生,他才能漠然置之闻老太爷对其生母的攻击。而他的弟弟闻朝城成家立业以后,放弃闻老太爷安排的路,他想着法子带着妻子离开安城谋生。
闻朝城这么多年来,宁愿一家人在外面飘泊,都不愿意重回安城。闻朝青略有些涩然的摇头说:“父亲,他都不曾真正介意过的事,我这个做儿子的人,那用得着去介意。”闻朝鸿想了一想,他一下子明白闻朝青话里的意思。闻老太爷与他嫌弃的女人,共同生过两过儿子。他要打心底里真正的嫌弃过那个女人,只怕生了一个儿子,他都会觉得是多余,那能再有机会给她,生出闻府目前他们这一代里最小的儿子。
闻朝鸿淡然一笑,轻轻的叹息起来说:“子不言父之过,我们两兄弟,用不着去管长辈们之间的事。春意近来身子如何?需不需要再请太医来瞧她?”闻明鸿转了话茬,闻朝青听他提及女儿,他的脸色好转起来。他笑着说:“大哥,她康复了。你瞧瞧我腰上打的幸运结,就是早上出门时,她亲手为我打上的。”闻朝青特别显摆的把他腰带上的幸运结,提起来给闻朝鸿细细看。
闻朝鸿低头瞧着那打得松松的幸运结,知道是因为打结的人,年纪太小,手上力气不够,才会把那结打得那样的蓬松。他抬上却瞧见闻朝青脸上的笑容,他突然觉得这个弟弟笑得太过得意了,不过是小女孩子讨好父亲的作法,用得着他这般的得意吗?闻朝鸿低头瞧一眼自已腰间挂着玉佩,他终是沉默不语。他平时与自家的儿女相处不多,他们也从来不曾象闻朝青的四个儿女,那般的亲近过他这个做父亲的人。
兄弟两人在分岔路口道别,闻朝青快步往回家的路上走去。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在门口候着了人,闻秀峻立时奔出门来接人,闻朝青快步走了过来,弯腰抱起了儿子,又望见院门里面的闻春意,他笑着走进来,示意闻春意跟在他的身边,不管儿女能不能听进去他讲的话。他已经开口说起来:“你们两人候在门口多久了?以后可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我是临时才生起的念头,在出门前,回来跟你娘打一声招呼。”
闻秀峻嘻嘻的笑起来,他晃着脑袋说:“爹爹,我和雪朵两人在院子里漫步,只是走到了院门口。”闻春意已经麻木被闻秀峻一再叫着名字,她抬眼瞧见闻朝青眉间的不平,她赶紧点头应和说:“爹,我们只是在院子门口散步,时不时往外面望几眼,不是特意来望爹爹有没有回来。爹,祖父寻你过去,有什么大事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可以跟我和峻弟说,我们两人可以想法子帮着你一块做。”
闻春意的眼里,闻朝青是一个难得的好父亲,他为了训练儿女,有时故意会找一些事情出来,他陪着儿女一块做。他会抽空来陪着闻雪意,一块想着各种法子,来做各类的花笺。他又会在闻秀玉遇事时,他不曾多问一声,却会找一个借口,父子两人在院子里赛跑争输赢,通常他都会因为各样的原因跑输闻秀玉。他每日里,都会特意跟闻春意说些,他在外面遇到的趣事,看到她愿意开口多说两句话,他的脸上笑得格外灿烂。
闻秀峻是最小的儿子,自是比兄姐们来娇气一些。闻朝青会借口要他帮忙,要闻秀峻帮着一块做些拾落叶的事。眼下,除去闻秀峻年纪小外,别的三个孩子,早早会打理自已的起居。哪怕是闻春意从来没有梳顺过自已的头发,她早上都要学着先给自已梳上两个小包子头。闻朝青的四个儿女,相对闻府别房的孩子,他们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刘妇人和张妇人原本就是家生子,两人也存有自已的心思,在有些事情上面,自是懂得不往外面传话出去。
