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孩子们送的小礼物,脸上的表情虽然不一,但却有着一种感慨颇深的共觉。
若映竹收到了许多小卡片,上面有他们歪歪斜斜的字迹,都是满满的祝福语,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手工折纸也很简单,却是一片诚挚的心意,每一份小小的礼物,她都很喜欢。
不知道是哪个妙笔生花的孩子,竟然画了一幅庄董事和贾董事相对聊天的画面,线条简约,却别出心裁地勾画出了重点,格外栩栩如生。
从孩子们小小的手中接过那幅画像的时候,两位董事的脸上不约而同有着一种类似感动的神情,他们澄澈分明的眼睛里,是生的希望、恳切,还有许多他们此刻无法读懂的情绪。
两位从来不轻易与人亲近的董事,竟然微微颤抖着握紧了孩子们的小手,连声说着感谢。
此情此景,若映竹和裴澈对视一笑,她隐隐觉得,站在孩子们中间笑得一脸和色的两位董事,凸起的大肚子和泛油光的脑门看起来也似乎有点可*了。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藏在山间的太阳已经是柔和的一团橘红色,半边的天空早已被落日余晖染红,两人拉着手开始往不远处一座小山坡走。
淡淡的云层,突然变得无比绚烂多彩,余光柔和,连青翠的树梢都悄悄染上了羞红的颜色。林中倦怠的飞鸟,此刻正是返巢时,成双成对,比翼齐飞,瞬间便消失在林间深处,只有愉悦的啾鸣声,还久久回荡在这一个美丽的黄昏中……
"好美啊!"若映竹挣开男人的手跑向前去,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裴澈双手滑入兜里,柔柔的光把他的脸映得更为俊美,深邃幽沉的目光似乎含了慵懒的笑意,静静看着前方披了一层红色的白衣女子,温柔的眼底分明带上了某种不自觉的情愫。
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裴澈从背后轻轻抱住那个沉浸在落日暇思中的女孩子,柔和了线条的下巴抵在她香软的肩上,吻了一缕发香,一脸惬意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时光似乎知情重,流得慢了些,仿佛,这个世间,只是他们此刻天荒地老的相拥。
月光淡淡地从浅薄的云里浮上来,遥远的天边,只镶嵌了一颗冷冷的星,两人背对着背坐在一堆茅草边,听着彼此胸腔的跳动,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若映竹想起那些可*而天真的孩子,童年的记忆恍若流水般在心间流过,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却很淡很淡,"澈,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母亲?"
她突然开口提起这些,倒是让裴澈微微一怔,点点头,"有。"脑中自然浮现墓碑上那一张淡然自若的脸孔,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那,我跟你说说我的父亲吧。"若映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很轻,像脆弱的游丝般散在寒风里,却让男人浑身一震,隐隐觉得她似乎要跟自己说什么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不要我了,听外婆说,他是因为受不了我妈妈太过清高,又太过沉迷自己的事业,那个时候似乎刚好有另外一个女人出现,据说她家里很有钱,能满足他想要的一切……"
"我妈妈出生书香世家,受外公外婆耳濡目染,淡泊名利,而她*上的那个男人,半生为名利奔波,他们只能注定越走越远……"
听到这里,裴澈转过身,轻轻环住她微颤的肩,若映竹也乖顺地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柔软的布料上,似乎又有了开口的勇气,"后来他们就离婚了,可是讽刺的是,那份离婚协议却是另一个女人拿给我妈妈签的,听说她很阔绰地给我妈妈甩了一张数额很大的支票……"
"那个女人,就是那个男人现在的妻子,安雅如。"
裴澈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纠紧,心底深处蔓延开阵阵疼痛,若映竹先前平静无波的声音已经难掩激动,"我妈妈从小就是个那么高傲的人,而且为了那个男人,她的心早已脆弱不堪,何况又是……她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
停了好一会儿,若映竹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后来妈妈就精神错乱了,连连对外公外婆发脾气,砸东西,再后来的一个雨夜,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冒着大雨闯了出去……在镇口的公路上,出了车祸,外公外婆带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她头骨碎裂,快不行了,让我们抓紧时间进去和她见最后一面,外婆一听到这个就晕倒了,我留下来照顾她……所以,外公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见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个人……"
她平静的声音,听在裴澈耳里,却宛若刀割般疼,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却如想象中触到一阵冰凉的液体,心下又一紧,却听到怀里执拗的小女人又说,"可是,那个时候我很勇敢、没有哭……"
裴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女人有多坚强,可是他听外婆说,听闻母亲去世的消息,她的确一滴眼泪都没掉,可是送葬那天,她却双眼通红地出现,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抱着黑色而冰冷的墓碑哭得撕心裂肺,怎么拉都不肯走……
先是父亲的无言抛弃,后来又是母亲离世,再后来,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外公重病了一场,不久后也去世了,家庭分崩离析,阴霾和悲伤紧紧环绕,相依为命的祖孙俩守着悲凉而无眠的长夜,那个小小的孩子,从那个时候起,就深深感受到了生命的严寒,从此封闭了自己的心,好几个月没有跟别人说过一句话。
裴澈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些,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记得上一次她在他面前流泪,他许诺她一生的*情,可是这一次,他要给她什么呢?他的全世界吗?可是,她已经是他的全世界了啊!
