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习惯得改改。”
这句话莫名拨动了梅苒心底某根柔软的断弦,她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轻软地喊了一声,“妈。”
以前我妈妈也这么跟我说过。
“昨晚又熬夜看书了?想想,这个习惯不好,你得改改。”
“想想,你不用这么努力,妈妈只希望你开心。”
母亲去世后的无数个夜晚,她辗转反侧,照样爬起来翻书,翻累了自然就睡过去了。只是,再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
傅兰心揽住她的肩,“苒苒,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做妈妈。”
就像亲母女一样。
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在丈夫去世不久后,这个只有六个多月的宝贝也随他而去了,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幸好现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弥补了回来。
“苒苒,我听时谨说你酒量不错,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当然是乐意之至。
两人穿过一道道长廊,终于来到了一扇门前。
傅兰心输入密码,大门缓缓开启,只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梅苒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走进去,走了十几节台阶,朝周围略略看了一圈。原来这是一个地下酒窖。
空气里满溢着酒的甜香,闻着人都微微醉了,梅苒扶住一旁的架子,抬头去看上面陈列的各种酒,大多都是能说得出名号的,可最顶层却有好几瓶封存在精致的长瓶里,瓶身只贴了一张标签,上面的字除了日期,她一个都看不懂。
“苒苒,你喜欢喝哪种?”
梅苒想了想,轻声问,“这里有白酒吗?”
傅兰心定定看着她,突然大笑起来,“太棒了!”
梅苒听得云里雾里,还没回过神人就被拉了出去,傅兰心一边走一边回头说,“苒苒,你说时谨怎么没早点把你带回来呢?!”
她在法国多年,尝过最顶级的红酒,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后来多番品尝后才知道,原来是这酒味道不对。
滨南是有名的酒乡,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而且酿的是最烈的酒,自小在酒文化中浸润长大的滨南女子,哪个身上不携一缕酒香?
傅兰心将她带到自己的私人藏酒室,此时的她不像名门大家闺秀,更像是一个急着向人献宝的孩子,“这是陈年绍兴酒,这是西凤老酒……”
梅苒简直看得目光都直了。
傅兰心拎着两坛酒过来,将封口揭掉,熟悉的酒香窜进鼻间,勾人似地往肺腑里钻,梅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我们直接这样喝吧。”
傅兰心豪气干云地捧着酒坛和她的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大口。
形影不离的丈夫离世后,她每每一个人躲起来喝酒,想醉过去,可偏偏越喝越清醒。
越清醒,那种窒息感和空虚就越强烈。
知音难寻,知音难寻啊。
“苒苒,只恨没有更早认识你!”傅兰心想起什么,拍桌子笑,“你不知道你妈妈酒量有多差!一杯酒下肚人就晕了,不过,她身体不好我也不敢让她喝太多……主要是你爸太护着了,我每次去找她,他都担心我拐他老婆去喝酒……”
两人不知道碰了多少次酒瓶,傅兰心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那天早上一醒来,习惯性地去转身去抱他,没想到抱到的是一具冰冷的躯体……是突发性的心肌梗塞,他的手还张开着,我想,他当时一定是想最后再抱抱我……好恨当时为什么睡得那么死!”
她酒量千锤百炼过,是那种经得起考验的好,平日里再怎么坚强,说到伤心处也未免落泪,可偏头一看,梅苒已经酡红着脸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傅兰心将眼底的苦涩逼回去,摸摸她头发,“苒苒,妈妈祝你和时谨能相携白头。”
梅苒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
“好孩子。”
毕竟是烈酒,傅兰心也喝得有些醉了,加上还扶着一个人,所以走得很慢,不过还是走到了,看着不远处透出灯光的房间,她松了一口气。
傅时谨听到脚步声走出来,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他结束会议,从杰西卡那儿知道她和母亲在一起,于是就坐在沙发上等,没想到她喝了个醉醺醺回来。
“妈,您怎么让她喝这么多?”
傅时谨连忙把人接过来,灯光一亮,他察觉到母亲竟然微红着眼眶,不由得声音一紧,“您怎么了?”
“没事,”傅兰心摆摆手,“不许趁她喝醉了就欺负人。”又说,“知道你忍了很多年,可凡事都要节制点……”
“妈!”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早点休息。”
“需不需要吩咐人给您准备解酒汤?”
“不用。”
傅时谨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收回视线,抱着怀里的人走了进去。
冲掉酒气后,梅苒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膝上铺满了她乌黑幽香的长发。
大部分人都以为她酒量好,其实是她酒劲上来得慢。
傅时谨想起第一次撞见她醉酒送她回去的那晚,她也是这般情形,身子软得不可思议,但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算得上酒品极佳。
不过下一秒……
“好。”
他低头轻声问,“什么?”
