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龙吟认真听罢,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我的后脑勺:“不错不错,小情儿有长进,看来庄先生这个老师当得蛮不错的,下回他再授课时我也要在旁跟着学学才好。”
这——这个臭人!见我生他和那姑娘的气,就故意把庄秋水拉出来堵我——那意思是他还是觉得我和庄秋水之间有内容了?!
哼…说我爱吃醋,他的醋劲儿比我大多了…哼。
心情莫名地转好了,跟着他在房里查看了一阵,一时有泗城衙门的衙役和仵作赶了来,楚龙吟亮明身份,着衙役将这院子腾出一间房来做问讯室,所有“乐春芳”杂耍班子的成员都暂时集中在一间房内,有衙役在旁监视,未经楚龙吟许可谁也不得走出房间半步。
杂耍班子的成员总共有三十三名,班主一名,副班主两名,其余全是班员,若挨个问讯的话只怕要花上一宿的功夫,楚龙吟恐我们迟迟未归引楚凤箫担心,便找了个衙役去我们下榻的客栈支会楚凤箫一声,结果没片刻楚凤箫就赶来了,还带来了庄秋水。前脚刚进门,泗城知府后脚也忙忙地来了,想是听说了钦差大员在这里问案,不敢怠慢,跑过来陪审。
因泗城知府带来了仆下专门给楚龙吟端茶递水,用不着我在旁侍立,我就藉着上厕所的机会从问讯室里出来,回到了吴波陈尸的房间。有庄秋水这个钦差大员的专用仵作在,泗城衙门的仵作也不敢在前卖弄,乖乖地立在一旁看庄秋水验尸,我满屋里转了一阵,见庄秋水验完收工,便问他:“先生看死者脑后的致命伤是远距离导致还是近距离导致?”
庄秋水答道:“近距离,不超过这个房间。”
“怎么能确定呢?”我看着他,“如果是利用强弩劲射而出,想必也能造成如此深的伤口罢?”
庄秋水看了我一眼:“过来。”我连忙过去蹲到他身旁,两人一起看向吴波的后脑勺,庄秋水已经将那支插入其头骨的箭取了出来,指着伤口道:“如果是远距离射杀,箭在半空会有个弧度,且因为弩箭没有尾羽,射出后箭身会失去平衡而翻滚,那么在穿入死者后脑时,箭身会向下倾斜,并有翻转时造成的挫伤。但观此死者脑后伤处近乎于箭身平行插入,所以只能是极近距离内遭射杀。”
“明白了。”我点头,站起身时才发现楚凤箫不知何时立在了门边,正看着我和庄秋水微微地笑。
“情儿这是想抢庄先生的饭碗么?”他开着玩笑跨进屋来,“可查到了可疑之处?”
“可疑之处就是如果凶手是在这间屋中杀害的吴波,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行凶,譬如用刀刺或是用绳勒,我觉得哪一种都比用弩射死吴波更简单便捷,却不知为何凶手单单选了这么一种方式。”我说出心中疑问。
“也许是因为这凶器拿来方便,”楚凤箫挑挑眉,“这房间里到处都是弩和箭,随手拿过来便可杀人。”
“但是凶手在往弩上装箭的时候难道不会被死者发觉么?他们两个可是同在一间屋中呢。”我反问。
“这很正常罢,如果我到自己朋友的房间去,也会随手拿起个弩,装上箭,瞄着靶子比划两下。”楚凤箫一指墙上的箭靶。
“那么…”我眼睛一亮,“你说会不会是凶手本无意杀人,只是因为随手比划那箭弩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机簧而将箭射出,因此误杀了死者呢?”
楚凤箫望着我的眼睛也是一亮:“你这个假设也很有可能…”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声音发自门外,见楚龙吟正从外面迈进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在里面问讯了?”楚凤箫问他。
“我看那个李知府问案还是有两下子的,索性.交由他全权问讯,”楚龙吟伸了个懒腰,“在里面坐得我腰疼!”
