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否定她这个决定,吕姨和她有灵犀,说这屋她一早就通风,里面的被褥铺得非常软和,闻闻还有阳光的味道。

产妇吃的饭都是淡而无味,她不需要替小帆帆吃,勉强吃几口就好了。

家中多了新成员,总有点忙乱,到九点个个才回屋休息。她没有往客厅与主卧室跨一步。

房间里没有书,也没有电视,这是唐嫂的意思,说为了她的眼睛。她睁着眼躺在床上。这里是都市,却没有喧闹。寂静中,风卷起树叶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她数了会羊,数了会兔,突然发现一件事,小帆帆属猪哎,真的是个小小猪了。于是,她又数了会猪,睡意缓缓袭来。

没睡多久,她被饥饿叫醒了。仿佛前心绞着后背,一刻都不能忍。怀孕的时候,为了小帆帆的营养,放开肚皮来吃,把胃撑大了。

屋中没有零食是自然的,她打开门,仔细辨认了下方位,记得厨房在院门隔壁。

夜深如海。外面的路灯透不进茂盛的枝叶,唯有天上的月借了点光明。

厨房的门没锁,灯的开关就在门边,冰箱在里侧。拉开冰箱门,她失望得想吼。除了给她煲的那些营养汤,没有一点吃的,哦,还有几根黄瓜。

她挑了根品相不错的,拧开笼头洗净,也没削皮,啃得咯嘣咯嘣的。

咀嚼得正起劲,突地发现墙上多了一道影子。她认出来人是卓绍华,羞得恨不得钻桌子下面,感觉像半夜越墙潜入的宵小,偷的是一根黄瓜。

她撇下嘴,无奈地转过身,呵呵挤出两声笑,“我…有点饿。”

不知怎么,他不言不笑的样子特别慑人,她像是有点怕他。

他穿了件睡袍,钮扣扣得一丝不苟,*扎得严严实实。默默闭了下眼,他走过去,从她嘴边拿过了黄瓜。用刀切去她啃过的那一端,然后把余下的切成了丝。那刀法,娴熟流畅。

碗里放进两碗水,点火,水开,从柜子里拿出一卷面条,倒入水中,等沸的时候,从冰箱里倒了一碗煲好的汤,在微波炉中加热。面条起锅,稳稳的盛入汤中,然后把黄瓜丝搁上面,再加了些熬好的肉酱。

他用眼神示意目瞪口呆的她坐下,递过一双筷子。

她双手接过。

他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眼神落在院中的黑夜中。

黑暗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用来寻找光明?

她埋头吃面。

没有人说话。

她把面连汤吃得一干二净,话说份量可不太少。

他递过一个水杯,水是温温的,让她净口,他返身把碗筷洗了。

熄灯、关门,他送她到客房前,看着她进屋上了床才离去。

她打了一夜的饱嗝,暗暗发誓:即使以后饿死,也绝不出外觅食。

饿死与撑死,都是死,前者至少留有尊严。

6,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六)

夕阳落下去了,空气里有了凉意。诸航看着那角还在天光里的院墙,一棵青松成了黑色的剪影。

长长的岁月,就这么又撕去了一页。

这生活有如风烛残年,天亮时睁开眼睛,然后慢慢静待天黑。

仰起头,她的天空是四方的。

唐嫂甚至在走廊上给她搬了把躺椅,阳光不错的时候,让她晒太阳。她就差一幅老花镜,一个毛线球,一只卧在脚下的老猫。

不能看电视,不能看书,不能喝凉水,不能吃冷菜,不能吹风,不能淋雨,不能出门…。从医院到这军区大院,其实就是从一个监到另一个监。

唐嫂和吕姨是那牢头狱霸。

悲催的人生何时是个尽头呀!二十多年没干这样的事了,她又掰着指头数日子,如儿时盼着过节去外婆家做客。外婆家在市里,她家是个小镇。市里的游乐场和动物园,那是孩子最留恋的地方。

还有十二天,就是所谓的“满月”,听说那是她的赦免日。

院中也没人来串门,从院中看见路过的其他住户的保姆们,一个个都是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向前走,似乎都藏着重大的机密,一停下,就会被人窃听。

