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飒默然,伸出手来握住玄栀林的手,然而,栀林忽然抬起头,带着泪水的眸子里出现了紧张的神情,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似乎被灼热的温度给包围了,那是滚烫的,仿佛可以烧熟一个鸡蛋的温度。
“星飒,你在发高烧……”
星飒的面颊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呼吸竟然有些沉重,眼珠却依然是宁静哀伤的,声音沙哑。
“等到我好起来的时候,我们去缅栀花神社,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到缅栀花神木下去许愿去……
“不要说了,你快躺下,”玄栀林紧张地站起身来,随手按响了床头的红色紧急按钮,医生看到了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
“我知道今天被雨淋到不是什么好事,你忘了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吗?要是伤口发炎怎么办?你为什么总是让人担心呢?”
她紧张地说着,星飒躺下来抬头看着她,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身体的病痛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一滴温热的眼泪忽然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了星飒滚烫的面颊上,一刹那间,竟带给它一片沁凉的感觉。
星飒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看着站在床头的玄栀林,紫色的眼眸中带着清澈的光芒,“栀林……”
“……”
“你哭了?”
“我没有!”
“说谎,你的眼泪都落在我的脸上了,”他低声说着,声音很弱很弱,“难道房间里,也会下雨吗?”
“我……”
嘭——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灯已经被打开,彻夜守候王子的主治医师和护士都冲了进来,一眼看过去,就可以看到星飒的面色已经非常的难看了。
“快准备做身体检查,看伤口有没有发炎现象?”
主治医师大声吩咐着,护士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工具了。
玄栀林被推到了人群之外,那些护士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星飒,她已经完全被隔离开来。
胸口一阵纠结的痛苦压抑。
泪水疯狂地涌出来,玄栀林捂住嘴唇,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冲到了休息室,眼泪已经滚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芒。
她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同时耳边传来惊惶的声音,“王妃殿下,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是夏笛。
玄栀林的眼泪,更加疯狂地涌出来,她忽然扑倒在夏笛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哭泣着。
“夏笛姐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对不起他……我……真的对不起他……我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扑在夏笛的怀里痛苦地放声大哭着。
眼泪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夏笛低头看着哭泣的玄栀林,她的面孔上渐渐出现了一片怜悯的颜色,默默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了玄栀林的发顶。
第二天,小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星飒高烧不退整整一夜,但在第二天清晨好转起来,而且伤口也没有出现发炎的现象,他终于可以安静地睡过去。
玄栀林坐在病床前,默默地守候他。
即便在睡梦中,星飒还是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牢牢的,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撑点,没有这双手的交握,他就无法进入安稳的梦境之中。
玄栀林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即便手指已经麻掉也依然一动不动。
心早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是触手可及却虚弱不堪的星飒,而另一半则是那个亡命天涯、至今为止吉凶不明的文晴川。
相比于近在咫尺的星飒,文晴川的处境却更是让她焦灼不安。
望着昏睡的星飒,感受着她手心里依然滚烫的温度,玄栀林的眼眶忽然一阵胀痛,被痛苦纠缠的心再一次抽搐着疼痛。
“栀林……”
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发出声音,玄栀林忙抬起头来,擦干眼泪,上前低声问道:“你醒了吗?要喝水吗?”
他恍若未闻她的声音,依然闭着眼睛,面容雪白,竟是在呢呢喃喃地说着梦话。
“……等我好起来的……时候,我们……去看……缅栀花……去神社……看缅栀花……只有我们两个人……”
玄栀林的身体僵住,眼中的眼泪一颗颗落下……
病房的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玄栀林轻轻地侧过头,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褂的医生正背转着她关门。
应该是医生检查的时间了。
玄栀林转过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星飒,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帮他掖了掖被角,而此时,那名医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要检查吗?”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低声说道,“王子殿下才刚刚睡着,最好不要吵醒他。”
然而。
“栀林小姐……”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安静淡然,“您误会了,我不是这里的医生。”
玄栀林怔然,侧起头来看清了他的面目,身体忽然一震,眼眸中充满了震惊的颜色。
站在她身边的人是——
杰生!
文晴川的贴身侍卫杰生!
