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特别开心,拿着那张礼券反复研究, 脸蛋儿红扑扑的,“漂亮的厨具会让人很有烧菜的感觉, 也会特别好吃!你看, 里面还有一只小奶锅, 可以给外婆热牛奶, 微波炉总是热不均匀。”
小的时候娇得洗小脚都不会, 弄一身的水, 现在倒像个小煮妇了。南嘉树忽然想起那天重逢, 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刮鱼鳞, 叶子端一样修长白嫩的手指,很不协调。
“说的好像很会做似的。”
“我会做菜呢, 做的很好吃。”
“哪天做给我尝尝?”
她笑,居然连个头都没舍得点,南嘉树恨,摁了她的小脑袋揉搓了一下。
回去依然是骑自行车, 这一次, 她没有再困得靠过来, 可还是不肯出力,他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她也探出头看看他,一副理所当然、无辜的小样子。
南嘉树笑,明明长大了,可这一点重量在他身上居然感觉不比小时候多多少,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抡起来转圈。

一下午huó dòng,回到酒店已经五点多了,领队常勇组织大家领取行礼,行政部陆菁就近在一边发房卡。翻译社提前预定,为了方便大家一起huó dòng,统一安排在了七楼。
排队的时候,南嘉树让她在一边等着,他去取,可苗伊不肯,一起排在队伍里。
队不长,心里很忐忑。她的房间社里是订了的,应该不会不给她吧?这样不是给社里浪费钱?
两个人的包是一个号码,他一把拎起来挎在肩上,苗伊都没来得及伸手。等路过陆菁,还没开口,陆菁就说,“你们的房卡不在我这,得自己去服务台办理入住。”
“可是…”
苗伊就说了两个字,已经被大手拉了离开。
他步子好大,她跟着小跑了两步,抬头,他居然看都不看她,径直往fú wù台去。报了个名字,一套入住资料已经递过来,原来他是这里的vip会员,预订了十二楼湖景大床房。
离开fú wù台,苗伊凑近他小声叫,“小叔叔…”
南嘉树瞥她一眼,“干嘛?”
“那个,社里本来也订了我的房间…”
“想跟你同事去住啊?”
“嗯,我觉得其实…”
“其实什么?其实别人都认为小别之后还是应该忍住不跟老公住一起?”
什么嘛,让他说得好像天理难容似的,明明是歪的,却说得她不知道怎么反驳…
“小傻子!”
他居然咬牙了,苗伊不服,“可是…我们怎么能住一起?”再以真做假也不能这样吧?孤男寡女的…
“放心,大床,想碰都碰不到!”
“那也不好!”
看她仰着小脸义正言辞,南嘉树气笑了,“你个小混蛋!防我防得紧,倒不怕跟陌生男人去同居!”说着站住脚,“怕我吃了你是吧 行,你去吧,跟你同事去住。就跟人家说跟老公吵架了,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看着他不像好人!”
小叔叔生气了,一句话把她噎得死死的,苗伊顿时有点蔫儿,好在大手没放开。小时候就是这样,他再生气,只要不放开她的手,哪怕吼得动静再大,她也不怕,只要不看他,不吭声就行。
终于又牵着她走,还丢过来一句,“房里有沙发!”
“嗯嗯,我睡沙发!”她很乖地赶紧说。
“给你做戏当然你睡沙发。”
哼,悄悄白了他一眼,本来度假是来享受的,还得睡沙发,都是因为你,非要跑来,无是生非!虽然…虽然是让大家都信了,可是本来少才不容易出错,现在戏越做越多,哪天露馅了就怨你!
被噎得根本不敢顶嘴,可是不妨碍苗伊在心里嘟嘟囔囔的。
酒店以八楼为界,分走两边电梯,看着另一头热热闹闹的同事们,苗伊叹了口气,现在觉得他的大手一点都不暖和。

套房确实很大,也很漂亮。卧室里是国王大床、卫生间、衣帽带化妆间,客厅里除整套华丽的布艺沙发外,通往阳台还有铺满软垫的沙发躺椅。
整面落地玻璃墙面向湖面,正是夕阳晚照,湖光山色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漫进房中,美伦美奂。
一眼看到那个躺椅,上面还有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毯子,苗伊一下子就不觉得睡沙发苦了。那么多软软的垫子,风景也那么好,睡进去还不得美死?好想立刻跳进去。
站在客厅,苗伊眼睛只顾了看躺椅,后来身边人影晃来晃去才不得不注意,原来小叔叔在把行李里的衣服挂进衣橱。
哇哦,一共就住一个晚上,连鞋带衣服足好几套,而且全部带了防尘罩,要不要这么臭美啊?
