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罗扇气得咬牙,低着头防止怒气外泻,耳里听得表少爷在那儿轻笑,道:“老二,那个青荇你还让她回你屋里伺候罢,我想要这丫头去我屋里伺候,左右你不是还有个主厨管做饭么?”
罗扇一听这话险些跳起脚来——这混蛋——怎么回事!说好了不许强迫她的!
但听得白二少爷淡淡地道:“你收收性子罢,否则年底回去怎么向舅舅交待。”
“谁说我年底要回去了?我今年过年还在你们家混吃混喝,谁也甭想轰我走!”表少爷无赖道。
“舅舅可是想抱孙子呢。”白二少爷端了茶轻抿。
“抱呗,不是还有我们家老二呢?!”表少爷的语气有些淡下来。
“长子不生长孙,难道要次子生个长孙出来么?”白二少爷偏头看他。
“谁爱生谁生去!”表少爷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总说我,你们家老大几时给他娶媳妇?前一阵子听说病好多了?”
“也只是那么一阵儿,”白二少爷语气平淡,“后来又重了,谁也不肯见,天天闷在房里画月亮,编竹子。”
“他几时还会编竹子了?谁教他的?”表少爷好奇地问。
“约是绿院的丫头们,”白二少爷站起身,负着手慢慢踱到窗前,“失心疯…当真治不好么?”
表少爷哂笑了一声:“治好干什么,我倒觉得当个疯子比当个常人快乐多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不理谁就不理谁,昨天的痛今天就忘记了,明天会怎样永远不必操心。”
白二少爷回过头来看着表少爷:“这话真不像你说的。”
表少爷一咧嘴:“爷偶尔也可以伤春悲秋一下嘛。”
这两人正说着,见银盅执了茶壶袅袅婷婷地过去,边给两人杯中斟茶边娇滴滴地道:“少爷、表少爷别只顾说话,多喝些茶,天干,当心上火。”
表少爷一对桃花眼在银盅脸上瞟了一瞟,惹得银盅含羞低下头去,表少爷便笑:“难怪你白老二把青荇打发到我那里去了,原来是想把这么个小娇娃放在身边,啧啧,几时给过了明路,咱们也好摆一桌啊?”
白二少爷闻言看了看表少爷,忽而似笑非笑地道:“是我的不该,有好的自然要先紧着自家兄弟。不如这一个就让她去伺候你罢,青荇也不必还回来了,多一个人伺候更周全些。”
“那你房里不就只剩下一个了么?”表少爷笑问。
“无妨,这一个安排到我房里就是了,左右我不是‘还有个主厨管做饭’么。”白二少爷伸手一指那厢正因方才提起白大少爷而发着呆的罗扇。
唵?说什么了?白老二干嘛指着我?表少爷干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罗扇一脸懵懂。
“我看你也不用叫别人到你房里伺候了,”表少爷哼着,“直接留下我罢,保证把白二少爷您老人家伺候得妥妥的。”
“如此,打水洗脚罢,天不早了。”白二少爷顺着表少爷的话极自然地道。
罗扇暗自好笑,这腹黑白二少爷绝对是表少爷那流氓的克星啊,咱也该学着点,下回就用面瘫脸对付姓表的!
眼见这两位爷没了什么吩咐,罗扇连忙道了告退以免表少爷继续拿让她去他房里服侍的话题来纠缠,至于表少爷有没有伺候着白二少爷洗脚…啧啧,好让人喷鼻血的画面啊…
翌日一大早,罗扇才进得伙房就见金盏已经把粥熬上了:哟,这么快就振作了么?果然是个好对手。那今儿就让给她吧,一人一天总可以吧?金盏似乎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两个人达成了协议,一个做主子饭的时候另一个就负责下人饭,公平竞争,靠实力说话。
吃过早饭没多久,白二少爷派人回白府调的人手就都来了,几十号人在被火烧掉的旧院废墟里清点还能用的财物以及清算本次火灾造成的损失,住在庄上的客人们也纷纷过来问平安送祝福,下午的时候就纷纷告辞了——主人家遭了火灾正是忙乱的时候,谁还好意思再待在这儿混吃混喝?
