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嫂和吕姨在客厅看电视,她们最近迷婆媳剧,两人还很认真地讨论、总结。
诸航拉上窗帘,有些心神不宁地打开电脑。外面在刮风,树上的叶子拨拉在窗前,哗啦哗啦。
从U盘里调出去海南的报告。报告下周要交,她的报告写得差不多了,有几处需要修改下。坐下前,她看了下帆帆。帆帆也在看她,手里拿着个飞机。
她嘟了下嘴,送去一个飞吻。帆帆咧嘴直乐,很想很想过来。但她没有招手,他就很乖地等着。
诸航痛苦地收回视线,说服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报告上。她边修改边打印。打印完毕,她起身想把纸张整理下。不知怎么,手一抖,纸张撒了一地。
帆帆急急地跑来帮忙,小屁股朝天撅着。
“妈妈,给!”他捡起一张纸,很小心地递给诸航。
“哦,这是第十页,妈妈现在找的是第五页。”诸航告诉他。
“五?十?”帆帆含着指头,眼睛眨个不停。
诸航心中一动,拿起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大的数字,从1到10。接着,她把所有的纸张全扔到了地上,指着1,对帆帆说:“帆帆,帮帮妈妈,把1拿过来。”
帆帆认真地盯着数字,喃喃念道:“1!”
“对,是1!”诸航笑了。
帆帆蹲下来,小屁股又撅起。在一堆的纸里,他一张张辩认。“妈妈,1!”他找到了,脸红红地看着诸航。
诸航奖励一个响亮的吻。
然后是2,是3…直到10。
诸航又把所有的纸张放乱,没指着数字,又来了一遍。
帆帆正确无误。
“坏家伙,你和妈妈一样聪明。爸爸小的时候肯定不如你。”诸航激动了,心中升起强烈的自豪感。
鸡和鸡蛋,是两种快乐。
帆帆嘴巴张得大大的,笑得眼成了一条缝。他喜欢这个游戏,“妈妈,还要!”
诸航抱起他,来到走廊。她轻轻捂着他的耳朵,让他看树上摇摆的树叶,“帆帆,这是风!”她在他的掌心写道。
帆帆专注地凝视着她。
“这是风,那是云。宽广的是天空,照亮世界的是阳光,打湿地面的是雨。”诸航含笑捧起帆帆的小脸,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帆帆一时还听不明白,可是他觉得妈妈说出的这一切都好神奇。
“不着急,妈妈什么都会教你的。”太有成就感了,坏家伙超聪明,是她生的呢!
说着话,帆帆打了个呵欠,又打了一个。他困了。
诸航嘻嘻地刮了下他的鼻子,把书房的灯熄了,牵着他回卧室。为他整理床时,帆帆两只眼皮都快粘一块了。
“好了,我们坏家伙睡觉觉喽!”诸航蹲下为他脱鞋。
帆帆突地张开双臂,“妈妈!”
“男子汉还撒娇呀!”诸航嗔笑着,把他抱起。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诸航的脖子,小手在颈间轻轻地拍,像是安慰。
诸航要把他抱上床,他摇头,就要和诸航这样抱着,仿佛他在抱着诸航。
诸航愕住,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湖水。是母子心通么,他知道今天的她受了惊吓,一直渴望一个怀抱、一声安慰。
当你渴望一个拥抱时,他已紧紧地将你抱住。
“坏家伙,你不是一点沉哦!”诸航窝心得眼眶发烫,她拼命地眨眼睛,才把湿意眨了回去。
帆帆咪咪地笑,没挡得住睡意,伏在诸航的肩上睡着了。
诸航舍不得将他放下,就这样抱着在屋中走来走去,直到听到院门响。
13,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一)
卓绍华轻轻地推开房门,房间中央,母子俩像一对交颈的鸟儿,相依相偎,母鸟委屈而又责备地看着他。心咯地一下,惊住,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帆帆不舒服。“帆帆怎么了?”他急步上前,探手摸帆帆的脑门。
“你回来得真晚。”一出口,诸航吓了一跳,不敢置信自己会是这么娇嗔的口吻,“快接一把,我手酸死了。”
卓绍华看看诸航,小心翼翼地抱过帆帆。帆帆开始还身子扭呀扭的,撑着睁开眼睛,见是爸爸,长长地吁了口气,似乎卸下了重担。抿嘴笑了笑,乖巧地任卓绍华抱着,放平在床上。
诸航甩着手臂,啮牙咧嘴,“坏家伙撒娇呢,要我抱着睡。”
卓绍华心疼地替她揉着手臂,“你太宠他了。”
诸航昂起下巴,眼睛瞪得溜圆,像个较真的小女孩,“我是他母亲大人,我不宠他谁宠他。”
卓绍华被她说乐了,揽过她的腰,贴向自己,声音很低很温柔:“慈母多败儿。”
诸航正要反驳,鼻子一嗅,“首长,你喝酒了!”
