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过后,便是乐音,琴声和竹叶音配在一起,中正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激的清冽,大雅中透着一种大俗,让人明明沉浸在那美丽的梦幻中,却不得不清醒,不得不从灵魂深处感受到,这是假的,这些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缠绵,都只是一时的虚妄!
乐音还在飘荡,清冷的吟诵声还在继续,不知不觉中,少女们的哭泣声却幽幽而来。
众人已然痴迷。
花园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支合奏曲到现在,已在成都流珩一阵了,可每一次演奏,众人只是觉得新奇,只是想道:原来乐音也可以用故事的方式表达出来。
同时,他们也会想到,听说原音是用竹叶音混在琴声中吹奏出的,只是不知那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现在,他们终于懂了。
原来,那似乎乡庶之民才会吹奏的竹叶音,配在琴声中,会让人泫然泣下。
原来,百数年前,那个胆大包天,视世俗于无物的绝代佳人,也会有这样的绝望和悲伤…
慢慢的,一曲终了。
在安静无声中,卢萦潇洒地拿出唇瓣间的竹叶,朝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盈盈一福,清声说道:“那日与文家郎君,尚氏阿缇,萧氏阿燕共奏此曲后,小女子一直闭门不出。竟不知此乐已唱遍成都。一时技痒之下,让各位见笑了。”
她坦坦然地说道,她之所以出头表演,是一时技痒。
不过众人注意到的,都不是这些。
而是,原来这支红遍成都的乐曲,便是眼前这个姑子所奏?
不知不觉中,众人看向卢萦的眼神都变了。这变化,不是因为卢萦奏了这曲。这下等之技,再了得,也只能得到教坊市井间的倾慕。真正让他们上心的,却是伴随着这乐曲流行时,那只字片语间藏着的,众世家子女对奏曲之人地维护。
一时之间。嗡嗡声四起。
于这些谈论声中,走廓处,丽娘急急而来,她在看到卢萦后先是一惊。转眼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安静地走到张丰身后,凑近他压低声音陪起罪起来。
丽娘的陪罪也罢,庆幸也罢,张丰都没有看到。
他只是盯着卢萦。
而卢萦,这时也在向这边走来。
她走得优雅而闲适,仿佛她的身份本来就高贵,至少不比眼前这些人差上丝毫。
转眼间,卢萦来到陶氏少女身前,她朝着她福了福后。抬头笑道:“妹妹见谅,刚才是我撕了谎,我虽与萧氏阿燕交好。却不姓萧,我姓卢。欺瞒之处,还请妹妹勿怪。”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朝着众少女团团一福,清声说道:“还请诸位勿怪。”
陶氏少女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说道:“我不怪你。”
声音一落,众少女都反应过来,她们一一回礼。
这时的众少女,还真是不怪卢萦。虽然信口撒谎真不是什么好事。可听了卢萦演奏的少女们,对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仿佛她道出了自己一直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的心事一般。
不过对卢萦来说,向众少女致歉,并不是重点。
她真正的重点是想告诉不远处的张丰那句话。“我与萧氏阿燕交好。”不仅是萧氏阿燕。还有尚氏阿缇等人…
卢萦知道,这些长年在权利中挣扎的人。对这样的话,是很敏感。那是一种宁可放过,也不可冲撞的敏感。
因此,她说完这话后,也不再理会张丰,转过身,便潇潇洒洒地朝外走去。
转眼间,卢萦便走出了花园。
看到她离去,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管事更是追了上去。
张丰和阿煦一直盯着,他们看着卢萦与那管事微笑地寒喧了两句后,再次转身离去。他们看到丽娘追上,依然是轻语了几句后,卢萦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不一会,丽娘回来了,她笑得很勉强,朝着张丰福了福后,丽娘说道:“郎君,卢氏娘子她,说是家有急事,不能停留。”
一阵嗟叹声和询问声四面而起。
卢萦走出了张府。
而且,她是被张府的大管事,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送回府中的。
在送下她后不久,另一个管事和丽娘也赶了来,他们搬下了六个箱子,里面全是首饰和锦缎等值钱的物事。
这是陪礼。
做为惊吓了卢萦的陪礼。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不介意了,卢萦把张丰放在这里的玉佩还给了他们。
卢萦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波。等过两天他们把自己和阿缇,萧燕等人的关系完全调查出来后,还会有陪罪的礼物送来。
傍晚时,卢云回来了。
听到姐姐说了今天的事后,卢云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皱着眉头担忧良久,又问道:“姐,那你奏了曲,他们会不会把你看低?”