看他挂完,褪下手表,居然转身去了浴室。听到里面水声响起,耶!苗伊立刻脱掉鞋子跳进躺椅。
取行李的时候常勇已经通知,庆功会七点在酒店二楼举行。还有一个多小时,苗伊美美地窝进垫子里盖了漂亮的毯子,打开手机,准备看看昨晚的稿子,然后眯一觉。
神经放松下来,稿子好枯燥,不一会儿苗伊就惬意地进入半梦半醒之间,忽然,一股清香带着热气拢在头顶,还没等她反应,脑门上已经被轻轻敲了一记。
“我好了,你去吧。”
“去哪儿啊?”苗伊半睁着眼看着面前湿漉漉裹了浴袍的人。
“洗澡换衣服。”
“我没出什么汗,不用换。”
“一会儿的晚宴你们部里还要来人,你就打算这么出席?”
晚宴?出席?苗伊嘟囔,“哪有那么严重啊,就是领导讲两句话,然后就是聚餐了。”
“你听不听话?快去!”
带着水汽的这张脸虽然帅得出奇,但是皱了眉,凶巴巴的。
苗伊不情不愿地从软软的窝里爬起来,心里叫:哎呀,好麻烦!你烧包你的就好了,干嘛非要拉上我啊??
从包里拽了自己的睡裙,跺着脚走进卫生间。
脱了衣服站在湿漉漉的浴房里,每一个水汽分子里都是男士沐浴露和须后水的味道,感觉都要浸透皮肤了,悄悄嘟囔:“哼,也不怕熏着别人,臭美!”
用酒店提供的沐浴露迅速洗完,苗伊稍稍吹了一下头发就走出浴室,惦记着能不能再躺一小会儿。
出来看到小叔叔已经换了长裤、衬衣,只不过衬衣扣子还没系好,正坐在打开的手提电脑前,一边看,一边在讲电话,像是在工作。
不敢弄出声响,苗伊蹑手蹑脚地抱了衣服正要往回返,后头一声,“干嘛去?”
扭头,他已经刚挂了电话在扣扣子,苗伊答,“穿衣服啊。”
“还是这身儿啊?”
“我今儿早起才换的,干净着呢。”
“晚宴你打算这么穿?”
“别老晚宴晚宴的,哪有那么隆重。”
南嘉树无奈地笑了一下,起身走过去,“你们预订的那个宴会厅是带舞池和乐队的,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
啊?真的啊?苗伊低头看看自己怀里卷成一团的运动衣,好像…是不太合适,“…那我去换换。”
“等着。”
正要回身去找行李,被他拦了,眼看着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衣服,打开防尘罩,“来,穿这个。”
苗伊一看,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条米色小晚礼服,一字包肩,束身卡腰,及膝的裙摆;没有复杂的设计,通体只是纯色的蕾丝刺绣,裙褶很宽,很大,簇拥着腰身;等他转过衣架,后背居然是绑带设计,有点古典宫廷的感觉又好俏皮!
“这,这谁的啊?”
“啧!”南嘉树瞪了她一眼,“没看标签儿还在上头啊?给你的。”
“我,我不要!”
“干嘛不要?”
“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穿过,我不是这样的!”苗伊急着解释,“等同事们看到也会觉得不是我的!戏太过了!”
“怎么就不是你啊?女孩儿嫁了人,自然跟以前不一样。更何况今天这种场合,也需要显示一下老公在的不一样嘛。”
“天哪,”苗伊愁死了,“‘老公’还用显示啊?早都显得不能再显,再显就上天了…”
“哈哈…”
一声“天哪”,绝望的小声儿叫得好可爱,南嘉树忍不住哈哈笑,大手一扔,裙子直接扑进她怀里,“叫!去试试,不好看咱就不穿。”
“肯定不能好看,”苗伊不得不捧了,裙子好像已经洒了香水,一股清新的花香飘进鼻中,“这,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风格!”
“你有什么风格啊?小土妞儿!”