唐嫂和吕姨也很有职业道德,不论人家长短,交流的都是做饭心得、护理孩子。唐嫂手巧,正在为小帆帆做棉鞋,鞋头上绣着个老虎头。

小帆帆和她一样,不太适应环境。现在除了睡觉,醒着就是哭个不停。那音量一点都不藏奸,有多少力气就使多少力气,小脑门上密密的汗,小手还在空中挥动着。

唐嫂怎么哄都不行,一次急得对诸航叫道:“夫人,你不能只看着,你也该抱抱孩子。他听不到妈*声音,没有安全感。”

说完,把小帆帆朝她怀里一塞。

她双臂僵直,肌肉绷紧,一动也不敢动。

小帆帆哇哇大哭,她惊恐地瞪大眼,无措地哼哼着:“帆帆好,帆帆帅,不哭,不哭!”

奇迹出现,小帆帆小嘴叭啦一下,哭声渐弱,最后似乎还叹了口气,往她怀中蹭了蹭。

她面容都扭曲了,一半是因为羞窘。

“我说了吧,帆帆就是在找妈妈,现在,他是饿了。”唐嫂洋洋得意,把一个灌满奶粉的奶瓶塞到帆帆嘴里。

吃饱的帆帆依在她的心口睡熟了,小手还勾着她的一个指头。

从这天起,她不得不多出一项工作,早晨起床后,要去婴儿室陪着小帆帆。他不一定要她抱,只是醒来时,必须听到她的声音。

婴儿室隔壁是客厅,再过去就是主卧室。

主卧室和沐佳汐的画室,并不是禁地。吕姨每天打扫,都会把每个房间的窗和门打开着,里面的布置,人站在院中一览无遗。

可能唐嫂与吕姨以为她是忌讳里面有佳汐的痕迹。虽然她们掩饰得很好,有时也能捕捉到她们射过来的探究目光。

她只当没看见。

首长只休了三天假就恢复上班了,只不过,上下班很守时。晚上回来都会和她一起吃晚饭,早晨她会多睡会,起来时,他已走了。晚上的时间,他都是给小帆帆。

一天之内,他们之间讲的话用一只手掌就可以计算完毕。

她以为帆帆晚上是和唐嫂睡,后来才知唐嫂是独自睡在婴儿室,早晨首长才把帆帆抱给她。

她听得瞠目结舌,无法想像那么高大的男子和一个几十厘米的小娃娃躺在床上是什么情景。万一小帆帆尿床呢?万一小帆帆要喝奶呢?

半夜里,起床去洗手间,发觉月光明亮如霜,多看了一眼,忽见院中树下有人影一闪。她吓了一跳,还当是小偷,再看,又是首长。夜里的风有些大,将他的头发吹得微微飘起,指间的烟头也忽隐忽亮,像田野里的萤火。

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才可以察觉他是这般的孤单、凄清。

深爱的妻子突然与自己天人相隔,那种痛没有词语可以恰切的描绘。

她心中不由发酸。怕他发觉,放下窗帘,又埋进了被窝中。

她曾经不肯生下小帆帆,哪怕已是六个多月的身孕,因为她无法给帆帆一个光明的前景。

堕胎是可耻,但在腹中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出生后却是几十年长长的人生。她什么时候都可以*,无所谓地夸下豪言壮语,她斟酌了又斟酌,她负不起这个责任。

他说服了她,他说他来带,他会做个称职的父亲。

他没有食言,是吧?

早晨通常是被小帆帆的哭声叫醒,今天安静得有点出奇。她起床时,看了下时间,小帆帆该醒了。

叮叮咚咚的琴声随着薄凉的晨风一同吹来,唐嫂笑*地在院中晾衣服,吕姨不在。

唐嫂朝主卧室挪了下嘴。

她沿着琴声走过去。

那幅画面,美得令她怯步,生怕一踏进去,会打碎那份美感。

他的主卧室很大,外面是间起居室,钢琴挨窗放着,上面蒙着针织的白色琴罩,琴罩上是沐佳汐的照片,黑白色的,背景很暗,越发衬得人美如诗。

卓绍华一手抱着帆帆,一只手欢快地在琴键上*。她对音乐是门外汉,只觉着曲子清灵剔透,如潺潺的泉水缓缓流过心田。

小帆帆安安静静地呆着,很是享受。

“诸航,进来吧!”他明明没有扭头,不知哪只眼睛看见她了。

她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诸航----猪航-----会飞的猪,姐姐叫诸盈,明显就比她的秀气多了,还好她不是个秀气的人。爸妈和姐姐叫她航航,同学叫她猪,只有他认认真真地叫她“诸航”。

