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骄娇无双
作者:林家成
文案:
(入文请谨慎!本文苏!金手指巨粗!)
南北朝时期,重生伪病娇美人的骄华无双之路。
她有一个尝尽世间磨难痛苦,称孤道寡后,在她坟前痛哭的幼弟。
她有一个伟大无比,却只在传说中荣耀的祖宗。
她家世富贵,她有出众之貌,可她死时,还是双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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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娇无双》为林家成魏晋系列第三部。
第一部《媚公卿》,东晋时期,名士王七与陈容的爱情故事。
第二部《南朝春色》,南北朝陈国时期,一个绝色美人与兰陵王的故事。
第三部《骄娇无双》,南北朝刘宋时期,黄帝之后姬氏女的人生之路。
第一章 有女姬姒
七月的荆州,树木葱郁,雨水连绵。
这一天,从荆州城通往青山县的官道上,驶来了一辆驴车。
这阵子荆州雨水极多,官道上泥泞不堪,坑洼处处,驴车上下和三个仆人所骑的驴子身上,直是溅满了泥污。直到进入这青山县,驴车也罢,人也罢,才尝到干爽的味道。
驴车旁的三个仆人都一脸放松,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凑近过来,朝着驴车中高兴地说道:“女郎,总算到地方了。”
车帘掀了开来,一个少女露出了面容。
少女名叫姬姒,年方十三四岁,姬姒年纪虽幼,却生得甚是美貌,而且她天庭开阔,挺秀的琼鼻直冲印堂,一头秀发乌鸦鸦的,更在普遍都是黄脸黑牙的地方,她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晃晃的耀人眼,一看就是个出身良好的娇娇女。只是,相比起江南大部份她这个年龄的女子来说,她却是生得高挑了点,而且那两条直入双鬓的眉,那眼皮内双的凤眼,更衬得她的这种尚显稚嫩青涩的美貌骄纵了些。
姬姒伸出头来,她朝着堤岸下大片大片的良田,以及座落在树林中隐隐可见的村落看了会,渐渐的双眼发直,眉峰微蹙,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那汉子诧异地唤道:“女郎?女郎?你怎么啦?”
姬姒还在定定地打量着那村落,突然的,她双手抱头,呻吟出声。
见状,两个汉子和驴车上的驭者同时担忧地叫道:“女郎?女郎?”
姬姒猛地晃了晃头,哑声道:“我没事。”
驭车的老者在前方担忧地说道:“女郎,这一个月里你总总头痛,叫你卜卦你又不愿,寻医罢这附近又没有出名的大夫……”
不等他唠叨完,姬姒便清声打断道,她说:“黎伯,我没事的。”她端直着腰背坐好,脸色虽是苍白,眉眼中却恢复了平静,姬姒说道:“我只是这阵子老出现幻觉,休息不太好罢了。”
姬姒提到“幻觉”时,脸色有点异样。同时,她又转头看向堤岸下的良田。
前方这个位于堤岸下的村落里,有记在她名下的良田一百亩。而这一百亩良田,是姬姒最重要的财产。
青山县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以前也不曾看到过,可就是刚才那一眼,她的眼前竟然出现了幻觉。幻觉中,滚滚而来的污浊洪水扑天盖地而来,它们冲开眼前这片堤岸后,轰隆隆地辗压过去,覆灭了眼前这个炊烟袅袅,树林葱郁的村落。
可是,等她再一眨眼间,那异象又通通消失了。
这不是姬姒第一次出现幻觉,这一个月里,类似的幻觉已出现了第四回了。第一次,是她看到一个新认识的人后,马上便知道了那个人的姓名来历,第二次,她在官道上,偶尔听到有人弹琴,竟是判断出那人所用的古琴名,以及那一刻钟的弹奏里,共犯了几次指法错误等等,可事实上,她不过十三四岁,才刚刚接触琴道。
至于第三次,则更是离谱,在逆旅夜宿时,听到几个士人在那里高谈阔论,整整一个时辰,他们所说的第一句,都出自何经何典,下一句是什么内容,上一句又是什么内容,她都是一清二楚!
而现在,她竟是看到了洪水涛天!
想到自己前三回所见的幻觉都得到了验证,姬姒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时,黎叔的声音传了来,“女郎,前方有道了,我们进村么?”