一句话说得她嘴巴立刻抿住,苦着小脸一动不动,很决绝的样子。
没办法,南嘉树低头,声音温柔下来十八度,“听话,买了又不能退,就当穿给小叔叔瞧瞧,好不好?”
最受不了小叔叔这样,让人很想作。苗伊无奈地垂了头,手指捻了一下裙子,“咳…只是看看啊?”
“嗯。”
“…好吧。”苗伊捧着正准备去换,忽然眼睛一闪,“啊?怎么是s号的?s是160,我穿l号170的!”
“哪用得着那么大的号儿。”
“我1米67呢!”真是太好了!苗伊欣欣然,她很多衣服都是闺蜜送的,娄小云跟她一样高,很丰满,从来都是170,穿得很舒服。 “怎么能穿小号的!一直都是170的!”
“你看看你有合身儿的衣服吗?越打扮越丑,还不如小时候!”
“可是…”
“去!”
很想再顶一下嘴,可是,小叔叔明显有点不高兴了,好在苗伊笃定自己是穿不下,应付一下他也没什么。
看小丫头总算听话地进了化妆间,南嘉树笑笑,又到电脑边把刚才处理好的一份邮件发了出去。
正准备关电脑,又跳出一封邮件,附带着会议邀请函,发件人是蒋航宇。
打开,就俩字:去吗?
南嘉树回复:不去,到时候在江州。
关上电脑,边整理衬衣边起身往化妆间走去,门还关着,南嘉树敲敲,“苗儿?”
一点动静都没有,又敲,“苗苗儿,好了没?真的穿不上啊?”
门轻轻地,轻轻地开了条缝,南嘉树抬手推开…
米色的蕾丝绣花温柔地贴着腰身,勾出女孩细嫩娇娇的曲线,增减不得;裙摆乍开,不及膝,露出漂亮羞涩的双腿;单纯的颜色与她雪白的肌肤浑然一体,没有任何修饰,只有脖子上一条细细的银链带着小坠,南嘉树认得这是她从小就戴着的小玉石。
她两手很僵地捏着裙摆,头发上只有一只小卡子别着,发丝柔顺地垂在肩头,刚刚被水汽蒸过的小脸雪白清亮,抬头看他,眸中清澈地映着灯光和他的影子。
这样子,即便是在这灯火通明的现代化妆室,依然让他恍惚有种从老楼上下来那样怀旧的感觉,像脱离了这个已经被现代节奏赶得过于急躁的世界,这么温柔,这么可爱,甚至有点可怜…
漂亮吗?这两个字不足够了。
两个人静了一小会儿,他笑了,“你怎么什么衣服都能穿出民国的感觉来?”
“不好看么?”苗伊小声问了一句,刚才镜子里,觉得自己…挺好看呢…
“嗯…”
“我,我去换。”
他弯腰,看着她的眼睛,“真的还想换啊?”
小丫头抿嘴儿笑,脸红扑扑的。


第21章
裙子好漂亮, 可是, 光着脚。
他说不知道尺寸没买鞋,打算马上带她到度假村旁边的礼品店买。
苗伊说不用,跑过去跪在地上从行李包里翻出一双敞口的小白鞋,举给他看。这也是她预备穿裙子的, 虽然很简单,可是很百搭!
干干净净、漂亮的小白鞋映在他眼里依然很嫌弃,不过看她坚持, 南嘉树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顺便嘲笑了一下:34还是35?怎么这么小的脚?只长个儿不长脚啊?
明明是36的!苗伊嘟了下嘴巴,不过看在裙子的份上,就让他笑好了。
差二十分七点,两人一起往二楼宴会厅去。在电梯里苗伊就悄悄打算,一会儿肯定有人要来跟小叔叔说话, 那她就趁机去调座位。这一回, 不只是不坐在一起、角度不角度的问题,他们坚决不要和组长坐一桌!