金氏瞧着已经坐上闻朝青肩上的闻秀峻,她嗔怪的冲着闻朝青说:“他这样重,你受得了吗?你这样会宠坏峻儿的性子,赶紧放他下来。”闻秀峻立时抱紧闻朝青的头,摇头说:“爹,我只坐一会儿。”闻朝青便由着他在肩头上,等到他坐在主位上面,闻秀峻才顺从的滑了下来。闻春意伸手牵着闻秀峻的手出了房门,闻朝青从打开房门,望着走远的儿女背影,心疼的说:“雪朵,她再没有从前的那种娇蛮性子,眼下,她懂事的让我心疼。”
出事前,闻春意活泼可爱,嘴巴甜笑不停,她天不怕地不怕,闻府不管什么样地方,她都有胆子敢去闯一闯。而出事后,闻春意变得恬静起来,她不爱开口说话,更加谈不上爱笑。金氏要求她不要出院子门,她也能安心只在院子里转着圈子。金氏轻叹息一声,转而笑起来说:“她这两年,跟着雪意学为人行事,我瞧着她反而有些象她姐姐那么的稳重。以前,她那眼珠子是转不停,那小心思是动不停,让人跟在后面,收摊不停。
如今这般的懂事,反而能帮着我照顾起峻儿。难怪老人们说,受一次大罪,人的性子都会跟着变。”

第十六章 舍得

  闻春意牵着闻秀峻,两人逛到后院里面,闻春意望见那个正在的打扫院子,她稍停了步子,想着转换一个方向,却被闻秀峻拖着往那处走去。院子里忙碌的两个仆妇,有些慌乱的瞧着这对姐弟,见到做姐姐脸无表情,而年纪小的那位,一脸兴味盎然的模样。
年长的仆妇,赶紧走到院子门口,她弯腰对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十八小姐,十六少爷,这个地方还未打扫干净,你们能等我们一会吗?”闻春意知道这个院子里,前不久还住着闻朝青那两位通房。她也不想太多事,便低头劝着一心想要跨进院子的闻秀峻:“峻弟,这院子里没有种花,只有树,你看地上满是落叶。爹爹要知道我们来过这个地方,以后这个院子叶子落得太多了,他会带着你一起来拾落叶。”
闻秀峻立时收回脚步,赶紧扭头往另一方向走去,他的小手用力拉扯着闻春意,叫嚷着:“雪朵,我们快些离开。”他又回头警告仆妇说:“你们就当做没有看见我和雪朵。嗯,你们做得好,我下次带糖给你们吃。”闻雪意常这般哄着闻秀峻听话,他今天用来哄着仆妇。中年仆妇欢喜的笑起来,说:“我们两人今天在打扫院子里,没有看见有人来过。”闻秀峻骄傲的挺着小胸膛,说:“嗯,那也要过了明天,我才能送糖给你们吃。”
姐弟两人换了另一方向走去,他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抬头看着未黄花的树叶子,两人用心的数来数去,终是无趣起来,两人折回去找金氏。金氏独坐在房间里面,闻秀峻直接爬在他的怀里,嚷嚷道:“娘亲,我想跟雪朵一块出院子玩耍?”金氏打量闻春意惊讶的神色,她低头劝慰闻秀峻说:“峻儿,外面风大,落叶多,你小姐姐受不得凉风吹,你陪她在院子里玩耍,行吗?”
闻秀峻闷闷不乐的点头说:“雪朵受不了冷风,我也不想她难受。那我等哥哥回来,我再跟哥哥一块出去玩耍,女孩子就是麻烦多。”“噗”闻春意笑了起来,说:“峻弟,外面风大,我受不了冷风,你年纪少,一样受不了冷风吹。”金氏由着他们姐弟说话,她在一旁帮着闻春意劝着闻秀峻说:“峻儿,等到过完年后,你大了一岁,娘放你和小姐姐两人一块去逛院子。”闻春意瞪大眼睛望着金氏,低声提醒说:“娘,你不是我最好不要引人注目吗?”
