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含笑望着她。

  四目相对,陈容咬着唇,压着怒火叫道:“姓冉的,我还是一个小姑子呢。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管不顾,便把我从马车中给掳了过来?你,你这叫无耻!”

  她的声音堪堪落下,外面又是一道洪亮的笑声传来。那车夫呼啸一声,怪叫道:“对对对,骂得好,冉将军确实有点无耻!”车夫叫到这里,似乎说上了瘾,又怪叫一声,嘎声笑道:“奶奶的,我家将军马上掳人无数,可掳女郎,这还是第一次,无耻啊!太无耻了!”话一说完,他右手使劲地拍着车辕,放声大笑。

  被那车夫这么一参合,陈容义正词严的指责,顿时变成了打情骂俏。陈容大怒,她回头朝那车夫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转头看到冉闵还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向他也瞪了一眼,低声吼道:“放我下车!”

  第九十五章 喝他一口血

  冉闵笑吟吟地望着陈容,大手一伸,也不顾她躲闪着,生生地摸上了她艳丽的小脸。

  他粗糙的手指,有种特意的放松,抚过陈容的小脸时,那种粗糙中夹着温柔的感觉,如冬日的轻风,以一种刺的温柔拂过心脏。

  冉闵回道:“不放。”

  声音果断之极。

  陈容气得噎了一口气,她瞪着他,低声咆哮道:“姓冉的,你离我远一些!”虽是咆哮,也是苦求!

  她不愿意的,可不知为什么,那话说出口时,咽中便有点哽塞。

  冉闵却是不理,他的大手还抚在陈容的脸上,见她把头避开,忙着躲闪,他五指一收,定住她的下巴,笑道:“不行!”

  这人,竟跟她耍起无赖来了。

  陈容实是气到了极点。

  她涨红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瞪着他,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此刻冉闵已被她万箭穿心。

  可惜,眼神不能杀人,因为先天所限,陈容的一双老天所赐的媚眼,即使怒到了极点,那眼波也是媚意隐含的。

  在陈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锁住她的下巴,朝她定定望着的冉闵,皱着浓眉,嘀咕道:“实实在恼我。”

  自言自语后,他扣着她下巴的手,向前一扯。

  这一扯,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瞬时,陈容被巨力一带,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冲,扑向他的怀中。

  感觉到他温热的,男性浓烈的气息传来,陈容不顾下巴上传来的痛楚,双手齐伸,抵着他坚硬的胸膛。

  这一抵,用力极大,从那涨红的小脸,颈项上跳动的动脉可以看出,陈容是用尽吃奶的力气,在抗拒着他,在避免自己落入他的怀抱。

  若是常人,看到这一幕,也许会就此放手,会不再勉强。可惜,冉闵不是常人。

  他浓眉一挑,眼中精光一闪。右手松开了她的下巴。

  陈容得到自由,刚要跳离,他右手闪电般地锁上了她的腰,然后,把她搂向自己的怀抱!

  冉闵那是什么力道?那是力拔千斤,所向披靡的!他只是轻轻一锁一搂,陈容已不由自己地向前一扑,结结实实地跌入他的怀中,鼻尖与他结实的胸膛,碰了个正着!

  瞬时,一股温热的,曾经的十几年,午夜梦回,春闺痴望,魂牵梦萦的气息,扑入她的鼻端!

  陈容呆住了。

  她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着。

  感觉到她的僵硬,冉闵低沉的笑声从她的耳边传来,丝丝润入。

  轻轻的,他温热有力的大掌,在她没有一丝赘肉,完美之极的腰线上游移。

  在还是处女之身的她,无法自抑的颤抖中,冉闵低下头,薄唇凑到她的耳边,低低地说道:“春闺痴望,岂能无恨?阿容,你每次见到我,都这般失态。你可知道原因所在?”

  呆若木鸡的陈容,愣愣地摇着头,她依然瞪大着双眼,抗拒着那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湿润。

  冉闵的右手,从她的细腰,抚到了她的背上,他五指成梳,梳理着她乌黑浓密的秀发,在不知不觉中,弄得她珠钗散落,发髻凌乱时,低低的,哑哑地说道:“那是因为,你爱我。”

  在陈容的僵硬中,他低低笑道:“陈氏阿容,你爱我多时了。”

  就在他的声音落地的那一瞬间,陈容疯狂了。

  她突然扑上前去,紧紧搂着他的颈,头一低,恶狠狠地咬上了他的颈侧动脉!