保护一下小叔叔受伤的心。
想起午饭的时候他脸上忽然淡下去的笑,苗伊还有点不舒服,那么大块头,一直都气场十足, 时隔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小叔叔就应该嚣张,不喜欢看他落寞。
来到宴会厅里, 鲜花点缀,音乐环绕,正中已布置了讲话台,同事们三三两两的在聊天,虽然穿着不像年终晚会那么隆重,可是明显都精心打扮过了。
被他牵着走进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桌边刘媛冲她招手笑笑,其他人虽然也都扭头看他们,脸上的笑都很自然,似乎对她小礼服的造型司空见惯。
苗伊自己倒惊讶了一下,不过想想也是,这一天相处下来,有小叔叔的存在,她现在恐怕就是穿着婚纱被他抱着进场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所以,脸颊稍稍红了一下就恢复正常,心里还悄悄庆幸,幸亏听了小叔叔的话穿了漂亮的裙子,不然才真的要扎眼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一进场,就有人来跟他说话,苗伊趁机把自己从大手里解出来去找座位牌。
等找到的时候,苗伊才发现一切都徒劳。他们确实又跟组长分到一桌,可这一桌却不是她们西语组的,而是整个宴会的主桌。那名牌上有翻译社的顶头上级:华东区工程技术部的处长许湛,而他身边就是小叔叔南嘉树的名牌。
这她怎么敢调?这安排明显超出了她的级别,虽然正对面就是组长殷倩,可她连调一下左右位置都不敢。不过,虽然自己也被安排在主桌让苗伊很心虚,可是有这些领导在,想来组长应该不会再好意思刺激小叔叔了,正好解围。
讲话台上灯光亮起,人们都陆续入座。苗伊跑过去带了小叔叔到主桌,一起落座,
南嘉树看着一边的名牌,“哟,你们许处长来了?”
“嗯嗯。”苗伊点头,“刚才我听她们说好像有事耽搁了,船刚到,社长和常组长去接了。”
“哦。”
南嘉树答应着,心里倒有些惊讶。许湛也是京城人,原本是在远油总部工作,跟南嘉树曾在沙漠某项目上打过交道。此人专业一般,可行政能力很强,一路算得平步青云,几年前就升职为工程部处长,后来被调到华东区来。
虽然说是平级调动,但是这是很明显地让他下到地方做成绩,而这个“地方”却是毫不逊色于京城的华东大区,一样的规模强大,却有更多的灵活性和实验性。
许湛调来大概三年,远油华东区企改就有了相当的成绩,至少搞得动静不小。说起来,也亏得许湛,否则被放在桃圃的科技翻译社早在几年前就自己打拼,差不多到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步,绝不会轮到这么好的福利,也为此有了更强的竞争力。
今天居然劳动许湛亲自来,看来这庆功会确实是个事儿了。
“小叔叔,”苗伊轻声问,“你喝茶还是喝水?”
“水。”
两人正说着话,对面殷倩和常勇的太太一起走过来入席。苗伊倒好水,见小叔叔冲对面微笑着点点头,可顺着他看过去,组长几乎是没动声色。苗伊不觉蹙了下眉心,他对你笑,你就不能也笑着敷衍一下吗?扭回头,看着小叔叔,抱歉地摇摇头。
看她皱着眉的小样儿,南嘉树笑了,接过玻璃杯。
七点五分,主持人走上台,大家知道领导已经到了,都安静下来。
主持人穿的是印有远油LOGO的西服,身材虽然清瘦,却十分笔直;鼻梁上一副无框眼镜,眉目很清秀;一开口,字正腔圆。
南嘉树不觉感叹,果然都是吃语言这碗饭的,咬字非常清晰,穿过麦克风没有任何含混的嗓音出现,干净得像在听新闻播报。面带微笑,言谈中没有情绪在其中,少了主持人刻意的热络,反倒让人很舒服,只不过,这声音过于圆润,有种说不出的柔软感觉。
看身边的小丫头直直地挺着腰看着台上,居然专注出点崇拜的意思,南嘉树头往她那边一歪,悄声问,“这人不是阿语组的吧?”
苗伊赶紧凑过来,“不是。你怎么知道?”
“这声儿也太特么温柔了,中东大佬们听了要破戒了。”
“小叔叔!!”
小丫头立刻像被针扎了一样,眉毛都竖起来了,逗得南嘉树嗤嗤笑。
苗伊咬在他耳边,“不许你胡说!这是我师兄,简风!”
南嘉树挑了下眉,哦,难怪看着眼熟!下午玩迷宫,诺亚方舟那一题时最先选择None离开的那个人。师兄?想起船上小丫头提起过,“这就是你那搭档啊?”