低沉温厚的嗓音叫出这两个字,听着似乎也不那么难听了。

她犹豫了下,跨了进去。

今天是周六,他穿便装,深V领的驼色毛衣,卡其的休闲长裤。

他收回手,让她抱着帆帆,微微往一边挪了挪,给她挪了个地方,然后十指如飞,一曲温婉轻柔的音符从指*淌出来。

一寸阳光打上他俊美的面容,如果宁檬在,肯定要流口水。

首长很帅。

一曲弹毕,又是一曲。难得她听出来了,是贝多芬那首有名的《快乐颂》,短短几句,奏得神采飞扬,欢愉无比,结尾音符活泼似跳舞。

她先是笔直地坐着,在琴声中,慢慢放松下来,她低头看小帆帆。这家伙很不厚道,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眼皮眨了几眨,睡上回笼觉了。

悠扬的音符在空中完美的画上句号,他转过身来。

她姿势别扭地拍了拍掌,急忙遮住小帆帆的脸,免得首长深受打击。“很好听,很好听,再来一首。”

“嘘!”他竖起手指,压着自己的唇,“别把帆帆吵醒了。”

“呵,他刚睡了一会,没有很久。”她苍白地辩解。

他淡淡一笑,接回帆帆。两人一同进婴儿室,把他放上摇篮。

“有没觉得帆帆长大了?”首长温柔地拉起帆帆的手,吻了又吻。

有吗?抱在手中还是小不点哎!她瞪着帆帆白白的小手,发呆。

“诸航,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她愣了下,不习惯这么跳话题,“我妈妈讲我很野,男孩子爱玩的我都爱,而且玩得比他们都好。经常闯祸,呵呵,一闯祸就要罚跪。我家有个香案,每次要跪足一柱香。一柱香很长时间呢,姐姐要是在家,就会偷偷把香掐断,只留一小截。”

“在性格上,帆帆可能随你了。”他少年老成,从没有这般肆意飞扬的时刻。

“呃?”这是夸奖还是讥讽?

午饭后,家里来客人了,是戳破他们东窗的姑姑卓阳和姑夫晏南飞。

真是恨呀,他们开车去郊外玩,路上,车出了点问题,才到那家小超市买点水,结果就撞上他们了。

不然,事情不会这般复杂的。

诸航还是开心,至少今天不需要看着日头等天黑。

卓阳对诸航并不热情,表面上的礼貌还是有的,打过招呼,便和卓绍华去了画室,她陪晏南飞去婴儿室看帆帆。

晏南飞带了V8,拍了会帆帆,“奶奶想帆帆呢,只是忙,不能抽身过来。”他解释道。

诸航耸肩。

帆帆喝了果汁,刚刚解过大便,洗过小屁屁,哼哼唧唧了一会,睡着了。

诸航领着晏南飞去餐厅喝茶。

“不了,我们就在走廊上坐坐。”他看见诸航的那把躺椅,放松地坐了下来。

早晨吕姨刚清扫过院子,现在又落了一层树叶,最后一朵黄玫瑰也凋谢了,秋,临近尾声,挡不住的萧瑟幽幽漫来。

“绍华心情怎样?”晏南飞人很温和,年近中年,但外型仍很俊朗。卓阳就一般了,连清秀都勉为其难。可是她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举手投足间俨然以美人自居,这要么是自小被家人宠坏了,要么是晏南飞的深爱,让她混淆视听。

诸航不太明白地拧了下眉,“和以前一样啊!”她站的地方恰好对着对面的画室,她看见卓阳*着墙上的画,不时抹泪。

佳汐音容不在,灵魂却已永恒。

晏南飞叹了声,“也只有绍华吧,背了这么大的处分,还能这般云淡风轻。你呢,好吗?”

“我说我很好,你会不会很失望?好吧,我有强烈的罪恶感。”她把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一不留神,头发长及肩头了。

晏南飞挑眉,不禁莞尔,“你的神情可不像。不过,我欣赏你这样。人应乐观地向前走,而不是怨天尤人地陷在回忆里。”

她讶异他的态度。作为卓家的长辈,恨她才是正常的。

“你一定很爱绍华!”

她差点扑倒在地。

“这么年轻的女生,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儿育女,连个象样的婚礼都没有,还要被长辈们误解,不是爱又怎么撑得下去呢?”