梅苒皱眉,又说了一遍,“好。”
“苒苒?”
没反应。
傅时谨握住她的手,“苒苒。”
“梅苒。”她忽然说。
“你叫什么名字?”
“想想。”
好像很有趣。
傅时谨问,“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是?”
她很快接道,“爸爸。”
“你最爱的男人是?”
梅苒:“爸爸……”
虽然早已猜到是这个答案,傅时谨的心也沉了一下,正要略施小惩捏她的脸,又听她加了两个字,“和你。”
突如其来的狂喜喷涌而出,他小心翼翼地问,“和谁?”
“你。”
“我是谁?”
“傅时谨。”
他又循循善诱,“我是你的谁?”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回应,久到傅时谨以为她已经睡过去了的时候,耳边突然飘进一道轻软的声音……
那是他听过的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轻得几乎听不见,可傅时谨到底还是听着了那两个字,“老公。”
如同置身于繁花盛开的原野,阳光正好,蜂蝶飞舞,空气中酝酿着甜蜜气息,春风令人沉醉。
他将脸埋在她颈边,“嗯,是我。”
“我爱你。”带着克制的吻落在她颊边。
在男人看不见的清影中,梅苒缓缓弯起唇角,心中无声应他,“我也是。”
他应该不知道婆婆在送她回来之前已经给她喂过醒酒汤了吧?

第49章 时光与你有染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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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徐徐放明,晨曦乍现,枝头栖着一脉寒香,那香气仿佛会流动般,从压花的白雪中钻了出来,空气里尽是清新馥郁的气息。
宿醉后头还有些疼,喉咙也热辣辣的,不过好在昨晚没怎么被人折腾,梅苒难得起了个早,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吃着早餐。
杰西卡在一旁随侍着,“……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习惯跑上几圈,听说是为了提高下一代继承人的质量……”
梅苒被口中的牛奶噎了一下,下一代继承人,那不就是……咳咳咳。
“他一般会在哪里跑?”以前这个时候她还睡着,醒来时他已换好衣服坐在床边叫她了,自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杰西卡说了个地方,问,“您要去看看吗?”
梅苒想说不用,可话到唇边又改了,“好啊。”
她把牛奶喝完,用温水漱了漱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展开来问,“杰西卡,你能帮我翻译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吗?”
这是一份还未完成的乐谱,是梅苒昨晚在书房找到的,右边最上角署名ansel。
他不是多年都没有新作品了吗?那这首歌又是为谁写的?她一时动了好奇心。
杰西卡接过一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翻译得准不准确。”
她不懂中文,只能翻译成两人都能听懂的英文,梅苒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如果想念有声音。”
这是歌的名字吗?难道是上次承诺写给余声的歌?
梅苒又喃喃地念了一遍,心一瞬间就柔软了下来,光是这七个字,她已经在脑中想象出了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
如果想念有声音,它会说什么呢?
梅苒细细琢磨了一番,还是没有头绪,她的好奇心被如数勾了起来,恨不得现在立刻站到那个男人面前,问个清清楚楚。
然而,当她真的站在他面前,却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男人一身黑色休闲运动服,不徐不疾地从晨光里跑来,脸部线条被柔光勾画得有些模糊,而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像是被水洗过似的,清澈透亮,额头的黑发被薄汗浸湿,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又落下,那双腿修长又有力,破寒风破浅雪沉稳而行,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隐隐散发着低调的性感气息。
“怎么来了?”他来到近前,见她仍看着自己出神,好笑地又问了一遍。
直到那微染着水光的唇压上来那一刻,梅苒才反应过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等男人讨要够了早安吻将她放开时,梅苒已经开始和他一样呼吸不稳,甚至还被他压在耳根的温热气息烫了一下,“我还有五圈才结束。”
“苒苒,身为我的主治医师,你觉得我是应该继续跑完,还是用其他程度相似的剧烈运动代替?”
梅苒垂头捻着路上捡来的一朵白花,并不看他。
傅时谨便知道她听懂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挺拔的身影又随风跑远。
她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心底一片安然。
他果然言出必行,每跑完一圈就过来跟她要一个吻,两人旁若无人般秀着恩爱,浓情蜜意得连一旁的杰西卡看得都有些面红耳赤,那双狭长的眼睛也睁得大了许多,惊讶便关不住,泄洪似的从里面流了出来。
她在这里差不多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笑得这么温柔,英俊的眉眼里都是笑意,映着阳光熠熠生辉,绚烂夺目。
他一定深爱着眼前这个女人吧。
这世上唯有咳嗽和爱情是藏不住的。
傅时谨跑完步后回去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又拐着梅苒陪他重新吃了一遍早餐,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开会了。
梅苒也开始回卧室收拾行李,正收到一半,傅兰心过来了,身姿优雅地倚在门边,“苒苒。”
“妈。”
“怎么不让人帮忙?”