罗扇也是听小钮子从青山那里打听到的八卦才知道,这帮客人都是白府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每年秋收的时候都会到庄子上来探视收成如何,然后根据情况再决定同白府签多少量的合约,如今收成的情况也看得差不多了,自然不会再多留。
客人们一走,大家都觉得轻松了不少,下午的时候还来了一伙壮劳工,牛车拉着砖头木头石头,听说是要把烧毁的宅子铲平了重新再起一座。罗扇遗落在西厢的银两最终也没能找到,说不定是被哪个混蛋看到私吞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老人家在床上痛苦辗转了三天之后也就自我治愈了。
原本这一日说好了要同表少爷一起回城去办花草茶的事,结果天还没亮就下起了秋雨,一阵急似一阵,只好把这事向后延。罗扇同表少爷私下里商量了商量,准备办花草茶的同时把方便面的事也一起办了,所以今儿个因下雨闲来无事,罗扇就坐在伙房门口边看雨景边在心里头策划着方便面的包装。
古代虽然没有塑料袋,但是有油纸,不过要怎么COPY一下“杯面”呢?毕竟方便随时吃及易携带才是方便面的卖点啊,总不能让人还随身带个碗吧?罗扇正在这儿头疼,就听得院门外一阵喧闹,脚步声来来回回地跑了几趟,然后就见青荷撑了伞快步地过来,劈头便道:“你和小钮子赶紧回西厢把东西收拾收拾,表少奶奶来了,她下头的人安排在西厢住,你们两个还住回伙房旁边的屋子罢!”
表少奶奶?表少爷的老婆?哟哟,这下热闹了,罗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作者有话要说:
51雨夜诉情
罗扇和小钮子回到西厢把自个儿的东西收拾妥当,然后搬回了伙房旁边的屋子,银盅自调去服侍白二少爷,晚上自然也就不在这儿睡了,所以罗扇小钮子和金盏玉勺四个人稍微挤一挤也还能凑合着睡下,再加上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挤挤也不觉得有多热。
罗扇没兴趣知道那位表少奶奶怎么会突然驾临这白府的庄子,她现在就怕表少爷那二货犯起混来把她给扯进他们夫妻的战争中去,所以她现在能不迈出伙房所在的这间小院就半步也不往外迈,免得碰见不该碰见的人,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表少奶奶来后的第一天,整个院子平静如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罗扇想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表少爷平时说着不想老婆,一见面也总还是会觉得亲的。第二天晚上,罗扇正睡得迷糊,就听见有人在外头敲窗棱,通常这是主子要夜宵、使丫头过来叫人的情况 。
罗扇掀了掀眼皮,见金盏动也没动,知道她是不想接手,春困秋乏嘛,谁都有惰性,只好披了衣服起身,开门看时见是个生面孔的丫头,手里撑着伞,外头秋雨还有些连绵,带着满身的水气向罗扇笑道:“我们奶奶想喝碗粥,烦劳妹妹起个灶。”
“姐姐别客气,是我当做的。”罗扇连忙笑着应了,抄起门边的伞关上门出来,“姐姐要是不耐烦冒雨来回走,不如就到伙房等我一等,我很快就能做好。”
那丫鬟闻言似有些不愿,毕竟伙房这地方在她们看来腌臜得很,又是油又是烟的,罗扇也不勉强她,因而又立刻笑道:“或是过上一刻的光景姐姐你再过来?”
“我再过来罢,记得不要甜粥,我们奶奶最怕胖。”那丫鬟笑着说罢转身回内院去了。
怕胖还吃宵夜?罗扇挠挠头,生火起灶淘米烧水。唔,怕胖啊…那就来个瘦身降脂减肥粥好了,用料很简单:荞麦、粳米、绿豆上火同熬,至浓稠即可出锅,荞麦粳米是粗纤维食品,可以降血脂、清肠道,绿豆能够排毒,三品合一,减肥降血脂,还能排毒养颜。
虽然表少奶奶没有要点心,但是总不好只送碗粥上去,但凡主子只要粥的情况下伙房都会配送一样点心的,这是惯例了,所以罗扇又用面粉鸡蛋黄油芝麻和着牛奶烤了几个经她改良过做法的老婆饼。
差不多做好的时候,那丫鬟也正好撑了伞过来,却不进屋,只在门口冲着罗扇笑道:“有食盒么?妹妹拎上同我一起去趟内院罢,我这一手撑伞一手拎着灯笼,没法子再提食盒了,只好劳动妹妹走一趟了。”
这个…罗扇实在不想在以表少爷为中心的方圆一百光年内出现,但是人家丫头说得也是常情,确实没多余的手拿食盒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那丫头打着灯笼走在前面,罗扇一手撑伞一手拎食盒跟在后头,进了内院来至东厢廊下,见几间屋子里都灯火通明,大晚上的这两口子怎么都这么精神?