在大庭广众当中,抛头露面奏乐的,一般都是乐伎。
当然,也有世家姑子偶尔在人前表演一番的,可她们身份不同,便注定了她们做什么事,也不会被人看轻。
听到弟弟地问话,卢萦却不甚在意:“他们在知道我与阿缇她们交好后,便不会看低我了。”转眼她又晒道:“再说,我还真不想适人。世人赞我也罢毁我也罢,没什么好上心的。”
其实,还是好处远远多于坏处。
第一次听到姐姐斩钉截铁地说不想适人,卢云呆了。他愣愣地看着姐姐,突然间,泪水盈眶。
抿着唇,卢云沙哑地说道:“姐。你…我…”
他不知说什么的好。他想,要不是当初曾郎悔婚,要不是他还太弱小,姐姐也不于受这么多的委屈,今天还差点被人强掳而去,差点便被毁了清白,更不至于有了不想嫁人的念头。
卢萦瞟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卢云,忍着笑,没有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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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朋友到来
卢云看着月光下面容清丽,身姿动人的姐姐,想到她要这样孤零零地过上一生,越想越悲。
他低着头,把脑袋埋在双膝间。
卢萦虽然不觉是不嫁人有什么不好,可现在看到卢云这样悲伤,忍不住还是安慰道:“阿云,别想多了,姐姐便是不嫁人,也不会孤单。这不是还有你和你的孩子吗?”
脑袋埋在双膝间的卢云胡乱点着头。
卢萦也知道,其实卢云主要是被自己给人掳走的事吓得狠了。当下她又胡乱劝了他一句后,姐弟俩才上塌睡觉。
第109章中,顺手购置了些家中需要的小东西。以及今晚的菜肴。卢萦继续提步向回走去。
刚刚来到自家院子前的那巷道里,突然的。一个惊喜地叫声传来,“阿萦!阿萦么?”
卢萦回头。
她对上了坐在马车中,正朝着她挥着手的萧燕和尚缇。
尚缇见到果然是卢萦,欢喜得不停地挥着手,哇哇叫道:“阿萦,你可叫我们好找!”
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才露出行踪,今天她们便找来了。
卢萦心中感动,她提步向她们走近,对上双眼亮晶晶的两女,卢萦笑道:“当时购了这房子后,我便向你们府中投了贴子。”
话音一落,萧燕便埋怨道:“定然是那些小人作崇。”她看向卢萦的眼神,比以前在路上还亲近些。弯着眼睛快乐地看着卢萦,萧燕问道:“阿萦,嘻嘻,昨天你在张府说你姓萧哦。”
她还没有说完,尚缇已经在一侧不高兴地叫道:“就是就是,阿萦,你也太没意思了。你怎么就不说你是姓尚呢?”
在别府看来,这般冒用姓氏,分明是极不敬的行为。可这两女却是高高兴兴,萧燕的表情中更带着几分得意。
卢萦眸中笑意流淌,心头暖暖的。
怪不得书上总是说,患难之交才好什么的,她对这些大家姑子,从不谄媚讨好,甚至与她们相处时,连圆滑周到都做不到。可她现在却用自己稍嫌冷漠的真性情,与她们交上了朋友。
弯唇一笑,卢萦回道:“这不是顺口么?”之所以冒充萧姓,自然是因为那一晚要不是她那把火,萧燕的性命不保不说,来自萧府的仆人,更会害了这些大家子女。有所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救了萧氏一族。所以,卢萦知道,自己冒用萧姓,便是传扬得最大,萧氏一族也不会怪罪于她。
尚缇不高兴地说道:“姓尚也很顺口。”
一边说,她一边伸出手扯向卢萦,把她扯到马车上后,萧燕好奇地拿起卢萦手中的篮子,低头瞅了瞅后,她埋怨道:“好脏,阿萦,我给你送一个婢女来好不好?这样便有人替你做这些家事了。”嘴里埋怨着,她却是大大方方地把沾了泥的竹篮朝她干净的马车角落里一放,浑然不管弄脏了她家漂亮的马车。
卢萦笑道:“不要,我要自己赚。”
“真没意思。”
“你明明是个姑子,老想着赚钱干嘛?”