  这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

  沙场惯将冉闵哈哈一笑,闪电般地避了开来,然后,他把肩膀朝着陈容嘴上一送,低哑笑道:“咬这吧。”

  话音没落,陈容已重重地咬了下去。

  真是重重地咬了下去。

  转眼间,一股鲜血沁出,转眼间,她的小嘴已是鲜血淋漓。

  他的肩膀处,鲜血如泉喷涌而出,陈容张开嘴,狠狠吞了一口那鲜血。在汩汩吞咽的声音入耳时,冉闵先是一怔,转眼又是放声大笑。

  就在这时,就在他大笑着时,陈容以一种极为突然,极为疯狂的力道,她把他重重一推。

  冉闵断断没有想到,她一个女郎,会在突然间拥有这么强劲的力道,顿时闷哼一声,雄壮的身躯向后一撞,撞得车壁发出一声沉响。

  就在他手臂不由自主一松时,陈容如兔子一般,极迅速极敏捷地一窜而出,掀开车帘,便这般跳下了行进中的马车。

  那车夫一惊,叫出声来,转眼,他便哟喝一声,赞赏地叫道:“好身手!”

  却是从马车上纵身跳下的陈容,一个优美的筋斗,稳稳地落在雪地上。

  车夫的叫声才落,陈容便像受了惊 一样,提起裙角,闪电般地冲向城中心——不知不觉中,冉闵的马车,已把她载到了城郊靠近城门处。

  望着陈容那箭步如飞的身影,那车夫再次赞叹一声,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他顿时瞪大牛眼,怪叫道:“哇哇哇,好狠的小姑子,竟把我们神勇无双的冉将军咬出血来了!”

  冉闵瞪了那车夫一眼,也没有在意左肩处,那还在奔涌的血流,径自望着陈容远处的方向,嘀咕道:“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竟这么狠。”

  车夫大乐,他哈哈笑道:“好啊好啊,难得遇上一个敢对将军这么狠的小姑子!”

  听到他幸灾乐祸的笑声,冉闵再次瞪了他一眼,转眼他也失笑出声,伸手撤下一块衣帛,漫不经心地把被陈容咬伤的肩膀缠了缠,他瞪着那车夫,喝道:“还不过来帮手?”

  那车夫不乐意了,他迟迟疑疑地跳下马车,走近前来,一边绑,一边嘀咕道:“绑了多可惜?留着这,也让大家伙知道将军你轻薄了人家小姑子。”

  冉闵没有理他絮絮叨叨的车夫,径自望着陈容离去的方向,嘟囔道:“竟是恨死我了?”声音中有着笑意。

  陈容疯狂地向前冲着,冲着。

  不知不觉中,她已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中,“噫,这状若疯癫的小姑子,有点面熟呢。”

  声音隋着冷风,吹入她怒火焚烧的心口,令得她一凛。

  一个急刹,陈容停下了脚本。

  这时刻,她已冲入了北街中,过了这条街,便正式进入繁华热闹的南阳几条正街处。

  陈容望着前方越来越多的行人,见到有不少人诧异地向自己张望,还有个孩子在叫着,“啊,她流血了,好可怕。”

  对上那些人的目光,听到那孩子的声音,陈容晕沉的大脑清醒了些,她以最快地速度低下头来,悄悄的伸袖试了试嘴,然后把头发全部解下,用五指胡乱梳了下,挨着街边向前走去。

  急急走出几十步,见到不再有人关注自己后,陈容放下紧绷的心。

  这一放松,她的心神便回到了刚才那一幕。一想到那一幕,她便抬袖朝着嘴角重重一抹,恨恨说道:“咬死你!”

