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关注点很奇特地落在某一个词上,气还挺壮,殷倩没有理会,继续说,“我不得不放弃,这一年更加专注于指导她的专业,给她更多的机会。却没想到,原来这一切背后的原因是你。”
“嗯?”南嘉树一愣,“我?”
她轻轻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坦白说,刚知道你是她的新婚丈夫,我不能相信。”
南嘉树皱了下眉,却并不意外。作假这种事,必须是不熟悉的人才能糊弄过去,刚听说殷倩是苗苗儿的组长,他就知道会出问题,否则他也没必要非得出现在翻译社。这次来,就是要打消一切怀疑。
转而笑笑,“为什么不信?”
“是不应该。只是当时我不确定是更了解你还是更了解她。”
“嗯?”南嘉树没太明白。
“这两年,我天天都能见到她,她从来不休假,不出去玩,每天行色匆匆,在我看来,她对什么都没兴趣。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要守在屏幕边等你,等一个和她一样少言寡语的男朋友,彼此只是一起沉默待着就很默契。”
嗯??南嘉树知道这效果应该都是小丫头制造的,可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眉头皱了一下。
“每一对爱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相处模式,这种模式,很苗伊。我也以为这么多年不见,你是真的变了,可今天再看到你,你明明没有变…”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他,“还在享受你的自由。”
“打住!”南嘉树听得头有点蒙,却终于抓到了她话的重点,“这事儿不对啊。怎么就我享受自由,让她一个人等着了?我不都解释了么,暂时没有调在一起,是因为她还小,想让她在远油积累点经验,最主要家里还有老人…”
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挑了下眉,“可我去过苗伊家,见过她外婆,外婆悄悄跟我抹眼泪,说如果不是为了给她做伴,老人早就被儿子接走了。苗伊拿这个理由搪塞了很多,包括许处长的调令。所以,如果不是为了你,或者你们,她为什么非要留在桃圃的远油,而不去凌海的远油?”
啊??她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南嘉树却感觉自己像被塞了麻袋打闷棍,真特么比窦娥还冤!可心里也是惊讶,不是小苗儿在陪姥姥,是姥姥在陪她?那她为什么不肯到凌海来?
“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前途无量,可每天生活的目的似乎只有你。她口中的丈夫,老实,沉闷,让她相信每天只要视频就是相守,经常对着屏幕,一起待着。”
“这特么是她说的??” 南嘉树感觉脑仁儿疼,筋都在跳,话脱口而出,又抱歉,“对不起,我是说,她跟你说的??”
“她怎么会跟我说。”殷倩无奈,这个男人智商可以高到140,爱情上的情商绝不超过20,“是跟她的师兄简风说的。”
“就那娘们儿兮兮那个??”
殷倩皱了下眉,“他们一直是搭档,简风非常爱护苗伊。”
“有多‘非常’啊?说来我听听。”
见他借着酒劲无赖的样子都出来了,殷倩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很喜欢她,可苗伊,就像我说的,对什么都没兴趣。”
“哼。”他极不屑地哼了一声。
知道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吃醋”这两个字,殷倩不觉得有继续解释的必要,“我们以前私下聊天,觉得苗伊很可能除了同事之外连朋友都没有,更不要说男朋友。你们的婚结得实在太突然了,他才会去问她,得来的回答虽然像她的人一样让人觉得无奈,可毕竟,是她的选择。”
什么选择??每天对着视频干坐着,就是她的选择??合着我特么就是个相片儿啊??
“在船上听到你那番话,简风当时正好跟我在一起,怎么会不感慨?你们之间的这种牵挂,听起来是很甜蜜,却让她安静的等待显得很辛苦。当然,”她很体谅地补了一句,“只是在我们这些外人眼中。”
艹!这话特么没法儿接了!!
“当问她:既然先生在凌海,是有计划要在那边安家吗?她说不,他年纪大了,凌海的房子贷款没还完,所以想跟她在桃圃安家。”
殷倩平静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这么计较,这么老气横秋,是你吗?南嘉树?”