那丫头收了伞,接过罗扇手里的食盒,推门就进了屋子,开门的一刹那,罗扇看见堂屋正中的椅子上坐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边丫头婆子一大堆,倒把这里弄得不像在白府的庄子上,反像是在她自个儿家里一样前簇后拥派头十足了。
门很快就被关了上,罗扇因此并未能看仔细那表少奶奶的相貌,再说长得美丑跟她又没半毛钱关系,于是转身就准备回外院去。一阵冷风夹着秋雨兜身扑过来,罗扇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偏头看了看上房,已经熄了灯,再回头看看身后的东厢,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孤单。
有家有室,有温暖的灯光,有饭吃,哪怕外面是凄风冷雨,心里也是舒暖的吧,罗扇有点想奶奶了,她实在讨厌雨天,雨天总会让脆弱的人更脆弱,孤单的人更孤单。
慢慢地摸着黑往回走,才一迈进伙房门,罗扇就愣住了,见灶台前面她经常坐着的那个小马扎上此刻正坐着个人,身上穿着中衣,已经被雨淋了个透,和披散着的头发一起贴在背上,脚上趿着的鞋子也沾满了泥水,一见罗扇进来便抬起脸来露着白牙冲她笑,然而看清罗扇的脸后不由也愣了一愣,好笑又纳闷儿地道:“怎么了丫头?怎么哭了?”
“没,是雨飘脸上了。”罗扇抹了把脸,“爷你这是干什么?表少奶奶来了你还不知收敛?赶紧回房去,让人看见小婢就没活路了。”
表少爷转回头,往灶里添了几根柴禾:“有爷在,谁敢不给你活路?爷睡不着,过来找你说说话,来,丫头,坐爷身边儿来。”说着拎过旁边的一把小马扎放在自己身边。
罗扇只在门口站着,冷着脸道:“爷这是逼我把表少奶奶请过来呢?”
表少爷突然狠狠地把手中的柴禾往地上一摔,豁地站起身瞪向罗扇:“她是你哪门子的表少奶奶?!爷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跟谁好就跟谁好,关她什么事?!是她死乞白赖地硬进了我卫家门,爷我要怎么对她活该她生受!你想把她叫来?好啊!叫来罢!爷正好告诉她,你罗扇就是爷这辈子的心头好,她要么同意和离,要么就迎你进门——去叫啊!”
罗扇这是头一回见这位一直都吊儿郎当的风流表少爷生气,一张俊脸气得发青,敢情儿过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好来着。
“你们夫妻的事与我无关,甭掺和上我,你是爷,我是奴,你想把我怎么着我当然没法子反抗,像我们这样的人,求生不得起码还能求死,爷你要是就为了把我逼到那一步,你就随便任着性子来罢,我罗扇连死都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你怎么作践么?!”罗扇冷冷地说着,心情也着实糟糕透了。
表少爷闻言愈发气得眉目俱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突然大步迈过去一把就把罗扇拎了起来扛在肩上,转头就奔了南墙上的窗户——南墙的窗户正冲着整座院子的外面,表少爷推开窗扇带着罗扇就跳了出去,外面正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表少爷也不择路,只管扎着头扛着罗扇往前走。
也不知在这铺天雨幕中走了多久,表少爷脚下突地一绊,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带着罗扇一起摔在了地上,好在地是土地,如今被雨泡的全是泥,摔在上面也不觉得有多疼,表少爷整个人正好摔趴在罗扇身上,索性也就不起身了,只管狠狠地搂着罗扇,恨不能把她揉碎了吞下腹去。
罗扇被箍得喘不上气来,四肢动也不能动,话也说不了,只好逮住表少爷的耳朵一口咬过去,表少爷偏过脸来吻住她,不顾她的撕咬,吻得疯狂又残忍,直到察觉罗扇渐渐停止挣扎,小小的身子在他的身下瑟瑟发着抖,这才回过神般连忙移开唇,翻身坐起把罗扇从泥泞中拉出来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抚。
“扇儿…扇儿…对不起…爷不该冲你发火,别哭,乖,别哭,你若生气就打我罢,抽我耳刮子,狠狠抽,实在不行就上脚,只要别踹命根子,其它地方随你怎么收拾!乖,扇儿,别哭,你这一哭爷的心都酸了…”表少爷后悔不已地替罗扇擦去脸上的水和泥。
罗扇是真的想嚎啕大哭,一块尖石头在刚才摔倒的时候正扎进了她的屁股,现在她整个屁股都没了知觉,她不敢想像回头去看郎中的时候自己的屁股被一个猥琐的老头子上下其手的情景——就算男郎中不允许看女子的身子也不行啊,总不能任这个屁股自生自灭吧?!上药包扎什么的小钮子也不会啊!——这个朝代有没有女郎中啊?!