姬姒抿了抿唇,她朝前方眺望了一会,朝着堤岸一指,说道:“时辰还早,沿堤逛逛罢。”
“好嘞!”两个护卫响亮的应答声中,驴蹄达达,车辆继续向前驶去。
彼时,太阳刚刚由中天转往西边,这七八月的天气里,太阳的力道是很大的,它白灼灼地挂在天上,照得大地一片闷热。
而在这种闷热中,东边的方向,又是一阵闷雷传来。三十来岁的护卫瘐沉朝东边看了一眼,嚷道:“又打雷了!一连半个月天天炸雷响个不停,也不知那地方被雨水淹成什么样了。”
另一个身材瘦小,三角脸型,一脸精明相的孙浮说道:“五天前咱们遇到的那伙商贩不是说过吗,这阵子啊,七八个县都是雨下个不停,他们那里的龙王庙,香火可比往年旺多了。”
两个护卫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而他们的眼角,时不时朝自个女郎瞟上一眼,见到姬姒脸色苍白如纸的样子,两人忧心起来。
又走了一会,黎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咦,好多人呢,这些乡民在干什么?”他站在驭车上昂着头瞅了起来。
姬姒三人也顺着黎叔的目光,朝着前方看去。
只是一眼,孙浮便叫道:“这些人在修土龙呢。我看看……”他掂起脚眺了两眼,马上说道:“啊,那几根树后有一个土地庙,还是个新建的。是了,定然是土地庙地势过低,乡民们担心雨水一来淹了神像,惹怒了土地爷,在忙着建土龙挡水呢。”
姬姒也认真看去。
离他们一二里远的西侧处,有一小片树林,也有一个新盖不久的土地庙,三百五六十个村民正肩挑手提的,挑着一担担泥土往土地庙后面的山涧填着。
自东汉以降,二百余年间,战争四起,皇朝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不是阳压倒了阴,便是阴盖住了阳,像如今这时代,死的人太多,既没有堂堂正正,慑服万众的朝庭龙气压服鬼魅,病苦交加,生活窘迫的生民也没有充足的自身生机阳气来镇住灾戾,所以疾病常有而神魂不安者众多,使得时人都信鬼神。而荆州一地的乡民,更是出了名的喜建“淫祀”,佞信妖鬼。如这土地庙,便是民间常建的淫祀之一。
就在这时,对面驶来了由六辆华贵的牛车。
望着那浩浩荡荡的架式,黎叔连忙驱着驴车避到了一旁。
那牛车越来越近,只是看了一眼,孙浮便迅速地低下头,他侧过脸看着另一侧,惊喜而激动地小声说道:“女郎,那是世族呢!”
姬姒嗯了一声,她和三个仆人一样,都低下头态度恭敬地避着。
不一会功夫,那六辆牛车组成的队伍驶过来了。
还隔得老远,姬姒便听到了牛车队伍中传来的欢声笑语,隐隐中,有一个少年郎说道:“听说卢子由就住在那罗水村,我还以为那是何等山峰奇秀之所,没有想到,它会如此普通。”
这少年的声音一落,几个笑声应合而来,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十三郎,那咱们也进罗水村吧。”
这些人说说笑笑之际,转眼便近来了。
看到他们靠近,黎叔等人的表情越发显得恭敬卑微,特别是站在姬姒旁边的孙浮,几乎是半个身子都佝偻了,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对上位者的讨好谄媚,无法掩抑的流露出来。
缓缓驶来的牛车中人,也有目光漫不经心地瞟过了姬姒。
一个轻笑声传了来,“咦,这个小姑倒是生得骨秀神清。”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下,他旁边的一个青年人马上接口笑道:“这等寒族之女,十九叔要是看中了,尽可取了来。”
姬姒的唇猛然抿紧。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说道:“也不算多稀罕,莫要节外生枝了。”
中年人丢下这句话后,那些锁在姬姒身上的目光便淡了去。很快的,牛车的队伍便走了开来,在姬姒等人的目光中,进入了堤坝下的罗水村。
望着他们进入罗水村,姬姒微抿的唇一抽,不由揉搓起眉心来。刚才,她的眼前却是又出现了幻觉,却是覆灭了整个罗水村的滔滔浊洪中,多了十几具漂浮的锦衣尸首。
真是的,这些人也不过顺口欺了她两句……
姬姒蹙了一会眉,猛然站了起来,她朝着那土地庙,那山涧处张望了一会,转头看向来时的堤岸,再顺着堤岸眺向那雷电交加的东方。
姬姒指着东边,认真说道:“浮叔,如果东边发洪水,然后淹到咱们这里来了,你说它是会冲跨这片堤坝还是顺利进入这片山涧?”