“你所说的没那么简单是怎么个意思?”楚凤箫问道。
楚龙吟一屁股在靠窗户的一张椅子旁坐下了:“事情其实说来也巧,我从楼下房中出去的时候无意中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正瞅见同吴波一起回房的那位姑娘进得自己房去,方才那姑娘曾说过,她是亲眼看着吴波进了房的,也就是说在我看到那姑娘的时候吴波正好刚刚进了房。且不论那时凶手是否已在吴波房中,至少之后我一直都立在院子里同别人说话,至发现吴波尸体之时,并未发现有人进出过吴波房间,且发现吴波尸体之人并未踏入此房间,只将门推开愣了一愣便冲下了楼去,此点我倒可以为其作证。再然后我同小情儿一起上得楼来,也并未发现有人由此房间中出去,也就是说,凶手要么是提前潜入了吴波的房间而后用了什么手段凭空由房内消失了,要么呢,就是凶手人未在房中,用了个法子混淆了死亡时间,或是操控杀人。”
“死亡时间应该不会有错,当时尸体体温尚存,绝对是才刚死掉的。”我偏头望向庄秋水,“对罢,先生?”
庄秋水将头一点:“是的,死亡时间没有做假。”
楚龙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庄秋水,阴阳怪气地道:“既然你们师徒二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只有‘操控杀人’这一种可能了。你说呢,凤箫?”
楚凤箫在屋里转了一转:“要怎么操控呢?做个机关控制弩箭?那总得由凶手来启动罢,凶手又是在何处启动的呢?”
“而且,死者是被箭从身后射中的,当场毙命,没有移动痕迹,且看死者身后方向只有一面墙,这箭又是从哪里射过来的呢?”我指着墙道。
“我觉得最可疑的一处是,吴波死时手中还握着一把弩,加上脑后那只箭,倒像是他自己把自己射死了一般。”楚龙吟摸着下巴道。
“他在房里还拿着弩做什么?难道他发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要举弩自卫就被人射死了?”楚凤箫也摸着下巴,兄弟两个动作一模一样地站在那儿,就好像是在照镜子。
“自卫的话不是应该冲着凶手在的方向么?可吴波死时冲着的方向也是一面墙,”我又指了指对面的墙,“还有,大人方才所说的操纵杀人,那么起码凶手也得是在能窥探到吴波房中情形的地方,且他并不能预料到吴波什么时候就会走到机关布下的位置,这对凶手来说是很没有保障的。”
想是我的话同时驳了兄弟两个的思路,这两人同时看着我一笑,又是一模一样的神情,害我总有一种看重影了的错觉,只好眨眨眼睛走开了。听得楚龙吟笑道:“小情儿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操纵杀人也不能成立的话,这案子可就真有点儿蹊跷了。此案疑点目前有三:一是导致吴波死亡的箭从何处而来,二是吴波死时手中的弩是想干什么用的,三是凶手如何掌握到吴波在房中的行为的。解开其中一点,另两点便也能迎刃而解了。”
“掌控吴波在房中的行动嘛,最好的地方当然是隔壁喽。”我努努嘴,也阴阳怪气地说道——记得那耍抖杠的姑娘就在隔壁来着。
楚龙吟忍不住笑了一声出来,摸了摸鼻子:“那我到隔壁去看看。”说着就转身出门去了。
楚凤箫看看他的背影,又转回头来看看我,一脸不大明白的样子,倒也没有多问,只管在屋里继续细细地检查。一会儿楚龙吟从隔壁回来,道:“隔壁与这间屋共用的这面墙并没有什么不妥,房间里也香喷喷的没什么凶手的味道,情儿爷可以放心了。”
没理他,我只管同庄秋水在房里直直地并排立着。楚家兄弟两个满屋子上上下下查了个遍,连地上的头发丝都没放过,仍然是没有任何结论,楚龙吟只好又回问讯室去听泗城知府问讯,楚凤箫便留在吴波的房里坐在那儿思索案情,我和庄秋水也一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大眼瞪小眼地装木头,不知不觉间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来的时候,楚龙吟也打着大大的呵欠进得屋来,手里拿着一页纸,身后跟着泗城知府李大人。
“怎样了?”楚凤箫起身问向楚龙吟,我和庄秋水也连忙站起来。
“有些收获,”楚龙吟掸掸手上的纸,“这个杂耍班子里总共有四个人与吴波有很深的私怨,包括住在隔壁的那个小妞,”边说边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椅子上坐下,“这四个人分别是副班主赵进、爬竿人陈山、会走钢索的张猛,以及跳抖杠的小妞儿姜彩虹。除去姜彩虹住在吴波左边的隔壁之外,赵进住在他右边的隔壁,陈山住在他的楼下那一间,张猛则住在他对面的那一间。更为有趣的一个巧合是——这四个人都会用弩!”