腹中笑得内牛满面,面上一派严肃。

“我当然是爱他,这样我的行为是神圣的。如果不爱,我不过是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坏女人。”

晏南飞没有笑,“不要这样讲自己。我看得出你不是个坏丫头。谁没有年轻过,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一两件*的事?”

“你会相面?”

他摇头,“丫头,你的姓是朱还是诸?”

“诸葛的诸。”

他怔怔地盯了她有一分钟,眼神幽深恍惚。她心中毛毛地摸摸脸,“我脸上沾东西了?”

“啊?”他回过神,遮住眼底的失落,“没有,没有。下次不要这样讲,诸葛是单独一个姓,你要说是诸子百家的诸。”

有区别吗?首长提过这位姑夫原先是中国驻希腊的参赞,最近才回国调进工信部任职。

“我以为你和他们应该是一派的。”他对她太亲切了,她朝画家飞过去一眼。

他戏谑地回道:“因为我姓晏呀!”

她点头,竖起大拇指,随嘴溜了句,“怎么没带你家孩子一起来玩?”

“哦,我们没生孩子。”

她愣住,讪讪地笑,“丁克家庭呀,好前卫呢!”

“我喜欢孩子,卓阳怕痛,也怕影响体型。现在我也习惯了,两个人也很好。”不知怎么,深埋在心底的这些话,晏南飞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在诸航面前说了出来。

“如果可以,我也不生孩子。”

晏南飞笑,“现在讲这话是不是有点晚了?”

诸航跟着笑。

夕阳又西沉了,今天的时光过得有点快。

7,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一)

卓阳夫妇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吕姨很是失望,她下午特地出门重买了菜。失望之后,她*道:“换作我在这里也咽不下一口饭。”卓阳走的时候,双目红肿,晏南飞替她梳起衣领,半揽着出了门。

这是她讲的寓意最深的一句话,说时,悄悄瞟了下诸航。诸航在廊下和睡醒的帆帆玩亲亲,头都没抬。

卓绍华在书房一直呆着,晚饭摆上餐桌,他穿着大衣出来了,“诸航,我有事出去一趟。”

“嗯!”她送上无害的笑容,挥挥手。

勤务兵拿着钥匙站起身,他摇头,示意勤务兵继续吃饭,自己从车库里另外开了辆车。

摇曳的霓虹已擦亮了北京的夜,夜色笼罩着都城的一切,不甘寂寞的人即将点燃他们的狂欢。

卓绍华很少去夜店,二十刚出头时也没怎么去过。那种地方,窄窄的空间塞满了男男女女,如同80年代的公共浴池,人和人之间挤得不留一丝空隙。

他和成功那几个朋友聚会一般是去“默”,那也是个酒吧,客人不会很多,当然也不会少得门可罗雀。来过几次,发现都是几张熟面孔。彼此点个头,然后各自与朋友闲聊。轻柔的音乐荡漾在房间的上空,灯光温暖却不眩目。

成功已到了,身边坐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成玮,一个不认识。两人头挨着头,正在研究刚出炉的苹果四代。成玮指甲上是润泽饱满的粉紫色,淡淡泛着亮泽。

“来啦!”成功懒懒地勾勾嘴角,招手唤来侍者。

卓绍华摇手,“我要开车回去,来杯白开水,再给我来份简餐。”

成功咧嘴笑,“你家勤务兵是作摆设的吗?”

“是将军夫人的新要求?”成玮忙里抽空抬了下头。

“小孩子一边玩去,让大人说会儿话。”成功把两人赶去另外一桌。

和成玮在一起的女子娇嗔地噘起嘴,有些不开心,但还是乖乖挪位了。

“你知道你家那只猪给我起了个什么外号?”成功恨得牙痒痒,“我今天无意听到护士闲谈,她叫我成流氓,说我啥专业不好学,偏偏选个妇产科,摆明了没安好心。啧,我差点吐血身亡。”

卓绍华嘴角弯起浅浅弧度,“对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不是要告状。”成功满头黑线。

“那你是?”

“我…唉,绍华,你包庇她。”

“她还没满二十二周岁。”

成功拍了下桌子,“对呀,你怎么给这只小猪降服了?我爸爸常形容你如优雅的豹,她对你没有杀伤力的。今天这里就我们哥俩,你给我透个底。”

“你爸有没有让你定下心,不要隔一阵换个女伴。”卓绍华意味深长地朝邻桌的女子看了看。

成功坏笑,“你是不是妒忌我的自由?”