"澈,你知道吗?"若映竹抬起头,清冷的月光下,脸颊依然有着淡淡的泪痕,"真正让我难过的,是我母亲的一句话,她说,我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错误。"
即使这一生,她遇到了错误的人,有了一段错误的婚姻,但是,她不应该这样否定她的啊。虽然知道那个时候她早已神志不清,可正是因为这样无心的话,无形中却伤人最深。
从此若映竹深谙世事,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淡薄冷漠,原本以为自己就这样度过微凉的余生,却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出现,给了她太多太多原本只能奢望的东西。
"好了,不要哭了。"裴澈柔声道,轻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说出的话更加煽情,"你现在有我了,不是吗?"
这些话埋在心里太久太深,说出来后竟然觉得莫名轻松,若映竹重重点点头笑了笑,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感觉到温暖把自己环绕,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有些生命的疼痛不需要自己一个人背,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可停靠一世的肩膀。
深蓝色的苍穹仿佛近在头顶,繁星点点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像极了母亲温柔的眼睛,感觉气氛有点沉重,裴澈低头轻轻捏了下小女人的脸,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有说不出的宠溺,"还有什么没跟我坦白的吗?"
月光下,若映竹眼中还有未干透的湿意,嘴角却笑靥如花,"有的啊!"抬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前段时间,我偷偷开了一张你的支票,扔到那个老女人脸上,差点没把她气死!"
那个时候安雅如故伎重演,肖想用一张支票就替女儿扫清障碍,想到她以前就是用这种方式侮辱自己母亲的,若映竹实在气不过,就重新开了一张数额更大的支票扔回去,气得她脸色突然大变。
若映竹又细细地跟他说起事情的经过,感觉她心情愉悦了起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裴澈嘴角微微扬起,拦腰把她抱起来。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若映竹惊呼了一声,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干什么啊?"
怀里抱着的重量俨然没有阻碍裴澈轻快的步伐,他一边走一边笑看着她,黑亮的眸子温柔得都快沁出水来,语气颇无辜地说,"老婆,我们今天早上不是说好晚上要回去研究一下我体力好不好的问题吗?"
若映竹:"……"
65 不打自招
晨烟袅袅,时光在静静行走中已然成蕊,稀稀疏疏地缠在岁月的指间。转眼间,这一天早上,一行人就要出发回C市了。
村长媳妇早起为他们准备了早餐,离别之际,憨厚的村长言不成句,只是简单说着谢谢,山路并不好走,在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车子缓缓驶出这座美丽而纯朴的小山村。
因为某人昨晚的过度纵欲,若映竹依然感觉困乏,打了几个小呵欠,惺忪的眸中,村口那道墙上的几个大字越来越模糊: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意识朦胧间,若映竹感觉到身上突然覆了一层暖意,干净清爽的气息近在鼻间,前一刻还有些感伤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下一刻,任由自己跌入全然的黑暗中。
已经是将暮时分,天边炽烈绽放的红霞像是从水中洗过般清净,然而,车上的真皮座椅再舒服也比不上家中的床,漫长而颠簸的一路,若映竹睡得并不安稳,刚回到家,只是脱去风尘仆仆的外衣,就把自己裹紧在被子里,沉沉睡了过去。
其间,裴澈来叫过几次,饭可以不吃,澡总不能不洗吧?