“怎么一个班子里有这么多人会用弩呢?”楚凤箫奇道。
“通常杂耍班子都是这样的,”李大人插口道,“每个艺人都是一专多能,万一其中一个病了伤了也好有人顶替,尤其是这个班子,‘箭无虚发’这个节目是压轴的,若只有一个人表演,万一临时有事上不得场,会有很大的损失,所以肯定会多备几个候补的。”
“原来如此,”楚凤箫点头,“这么说来这四个人谁都有可能杀害吴波了,特别是他们的房间安排很有玄机,会爬竿的就住在吴波的楼下,会走绳索的就住在他的对面,另外两个都在他的隔壁,无论是哪一个想要潜入吴波的房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楚龙吟也点着头道:“而且,这四个人在案发当时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住在吴波楼下的陈山,从表演时起至发现吴波尸体时一直都在前面的八角楼里帮着收摊子,副班主赵进在班主的房里结算收入,张猛则同一个姑娘在房里…咳咳,相处。而姜彩虹是唯一一个独自待在自己房中的,但是因为我当时就在院子里面向着这一面的房间立着,并没有看到其由房中走出来过,所以我就可以为她的不在现场做证明了。”
案情进展到这里似乎进入了迷局,究竟凶手是如何操控箭弩杀人的呢?
连锁反应
“如果案发时几名嫌疑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楚凤箫负手而立,“本次杀人事件的确是操控杀人,且用以操控凶器的机关可以因为某一行为而自行启动,所以嫌疑人即使案发时不在现场也完全可以杀掉被害人!”
楚龙吟一拍手:“凤箫说到点子上了!就是这个!因某一行为而启动机关——这一点颇为关键,究竟是什么行为呢?是凶手的某一行为还是死者的某一行为呢?”
“显然是死者,”楚凤箫一指地上吴波的尸体,“死者临死前手里拿着弩,这就很是奇怪,他在自己房中还拿着弩做什么?”
楚龙吟歪着头想了一想,从桌上随便拿起一把弩来,并且装上一支箭,立在吴波毙命处,假设着他临死前的样子,冲着墙壁瞄准,道:“吴波拿着弩莫非是要往墙上的靶子射箭来着?你看,正冲着我此刻方向的不就是个插着几支箭的靶子么?”
楚凤箫顺着箭指的方向望过去,道:“也就是说,吴波死前已经将这箭射在了靶上,才一射出去脑后就着了箭?这倒有点儿像你所说的,就好似是他自己把自己射死了一般。”
“可是射出去的箭是不可能拐到他脑后的啊,”李大人插口,“他前面一放箭,脑后就被插上了箭…这事儿可太邪门儿了!”
楚龙吟端着那弩,扣动扳机,见那箭刷地射在了靶子上,居然还是个满环,他挠挠头,道:“不管凶手是如何操控杀人的,既然有机关,他就总得抽个空子潜入吴波的房间进行布置。李大人,你再把这四名嫌疑人着重提出来单独问讯一回,务必问明他四人在吴波死前一至两天内的所有行为!”
李大人连忙应了,转身出得门去。楚龙吟又向楚凤箫道:“凤箫,你去把杂耍班子里的其他人再过一遍,重点问清那四名嫌疑人近两日的行动,以同李大人的问讯结果有个对照。”
楚凤箫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径直出门去了。“庄先生,”楚龙吟又向庄秋水笑道,“你去同李大人的仵作交流一下,他那里要把结果写入卷宗的。”庄秋水便也领命去了。
见他一个一个的把人都支开后,几步迈到我的面前来,低下头笑向我道:“咱们是继续讨论案情呢,还是先说说某人乱吃醋的事?”
我眯起眼睛看他:“某人连庄先生的醋都吃,还真是够乱的呢。”
他偏了偏身,挡住将我刺得睁不开眼的透窗而入的阳光,愈发压低了声音笑:“好歹人家我没像某人‘先生’‘先生’的叫得那么亲热。”
“不叫‘先生’叫什么?总比某人叫什么‘小妞儿’好罢?”我推开他,侧过身去避开阳光。
他笑个不住,用袖子挡住光和他的半张脸,凑过来悄声道:“不如以后我也对你改个称呼可好?‘情儿’、‘小情儿’平时在自己人面前叫,若是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我就叫你…宝贝儿?小宝贝儿?”