黎叔率先笑道:“女郎,你又在瞎操心了。青山县可没有下雨,怕什么洪水?”他指着那支浩浩荡荡的牛车队伍,又说道:“那些大人物可是什么都懂,什么高人都有,他们都不怕,女郎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孙浮更是格外恭敬地说道:“老黎说得极是,刚才过去的可是世族!这些高贵的世族,他们什么书,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他们都没有感觉到不妥,女郎你又有什么好烦恼的?”
在孙浮说到世族时,姬姒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不过转眼,她脸上的高傲变成了苦楚。暗中吐出一口气,姬姒按下心事,目光坚定地看着三人。
孙浮只好顺着她的手,认认真真看去。瘐沉在一侧接了口,“自然是进入山涧,土地庙所在的那一片明显地势偏低,地方又大,还有个山涧可以泄洪呢。”转眼他又说道:“不过呢,等这些村民把山涧都填了,再依惯例垒起个二丈来高的土龙,那就说不定了。”
姬姒点了点头。
刚才的幻觉,实在太清楚太真实了,她只要一走神,便能看到那浮尸成堆,茅屋飘浮,乌鸦遍野的惨状。它们是那么真实,真实得她仿佛还能闻到浮尸上散发的臭味!
姬姒又转头看向村落,刚才出现幻觉时,她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正是这一次洪灾淹没了她名下的一百亩良田,使得她元气大伤,并引发了一连串的事故,令得她一生都没有翻过身来。
第二章 巫,公子
这时,瘐沉又说道:“那一片少说也有十万亩地,乡民上千的。要是真发了洪灾,这些性命可都保不住了。”他朝着姬姒笑道:“女郎要实是担心,咱们就不到村里住,先住在外面,看看情况再决定。”
姬姒点了点头。
她静下心来,把刚才从幻觉中感觉到的,依稀听到的声音和画面都细细地回顾了一下,想道:不!那不仅仅是幻觉!
那一瞬间,她下了一个决定,也是奇怪,随着她决心一下,那时刻揪着她心的不安,也奇异的平复下来。
姬姒深吸了一口气,断然说道:“走!我们去本地最有名的巫祝家!”
时人极信鬼神,所以巫祝十分流行,几乎每一个县城,都会有一些大大小小,或著名或名不符实的巫祝。这些巫祝起到为百姓提供问卦看风水以及带头祭祀鬼神的作用,有的巫祝还身兼大夫之职。不对,应该这样说,这个时代最了不起的神医,都擅长巫祝之术,如陶弘景,如葛洪,同时,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个时代的丹道之术,以及神鬼之说才更加的深入人心。
听到姬姒这么要求,三人一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年纪最大的黎叔小心地说道:“女郎,你是认真的?可那不是能够开玩笑的小事啊,一千多条生民的性命也罢,还是预测天灾,都是能够惊动州郡诸公的大事,咱们当不起啊!”转眼他又叫道:“还有,女郎你也看到了,罗水村里可是有贵族的。要是惊动了他们又没个合理的解释,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姬姒盯了他一会,只是说道:“去巫祝家!其余的,我自有主张。”
姬姒是黎叔孙浮三人的主子,这时的主仆之间,那是阶级分明。三人听到姬姒语带不善,一个个也不敢坚持了,再听了姬姒几句解释,虽是心里还不怎么相信,可也说不过她,只得依从了。
不一会功夫,几人便寻到了本地最有名的一个巫祝那里。相比起普通庶民家的茅草屋,眼前这个巫祝拥有的二层木制小楼,便显得华贵堂皇多了。
黎叔拿出二十斤栗米开了路后,巫的徒弟和妻儿便退了下去,把空间让给了这几个远来的客人。
看了眼戴着面纱缓步而来的姬姒,又看了一眼黎叔背进来的那一百斤重,充当钱银的栗米,六十来岁,面目黄瘦的老巫祝黄叟端起表情,老神在在地说道:“尔等找吾,不知何求?”