年纪大?老气横秋??南嘉树听得手一握,水瓶子嘎嘎响。
看他变了脸色,殷倩轻轻吁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有资格过问你的私事。只是,苗伊是我带出来的第一个学生,也可能是最好的一个。她涉世未深,却像被装在了一个套子里,同龄女孩子该有的她都没有。本来就让我觉得不知该怎样帮助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让我很难接受。”
湖面上的风越大了,吹过来带着水汽,渗骨的凉。见他皱着不吭声,殷倩裹紧披肩,“我的话已经太多,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先回去休息了。”
“殷倩!”他叫了一声。
殷倩回头。
“谢谢你。”
她笑了一下,“谢我什么?谢我这些年过去还是会为了你情绪激动?”
“不是,谢谢你真的关心她。”
“我是关心她,可也并不完全因为这个。我只是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顿了一下,“至少,我愿意相信你不是。你虽然自我到让人生恨的地步,却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儿。自私点说,我宁愿这一切是苗伊的性格或者家庭所致,也不想很多年前我青春最美好的岁月爱错了人。”
没有再等他反应,她转身走了,留下一湖的风吹着南嘉树酒热的身体。
仰头把水全部灌进去,一口呛住,差点没咳死!
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恶狠狠的:好你个小混蛋苗小一,把小叔叔糟贱了个够,你等今儿晚上回去的!!
…
晚宴后,领导一走,大家就欢天喜地地转战到了二楼另一侧的小娱乐厅,这里已经在翻译社的预订要求下进行了布置,台上一架三角钢琴,背后是一个小型乐队。
乐队正在演奏,看着舞池中的一对对,听着缠绵轻柔的乐曲,苗伊困得头昏脑胀的,很想爬回房去睡觉。可是,小叔叔带走了房卡,而且临走前还告诉她:等着。
他好像是喝多了,感觉是命令一样的。所以,她也不敢走。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师兄简风,跟他一起的两个阿语组的单身已经请了刘媛姐妹跳舞。师兄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可是这种场合,女生们是不会允许他走的。此刻一个人低头看手机,也不过来跟她说话。苗伊困得稀里糊涂的,可是不妨碍她内疚。
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说话?
苗伊仔细反省一下自己,老公是CNE总工这件事,她没说,这个虽然可以用想低调来解释,可是,其他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其实想来,到目前为止,小叔叔除了把她抱上平台也没干什么,比起其他的老公们算得话少的了。可是他就是有这个本事,随便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很张扬,很轻松就把她说给师兄的那个形象打得粉碎。女生听着,还有故事可以支撑,可是师兄那里,感觉分明就像是她在骗他的。更或者,会让师兄觉得小叔叔不是好人。
不是的,真的不是。苗伊越想越难过,假婚不过一年,师兄却是要一起合作很久的,绝对,绝对不可以失去。
去跟他说话吧?如果他真的生气,就告诉他是平常她太闷,跟老公相处的时候也就闷,不是有意要骗他,求师兄原谅。师兄一向脾气很好,一定跟她和好。
自己惹的祸自己平,苗伊打定主意,向对面看过去。看了一小会儿,他可能是觉察到了,抬起头。四目相对,她还没来得及笑一下,他就又低了头。
苗伊轻轻抿了唇,不行!她得过去,这么想着就从沙发上起身,谁知腰还没挺直,肩膀上忽然一只大手握了,往下一摁。
苗伊本来就困得打晃儿,这一下,人扑通就跌进沙发里,牙齿狠狠一下咬了唇,啊!疼死了!!
第25章
“干嘛去啊?”
说着话, 铁塔一样的大块头坐下来, 软软的充气沙发,苗伊还没坐稳一下就被陷到他身上去,恨恨地扭头,真是太讨厌了!
“哎哟!”
昏暗的灯光, 他还是一眼就看见那嘟起血珠的嘴巴,小脸憋着,眼泪直打转。
“这么不小心!我瞧瞧。”
大手不由分说就捧了她的下巴, 疼吗?
说是捧, 其实就是捏,捏得她连嘴巴都张不开。很想打开他的手,可是哪里拍得动!就这么被他捏着,像一只被攥着脖子的小鸡,冲着他。
这种糟心的姿势一直持续到服务生拿来了冰袋来, 他接过, 小心地给她敷上。苗伊趁机狠狠地甩他的手,再看对面,师兄早走了。
捂着嘴巴,看着对面空空的沙发,苗伊的鼻子酸酸的, 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做了很蠢的事…
正黯然出神,身上忽地一沉,苗伊扭头,身边这个惬意地拿了水喝, 大长胳膊一展又是搁在她身后,这次连沙发靠背都懒得搭,直接搭在她身上。
哼,苗伊往前一挪,他的胳膊居然没落空,像只大狗一样趴在她背上,动都不动,好沉!