卓绍华沉默,专注地吃送上来的简餐。要不是成功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他是不愿出来的。他牵挂家中的小帆帆。

“我其实不是花心,而是没遇到真心爱我的那个人。你说那酒保帅不帅?”成功朝吧台眯起眼。

酒保是个中法混血,体格健壮,面容俊美如雕塑,又酷酷地扎条海盗头巾,进来的客人都是惊艳地发愣。

“如果我也是一酒保,你说我俩之间谁更招人喜欢?”

“你很有自知之明。”卓绍华笑道。

“要不是我爸是上将,我呢,有份不错的工作,谁会多瞧我一眼?她们就看中我那层外衣,我何必要拿全部去回报?玩就玩呗,谁会一直喜欢一个玩具?若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必然有时恨得牙痒痒,有时欢喜得心砰砰,几日不见,魂不守舍,这个你懂的。你可是曾经沧海。”

卓绍华咽下口中的饭,拿起汤匙开始喝汤。

难得成功玩回深沉,可惜他不太懂。

“你如此口紧,难道那是个不能启口的秘密?”成功锲而不舍。

“你没有秘密吗?”

成功瞪大眼,他间接承认了,真是秘密!

“有,有,这个世界上是人都有秘密。OK,我不问。”成功满足了。

卓绍华起身告辞,成玮埋怨道:“绍华你不可以走,一会我们还有项目。”

“哦,成玮今天升职了,现在是《丽人妆》的主 编。”成功迎向卓绍华询问的眼神。

“恭喜!今天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哥,你怎么不帮我留住他?”成玮沮丧地瞪着修长而挺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好不容易才约他出来。”

成功凉凉地眨了下眼,“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他不是能打主意的人。”

成玮鼓起双颊,“我比不上沐佳汐,难道我还比不过那只猪?”

“新中国成立六十年了,将级以上的军官,除了毛 泽 东结过三次婚,谁敢步其后尘?”

婴儿室里还亮着灯,卓绍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听见诸航在和帆帆说话。一派长辈严肃的口吻,令他忍俊不禁。

“小帆帆,做人要善良懂礼貌,看过《龙猫》吗?那里面的小梅和姐姐多善良呀,所以才会得到龙猫的帮忙。你要是很乖,不尿床,不哭闹,不吮指头,以后我带你去打球、给你写游戏、介绍漂亮MM给你认识。怎样?”

帆帆居然唔唔呀呀在回应,也许刚好是巧合。

“哈,你这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快告诉阿姨。对了,你都没叫过我,来,叫一声,阿-----姨-----好!”

门外的人再也听不下去了,清咳一声,走了进去。

诸航回过头。

“还是叫姐姐好。”那人正经八巴地建议。

“呵,呵!”诸航干笑,姐姐也太装嫩了,好歹她也生过他。“这么早就回来啦!”

“唐嫂呢?”

“说去超市买点东西,吕姨也去了,家里就我和帆帆。”

他哦了声,转身又出去,再进来时,大衣脱了,手里面多了本书,拉把椅子也坐到帆帆的婴儿床前。

壁灯的光影恰巧把两人的身影重叠着,多么像是真的天伦之乐,诸航想笑。以为接下来他会说:“你去休息吧,我来陪帆帆。”

谁知他翻开书,顾自看得专注,一声都不吭。

帆帆打呵欠了,头扭来扭去,眼皮越来越沉,睡了。

她捂着嘴,感觉也染了困意。可是他不吱声,她真不好意思起身,只得没话找话。

“那个…”到现在,她都不知该怎么恰切地称呼他,直呼姓名,像是不够尊重,只叫名字,又太亲昵,跟着唐嫂她们后面叫卓将,似乎很生硬,索性什么也不叫,“你在哪读的大学?”

“国防大学。”声音不亲不疏,眼神不偏不离。

“没有出国留学吗?”

“在美国呆过三年。”

她来劲了,“是化名还是本名?有没带保镖?网上讲中国有十万干部子弟在美国留学,那就等于是现成的人质,是吗?”

“问题太多了。”所以他拒绝回答。

长长的睫毛一颤,她不以为意,“金日成的孙子在外留学,听说就是用的化名。你要是用化名,会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