若映竹也是有点小脾气的,哪里禁得起好梦正浓屡次被人打扰,被他叫得烦了,干脆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来个眼不见耳不听为净。
她难得这么小孩子心性,裴澈心都软了下来,静静在床边坐下,把被子往下拉了些,只遮到她白皙的颈间,宠溺地摸着她的长发,眸底一片柔色。
室内很静,静得连时光静然流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目光灼灼地锁着床上那张娇美的睡颜,裴澈心下一阵恍惚,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她,心中就有无言的愉悦和满足,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几缕碎发,蜻蜓点水般落下怜惜的一吻。
一个安然睡着,一个默默发着呆,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多了,裴澈想了一会儿,也顾不得小女人的反抗,直接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抱进了浴室……
只是匆匆泡了个澡,两人又重新回到床上,背靠胸的交叠方式相拥而睡,裴澈刚伸出手去关台灯,却被抓住,不禁无声失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养成了每天晚上都要抓着他的手才能入睡的小习惯,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她对自己这么依赖,几乎是全然的信任,裴澈心疼的同时又觉得丝丝甜蜜,把手扣入她的十指间,柔声哄着她重新入睡。
这么多年,除了外婆她一直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很多事情都埋在心里,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连睡个觉都是安安分分,在她漫不经心的掩饰下,其实是一颗脆弱的心……
不过还好,她现在已经有了他,每天晚上的睡姿已经习惯弯成一个拥抱的形状,偶尔还会对他撒娇,这么久以来的朝夕相处、呼吸与共,她已经渐渐熟悉了,他在她生命中的……存在。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水滴石穿地过,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个漫长的冬天,似乎快要到尽头了。
若映竹和梁丝丝都顺利通过了考核,成为正式的设计师,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由于两人的经历都差不多,或许也是个性互补的关系,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感情还不错。
裴澈到B市出差了,若映竹每天中午只能一个人去餐厅吃饭,打好饭找座位的时候见梁丝丝在向自己挥手,笑了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梁丝丝的消息来源一向很广,吃着饭,似乎不经意提起不久后的国际新概念服装设计大赛,认真的神色带着无限憧憬。
若映竹早就听裴澈提起过,这次大赛含金量极高,由国际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担任评审,程序严格繁复,对于新人设计师来说有着不可言喻的重要性,只要能占得一席之位,不知等于绕过了多少荆棘丛生的弯路,然而参赛意味着和许多国际知名的大设计师们同台竞技,这不仅需要勇气,更多的是需要实力。
"哎,五年才有一次,这么难得的机会,"觉察到若映竹的失神,梁丝丝用手推了推她,"你参不参加啊?"
若映竹摇了摇头,说出心中的想法,"其实,我还在犹豫。"
即使师承Van,在服装界也小有名声,然而成功是一朝一夕积累的结果,而且这次大赛必然要花很多心血精心准备,她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能……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若映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他发来的短信,"吃饭了吗?"
这个男人本来并不喜欢发短信,可是经过他们在公司这么长时间的"潜伏",似乎也被她带坏了,若映竹嘴角含着淡笑,把手机放到桌下,回道:差不多吃完了,吃了鱼香茄子、炒青菜,还有甜酸排骨,你呢?"
某人还开着会,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阴霾的天空,轻轻皱了皱眉,很郑重认真地敲了一行字:吃不下,可能是因为太想你的缘故。
若映竹接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被肉麻得彻底凌乱了,脸颊浮起浅浅的粉色,轻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回。
细水长流的日子里,这些温馨甜蜜的细节,组成了他们幸福生活的全部。
公司的午休时间很足,两人吃完饭也不急着回去,干脆坐下来闲聊。
若映竹回了一个表情过去,抬起头,目光倏然在梁丝丝前面的服装杂志上定住,忍不住心底的微微激荡,那个不是他前段时间推出的新品Arow吗?
Arow是Van在继Moshion之后的另一个自主品牌,刚推出就引起巨大轰动,获得了业界的广泛好评,听说还获得了明年春天在巴黎举行单品发布会的资格,能在这个时尚之都点燃流行的火焰,那是多少服装设计师此生渴求的梦想?
梁丝丝觉察到她的目光,把手上的杂志扬了扬,脸上有难掩的激动,"你也知道Van?你也是狂热迷恋Van的粉丝?"话一出口就顿觉问得多余了,毫不夸张地说,服装设计界的人,谁不知道"巴黎鬼才"Van呢?
粉丝?若映竹的思绪被这个词羁跘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轻轻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她也曾经把光华四溢的Van当作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梦想,而且,某人最近似乎越来越……,所以,她对他的迷恋,也可以算得上是狂热吧?
"其实,"梁丝丝眨了眨眼睛,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自豪,语气颇神秘兮兮地说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曾经在公司见过Van本人,你相不相信?"
若映竹自然是点了点头,怎么会不相信,梁丝丝口中所谓的"本人"每天跟她同眠共枕,刚刚还跟她发着调`情短信呢!
梁丝丝见她的反应,更加激动了,神色飞扬地再问了一遍,"你真的相信我啊!?"顿了顿又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这些我平时都不跟别人说的,因为Van好像一直都很低调,其实吧,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怎么理我。"
若映竹也想起那个男人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心里颇有同感,这才是他正常的反应。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有见过他几次,"梁丝丝继续说道,"他脸上似乎永远只有一种表情:冷淡,不过,他是真的长得很帅啊……"
这个若映竹就有点不认同了,那个男人只有一种表情,那她见过的生气的样子、别扭的样子,还有,在床上……的样子,那些都是怎么回事啊?
想起那些,若映竹不禁红了脸,梁丝丝没有注意到她的失神,自顾自地兴奋说着,满腔满心都是崇拜之情。
那边,会议刚结束的某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点开来看了一眼内容,心情极好地上扬嘴角,回了一条:老婆,我怎么好像闻到了很大的醋味?