卓绍华微微一阖眼,“味道很重么?”仿佛要得到她的肯定,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轻轻地触磨。
喝了酒的首长,神情、语气,不像平时那么收放都有分寸,难得一见的纵情放任,诸航情不自禁闭上眼。
酒的甜香,首长独有的清凉气息,无一不是诱惑。
她听到两人的心跳都是那么有力、欢跃。“我一晚上都在等你…”她有如梦呓般,抚上他的浓眉、黑眸、英挺的鼻梁,指尖停留在唇瓣上,仿佛在回味刚才的美妙时刻。
“嗯!来!”牵着她的手到门口。他带了两只盒子回来,一只是鞋盒,一只是化妆盒。“下午买的,我告诉店员你平时爱穿休闲鞋和运动鞋,店员说那肯定穿不惯高跟,可以选择一双坡跟的,和裙子搭配,颜色选银色的,这个色百搭。你很少用化妆品,又爱在室外运动,化妆品用点补水的就可以了。喜欢么?”
这不是喜欢的问题,而是不可思议。日理万机的首长,大白天的逛商场,而且逛的是女子专柜,诸航惊出一身冷汗,连吞几口口水,“首长你为什么不叫上我?”打打掩护也好呀!
“你有那个耐心一双双地挑,一双双地试?你都是完成任务,上街买个‘有’就好了。诸航,我也许不能给你最好的,但我要给你最合适的。”
宠溺的语气,羞惭得诸航想切腹。确实,她才不愿意花那个时间去做那些,那是宁檬那个花痴干的事。
“有我这样的妻子,是不是很没面子?”她过意不去地皱皱鼻子。
卓绍华郑重地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心口,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诸航,娶到你,不止是面子,连里子,我都有了。”
哎唷,这样的话,怕是任何女人听了都会心如琴弦,飞出快乐的音符。
诸航呵呵地傻笑,羞涩地抓抓头。“首长…从军衔上,是我高攀你了。”
“从年龄上,我离你太远。”
这是首长的心病么,“于是,你一直叫我诸航?”
卓绍华不自然地咳了几声,“至少这样感觉扯近了点。”如果也叫小诸、航航或猪,他不敢想象,大概时时会有愧疚感吧!
画面无声地移动,空气流逝得很缓慢。诸航咬了咬唇,好吧,她知道她不擅长卖萌撒娇,可是真的很想做,哪怕是把脸丢到太平洋也不后悔,反正没第三个人看到。
“抱我!”上前半步,她依进了他的怀中。做起来也没那么难呀!
卓绍华心脏微微一颤,眼底似有激烈的情感泛了上来,嘴角的笑意一圈圈荡开,下一刻,他将她整个人抱起。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等我五分钟。”他身上不止有酒气,还有汗味。他不可以这样随便爱她。
“两分钟。”她攥着他的一根指头,不松手,仿佛分开一秒都难以忍受。
卓绍华听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高声叫嚣了下,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在某一点上。他都不知是怎么去的浴室,怎么打开花洒,又怎么回到了床边,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两分钟么?