“栀林小姐不需要太惊讶,”杰生低声说,小心谨慎,“是文少爷让我来找你的,他怕你会因为担心他而胡思乱想。”
玄栀林睁大眼睛看着他,手情不自禁地发抖,“那么,他……他真的被囚禁了……”
“医院比较乱,有些事情不好说,”杰生的目光落在了玄栀林紧张的面容上,谨慎地说道,“如果可以,可否请栀林小姐跟我走一趟,我可以让您见到文少爷。”
可以见到他?!!
电光火石间,玄栀林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是不是在国内?”
“时间紧急,马上就会有人来,还是请栀林小姐马上和我走吧,”杰生担心地朝四周看了看,“文少爷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他很需要马上见到您,您也应该清楚,他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我去。”
几乎毫不犹豫地,玄栀林从病床前站起来想要和杰生离开,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的手却被另一股力道牵引,让她瞬间寸步难行。
玄栀林颤抖着低下头去,她看到星飒的手还仅仅地握住她的手不放,很用力很用力。
星飒还在昏昏沉沉地熟睡着,苍白的肌肤近乎于透明,消瘦的面容上呆着孩子气的倔强和固执。
再睡梦中,他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
“栀林小姐……”杰生紧张地催促一时发呆的她。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那只牢牢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那只手苍白消瘦,甚至带着高烧刚刚退下去的余热。
在这个时候,她竟要弃他而去。
“栀林小姐……”杰生看出了玄栀林的犹豫,忍不住再一次痛心地催促她,“快走吧,会有人来照顾王子殿下的,文少爷还在等着您。”
玄栀林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杰生索性做到底,不顾玄栀林苍白的脸色,伸出手指按下了床头红色的紧急按钮,马上就会有医生赶过来,他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栀林小姐,马上跟我走。”
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
玄栀林咬咬牙,顾不得从脸上簌簌滚落的眼泪,低下头去用自己另一只手把星飒的手掰开。
然而。
她越是用力去掰,他却喔得越紧,仿佛是在故意与她较劲一样。
掰不开!
玄栀林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星飒,看着他苍白的面孔上那努力隐藏的伤痛。
她的心一沉,更多的眼泪从白皙的面容上疯狂地滚下来。
那些眼泪,仿佛灼热的火种,一颗颗地从她的面孔上落下来,一颗颗地落在与他交握的手上,落在他消瘦的手背上。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仿佛在他的手背上凝聚成了火焰,焚烧着他的感情。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只去看一眼……”
玄栀林流泪看着他的睡容,声音哽咽,“我保证,只要看他一眼我就会安心,我会马上回来,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求你……”
他竟然依然倔强地不肯放手。
“马上就要来人了……”杰生更加地紧张起来。
已经没有时间了。
玄栀林痛下决心,咬紧嘴唇,低下头去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他的手,她很用力,用力得让他无法逃避这种疼痛。
他的手颓然松开,仿佛他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
玄栀林的身体僵住,怔怔地看着星飒仍然紧闭的双眸,任凭泪水疯狂地冲洗着自己的面孔。
“栀林小姐,我们快走吧。”
杰生没有看出这短瞬间的风起云涌,而是在他们的手松开的一刹那抓住了栀林的手臂,拉着她朝外快步走着。
栀林任凭杰生拉着自己,她仍然呆呆地转头看着孤独地躺在床上的星飒,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
那张病床离她越来越远。
星飒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仍然紧闭着眼睛,孤独得恍若一个转瞬间失去一切的孩子,不需要用言语去表达那种伤心与失望。
他雪白如金纸的面容早已经清楚地说明………他所有的伤心和绝望……
黑色的轿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溅起了路面上的一片片水花。
车窗外,雨似乎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车窗外的一切景物,早已经模糊的看不清楚了,过了好久,黑色的轿车开了很久很久,几乎开出城外,最后在一个小小的庭院前停住了。
杰生最先下车,他撑着伞走到车后座,拉开车门,等待着玄栀林走下车来,玄栀林在走下车来的时候脚下忽然一滑,几乎跌倒,被杰生眼疾手快地扶住。
“栀林小姐,请小心。”
玄栀林站在伞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处幽静的小小庭院,长长的石阶延伸到一处古色古香的房子处,石阶的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盆栽。
这里,就像是一处逍遥世外的闲散住处。
心越跳越快。
玄栀林捏紧了手指,她忽然从杰生的伞下跑开,跑上了那条长长的石阶,她抿紧嘴唇跑得飞快,很快地跑进了那栋古色古香的房子里。
房子里很安静。
古色的旋转楼梯连接的二层,一个白色的房门虚掩着,淡淡的,有淡淡的缅栀花香从那里飘出来。
玄栀林的鼻子忽然一阵酸涩。
她快步跑上楼去,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白色的房门,放门被推开的刹那间,更加浓厚的缅栀花香扑面而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大束的缅栀花,而桌旁,是一张白色的精致的摇椅。
一个瘦高的人坐在椅子上,他背对着玄栀林,背脊依然挺直淡定,短发黑如墨玉,他只是那样地坐着,就能带给玄栀林恍如隔世的温暖回忆。
玄栀林的眼泪,簌簌落下。
仿佛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文晴川沉默地转过头来,在看到玄栀林的刹那间,深邃的眼眸中,那恍若凝聚的光芒竟然颤抖起来。
在这一辈子最黑暗的时间里,他差一点以为这一生都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恍若在梦中,他低低地念出那个在他心底萦绕的名字,“玄栀林……”
玄栀林站在门口不动,她看着他,泪水滴落唇角,“是王太后……放你出来了吗?”