金氏伸手把她拉近过来,轻轻的抱了一下,说:“我家女儿没有做过错事,为什么不能出去见人。只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子,娘还要细细思忖清楚。”“哦”闻春意了然点头,她年纪尚小,那些暗箭难防。刘妇人和张妇人因为她一直安份的呆在院子里,平时也不爱说话,便没有象从前那般的严守着她。金氏示意闻春意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自顾自的玩耍小玩具的闻秀峻,她低声说:“雪朵,我听你大伯母说,年后,刘家的和张家的会回你祖母处。”
闻春意脸上有了兴奋的神色,很快她又沉静下来,说:“娘,姐姐说,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是祖父给的,所以才不会当别人的眼睛。那我身边可不可以不要丫头,我自已能照顾自已。”闻春意对闻老夫人百般手段,多少有一些顾忌。她前世不曾有机会懂得女人那些阴暗算计,这一世,闻朝青不重女色,金氏也不是那种一定要抢尽所有风头的人。四房的内宅太过平顺,她没有机会去学那些防御本事。金氏这种独善其身的为人处事作风,只怕也不屑用那些伤人的招数。
四房,母子三人各做各的事情,金氏手里打着结,闻春意帮着分线,闻秀峻嘴里念叨不休,他玩具翻滚过来又翻滚过去,那小屁股跟着扭来扭去,一个人玩得兴起。三人的脸上,都有着笑容。长房里,闻朝鸿回来坐在主位上,扫着下面来给闻大夫人请安的女子,他的目光,从妇人的头上,往丫头们的脸上扫去。这两天,闻大夫人承受住闻朝鸿的一惊一乍的行事作风,她从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接受。
闻大夫人瞧一眼闻朝鸿脸上的神情,心里暗喜的瞧着下面的那些花容月貌的女子们,看着她们一个个冲着闻朝鸿暗抛着的小眼色。闻大夫人示意身后的丫头上茶后,她端杯请闻朝鸿用茶,说:“秀桦跟我说,这一种清茶味道淡,却回味无穷。爷,我没有你懂得品茶,你尝尝味道。”闻朝鸿端起杯子,就近杯口闻一下,品了一小口后,他点头说:“味道清淡正好,你让他把茶叶的店铺,告诉他的四叔,下次买一些回来,各房都送一些去品尝。”
闻大夫人点头应承下来,又瞧瞧下面站着的女人,提醒说:“爷,可是要吩咐她们几句话?”闻朝鸿立时皱眉起来,他突然觉得满眼看得不再是春色,而是无休止的暗斗。他心里明白闻大夫人虽然手上没有沾染血腥,可是她同样旁观了别人手上染血。闻朝鸿从前觉得闻大夫人不会持家,才让他的内宅如此生事。而现在他打量下面的女人,发觉当中有些人,他已经记清她们的面貌了,用劲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她们什么时候打动过他。
闻朝鸿闭了眼,脑子里想起闻朝青的话:“大哥,我不会有庶子庶女,我对两个通房,从来没有生过情。从前一直冷着她们,只是觉得我的房里,应该有几个女人。可是我家雪朵有一天跟我说,爹爹,她是一心一意待爹爹,爹爹能不能一心一意待她们四人和娘娘,他们一家人,不要再有旁人出现碍眼。”闻朝鸿睁开眼睛瞧向闻大夫人,红烛那夜,那个明媚的女子,几时变成这般憔悴的模样,那眼神为何这般的淡漠。
闻朝鸿想起闻雪意见到闻朝青时,那满脸欢喜亲近的笑颜。而他的嫡子嫡女,见到他时,是那般的尊重,却不曾有那样灿烂的笑貌,他们年纪小时,曾表现过的亲近,转瞬间消失了,此后他们面对他时,眼里都曾有过防备的眼神。闻朝鸿想到这里,突然记起自已成长的日子,身为长子的自已,小心谨慎的提防受父亲宠爱的女子,在后面使着招数来害人。闻老夫人和闻朝鸿母子最终能容下闻朝青兄弟两人,那是他们的生母,从来不曾真正的想法子害过他们。