两女同时指责出声。
卢萦也不理会,她在一侧坐好,朝左侧一指,“朝那边走,我家在里面。”
萧燕连忙伸出头朝驭夫吩咐了一声。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中,阿缇在一旁叫道:“阿萦,这阵子我们老想你了。”她大大咧咧地说道:“那次路上出了事后,我们一回去便找上了萧氏的那继母。阿萦,你一定没有见过那妇人,那话说得丝毫不漏,找的理由条条是道,扯到最后,都成了阿燕和她弟弟的错了。真好笑,难道阿燕还派人来杀了她自己不成?”
卢萦感了兴趣,她问道:“后来呢?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妇人了?”
尚缇扁了扁嘴,道:“恩,现在根本扯不清了。有几家还真的相信是阿燕做的那事。不提那些蠢材,只要我和文庆等人认定阿燕是清白的,她那继母便害她姐弟不成。不过现在阿燕的父亲还是受了些罪,都赋闲在家了。阿燕这一房的生意,也被停了个七七八八。”
卢萦转头看向萧燕。这般近看,她是显得憔悴得多。看来这场风波,对她的刺激很大。
见卢萦看向自己,萧燕抿唇笑道:“是啊,那时候,我与阿缇老是提到你。想着,如果你也在,说不定便能分出黑白来。”
看来不知不觉中,卢萦在她们面前,已树立了威信。
卢萦微微一笑,心下想道:各大家族的人都生活在勾心斗角中,其中能人无数,比我强的多的是。两女这是把自己抬高了。
说话之际,已经到地了。卢萦跳下马车,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迎进两女。
阿缇一跑进去,便哇哇叫道:“阿萦,这也太小太破了吧?比你在汉阳的房子还差得远。”
卢萦闲闲走近,回道:“等以后钱多了,再置一间更好的。”
萧燕则在一侧说道:“阿萦说起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哦。要不,你和阿缇送一个院子给你?”
卢萦勾了勾唇,笑道:“我赚得到。”
两女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有点丧气。
卢萦看到她们失望的样子,却是笑着想道:有所谓人情债最是难还,才不要你们用两个钱便打发我了呢。她知道,在两女心中,便是给了她院子,也不会认为自己与卢萦两不相欠。可抵不住她们身后的大人会这样想啊。
三女说笑间,卢萦已烧好水。她把旧塌几摆在院子里,对着春日的阳光,吹着春风说起闲话来。
说着说着,萧燕突然道:“真是好笑呢。昨晚阿萦在张府表演的事传到我们府中后,我那继母居然说,这卢氏娘子人既聪慧,又是救了阿燕的,她说她姓萧,这便是缘份啊,不如由我把她认作义女如何?”
萧燕的话一落,卢萦便抬起头来,问道:“你家人如何回答?”
萧燕道:“我奶奶疼我,她听我说过你的事,当时也中意了。不过我几个婶子不愿意。”她没有说,有个婶子直接说,那卢氏娘子已经十五六岁了,都没有定下婚约,这一路她还扮成个男子,分明就是任性妄为的,这种人,不能入萧宅。
说到这里,萧燕连忙安慰卢萦道:“阿萦,你别在意,她们是不识得你有多好。”
卢萦摇头,“我自是不会在意。”看来,萧燕等人定然是没有把她与那个贵人有来往的事告诉家里的长辈。不然以他们的敏锐,肯定会欣然地把自己收为义女的。
正寻思间,尚缇叫道:“对了阿萦,在这里甚是无趣,不如你到我家窜窜吧。我母亲听了我的话,可喜欢你呢。”
卢萦还没有回答,只听得大门处一阵敲门声。
卢萦蹙眉,她走出几步问道:“什么人?”