“当然不是。”
他微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苦涩,“她还关不住我,我根本就没有上去丹麦的飞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消息,王太后心知肚明,却还是装作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不过是想要让市政厅的人臣服而已。”
玄栀林惊愕地看着文晴川。
“我现在不能露面,”文晴川默默地看着她,“王太后早已经暗中四处通缉我,我暂时还没有和海军总部取得联系,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
玄栀林惊怔,“那你为什么要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身边有多少眼线?你这样轻举妄动不是在玩火自焚吗?”
“有一件事情……”
文晴川淡淡地苦笑,面容上却有着伤痛的颜色,他凝望着玄栀林,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让我不得不找你,就算是下一秒我就会被抓起来,我也把你找来……问个清楚。”
“……?”玄栀林呆呆地看着他。
他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举到玄栀林的面前,然后在玄栀林的眼前,静静地松开了手指——
仿佛有一道光芒从他的手心里迸射而出。
一枚珍贵琥珀静静地躺在文晴川的手心里,晶莹剔透的琥珀,琥珀里面是纯白的花瓣,那是最美丽的缅栀花瓣。
玄栀林身体一颤,一颗很大的眼泪已然顺着眼角滴落。
缅栀琥珀!
三年前,他送给她的,一千年的承诺!
寂静的房间。
风从小小的窗外吹进来,吹落缅栀花脆弱的花瓣,稍不留意,就在桌面上落下厚厚的一层。
文晴川和玄栀林默然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竟然有一种即将窒息的痛苦感觉。
玄栀林最先移开视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你没事情那我就放心了,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我……回去了。”
“为什么要让方翼把它还给我?”
文晴川根本不管她故意躲闪的目光,仍然定定地看着她,伤痛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凌迟着她。
“玄栀林,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把它还给我意味着什么?”
“还给你就是还给你了,这还需要什么原因呢。”已经无从躲避,玄栀林垂下眼睫毛,不敢看他,硬撑着吧话说出来。
“我现在想要认认真真地当王妃,想要好好地做星飒的妻子,我不想朝三暮四,不想变成王室的耻辱。”
“不要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
文晴川的目光依然不变,让颤抖的玄栀林无可遁形,“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是王太后威胁你了?还是……你被星飒感动了?”
被星飒感动……
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让他害怕的原因!
“随便你怎么想。”
她转过头,努力让自己的面容平静下来,“我是王室的主人,就要处处为王室着想,我也是……”
“那你把我抓走吧!”
文晴川忽然淡笑,将两只手送到了玄栀林面前,“放心,我不会逃,你把我带到王太后的面前,这样就可以显示你的忠诚,说不定王室颁给你徽章。”
“不要说这么幼稚的话。”玄栀林推开了他的手,转过头去扶住了房门,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其实……我这样做不是很好吗?我可以报答星飒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还可以保护你呢,只要我留在星飒的身边,王太后就不会对你……”
“玄栀林——”
文晴川猛地抓住了玄栀林的肩头,微用力将她转过来,目光瞬间犀利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不对?!你以为停留在星飒的身边就可以保护我,你以为这样做王太后就可以放过我,你以为星飒……”
“星飒会听从我说的每一句话。”
玄栀林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眸中的光芒轻颤,蒙着一层迷离的水光。
“我好好地留在他身边,既可以保护你,又可以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难道这样不好吗?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然后呢……”
文晴川竟然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一片沉重的黯然。
“然后我文晴川就能够在你的荫庇下,苟且偷生,看着你和星飒在一起一生一世!最后我在愤懑中郁郁而终,不得好死。”
他如此面色坦然地诅咒自己。
如同被蝎子蛰了一口,玄栀林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文晴川伤痛的笑容,“你这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你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把我给杀了,这样甚至能让我好过一些。”文晴川默默地微笑,笑容中带着沉甸甸的苦涩,“玄栀林,你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一厢情愿的?你是在什么时候这样自作聪明的?”