  三个字一出,她便呆了呆。

  慢慢的,她眨了眨眼,强行收回眼中的泪意,加快了步伐。

  从北门到陈府,陈容足足在雪地里走了近一个时辰。

  听着单调的‘滋滋’雪声,吹着刺骨的寒风,陈容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她来到陈府外时,一眼便看到,尚叟的马车停在巷道中,他正站在一旁朝外张望着。

  一见到陈容,尚叟大喜。

  陈容也是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她掀开车帘爬上马车后,一动不动地软在榻上。

  这时,尚叟不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郎,你哭了?”

  陈容没有回答。

  马车启动了。

  好一会,尚叟又问道:“女郎,还要去王府吗?”

  陈容有气无力地回道:“还去做什么?回家吧。”

  “是。”

  车轮滚动的格之格之声中,尚叟小心地询问声再次传来,“拿出来,冉将军轻薄你了?”

  陈容依然没有回答。

  尚叟吆喝两声后,继续嘀咕,“老奴已经听说了,冉将军向陈公攘提亲,说不想娶阿微,想娶女郎你。女郎,你是不是顾及王七郎,才不愿意嫁给冉将军?”

  说到这里,他低叹一声,愁眉苦脸地说道:“女郎,老奴真是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不答应呢?不管是给王七郎为贵妾,还是嫁给冉将军,都早早选好,早早应了,那可多好?这样拖下去,老奴真担心…”他担心的,自然还是陈容的名节。

  马车中,陈容依然没有回答。

  这时的她,只是软手软脚,地倒在榻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是瞪着失神的双眼,傻傻的望着车厢顶。

  马车慢慢地驶向侧门。

  一个门卫伸出头来,对尚叟叫道:“叟,外面雪这么深,又这么冷,阿容这是往哪里去啊?”

  他望向陈容的马车的目光中,闪耀着兴趣。

  尚叟呵呵一笑,道:“无事,无事,我家女郎闷坏了,在街上走了走。驾——驾——”

  吆喝声中,马车驶过来林荫道。

  慢慢的,马车驶入了陈容自己的院落。

  随着‘吱呀’一声院门打开,几乎是突然的,尚叟的声音从外面轻轻地传入阿容的耳中,“女郎,阿微来了。”

  马车中,依然没有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才问道:“阿微?”

  “是啊。”

  尚叟一边把马车停下,一边靠近车厢,陪着笑脸,小小声地说道:“她带来很多人呢,正坐在台阶上,望着我们这。”

  陈容腾地一声坐直了腰,尚叟才说完,她便把车帘一掀,转头望去。

  第096章 谁欺负了谁?

  台阶上,陈微坐在榻上,任由寒风把她的脸吹得红通通的,正望向陈容。在陈微的身后,是一字排开的婢女和仆人。

  好些日子没有看到成为了,陈容发现,她的下巴更尖了,脸色也苍白着,憔悴着。

  四目相对。

  陈容呆了呆,她发现,陈微看向她的眼神有点空洞,有点茫然,看这样子,莫非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边寻思,陈容一边下了马车。

  她低着头向前走去。

  这时的陈容,头发凌乱,嘴边还有干涸的血迹。来到陈微身前时,她福了福,轻声道:“姐姐稍候,阿容沐浴后再来见过姐姐。”

  说罢, 陈容越过陈微,径自朝房中走去。

  “站住!”

  陈微的喝声低哑无力。

  陈容站住了,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刚才阿容不慎摔了一跤,仪态全无,请姐姐允许我沐浴更衣。”

  她这番解释,是精心思量过后说出来的。

  可陈微没有心情听这些,她只是瞪着陈容,坚决的说道:“不必了,我不想等。”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来到陈容的身后。

  陈容见她站在自己身后,却不动作,也不说话的,只这般瞪着自己,不由有点发寒,她强笑回头,唤道:“姐姐?”

  陈微苍白着脸,瞪着她说道:“到屋里说吧。”见陈容怔住,她又说道:“为什么站着不动?”

  陈容朝四周担忧的望着自己的仆人看了一眼,想了想,转身朝房中走去。

  陈微紧跟在她身后,她一跨入房中,长袖一带,便把房门重重关上。

  听着那关门声,闻着陈微有点急乱的呼吸,陈容不安的想道:刚才那一幕,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她耳中了吧?