小叔叔无赖起来,真的和大狗一样!
两只眼睛瞪着他,苗伊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愤怒,可他看都不看她,没事儿人似的,放下水瓶子,看着舞池,“走吧?”
啊?才不!苗伊立刻摇头。
他终于扭头,“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跳舞了么?累得我啊。”
嗯??那是我喜欢吗??苗伊在心里叫,是你太烧包,要代表学校参加国标比赛,我才被你拿来在天台当陪练的,拖来拖去,根本就只是个沙包的作用而已!
她捂着冰袋嘟囔了一句,他没听真,凑过来,大手握了她的下巴轻轻拨开冰袋,仔细看着肿得嘟嘟的唇,“你说什么?”
嘴唇火辣辣地疼,看着这个罪魁祸首,好像师兄也是被他赶走的一样,苗伊气,“我想回房!”
“回去干嘛?一起闷待着搞默契啊?”
嗯?苗伊愣了一下下,已经又像一只沙包一样被他拎了起来。
“我不想跳!”
音乐声太大,嘴巴太肿,声音根本出不来。无声的反抗一点用都没有,就这么被他拉进舞池。
恰是一步情侣舞,周围的一对一对正是舞姿轻柔、情意浓浓,苗伊也不好再别扭,轻轻吁了口气,正正经经地抬起手准备搭上他的肩。谁知她刚抬起手臂,他的两只大手就握上来,展开,贴得严严实实。
这么细?正好空出腰窝。他似乎觉得意外,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居然松开握住又比划了一下,笑了。
苗伊挑眉,这是哪门子舞蹈姿势啊?他这样,她的手往哪儿放?
“小叔叔…”
她小声提醒,这次他倒听见了,不过却挑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往旁边看。苗伊扭头,见是钱笑笑,她双臂勾着老公的脖子,正甜甜蜜蜜地摇晃,很协调很美的样子。
可是!钱笑笑一米六,卢江一米七出头,配一点高跟鞋,两个人正正好。可她呢,平底小白鞋几乎等于光着脚,跟小叔叔的距离差了快二十公分,她要是也这样,就等于直接挂在他身上了。
更可是!人家两个是真的夫妻,他们是假的啊!
不要!
苗伊很坚决地不肯。可惜,小叔叔根本就没在意她,已经随着乐曲潇洒地转起脚步,两只大手原封不动地围着她的腰。
苗伊的手臂完全没地方放,正琢磨要不要也搂着他的腰,忽然被他转起来,不防备,一下闪进他怀里,紧紧地贴了一下,苗伊吓了一跳,手臂立刻下意识地曲起撑在他胸前。
迅速瞥他一眼,神色还是那副似醉不醉的样子,苗伊悄悄喘了口气。
自己虽然,可能像小叔叔说的越长越丑,可是,那里…还是发育得…挺发育的,胸衣从来都是薄棉或者丝的,只是罩没有支撑。这是娄小云唯一羡慕她的地方,说她人瘦,这里倒不瘦,假的一样,还说,如果有人不小心碰到,软软的,会立刻知道没有钢圈和海绵。
不过,小叔叔毕竟是长辈。
一边琢磨,苗伊的手不自觉就摩挲着,结实饱满的质感透过挺括的衬衣传到手心,好有力量的感觉,咦?人一愣,猛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手立刻僵住,不敢再动。
悄悄想,小时候就觉得小叔叔特别有力气,可是不记得这样过,原来是这种感觉,好像那力量都在她手中,很奇妙。
心虚地老实了一会儿,苗伊抬头,眼睛一下子定住,天哪,他一直在低头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舞厅的灯光暗,他的眼睛眯着,一副似醉似醒似在笑她的样子,苗伊的脸一下就烫,僵得眼睛发直,就这么跟他对视着。
“第一次被男人抱?”
“…不是,”嘴巴本来就嘟着,脸显得更红了。
“嗯?”