“别恶心了!”我忍不住笑出来,将他的脸推开,眯了眯眼:怎么我站到哪个位置都有阳光射过来啊?伸手搭个凉棚定睛看去,却见是墙上挂着的一柄宽背钢刀那明晃晃的刀身将阳光折射到我的脸上的。嗯,清晨的阳光真是好,可惜却照在这样一间发生了命案的屋子里。
被阳光照得眼睛有些难受,我挪步到楚龙吟的身后,让这人高马大的家伙当了我的遮光板,见他在阳光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角泪花闪烁,既真实又温暖,既沉厚又…又可爱,忍不住一伸双臂从后面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结实宽厚的背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如此爱一个人的滋味。
他立着未动,静静地任我这么着拥抱着他、依赖着他,两个人不言不语地立了良久,我睁开眼,见日头渐高,房中阳光愈发充足,窗前架子上的脸盆里还盛着半盆水,折射着阳光映在屋顶,而后我就发现了一件事——方才一直刺在我脸上的阳光原来不是脸盆里的水反射过来的,而是阳光射在了桌子上的一柄表演用的匕首上,匕首反射在墙上的刀身上,刀身又折射到了我的脸上——这是很常见、很普通的自然现象,然而…
“老爷!”我难抑兴奋地一声低呼,一掌拍在楚龙吟的背上,楚龙吟“嗳哟”一声转过身来,好笑不已地道:“好家伙,你以为叫声‘老爷’再给一掌我就能放过你了?”
“老爷——你说,凶手会不会是这样干的——”我顾不得跟他开玩笑,推着他站到吴波陈尸之处,“吴波死前是站在这里背对着南面这面墙的对罢?也就是说,插入他脑后的那支箭就是从南面这墙上射出来的——老爷你看!差不多在冲着吴波后脑勺的位置正好有一张弩的发射方向是冲着北的!虽然旁边也有几张弩冲着北,但只有这张弩的位置是正好对准了吴波的后脑勺的。”
“咱们方才太注重于从吴波正面对着的方向去寻找线索了,如果我们用倒推的方法试试看呢?”我走到南面墙上那张弩的旁边,见它的后面挂着一只靶子,靶子上插着几支箭,其中一支箭离弩的扳机相当的近,我凑近细看,果见那铁制的扳机上有很多道金属划过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这支插在箭靶上的箭实际上正是擦着这个扳机射过来的?”楚龙吟也走过来凑近了细看,“或者可以说,是这支箭擦过了扳机,从而使扳机扣动了发箭的机簧,射出了致吴波丧生的那一箭?”
“没错,这个箭靶放在这里就是为了承接这一箭的,旁边的几支箭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我点头。
楚龙吟仔细看了看箭靶上的这一箭,根据箭尾的方向循至它射过来的地方,见正冲着西墙上的一张弩,那弩的后面也挂着个靶子,靶子上同样插着几支箭。再由西墙上的箭循过去,最终循到了北墙上,即吴波正面冲着的方向。
现在整条线就连起来了,假设吴波是A点,用A弩射出A箭,A箭射在北墙的B靶上,B靶连动着B弩射出B箭,B箭射出插入西墙的C靶上,C靶连动C弩射出C箭,插入南墙的D靶上,D靶连动D弩射出D箭,D箭插入了吴波这个A点的后脑勺——就像光的折射一样,只要找准路线,它就可以形成一个环。
但是D箭和C箭还好解释,很明显扳机上都有箭擦过的痕迹,这就能证明凶手就是利用箭射过来的力量撞开扳机将箭射出的,只要调好弩的位置和箭的方向,再在弩后放个靶子用以承接射来的箭和掩人耳目就可以了,但是B弩是由A箭触动的,也就是说只有吴波将A箭射出后擦过B弩的扳机才能引发后面两箭的连锁反应,但吴波不可能就那么巧的如凶手所愿去射那扳机啊!这一点就让人想不透了。
我将这一疑问说给楚龙吟听,见他笑着一指B弩的方向:“看到旁边挂着的皮绦子了么?我敢打赌它是用以连接靶子和弩扳机的连线,只要吴波去射那靶子,靶子带动皮绦子,皮绦子带动扳机,就能启动这张弩。”说着走过去看了看,琢磨了一阵,而后动手将那皮绦子在B弩的扳机和B靶上缠了一阵,转头冲我笑道,“这房间里的每面墙上都挂满了弩、耙子、皮绦子以及各种杂耍用的东西,狡猾的凶手也正是利用了这样的便利条件给我们用了个障眼法,将凶器混在这些东西里面,让我们如同大海捞针一样难以发现!”