  就在陈容胡思乱想之时,突然间,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响。

  陈容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她瞬时呆了傻了,愕愕的望着跪在地上,苍白着脸,倔强的抿着唇,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陈微,陈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陈微直通通的跪在地上,抬头盯着陈容,在对上陈容清艳妩媚的小脸时,她咬了咬唇。

  这一咬甚重,转眼间,她的嘴上血丝沁出。

  陈微盯了陈容一阵后,突然重重磕了一个头,嘶声说道:“阿容,你放过我吧。”

  这话一出,陈容的惊愕也罢,呆怔也罢,都消失了,她冷冷一笑,低喝道:“阿微,我不曾招惹过你!”

  前一世,她或许谋过她的幸福,可这一世,她没有主动做过任何事!没有!

  她的话,陈微一点也听不进,她又朝陈容重重磕了一个头,径自嘶声说道:“阿容,我爱慕冉将军啊。自从第一次见到他,不,从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他的画像起,我就爱慕他。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他,每天吃饭都想着他。阿容,我这一生,只求与他相守了,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引起他的注意?为什么?”

  最后一声,已是嘶吼。

  外面传来一阵小小的混乱。

  陈容朝门口望了望,转向陈微,抿着唇,压低声音说道:“阿微,这些话你跟我说了没用,你爱慕冉将军,就去找他,去告诉他啊!”

  依然的,陈容的话,陈微一句也没有听进,她继续嘶哑的,自顾自的说道:“阿容,你已经有了王七郎了,求求你了,你就放过冉将军吧。你去告诉他,你一点也不喜欢他,你便说,你跟王七郎有过肌肤之亲了,已失身于他了,你去这样说,他一定不会再喜欢你的。”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加重了,声音也凝滞了。直到这时,陈容才知道,她说这么多,为的便是最后一句!

  这时的陈微,一边说,一边继续磕着头,转眼间,额头便是一片铁青。

  滔滔不绝的把话说完后,陈微终于抬头看向陈容。

  这一看,她对上了坐在榻上,自顾自的斟着酒,喝着酒的陈容。

  自己都跪下了,都磕头了,她竟然还这样!

  一时之间,无名怒火熊熊而起,无边的愤怒伴随着杀机,袭卷而来。

  就在陈微气得浑身颤抖时,陈容瞟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阿微,你凭什么以为我应该为了你的幸福,去自毁名节?你以为你跪下来,向我磕两个头,我就应该把自己的未来,幸福,人生都毁了,去成全你?”

  陈容的脸色铁青,看向陈微的眼神中,也尽是愤怒和厌恶,她放下酒杯,腾地站起,右手朝外面一指,低喝道:“滚出去!听到没有,你给我滚出去!”

  陈微没有想到,陈容会比自己还更愤怒,她呆住了。

  就在她呆呆愣愣的时候,陈容嗖的冲上前来,她把跪在地上的陈微手臂一扯,把她提了起来。

  然后,她把陈微向外推去。

  这些动作,陈容做来迅速而果断,让陈微措手不及,再说,陈容毕竟是习过武的,那力道大着呢。只是转眼,陈微便被她重重的推到了门口旁。

  呼的一声,陈容把房门打开,把陈微重重一推。

  陈微一个踉跄跌出了房门,在婢女们惊呼着扶住时,房门“砰”的一声大响,陈容愤怒的咆哮声从门里面传来,“陈氏阿微,杀人不过头点地,欺人不可太过甚!你给我滚——”

  听着里面传来的咆哮声,望着陈微那铁青的额头,两个女郎的仆人,面面相觑起来。她们都给搞糊涂了,这情况,到底是谁欺负了谁啊?

  再仆人们的目光中,一直精神恍惚的陈微,却安静下来,她静静的望着陈容紧闭的大门,双唇抿成一线,转身朝外走去。

  她们一走,平妪立马上前两步,凑到房门处,低声说道:“女郎,阿微走了。”

  半晌,门内才传来陈容疲惫的声音,“走了就好。”

  平妪见她愿意回话,接着问道:“女郎,刚才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听到叩叩叩磕头的声音?”