梅苒笑笑,“我习惯自己收拾了。”
傅兰心看了一圈,新换过的床单还乱乱的,褶皱丛生,她心中了然,不免戏谑地问,“怎么,时谨舍得放你走?”
梅苒也注意到她视线落下的地方,顿时脸一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比起让父亲撞见亲密场面,更尴尬的莫过于被婆婆撞破做坏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现场。
傅兰心也不打趣了,牵起她的手将刚捋下的玉镯穿了进去。梅苒的手腕纤细,玉镯显得有些大了,但胜在她肤色白皙,压得住这一只水头极足的青玉镯。
当真是青葱玉指盈盈点。
“妈,这是?”
“这是时谨父亲送我的订婚礼物。”
“太贵重了。”梅苒说着就要把镯子取下来,“我不能要。”
她心里太清楚不过,对婆婆而言,这个玉镯并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而在于意义,它有着这世上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意义。
“好好收着,”傅兰心将镯子重新推了回去,“这是妈的一片心意。”
话已至此,梅苒也不好再推辞。
这镯子太珍贵,送走傅兰心后,梅苒特地清空了一个首饰盒将它放进去,想了想还是不妥当,正要起身时,门外突然又有了动静。
不一会儿傅时谨走了进来,她惊讶地看看时间,“会议提前结束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走过来坐下,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挑眉问,“那是什么?”
梅苒简单解释了一下,又问,“这镯子对妈很重要,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还给她,你觉得呢?”
男人伸手将她拉过来抱住,脸贴在她小腹上,似是思索了一番,“没事,收着吧。”
“可是……”
腰身忽然被他一个用力收紧,梅苒整个人向前一送,扶着他的肩才略略站稳,又听见他埋在自己那儿闷声说,“还有三个小时。”
她突然有些想笑,摸摸他的短发,以作安抚。
“不能再多请几天假?”
“傅先生,”梅苒笑道,“只是分开三天而已,再说了,短暂的分别有助于增进感情……”
也是,小别胜新婚什么的好像也还不错,这样一想,傅时谨的心情就好了些。
三个小时弹指间过,梅苒和父亲一起踏上了归途,傅时谨亲自送他们到机场,傅兰心因为还有一个重要宴会参加,所以就没有来。
快到登机时间了,梅鸿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轻咳一声,“想想,我们该走了。”
傅时谨这才松开她的手,又嘱咐了一遍,“到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不论多晚。”
“好。”梅苒几乎能把他的原话背下来了。
真正到了离别时刻,一想到他待会独自一人回去,梅苒心中就有些不忍,走出几步还跑回去用力抱了抱他,“我等你回来。”
梅鸿远见女儿一脸的失落,忍不住笑道,“要不现在把你送回他身边去?”
“爸爸!”
存心笑话她。
飞机起飞,地下的建筑、山川和河流都变得越来越小,梅苒从大朵的白云中慢慢收回视线。
再见了,法国。
她裹着毯子想睡觉,可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梅鸿远偏头看过来。
“爸爸,您能告诉我是怎么说动慧远姑姑回来的吗?”
梅鸿远看向前方,深邃目光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良久后他才轻叹一声,“落叶归根。”
梅苒如同醍醐灌顶。
在外漂泊了大半生的人,到了迟暮之年,始终还是要回家的。有些生前归不了家的,死后连骨灰都要送回故土安葬。
她忍不住眼眶一热,“慧远姑姑现在还好吗?”
梅鸿远说,“性子比之前软了许多,和家里人相处得都还不错。”
都还不错吗?
梅苒错愕,她想起老周婶之前给自己打的电话,说是梅梦然出院了,听说老太太被禁在偏院气得险些又晕了过去,她连个风波都没来得及闹出来,就被新上任的掌家姑奶奶治了个服服帖帖。
说来梅苒对这个姑姑的记忆也不甚清晰了,对她的大部分印象都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听说她和这个姑姑年轻时长得很像。
她和父亲又聊了许多关于慧远姑姑的事,终于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回到家时已经是次日凌晨了,梅苒一下车就给某人打了电话,讲得手机都发烫了,那边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她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就去医院了,这几天积压的病人不少,小助理忙得叫苦连天,忍不住抱着她撒了一把心酸泪。
送走最后的病人,梅苒终于有时间喝上一口水,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划开屏幕一看,原来是消失好久的余声发来的信息。
余声:啊啊啊!好爽好爽!