“从星飒差一点为我而死那一刻开始……”
静寂的房间里,玄栀林凝神看着他。
眼珠漆黑漆黑,朦朦胧胧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我就明白了,在你和他之间,我注定要对不起一个,我不能再让星飒……”
“所以你就选择对不起我?”
“不,我选择对不起的是他!”
文晴川的身体僵住,他握紧了手中的琥珀石,怔怔地看着玄栀林。
玄栀林轻轻地闭了闭眼,眼泪已经如同晶莹的珠子缓缓地流了下来,“如果你拼了命去保护一个女孩子,可是这个女孩子却只是被感动而已,甚至她选择留在你的身边只是为了保护另外的人,而你送到这个女孩面前的却是你注定得不到回报的全部感情……”
文晴川僵怔。
”这样的星飒……是不是更可怜?”
“就在现在,他发着高烧在病床上昏迷的时候,我却挣脱了他的手来这里见你,这样的我,是应该遭到报应的,我欠他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所以呢?”
文晴川默然看着玄栀林的泪眸,他忽然转过身,背对着玄栀林,看着玻璃桌上的那瓶缅栀花束,眼神暗痛。
“在我和星飒之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是吗?”
他的话很轻很轻,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就像是桌面上的哪一层缅栀花瓣,经风一吹,就在瞬间散了。
玄栀林沉默地低下头,声音也很低,那样的声音,就好像是心完全空了,只剩下麻木的一潭死水了。
“是,我决定选择他。”
啪——
琥珀石从他的手中掉落,落在木质地板上,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身体就在那一刻,死去了。
文晴川的眼眸完全的黯了,再没有任何光芒,一如窗外阴暗的天空,沉甸甸的痛苦让他再也看不到希望。
那个他最爱的女孩子,那个他用自己全部生命去珍视的女孩子,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后,小七哥小七哥喊个不停,一定要当他新娘子的女孩子——
就是说出那几个字的瞬间,离他而去了。
总以为她会是他这一辈子的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却总是与他——
擦肩而过,咫尺天涯!
良久。
文晴川抬起头来,背对着玄栀林,看着窗外冰冷的雨水,沉痛沙哑的声音好似磨砂生生地磨过咽喉。
“你的决定……还能……改变吗?”
玄栀林轻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滚落,“你……走吧!”
“我们一起走,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是……”
“我拜托你,你快一点走吧!”
“玄栀林”
文晴川终于颓然无力,他望着窗外,脸上出现了苦涩的笑容,然而这一抹笑容还没有消失,一地温热的眼泪已然无声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
“你好狠的心……好狠……你……竟然真的……?”
他再也没说下去。
玄栀林缓缓地走上去,从地面上捡起那枚缅栀琥柏,晶莹剔透的琥柏,仿佛一滴伤心的眼泪。
玄栀林忽然微微地笑笑。
他们竟然用一千年前的一颗眼泪许下了承诺,而这样的承诺,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伤心,注定了有缘无份。
“小七哥,你离开这个王国,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玄栀林白皙的面容上依稀是如水的微笑,他拉起文晴川的手,将缅栀琥柏轻轻地放在了文晴川的手心里,静静地看着他英气的侧脸。
“你看,从小到大,无论我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都会无谓地保护我,这一次,就让我为你努力一回,相信我,星飒一定会善待我的。”
“……”
“到一个平安宁静的地方,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孩子。”玄栀林轻柔地笑着,松开了他的手,“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就能够……放心地……生活下去。”
她那样轻柔缓慢说出来的话,却仿佛一颗颗地钉子,硬生生地穿过他的心脏,将他无情地钉死。
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砰——
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瞬间地打碎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僵局。
杰生站在门边,气喘吁吁地看着文晴川,眼眸中带着些微微的慌张,“文大人,我看到了王太后的车朝这边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