“可是墙上这么多的靶子,凶手怎么能确定吴波偏偏就射这一个呢?”我问。
“凶手必然对吴波的习惯相当熟悉,且看这个靶子上的箭洞比其它靶子上的箭洞多得多,就可知晓吴波平时定是习惯用这个靶子做练习,而只要他用箭射这个靶子,身子就一定会背对着南墙,且只要他一射出箭去,他就一定会被南墙上的弩箭射中身亡,所以凶手不必管他会什么时候死,反正他是死定了。”楚龙吟说罢忽地眨着眼睛坏笑了两声,“我有了个让凶手现出真身的办法。”
“啥办法?”我问。
“咱们把这几个用以杀人的弩给它重新装上箭,皮绦子也缠好,然后让那四个嫌疑人分别到这房中来…”楚龙吟笑得像个要干坏事的坏小子。
“这招好!”我也忍不住坏笑了两声。
于是依计行事,我们俩很快把房间布置妥当,楚龙吟便叫人去把四个嫌疑人中的一个、那个副班主先叫进房来,一本正经地指着墙道:“你且看看这房中有什么不对之处么?可与你平日所见的吴波房中情形有什么不一样?”
那副班主仔细看了一阵,方道:“回大人的话,没有什么不一样。”
“喔,那好,”楚龙吟点点头,“据仵作验尸的结果看呢,吴波死前正举着弩要射这个靶子,为了查找线索,我们需仿照他死前的行为让原景重现,听说你也会用弩来着,不妨你先来当一下吴波,用弩射射那靶子看。”
那副班主连忙应了,接过我递过去的弩,瞄准了靶子,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当然没什么事,那北墙上的皮绦子是假装缠在B弩上面的,根本不会带动扳机。
楚龙吟见状便让副班主出去了,我们俩一个对视:“这人不是凶手。”
第二个进来的是那个抖杠姑娘姜彩虹,楚龙吟同样是那番话,然后让我把弩递给她。姜彩虹举着弩瞄了半天,我看到她的手都在抖,额上也在冒着冷汗,便瞟了楚龙吟一眼,楚龙吟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却见姜彩虹突然一咬牙,手指扣动扳机,箭便飞射了出去,再看她紧紧闭住眼,脖子缩了一缩,似在等着什么的降临,但是很快就又睁开了,眼底闪过一丝纳闷儿,下意识地向着身后看了一眼。
楚龙吟淡淡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姜姑娘背后有什么东西么?是弩?是箭?还是吴波的冤魂?”
姜彩虹一把将弩扔了,抱着头哭道:“你住口!你住口!你根本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他死一万次都不够!不够!”
“无论他对你做过什么,至少你还活着,而他已经死了。”楚龙吟冷冷地道,“至于他究竟该生还是该死,也是律法说了算,而不是姑娘你。”
后来楚龙吟旁听了泗城知府李大人审理此案,那时才得知姜彩虹为何要杀吴波的原因,原来…原来这个吴波曾经多次强.暴姜彩虹,甚至还对她进行过身体上的虐待,姜彩虹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卧病在床,为了挣钱给母亲治病,她硬是撑着没有离开这个杂耍班子或是自绝以还清白,然而吴波实在是太过禽兽不如,姜彩虹终于忍无可忍,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杀害了吴波。
堂审结束后,楚龙吟打听到了姜彩虹家的地址,取了自己的二十两银子交由个衙役送去给她老娘治病。
“哼,虽说这么做是挺好的,但是怎么没见你对其他的凶犯也这么好啊?”我坐在客栈房里的床边冷冷睨着楚龙吟,顺便打了个呵欠。
“凶犯的醋你都吃,嗳嗳,你还真是我的宝!”楚龙吟笑着坐到我身边,将我拥在怀里吻了下来,“你这聪明又可恶的小混蛋,你说,让老爷我怎么疼你才好呢,宝贝儿?”
“别叫‘宝贝儿’!肉麻死了…唔…”我红着脸挣了挣,没能挣脱,只得任他在嘴里如此这般,渐渐被他逗弄得心神荡漾起来,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颈子回吻他,被他“哼”地一声压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