罗扇气到了极点反而没了脾气,她现在只把表少爷当成一坨泥或是一坨牛粪,糊着她臭着她,她回去洗洗干净也就是了,只是屁股…短时间内她没法子再做饭了吧?这么关键的时候,被金盏夺宫成功她就全完了,赎身的钱也一把火烧没了,她,金瓜,小钮子,三个人又会被赶回南三西院去,这一次回去只怕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表少爷正悔恨万分,紧紧抱着浑身颤抖的罗扇坐在雨里泥里心乱如麻,望着黑暗的远处出了一阵子的神,低下头来在罗扇的耳边哑声道:“扇儿,爷带你走好不好?走得远远的,跟这儿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断个一干二净,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爷娶你为妻,咱们摆地摊儿,卖面条,吃糠咽菜也无所谓,只要没人干涉咱们,让咱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爷愿跟着你一辈子住草屋,好不好,扇儿?”
罗扇有些哽咽,她也不是铁打的心肠或是历尽了千帆看破了爱恨,她也会被感动,她也是个在期待浪漫爱情的普通女人,她也渴望被人宠被人疼被人不顾一切地在乎着,可是…
罗扇抬手拍了拍表少爷的肩,强扯出个难看的、分不清是哭是笑还是鬼脸的表情轻声道:“逃避不是办法,你纵然逃到了天涯海角,心里一辈子都会有这么一个疙瘩,高兴时显不出什么,孤独时它就会硌得你生疼。家再让你感到拘束沉重,也终归是生养你的地方,是你最忠诚的庇护。爷,想法子扭转比想法子逃跑要好,是不是?”
“不想扭,不想转,什么都不想!爷就想和你在一起!”表少爷把头埋在罗扇的肩窝儿,居然像个小孩子般耍起了无赖。
你…老娘才是小孩子好伐?!这年头连撒泼扮萌都有人跟你抢着干!
“爷你出来这么半天,表少奶奶难道发现不了?”罗扇没办法,只好抬出表少爷的老婆给他泼瓢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爷从南边厕室跳窗出来的,爷把北次间给她睡,爷睡南次间,门我都从里面插上了,她从哪儿发现去?!”表少爷赖在罗扇肩头闷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表少奶奶?既然娶了她进门就该负起当丈夫的责任才是!”罗扇掐他胳膊想让他从自己身上起来,他也只哆嗦了两下,硬忍着就是不肯放开罗扇。
“这门亲是我爹给定的,成亲之前我连见都没见过她,人也不是我娶的,拜堂都是我二弟替我拜的,圆房我也没同她圆过,她到现在还是个处子。她家里是我们那边的大户,同我家有生意上的来往,那年他们家捞着一宗大买卖,我爹想从里面分杯羹,厚着脸皮上门数次,好话说尽,结果——也不知她在哪儿见着过我一回面,上赶着要嫁我,他爹就以这个为条件逼我娶她,我们家老爷子又是个见钱…唉,子不言父过,反正,就这么把他儿子我给卖了,换回一宗大生意,外加一个倒贴的儿媳妇!”表少爷边说边恨得牙痒,双臂不由得又将罗扇抱得紧了紧。
罗扇一是拗他不过,二是确实淋在雨里冷得牙齿打战,只好这么将就着,对表少爷万事不能自主、人生听凭摆布的遭遇也深感同情,某些程度上来说,他和她其实是一样的,都想获得真正的自由,都想自主自己的人生,被人操纵的感觉罗扇自从穿来就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因此她很能理解表少爷的心情,甚至表少爷比她更惨,因为操纵着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至亲,这让他根本无从断绝和摆脱,要么服从,做个提线人偶甘被操纵,悲哀地了此一生,要么反抗,抛家弃亲背着不孝的骂名在逆境中辛苦求生。
罗扇有点儿明白这位表少爷为什么眼一瘸就看上她了,他大概也感觉到了他和她是处于同一处境中的人,他们俩在做着相似的事情,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凭着逆反心理想要破罐子破摔来报复那些为他安排好未来的人,譬如和厨娘乱搞、四处播下风流的名声,不就是为了恶心恶心操纵他婚姻的老爹和想要“强上”他的老婆么?