姬姒朝孙浮等人瞟了一眼后,提步走到巫祝的对面坐下,与此同时,黎叔两人站在了房门和窗口处,并把它们小心关合。
那巫的注意力还放在那一袋充当钱币用的栗米上,漫不经心地瞟了姬姒一眼,他用一种似是而非的洛阳腔再次说道:“尔有何求?”
姬似瞟了站到了黄叟身后的孙浮一眼,目光转向黄叟,严肃地说道:“罗水村的村民正在给土地神修护山土龙,我希望巫能去告诉他们,接下来半个月里,青山县将大雨不断。”
几乎是姬姒的话一落地,黄叟便咧着一口黄牙哈哈大笑起来,叫道:“荒唐!荒唐此言!女郎是在开玩笑吧?”
他的话音一落,只听得“铮——”的一声,却是孙浮抽出袖间的短剑,把它架在了黄叟的颈脖上。
前面,姬姒端端正正地继续开口道:“当然不是玩笑。”
黄叟的脸嗖地沉了下来,他瞪着一双黄浊的眼盯着姬姒,也不理会颈上的短剑,只是怒喝道:“你这小小女郎,竟然敢胁迫于我?”
姬姒说道:“巫也可以不答应,只是我既进来了,就没有白手出去的道理。巫实在不应,那我少不得只能取了巫的性命去。我看巫这屋的屋梁甚好,若是把巫吊在其上,再用巫的血写上一句“吾夜观天象,料以青山县内将有半月大雨……吾泄天机,妖鬼杀吾……”的话,想来一样能达到目的!”
黄叟闻言,脸色大变。那双看向姬姒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惧意。
姬姒一笑,说道:“看来巫是明白了,既如此,那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
罗水村中。
在整个青山一县,罗水村的景致都是出了名的秀丽,小小的村庄,左侧围绕着一条玉带般,清可见底的湖泊,湖泊中间还有一个风景奇丽,群鸟集居的小岛,所以这罗水村民,那是惯见世族。
那支牛车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入村落时,见到的村民,虽是人人恭敬地低下头一动不动地迎侯着,可连孩童也只是安静的侯于道路旁,而没有喧闹追随,却也显得太过知礼了点。
年有三十五岁,白净面孔的陈十九见状,感叹地说道:“也不知卢子由是怎么想的,既然喜欢这里,荆州卢氏怎么又放任这些庶民自耕自种,何不把这地方变成自家庄园?”
那个一直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的青年人马上笑道:“这等名士的想法,谁又真正清楚呢?”彼时,晋室已亡,天下已由寒门刘氏统治,清淡之风虽在,名士却已不多,更多的,是越来越多的以自家门第为傲,尸位素餐的伪名士和纨绔子弟。
就在这时,年少俊秀的苏十三郎惊道:“怎么还有访客?”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果不其然,只见前方那掩映在树木中,与那小岛只隔了一个四十米不到的木制浮桥的小屋前,停放着七八辆华贵至极的马车。
南地常年征战,马匹之贵之罕见,已是举世皆知,眼前这些车,全部以马为驭,而且是全一色的高头骏马,这已可以说得上奢靡无度了!
饶是陈十九自诩名门士族,自家势力远胜过诸多世族,可这一刻,他也是惊住了。目睁睁地盯着那些马车看了会,陈十九说道:“这马车上没有家族徽章,我不知里面的是何等人物。”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小屋中飘然而来。
也是这琴声一出,陈十九等人齐刷刷瞪大了眼。
这些人,都是诗书传家,数百年来,世世辈辈都浸泡在书海琴山中的人物,这样的出身,注定了他们就算一无所学,可眼力目力都是不俗的。也正是因为不俗,屋中人寥寥几下琴音,他们便神为之消,气为之夺。
琴声刚起,却又止歇,显然那人只是随意拔开了几下琴弦,然后,屋里传来了说话声。
说话声并不大,不一会功夫,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护卫退了出来。
十个护卫退出后,接着退出的,是四个婢子。
几乎是这几个婢子一露面,只听得扑通一声,站在陈十九身后的那个青年,一个不慎踩到了石块,给摔倒在地。
可他这个糗样,他的同伴一个也没有注意,因为,包括以风流自名的陈十九在内,都看着那四个婢子给看呆了去。
这四个婢子,人人轻锦薄衫,人人容颜如画,真真称得上绝世之姿。这样的女子,任哪个地方出现一个,都会引起无数轰动,可这里却一次性出现四个,而且她们的身份,还仅仅只是人家的侍婢!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时,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缓缓踱了出来。
苏十三赫然发现,原来那四个婢子,也不过如此,原来,这世间最让人目眩神迷的,并不是精致的五官,而是无与伦比的风姿气度。
白衣公子自带华光,他踱出木屋后,目光漫不经心地瞟向陈十九等人,而在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包括陈十九在内,自然而然地低头行起礼来。
白衣公子朝着他们微微颌首回礼,提步走向最前面的那辆马车。
然后,马车开始启动,浩浩荡荡地越过陈十九等人,迤逦而去。
众人一直回头目送着他们离去。
也不知呆了多久,苏十三郎最先清醒过来,他喜悦地叫道:“是他!那是陈郡谢氏的谢十八郎谢琅!李公曾云,世之俊彦,谢之琳琅。除了谢琅,没有人有这等风姿!”