小丫头白了他一眼,专心看台上。
简风介绍了副社长赵北平上台,大概讲了两句,很快就请上了部里的许处长。
许湛一上来,接过话筒,跟大家热络地打过招呼后,把翻译社自去年暑期到今年所有的关键性项目都大概捋了一遍,条理非常清晰,手头连半片稿子都没有。
南嘉树在下头听着,不得不佩服。在远油如此卧虎藏龙之地,许湛走到今天的位子绝非取巧,这一番讲话既有种老领导体察下情的权威感,又有年轻实干家大刀阔斧的风度。侃侃而谈,风趣幽默,张口闭口“咱们社”,亲近得让人觉得他是每天都跟他们一起上下班的同事,其实鬼知道这些小翻译们一年能不能见到他一次。
说完具体工作,许湛谈到了翻译社九月初刚刚正式启动的一项内部改革:各语种将分成两组,一个专门应对远油本部的翻译需要,另一个承担外接任务。两组基本待遇没有不同,彼此可以互相灵活借调,既保证专业性,又保证市场性。
大家听着都很高兴,这样一来,首先有本部任务打底,实打实的工资和福利保障;另一方面又可以接市场上的活儿,有远油的牌子在,他们就是最专业的,活儿多,钱自然多,奖金却跟本部没关系,全归社里。
大概说了有十几分钟,在口号式地说道要把翻译社打造成一块硬牌子之后,话题正式落在了这次出游奖励上。许湛宣读了部里的集体表彰信,念完后,把信递给赵北平,他走到台前,说这次代表部里要特别表彰两个先进个人。
先进个人?南嘉树不觉笑,真是好多年没听到这个词了。远油是国字号老大,在CNE这叫特别绩效奖,在远油,这叫“先进个人”。
“今天要表彰的这个人,我不说她的名字。”许湛笑看着台下,同样的一口京腔,卸下领导架子,语气亲切又轻松,“只说她的故事,大家来猜猜看。”
“这个员工,是咱们远油的一颗小明星,她是翻译社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成立以来培养出的最年轻的同声传译。天生的比赛型选手,最大的特点就是超出她年纪的冷静、从容。临场从不急躁,极少反复词句,在她短短的工作时间里已经经历大小实战百余次,平均翻译率接近90%。可以说,这是一个:新手老将。”
许湛在台上边踱着步边说,如数家珍。南嘉树从听到“小”开始心就咯噔一下,后面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的两道浓眉不知不觉就往眉心蹙,越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心慌起来,想着刚才在自己耳边咬牙的这个“小”,可是…不能吧??一路上也没听她说啊?怎么可能…
台上话音未落,人们的目光已经从四面八方聚集来。
“并且,”看着大家的反应,许湛满面笑容,“在今年五月全国行业词汇大赛上,一分钟速拼为我们远油夺得第一名。这个人,她是…”
“苗伊!!”
从来不知道外语系的女生能发出这样的山呼海啸,伴随着一种突如其来汹涌的惊喜从头扑下来,扑得南嘉树心里一个踉跄,竟然有些发懵!
咬了牙回头,正好四目相对。
小丫头像小时候趴在他肩头吃冰激凌,雪白的小脸镇静得似乎周围这一切跟她完全没关系,眼睛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有请西语同传组苗伊上台领奖!”


第22章
掌声响起, 小丫头站起身, 从他身后绕过往台上走去。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长发披肩,雪白的肩头,米色花瓣勾着细嫩的小腰, 双手稍稍有些不自在地握着裙摆;身后的绑带是他系的,没有系得很紧,结了个蝴蝶结正好落在腰窝, 随着她的脚步, 一颤一颤的。
真的长大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南嘉树的心头,蹦蹦跳跳的小蝴蝶出落成婀娜的小公主,可周围的掌声却不是因为她的美丽,仅仅是外语本科毕业,在远油这样竞争激烈的单位, 她是怎样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担纲重任?
学习语言, 没有窍门,只能靠大量枯燥的记忆和练习,时间是最不能作弊的,在女孩子们最爱美贪玩的时候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同声传译,人才稀缺, 门槛高,难培养,尤其是本行业,若非如此, 远油也不会不惜成本在内部培养自己的人。
很少有工作能具有这样特殊的性质,曾有人比喻同传是在高速路上飙车,只许成功,绝不许失败,因为现场出现的任何一个错误都是不可挽回的,反应几乎是瞬间就起,会激起一连串的负面效果,在国际会议上的影响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