不一会,门外传来一个青年沉厚的声音,“卢萦,主公要见你。”RQ
☆、第一百一十章 主公以为如何?
一个青衣人站在门外,他瞟了一眼尚缇和萧燕,便转向卢萦,又道:“主公要见你,走吧。”
卢萦点了点头,她轻声道:“稍侯,容我更衣。”说罢,向房中走回。
看到她走来,尚缇和萧燕同时站了起来,她们睁大眼看着卢萦,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
早在路途中,卢萦对着那人俯首称臣时,她们便觉得这两人处起来很奇怪。少女的心中,还不想好友的生活,因那莫名其妙的关系而受到影响,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反正,卢萦如果真与那个贵人的关系,迟早也会暴露出来。如果没有关系,只要没有流言传出,她还能在成都找到如意郎君。
卢萦看着两女,微笑道:“阿缇,阿燕,我先去了。”
两女反应过来,“好,你去吧。”“我们也走吧。”
换过那袭银白色男袍后,卢萦上了马车,而这时,阿缇和萧燕已然离去。
那青衣人策马走在卢萦身侧,突然问道:“主公最喜阿萦着红袍,阿萦怎地穿了这银色的?”这袍服好是好,却衬得卢萦太过冷情。
卢萦垂眸,淡淡回道:“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主公,我是个冷情又正经的人。”这话一出,那青衣人抽了抽唇角。
走了一会,卢萦奇道:“不是回那府第么?”
“主公不在那里。”
想了想后,卢萦问道:“郎君可知道主公因何事唤我?”
青衣人答,“主公所思所想。不是我等能够揣测。”
走了一会,马车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庄子外。驶入这占地不过五十亩的小庄子,卢萦远远地便看到,那人正站在湖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钓着鱼。
下了马车后。卢萦也不用那青衣人带路,慢慢便走了过去。
来到他身后时,那人还玩得高兴。卢萦朝一侧看了下,不见有装鱼的东西,便朝一个护卫说道:“拿个桶子来。”
“是。”
不一会,一个桶子放到了卢萦的身后。正好这时,这人钩上了一条鱼,他正要重新放回湖水中,鱼尾被一只小手抓住。
却是卢萦。
她自自然然地从他手中把那鱼拿过来。然后扔到桶里。回头见到这人正懒洋洋地盯着自己,便勾了勾唇,说道:“肉食虽鄙。却贵得很,这鱼主公不用,不妨给我回去加餐。”
她的话音一落,那人长叹一声,道:“阿萦,你怎能不怕我?”
看来这个问题真是困惑他太久了。
确实是困惑他太久了,就因为这个姑子的这种不畏不惧,自在从容,令得他有几次想把她抓到身边时,又怕失了她这份野性。便又放了手。
卢萦抬头看向他,阳光下,这人略带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光,配上那狭长的眼型,有种勾魂荡魄的美。
身为一个男人。俊成这样子。其实挺过份的。
迎上他的眸光,卢萦突然说道:“主公。我昨日遇险了。”
她想,他应该想听到她自动诉苦。
果然,这人眉头微蹙,他无奈地看着卢萦,慢腾腾地说道:“这话由我亲自问出,更能慰贴阿萦之心。”
果然他是这个意思。
卢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人再次叹了口气,继续懒洋洋地说道:“连同这个动作,也应是我施为。”
这语气,当真好失望,好无奈,好叹息。
…卢萦啊卢萦,你怎能步步抢了先机,抢了他的动作呢?
卢萦乌黑的眸子兀自迎着他的,在他的声音落下后,卢萦冷情地说道:“主公,阿萦若是成为人妇,是不是便不用为主公效力了?”
那人又想叹气了,他温柔地问道:“原来阿萦为我效过力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地不记得?”
卢萦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地说道:“主公已老,记忆不好很是正常…两个咳嗽声从守在四周的护卫那里传来。
这时,迎着那人的卢萦继续说道:“主公,阿萦想了又想,直觉得这成都实是龙谭虎穴,想阿萦才来成都多久?便被登徒子看中,直接掳回去了。这等事真不能发生第二次。所以,阿萦准备从今日起,正式以卢氏阿文的身份出入。”
她瞅着这人,静静地问道:“主公,你说阿萦此策妙不妙?阿萦是不是很聪明?”