  陈容没有回答。

  平妪等了一会,见始终没有声音再响,摇了摇头,走了开来。

  一天时间转眼过去了。

  第二天,天空放晴,积雪开始溶化。

  这个时候,气候是最冷的,陈容缩在房中,床前摆着几个炭盘,被子也盖了两床,可她还是冷。

  从昨晚起,她便一直这般冷着。

  前世时,她就知道,冉闵一直是个有着激情的人。可当有一天,他的激情是面对着她时,她就无法平静了。

  昨晚在梦中,一时是王弘那眯着眼睛,无比温柔的声音,一时是冉闵哈哈大笑,任由她咬着他的画面。

  拥被呆坐了良久,陈容垂下双眸,冷冷一笑,声音沙哑的对自己说道:“想这么多干嘛?这两个,你都不应该想的。陈容,时不我待,你要抓紧时间找个合适的了。”

  以前,她还不曾这么急迫过,可这次不知怎么的,她想起冉闵的态度时,突然的,为自己的清白担忧起来…她真怕有一天,那两人哪个心血来潮,戏耍之下,让外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让她回头无路。

  想到这里,陈容红着脸,胡乱甩了甩头,然后纵身下榻,唤道:“妪,妪,给我洗漱吧。”

  “好嘞!”平妪见陈容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清朗,显得很高兴,回答她时,那语气也是明快而清亮的。

  平妪给她梳发时,尚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女郎,今天还要不要到王府去,持帖求见王七郎?”

  陈容蹩起了眉头。

  好半晌,她抿紧唇,忖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明知那个男人自己配不上,为什么还要放任自己?要是真沉下去了,岂不是如上一世一样,陷入无边苦海?

  想到这里,她果断说道:“不用了。”三个字一出,她的眼前一涩,那张俊美高远的脸,那受伤失落的表情再次浮现。

  陈容恨恨的甩了甩头,站起身来。

  这时她已洗漱一新,在平妪的帮助下披上狐袍,陈容向外走去。

  院落中,纵使阳光照着,那积雪还是很厚,踩在上面滋滋的作响。

  陈容一步一个脚步,慢慢顺着院落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她走上了昔日的林荫道。不过这时刻,两旁光秃秃的树干上,挂满了积雪,上面也是一片狼藉,脚印处处。

  陈容一路走来,遇到的仆人婢女,全都好奇在向她张望着。

  不过,拐过这条林荫道,拐入花园中的小路时,便安静了些。

  风一吹来,越发冷得刺骨,陈容走了这么小半个时辰,已冷得受不了了,她犹豫了一阵后,转身返回。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子润这话说得过火了,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家族妹,可她一弱质女流,敢于胡人围城时入城赴死,实是可倾可佩。再说,也许正是她自己所说的,是为了恩义,而不是为了私情。”

  顿了顿,他长叹一声,感慨的说道:“不管是为了恩义还是私情,这样的女郎,太罕见了,若是她愿意,我就想娶她为妻!”

  陈容听到这里,脚步一僵,不知不觉的放轻步伐,躲到了一棵高大的榕树后。

  第097章 又遇七郎

  树林中的人安静了会。

  转眼,陈三郎的哧笑声传来,“张项,你的胆子不小啊,这样的女人也想娶,难道你不担心,她嫁了你后,因为思念情郎而日日以泪洗脸?”他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哂道:“不过真说起来,你的身份与她的身份,倒是匹配。”

  这句话一入耳,陈容便嗖地转过头去。她睁大双眼,想透过那重重树木看到那人,可又哪里看得清?

  张项的声音平平和和地传来,“我相信,她那样的女郎,如果对他人有情,定不会同意嫁我,如果她愿意嫁我,尽是已经想明白想透彻了。”

  声音一落,陈三郎已哈哈一笑,道:“你倒是会自宽自解。”

  ‘滋滋’的脚步踩在雪堆上的声音传来,两人离陈容越来越近了。

  慢慢的,陈三郎的声音,在离她只有十五步不到的地方传来,“好了好了,不说女人了。张项,自被羞辱后,我那些昔日交游甚游的同伴,连影子也没有看到。只有你还来一下。哎,古人说,患难见真情,昔日我们老是说不到一处,没有想到,真有了什么事,还是你这人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