“小时候…不也…抱过?”
他一挑眉,笑了,“这么说,小叔叔至今还是你生活里唯一的男人?”
“…嗯。”
苗伊想了想,好像只能答应。忽然看到简风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绕过钢琴,往乐队那边去。苗伊不觉踮起脚,还以为他走了,原来没有…
“看谁呢,东张西望的?”
“哦,没什么。”
“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专心点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哪有你这样的新婚媳妇儿?”
“还要怎么实啊?人家早都信了呢。”
看她仰着小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南嘉树气笑了,小糊涂虫!信口胡说八道,他人摆在这里,她都敢瞎编,教给她说都不会说,已经弄得一团糟了,还不自知!
大手抬起,搂了她的小脑袋往胸口一扣。
苗伊立刻想挣,可是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搂着她的头,这个姿势像绑着她,不拳打脚踢弄出动静来是解不开。苗伊挣了两下,想想乐曲也不长,又是垫着自己的手臂,就这样吧。
乐曲真的好缠绵好温柔,小叔叔真的是太高大,在他怀里别说师兄、连灯都快看不到了。苗伊枕在他胸前,转了两圈就昏昏欲睡,晃着晃着,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她像一只小猫老老实实地在他胸前趴着,米色的小礼服,柔和的灯光下和她雪白的肌肤浑然一体,他不由地低头…
头发上是酒店洗发水味,隐隐约约还有儿童霜的味道,甜甜的。南嘉树真的纳闷儿,她真的还在用那个霜还是他一看到她乖就会条件反射出曾经的味道?
他的脸颊轻轻贴着她的发,好软…
…
正是半梦半醒,困得稀里糊涂的,苗伊忽然听到好像远远地有笑声。
勉强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明亮的灯光,好刺眼。抬头,这么近,是小叔叔放大的笑脸,像当年电影散场她醒来看到的一样,苗伊也冲他笑了一下,“我们回家吧?”
这一句,连南嘉树都笑了。
黏着老公的小媳妇儿,十分逼真了。
听到周围大家哄笑,苗伊这才清醒,原来音乐早已经停了,舞池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抱着。
“Go,Get a room!”有人起哄。
唉,今天真是秀了一次又一次,苗伊感觉自己的脸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更烫更红,遮了颜色不被大家看。推开他,苗伊转身往沙发边去拿手机。
“真的走啊,伊伊?”刘媛说,“咱们要K歌了,你好容易才参加一次,不能扫兴啊!”
苗伊怔了一下,回头看,乐队前的钢琴边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好南工在,一起热闹一下嘛。”巩欣也劝,“是吧,南工?”
他笑笑没搭话,似乎是在等她。苗伊抿了下唇,嘶…看着他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痛。
“还玩儿吗?”他问。
“…嗯。”苗伊点点头。
“行。”
他答应着就拉着她一起坐下。
苗伊坐下,从大手里解出来,两手握紧。师兄看到她了,她不想让他觉得,他一上台,她就走…
南嘉树坐下喝了口水,“怎么唱K啊?根本也没设备么。”
“社里说K歌跟外面不大一样,是随着音乐走的。”
“是么?”
正说着,台上响起了钢琴声。南嘉树抬眼望去,正是今天晚上的主持人,小苗苗儿的师兄简风。此刻已经把西服外套脱了,挺直清秀的身材坐在白色的钢琴边,淡蓝色的衬衣,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指下流出的音乐行云流水一般,这人比在晚宴上那个新闻播报时的形象像换了个人。
见他身边有调好高度的麦克风,南嘉树惊讶,这是要边弹边唱啊?