安雅如一脸愁绪地看着对面的女儿,这段时间以来她瘦了许多,不喜欢说话,也很少出去,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
想她的异常总是有什么原因的,可是安雅如问了无数次,依然没有得出一个答案,看着好好的一个女儿突然性情大变,她只有满满的心疼。
"多吃点。"安雅如往欧阳语宁碗里夹了一块肉,"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
欧阳语宁深深地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扒了一口白饭,心不在焉地嚼着。
安雅如只有叹气。
午饭过后,佣人把事先炖好的燕窝莲子羹端了上来,安雅如先接了过去,放到自己女儿前面,握了握她细了不少的手臂,"宝贝听话,把这个吃了好不好?"
欧阳语宁终于抬起了头,小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刚准备摇头,一股异样的味道突然窜进她的鼻间,下一刻,她已经捂着自己的胸口冲进了洗手间……
安雅如心急地跟在后面进了去,见自己的女儿无力地趴在马桶边,制不住地阵阵干呕,不禁神色微变,"宝贝,你是不是……"
"不!"欧阳语宁扬起一张倔强的小脸,浅色的眸底早已密布慌乱,目光无助地四散,"我没有怀孕!"
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抱着膝盖往里面缩,眼底有着某种恳求,"妈妈,求你不要说!"
66 祸国红颜
怀孕?乍听这两个字,安雅如险些站不稳,其实心急地追进来,是担心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谁知道,竟然……
女儿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再看看她此刻的反应,安雅如心里太清楚,怀孕绝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法。
慢慢走过去,好艰难才抑制住太阳穴扑通地剧烈往外跳,安雅如蹲在她面前,深深呼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声音带着隐隐的不稳,"宝贝,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阳语宁无比惊恐地想起了那个荒唐的夜,她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凌乱的床单、萎靡的情`欲气息,下`身的某个地方又酸又疼,无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一个事实:她昨晚,被□了……
欧阳语宁从小就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长大,个性娇纵,但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哪里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事,她的心,开始前所未有地慌了……
几乎是逃命般离开了那个房间,从"毒药"酒吧的特殊通道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不相关的人,欧阳语宁匆匆回到了家,锁在房间里,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满布自己身上的青紫色淤痕--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抹去她所承受过的耻辱般。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水渐渐地失去了温度,连带着欧阳语宁的心,也渐渐地凉了,外面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舞,她却独抱一人的悲伤,抱着膝盖把头埋入寒冷的水里,无声哭泣……
欧阳语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她的爸爸妈妈。
所以,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从此变得沉默,因为任何一个关怀、担心的眼神,都会让她潸然泪下。安氏在C市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出了这样羞辱的事,实在有辱门楣。
可是,怎么就……怀孕了呢?欧阳语宁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即使前些天她隐隐察觉到了这点,让安娜买了验孕棒,即使今天早上,看着那上面显眼的两条杠杠,她依然选择拒绝这个事实!
欧阳语宁纵然无知,但是和那个声色犬马的圈子也沾了点边,心里也知道,男欢女*,做那事的时候,男人一般会戴安全套,而且,那个时候她也好像记得,那几天是她的安全期啊!过后的一段时间,她几乎连门都很少出,根本就没有想到那夜之后,竟然埋下了这样恐怖的恶果。
或许,有没有可能,是她记错了,或许,那是她在丧失理智后,安慰自己的说法?
"不!"欧阳语宁双手抱着头,双肩不停地颤抖着,几乎发狂,"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宁!"安雅如心里大概有了个底,突然抓住她乱晃的手,正色道,"别怕,告诉妈妈,那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妈妈……"欧阳语宁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而且,再也不想瞒了,这段时间她过得太痛苦,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呀!
那天早上醒来,白色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可是昨晚上的细节基本上记不清了,对于那个毁了她清白的男人,她更是完全没有印象……
似乎只要有人能体会她心底的苦痛,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欧阳语宁都觉得自己不必背负那个沉重的十字架孤单行走了,可是,她竟然有了那个人的孩子……她所有荒唐的罪恶,竟然有了见证,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一个怎样不堪的未来。
"妈妈,"欧阳语宁眼睛已经哭得肿起来了,双手叠放在胸前,膝盖跪在冰冷的瓷砖上,"我求求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好不好?"
或许是为了弥补另一份亏欠,欧阳明从小就视这个女儿为命,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遭遇了这样不堪耻辱的事,必定会大发雷霆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然后把事情闹大,满城风雨……
安雅如向来冷静自持,心里迅速地权衡了一下,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注定无法改变,唯一的方法是先把这件事压下来,她丢不起这个人,而日渐没落的安氏企业,更是丢不起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