然而当表少爷遇见了罗扇,听到了她说的那句“我的人生,我想自己做主”的话,虽然觉得好笑,可他也从她的身上找到了反抗命运的勇气,他其实一直很孤独,他眼中所见到的都是甘于认命的行尸走肉,在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近乎绝望的情形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表少爷觉得,遇见罗扇,是这辈子最美好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52发乎于情
…于是罗扇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一个自己也正在为自由自主做着抗争的人又怎么可能去劝别人屈从于命运?可她又总不能撺掇着表少爷和家庭决裂去选择一条充满荆棘的艰辛之路吧?那位表少奶奶虽然用钱来买婚姻的手段并不高尚,好歹她也是真心喜欢他的,何况在古代,一个女人如果新婚之夜没有被丈夫碰过,是会被视为奇耻大辱的吧?
罗扇叹了口气,推了推赖皮狗似地粘在她身上的表少爷:“你的选择我没资格置喙,我只觉得不论你选择哪一条路,像现在这样家里有着妻子还要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行径都不值得人理解同情。你起来,别再把我当成猫猫狗狗的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你要是真想对我好就尊重尊重我成不?照理我被你欺负到这个地步早该一刀抹了脖子以偿清白了,可我实在不想因你这么一位花花公子就了结了自己的小命,就算没人看见没人知道,就算你不会认为我是个轻浮的人,我自己也都开始瞧不起自己了。卫天阶,你要是真心的,就把自己这些事先弄清楚了再来谈你和我的事,好吗?在此之前别再纠缠我了,好吗?”
表少爷抬起脸,直直地盯着罗扇,半晌才道:“爷就是喜欢你喜欢得情难自禁,怎么办?”
“你…”罗扇有气无力地翻着白眼:姐能不能揍你揍得小便失禁?
表少爷把罗扇摁在怀里用力抱了一抱,轻叹了一声放开手:“扇儿,你怎么看爷的为人,爷都没法子强迫你,怪就怪我没能早点遇见你,在我走错那一步之前若能与你相遇,此时此刻必不会是这样的一个光景,扇儿,给我个机会,放下屠刀还能立地成佛呢,容我改过重来,容我抹去过去一切的不堪干干净净地站在你面前,好么?”
“当真能改?”罗扇盯着表少爷黑沉沉的眼睛问。
“能,只要你答应给我机会。”表少爷郑重地点头。
“机会不是由我来给的,而是你自己给,”罗扇也郑重地道,“我又不是瞎子,你真的做得好,我一定能看到,只是我不想因此而让你误会——我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感情的事上,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你,不管你有没有妻室、乱没乱搞过女人,你和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夫妻,因为我不想嫁进你们家那种环境里去,一个连自己儿子的人生都要操纵的家庭对我来说简直不啻牢狱,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
表少爷一动不动地望着罗扇,雨水顺着他饱满圆润的额头滑下脸颊,使得这张原本英俊得几近明艳的脸凭添了几许清冷出尘,良久良久,表少爷忽然笑了,伸手轻轻勾了勾罗扇的下巴:“爷的人生,爷也要自己做主。罗小扇儿,你且看好了,爷要改变这一切:家庭、婚姻、前程,爷要统统掀翻了重来!你说不喜欢被人操纵,爷就给你造一个自由的地盘儿出来,随你怎么跑怎么跳怎么打滚儿翻筋斗,谁都管不得你!你说你没考虑过爷,爷还就不信这邪!连个女人都征服不了,爷还谈什么改变一切!自由,爷要,你,爷也要,就这么说定了!”
谁、谁跟你说定了!一阵儿半死不活一阵儿又打了鸡血的样子,神经病!罗扇早就无比了解表少爷的性子了,因而根本不再多说半句废话,咬牙忍着屁股上的疼痛从他怀里挣出来,爬起身就想往回走,表少爷跟着站起,揪住她沾满了泥的小辫儿硬把她拽回身,笑着道:“乖扇儿,爷喜欢同你亲近,并非是不尊重你,只是发乎于情、情难自禁、禁不住就想离你越近越好。以前爷是因认定了要把你娶进家门儿,所以言行上才没个节制,如今爷虽然依旧认定着你,但你既不喜欢,爷就不做让你不喜的事儿,爷保证今儿是最后一次未经你同意就碰你,以后爷若想同你亲热,必定等你亲口允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