那个女人是白生了一张好面孔,偏偏少了一个好用的脑子。她无事爱去招惹闻老太爷生气,惹得闻老太爷常跳脚骂人,她又无事一般闪开去。她还少了上位的野心,也少了对男人那份独占的心思。她的儿子一出生,闻老夫人还未曾发话,她已经叫人把儿子送到闻老夫人的院子。闻朝鸿听闻老夫人嫌弃的说过,那个女人只管生不管养,她既然舍得放心,那就别怪她会把孩子,教成她自个儿子的得力助手。

第十七章骂

  闻朝鸿从小谨守着世家嫡长子身份,轻易不与人说笑。他的年纪增长之后,遇见高兴的事情,嘴角也只是略微往上弯了弯。平时,人前,他的神情一向严肃端正,却也比今天表现出来的正常,至少那眼光会有些波动。
而今日,闻朝鸿高坐在主位上面,他俯视这些靠着他宠爱生存的女人们,看着她们的眼神,如同寺院里供着的神像一般的淡如水。站在下面的女人们,能从许多有心女人当中挤出来,挨过闻朝鸿的床,都是一些极其有眼色的人。她们望着这样的闻朝鸿,眼光再闪过一脸看好戏的闻大夫人,想着被打发出去的女人。一个个的心慌乱起来,她们挤在一起,难得的抛开彼此之间的成见,凑在一块小声音的嘀咕起来。
闻大夫人眼里闪过浓郁的嘲讽神情,妾和通房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重色男人们的玩意儿。闻朝鸿侧目瞧向闻大夫人时,只望见她端正的坐姿,还有那如古井一样的眼眸。他见那些女人慌乱得失了平日的娇媚,眼下如同小鸡一般挤在一起低语,他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这般的无趣起来。不用旁人多言,他也知道这些女人只能把玩已,平日里装得清高的女人,眼里同样有着慌乱神情。
闻朝鸿站起来对闻大夫人说:“夫人,有适当的地方,她们也愿意,放她们出府吧。”闻朝鸿说完话,不等那些女人反应过来,他脚步快快的出了房门。闻朝鸿走到院子门口,已听到后面追出来的慌乱脚步声音,还有那长一声短一声的哭泣。他有些烦躁的眉头一皱,脚步更加快的出院子门,他回头对守院门妇人说:“立时关门。”守院子门的妇人,在脚步快的女子将要跑到院子门面前来时,她一脸嘲笑的神情,当着她们的面,重重的合上院子门。
大房的院子里,立时响起喧哗的哭喊声音,闻大夫人身边得力的两个管事妇人,提着棍子黑着脸出来,直接冲着哭得最响亮的女人那里打去。院子里,这些找不到前路的女人,纷纷避了开去,也不敢再大声哭闹起来。有些知趣的女人,赶紧走到闻大夫的房门处,请求闻大夫人给她们一条生路。闻大夫人伸手揉搓下眉尖,她对身后的大丫头说:“一次不要放太多人进来,我怕吵。”大丫头快步开了门,放进来第一批五个容貌算得上出众女人。
她们第一次诚心的跪在闻大夫人的面前,当中那个穿着粉色大花绵绵曲裙花样女子,更是爬到闻大夫人的腿边,说:“主子,我错了,你救救我,我娘家没有人,放我出去,我能去哪里。”闻大夫人冷冷的低头瞧着她,咽下到嘴边的嘲讽话,只是淡淡的开口说:“爷,当初收你们时,也是你们自个心甘情愿的。如今,爷不忍心你们将来落到孤寡到老的情形,才好心放你们出府。你们现时还年轻,来得及寻一个朴实的男人,成一个自已的小家。”
门里门外的女人们,同时沉默下来。在闻府里,她们现时可以衣食不愁,可是将来年老,依旧无子时,她们想想都觉得恐惧。闻朝鸿在女色上面贪鲜,待她们,不管如何的美人,他也只有几天的兴趣,便丢手不再过问,直接交由闻大夫人手里。闻大夫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面上待她们还算大方,内里却是相当的淡漠。粉衣女子却趴在地上,久久不曾抬起头。闻大夫人也没有心思去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