余声:老娘终于把叶岂寒给睡了!
梅苒:……
余声: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梅苒:我该说恭喜吗?
余声:切!一点诚意都没有!
梅苒:那……祝你睡睡平安。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那边也没信息回过来,梅苒笑笑将手机收好。
两天的时间在忙碌中过去,终于到了周五,梅苒和上晚班的同事交了班,又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病例,走出中医部门口时,暮色已渐浓,其实也不过六点时分,但因为是深冬,所以天黑得格外早。
她的快递放到了侧门的保安亭,所以这次没有走正门,不过两个门相隔也不远。
梅苒用袋子装好快递盒,然后对着手呵了一口热气,刚走出侧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接通。
“苒苒,你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刚下班。”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今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梅苒:“打了,打不通。”
“这样啊……”那边传来的低沉声音带着笑意,“你那边现在是晚上十八点十五分?天黑了没?我还在开会……很想你。”
梅苒看着马路对面站在车门旁的那抹熟悉的颀长身影,她唇角往上弯了弯。
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暴跌吗?且不说来电显示,这男人自己早在她眼前暴露了个彻底还不自知。
她一边听他说着话,慢慢地从人行道走到对面去,准备反过来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惊喜还来不及送出去,惊吓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戴着口罩的男人跳了下来。
梅苒只看到他疾步地朝自己走过来,借着柔和的橘色灯光,她竟清晰看见他眼底的那抹阴鸷浓如这夜色。
她甚至来不及转身逃跑,那男人已大跨步来到她跟前,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一把掐住她双手就往车子的方向拖着走,梅苒猛地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居然惊得忘记了叫喊,直到手机被他夺去狠狠摔在地上……
“时谨救我!”

第50章 时光与你有染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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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谨救我!”
然而,她拼尽全力喊出的声音刚好被路过的一辆车的鸣笛声掩盖了过去,那男人冷冷一笑,用力捂住她的嘴巴,推着就要往车上送,梅苒被挤压得惊慌而稀薄的余光看见马路对面的那个男人握着手机看向医院正门的方向,似乎在寻找着她的身影。
他们离得这么近,大概只有十多米远的距离,想到自己几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她一边挣扎一边在心里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可这时候显然心有灵犀并没有派上用场。
梅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绝对不能被人带走!
她摸到男人捂着自己的手,在合谷穴上用力一按,这一按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指甲甚至深深陷入他的手背,男人吃痛猛地一松手,愤怒地低咒了一句,梅苒趁机曲折膝盖往地下跪,整个人往下滑,上半身也开始稍稍偏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男人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招,被她掐过的手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不过,一个男人要在体力上对付一个女人太容易了,加上这时已经天黑了,浓浓的暮色做了很好的掩盖,他将梅苒重新拖起来,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细细的后颈,按着她的脑袋就要往车门上撞,恶狠狠地道,“还不老实?”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干什么呢?!”
原来是医院的老保安,他手上还提着出去买回来的晚饭,看到一男一女厮打在一起,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刚下班的梅苒梅医师吗?
他虽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和梅苒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平时受她很多照顾,知道她心性如何,不像是会在大街上和男人胡来的,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
随着他这一吼,保安亭里很快又冲出两三个保安,手里都提着警棍,有的嘴里还噎着饭,连油光光的嘴巴都来不及擦。
那男的见一下冲出来几个人,脸色突然大变,可又不甘心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可很显然这场面再僵持下去他并没有胜算,与其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做长远打算,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次算你好运!”他咬牙切齿地松了手,梅苒立刻软软地倒在地上。
忽然只觉得一阵凉风扑过来,梅苒不敢置信地看到一道身影很快来到近前,她捂住嘴巴,忘了自己能发出声音,只是这样看着他,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那男人正猫着腰往面包车里钻,前脚刚踏上去,只觉得后领被人用力一扯,他没有丝毫防备整个人就被拉了下来,还没看清来人的脸,鼻子先挨了一记硬拳,瞬间血流如注。
“妈的!”他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唾沫,一脸阴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不等说话,直接一个拳头挥了过去。
傅时谨利落地躲开,还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拳头,往前用力一拉,掌风如刀,手起刀落劈向他的手肘,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哒”一声,那人的右手小臂就像断枝一样挂在手上了。
“漂亮!”老保安忍不住挥了挥拳头,“格杀!”
那男人恶狠狠地又扑上来,十几秒后又被他用同样的方式卸掉了左手小臂,傅时谨手一松,其实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那人却像破布一样被甩了出去,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径直走过去将梅苒扶起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