琴声很妙,很好听,却也根本听不出是什么音乐。就听到旁边有人说,“今天简风起什么头儿啊,感觉很怀旧嘛。”
终于,琴声有了熟悉的旋律。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
这一句唱出来,轻柔飘渺,温柔到骨头缝里,南嘉树忍不住皱了眉,得,又来了…
第26章
这男人的声音、姿态, 再加钢琴, 简直像八十年代的台湾电影,温柔浪漫之极。
南嘉树看着,听着,唇角边不由得弯出笑。外语系男生从来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细致感, 殷倩那一届S大外语学院一个年级96个学生,只有19个男生,其中还有几个是开学后从别的系调拨过来的。
相比外语系女生的强劲风头, 这些男生在校园里的存在感极低, 几乎没有任何运动或者活动有人当真把他们当做对手。
语言学习是一种细腻的揣测与模仿,女生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生理优势,而男人一旦刻意钻研,成绩肯定,可随之而来也会生出一种专业性的“儒雅”。
但是, 南嘉树不得不承认, 能“雅”成台上这位这样的实属少见。
简风,南嘉树仅仅跟翻译社的人相处了不到一天就几次听到这个名字。在许湛对小苗苗儿大加赞赏时,始终有这么一个名字陪在她左右。提起来,也是她口中似乎很不能被小视的“师兄。”
也就是这个“非常爱护”师兄,让小丫头一下子就把戏做过了, 也把殷倩的神经给挑了起来。
南嘉树扭头,见她正盯着台上,眼睛不知道是困,还是真这么认真, 一眨不眨;嘴唇还有点肿,红红得嘟起来,更显得一张小脸出神得有些痴。南嘉树蹙了下眉,“不是要K歌么,还是就听他一人儿唱?”
“哦,”苗伊小声儿答,“我们社里不是玩K歌,是玩连歌的。”
“嗯?”
“就是随着师兄的琴,谈什么曲子唱什么歌,接不上来的要被罚的。”
南嘉树一挑眉,这倒新鲜了,敢这么玩儿?“个个儿都麦霸啊?”
“也不是,就是都喜欢唱。其实,玩多了,大家都知道的。”苗伊解释道,小叔叔以前是绝对的麦霸,现在总工那么忙,不用问也知道霸不了什么了,想了想,凑近他小声说,“小叔叔,他们玩得很杂的,待在这儿,她们肯定要你唱。”
唱不上来,今儿你给弄丢的可就不只是一套锅了。
看着她担心的小样儿,南嘉树笑,不肯走还怕他丢人,抬手揉了一下,“没事儿。”
没等苗伊再说,已经有人过来送话筒,两圈沙发各两个。
第一次这样K歌,南嘉树还真起了兴致。以为简风要缠缠绵绵地把那首《又见炊烟》显摆完,没想到他还真就只是起了个头,钢琴走间奏,很快就跳到下一首。
还是老歌,《甜蜜蜜》,接歌的是阿语组的一对夫妻,妻子显然也是第一次这么玩,声音有点紧张,不过在老公的带动下,也唱得挺好。
一个一个过去,都接得不错,虽然嗓音各异,可不得不承认,这帮学语言的节奏把握得很准,而且只有一架钢琴配乐,简单,柔和,反倒不像歌房里过度的背景音乐,有点小音乐厅演唱会的感觉。
南嘉树心想,这么个玩儿法也就是这帮人了,都不是只钻书本搞大部头笔译的,现场口译,哪个没点外在形象上的本事?集合在一起确实有点意思。
撇开歌曲,单听钢琴,旋律流水一般,乐曲之间的过度丝毫不觉突兀,走得漂亮又自然,这小子还真特么有两下子!
歌也是真的老,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进入大陆的港台甜歌一直返到民国时期的电影。很久不曾听到,这一连串,在钢琴的独特韵律下,别有一番味道。而且看周围这些人很投入的表情,显然是她们常玩儿的。
一帮以讲外语谋生的人,热衷怀旧音乐,就像外国人穿旗袍,有种反差的趣味。
虽然都是耳熟能详的乐曲,可还是有听着熟却不好接的,过了五六个人,就有人在《马路天使》里的一首歌上打了壳儿。大家立刻笑着闹,除了罚一杯啤酒外,要在群里扔一个五十块钱的红包,抢得很嗨。
这期间,琴音一直没停。南嘉树看着简风觉得不愧是小苗苗儿的搭档,一样清静孤立的感觉,好像那边的热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嘉树扭头,果然,小丫头没低头抢红包,眼睛只看着台上。他咳了一声,“你这师兄有点儿意思啊。”
“嗯嗯,”她附在他耳边,“他会弹钢琴,也会吹笛子。会的曲子很多,不只是老歌,而且可以随着唱歌的人走节奏,所以每次有活动,谁不来师兄都不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