“谢琅”这个名字一出,嗡嗡声大起,陈十九双眼放亮地说道:“他就是谢琅?怪不得了,怪不得了。”
“怪不得世人都说谢琅风流,连到这等穷乡僻壤,他也随身携带四个绝色美婢,果然风流过人。”
“见过谢琅提什么美婢?这凡间的姿色,凡俗的男女,都不配与之并提!”
七八个世族中人越说越是兴奋,见过了谢琅,他们对于拜访卢子由一事,已是意兴索然。
而在这个时候,那些原本奔忙着给山神庙修建土龙的村民们回来了,二三百个村民拿的拿锄头,牵的牵牛,一边走一边吵吵闹闹,却是令得这寂静的山村一下子热闹起来。
陈十九朝着天边看了一眼,奇道:“太阳还没有下山呢,怎么这些贱民就回来了?土龙还没个影呢,这般懒惰,可算不得对神恭敬啊。”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的大叫大嚷声传来,“各家各户听好了!黄叟说了,接下来半个月青山县内会有连天暴雨!各家各户听好了!黄叟说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青山县内会有连天暴雨。”
那村民的声音一落,无数的村民村妇从茅草屋里钻了出来,在此起彼伏的询问声中,那村民再次扯着嗓子叫嚷起来,“各家各户听好了!如今秋收在即,我们不能让暴雨冲了稻粮去,趁还有四日天晴,所有人放下手中杂事齐去收粮。同时,每家每户抽一丁修理堤坝,堵塞漏口,以防暴雨成洪!”
第三章 洪水来了
世族们已经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丢下修建得好好的土龙了,原来是当地的巫料到会有大雨。
这些世族,虽然里面有几个学识不错的,可这观天象知时节的人,却是没有。所以,世族们听了也就听了。
又议论了谢琅一会,世族们一声令下,众仆役开始在卢子由的木屋旁搭建起茅屋来。
自三国以来,世间以隐士为贵,而不管是世族还是大士族,又或是皇家,都以礼遇隐士为荣。这卢子由在这荆州一地,乃是有名的隐士,陈十九等人前来寻访,一是借此机会游山玩水,二是借他抬高自己身价。
可是话说回来,这世间隐士,多是狷介狂妄之人,陈十九等人虽有世族身份,却无贤名,他们直接求见卢子由,最有可能得到的结果是被扫地出门。所以,他们每访一个隐士,便会选择在其侧住上几天,其间能够与隐士说上几句话自是很好,如果对方白眼相加,那也不要紧,只要能相伴为邻结庐而居,把诚意摆出来了,回去后就是谈资。
转眼到了第四天了。
这四天里,世族们白日畅游青山,夜则回到罗水村里居住,猎兔烤肉,谈玄论道,真真风雅无限。
第四天傍晚,卢子由从木屋里出来了。
卢子由年约三十岁,五官清癯,宽袍大袖,于夜风吹拂下飘然有神仙之姿。
陈十九等人见他出现,一个个站了起来。
就在他们迎上时,卢子由却朝着村中走去。
不一会功夫,卢子由便与忙忙碌碌赶回的村民们遇上了。村民们显得心事重重,一个个在那里大声谈论,“四天过去了,天空连朵云也没有,太阳火辣辣的,哪里像是有雨的样子?”“对呀,我看这天热得很,根本不像要连下暴雨的样子。”“不会是黄叟相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