那人只是盯着她。
卢萦仿佛只是告诉他一声,当下,她便转过头,声音一提,朝着众护卫淡淡地吩咐道:“诸君以后见我,还请唤我“郎君”,呼我卢文。”
再一次反客为主地宣布过后,卢萦悠闲地回头看向贵人,扯了扯唇,很是有礼地问道:“主公以为如何…良久之后,贵人才慢腾腾地放下钓鱼竿,他朝卢萦勾了勾手,“过来。”
卢萦从善如流,走了过去。
“再过来一点。”
卢萦又靠上一点。
“恩?”
对上贵人微眯的凤眼,卢萦冷着脸解释道:“阿文身前只有一足空地,再上前,只怕会踢到主公。阿文还不曾修得穿墙之术,主公身娇肉贵,容易误伤。”
能把这拒绝的话说得如此道貌岸然,也是难得的本事。
贵人有点想笑了,他盯着卢萦,突然的,微微倾身向前。让自己的呼吸之气扑在卢萦脸上。
…这才多久?小姑子连害羞也不知道了。明明上次不是这样的。
暗叹一声,他右手一伸,很没风度地把她强行搂在怀中。
把卢萦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贵人微笑地问道:“敢问阿萦,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一张脸都闷在他怀中的卢萦。声音依然冰冷漠然,“强迫的关系…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贵人低下头,他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卢萦的脸,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在自己的抚摸下不惊不惧。形容不改的模样,不由叹道:“阿萦脸皮变厚了,这羞赧之色,都透不过来了。”
卢萦淡淡回道:“聪明人不能在一件事上犯第二次错。”
女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显出羞赧之色,这是犯错么?
贵人低头无力地瞅着她。
好一会,他突然笑出声来。便这般抱着卢萦,他闷闷笑了一阵,低下头把脸搁在她秀发上,磁沉地问道:“阿萦在我面前。老是想用激将之法。阿萦啊,你便这般渴望我能说出不动不要你的诺言么?”
卢萦被说中心事,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淡淡的,冷情地瞅着他。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这小姑子扣准自己不想强迫的心思,绞尽脑汁地想要抽身而退。还每次不但没有激动自己,反而令自己心情大好。
搂着卢萦的贵人双眼眯了眯,他慢慢松手,放开了她。
随手扯下一块玉佩,他递给卢萦,笑道:“呶。拿着这个,以后碰到不识相的人,你拿出来晃一晃便是。”
卢萦把这玉佩举起,对着阳光照了照。
见她看得仔细,贵人突然问道:“那块碎了的玉佩。你带到成都来没有?”
还别说。他不提,卢萦都要忘记那物了。她一直怕那玉佩真碎成了渣。连拼也拼不起,几乎是一到成都,便把那玉佩连木盒给埋在了一个妥当的角落。
在卢萦寻思时,贵人瞟了她一眼,懒得追问。
他收起鱼竿,沿着湖边行走起来。
…卢萦这次呆了一个时辰才提着木桶告辞离去。目送着她的背影,贵人叹道:“真是廉颇老矣…。”
见他如此,一个青衣人上前低头说道:“这卢氏娘子所思所想甚是与众不同,主公无须在意。”
“我没在意。”贵人垂下眸子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说这话的时候,一道温柔多情的眸光一闪而逝。
齐刷刷的,众护卫同时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再不吱声。
出了庄子的卢萦走得很快。
不知怎地,她觉得今次与往时不同,今次出门之后,她不是松了一口气,不是觉得自己又过了一关,而是心口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而且,这绝对不是她所期待的。
蹙着眉,卢萦越走越快。
刚刚走到一条巷道处,突然间,后方传来一阵呻吟声,伴随着那呻吟的,还有一个男子忍痛地求救声,“求,求求你…救我。”
卢萦脚步一顿。
从前后透进来的光亮中,可以看到墙角黑暗处,缩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影。这身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长得白嫩嫩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模样。
可是,他的身上,不但血淋淋的,还可以看到明显的刀伤…这少年是惹上了得罪不起的仇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