没人去计算的,夜已经被点燃了。
他好像是第一次面对她的身体,她细致光滑、年轻的肌肤,身体上的每一个起伏。他用指头抚遍它们,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唤醒它们,而诸航也前所未有的热情、接纳并迎合。
在融合的那个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失声轻呼,睁开眼,相互凝视,他们知道,他们是彼此的全部快乐与忧愁。
接下去的一切,都是疯狂的。
诸航感觉她的脸上、背上、胸上,起了微微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似是昏迷了、无知觉了。突地又飘了起来,好像完全没有重量,越飞越高…
半梦半醒中,她听到首长在唤自己的名字。
她缓缓落在地面,枕在首长的胸前。首长的目光亮得像是暗色中的明珠,熠熠生辉。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慢慢的下滑,落在她光滑柔软的脊背上。
“首长,我有件事告诉你哦!”她咬着他的肩,用舌尖的舔舐和牙齿的轻啄回应他,“帆帆今天学会认数了,接受能力超快,从1到10。明天我准备往后教,再教他一些常识。”
“我不奇怪,有你这样的妈妈,儿子肯定是个天才。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诸航拉过他的手,掰着手指玩。
“我今天替你拒绝了去美国参加圆桌会议的安排。”
“呃?”这不像首长说的话,她的工作,首长都是尊重与支持。
卓绍华沉吟了下,薄唇抿起来,“因为周文瑾也会去。”他坦荡地看着她。“我不是怀疑你,是我自己私心作乱。那个会议不一定非你不可。我不想与你分离,小帆帆更不想。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失眠。”
诸航嘴巴半张,高高在上的首长会因她而没安全感?她想笑,却没成功。她的心胀胀的,“行,我哪也不去。”她哑着声音保证。
卓绍华吻吻她的眉梢,拥过她,“晚安,诸航!。”晚安,亲爱的。
诸航是被人踹醒的,睁开眼,小帆帆呈大字型的睡在旁边,白白的肉肉的小胖脚抵着她的腰。首长已经起床了。她悄悄地往外挪,把整张床留给帆帆。
帆帆依然睡得嘟嘟的,小嘴蠕来蠕去,不知梦到吃什么好吃的。
诸航对着他,无声地狠狠取笑一番,轻手轻脚地向外走去。
卓绍华在走廊上接电话。“是的,妈妈…一切都顺利,向孟教授拜托过了…嗯,住的地方也很好,我去看过,小区很不错…妈妈放心吧,后面我会一直关心的。”
接完电话,卓绍华去了书房。
诸航拉开门出来,又是一个晴天,入目就是两只荷花缸,仿佛院里的花草树石,都是为了陪衬它才存在。晨光里,睡莲开了,一朵朵,清雅芬芳。
14,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诸航向宁檬和小艾坦白自己已婚并生子的罪行时,两个人的反应是一致的,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道:你?讲笑话吧,很冷哎!诸航迫不得已,把小帆帆满月时拍的全家福拿了出来。
PS的?小艾半信半疑。
宁檬不出声,她见过卓绍华,当时也感觉到他对猪是不同的,但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因为猪有周师兄。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这是事实,我交待完毕。诸航一屁股坐下。
宁檬和小艾交换了下眼神,两堂会审:什么时候举行婚礼的?
婚礼?诸航哈地笑了一声,你们说那种像木偶似的被人牵来牵去表演的婚礼,我发疯才去做那事。我和首长有走法律程序,不是非法同居。
宁檬与小艾鄙夷万分:切,没婚礼,还叫结婚?你见不得光么,就领个证,哪天离了,别人都不知你们曾经婚过。
呸,两只黑乌鸦,谁会拿结婚当儿戏?脸发烫,这话讲得有点底气不足。
不是儿戏,还是正剧?宁檬和小艾齐声谴责,连好姐妹都瞒着,鬼才知道你在唱哪一出?
事实胜于雄辩!诸航得意地狞笑。
诸航真心的对那种招摇的婚礼无感,新娘一套一套的换礼服,新郎被人拼命灌酒,昔日的哥们姐们,一会想一个花样整人,她看着都心戚戚的,这哪是婚礼,实在是卖力娱乐大众。
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必跳着唱着告诉别人?别人对这感兴趣才怪呢!
诸盈颇有微词,她觉着这多少是个遗憾,但小帆帆都大得可以做花童了,诸航和绍华两人都是军人,再举行婚礼,好像有点不妥。她看着诸航,有些自责。幸好绍华珍爱诸航,她说服自己,婚礼是个铺张的形式,不重要的。
周六是个大晴天,一早晨,太阳就像个大火球挂在东方,蒸得地面都明晃晃的刺眼。勤务兵一早给院子、花草洒水,吕姨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地做早餐,说气象员预报今天气温要达到三十八度,大家要做好防暑降温。
卓绍华换了件簇新的军装,他上午要去机场接英国军方代表团。
他有些内疚地看诸航与帆帆在抢着背《九九歌》。在诸航嘻笑诱哄下,诸航领着背两遍,长长的儿歌,帆帆居然就能从头背到尾。不是不欣慰的,不是不窝心的。
诸航一件大大的T恤,下面是宽松的中裤,短发飞扬,他想着晚上她要穿上裙装、化上淡妆,脸上堆满笑,与一群衣香丽影一起,听着她不熟悉的话与事,她会不会茫然无措呢?
她以卓绍华夫人的名义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他该陪着她,守护她,寸步不移。
可是-----
“诸航,”他叫过她,她回过头来,“如果…晚上有什么委屈或者别的,回家后双倍还给我。”虽然欧灿也会过去,但他清楚妈妈不是一个好的陪护者。
诸航纳闷:“我们家出礼金了么?”
“出了。”这孩子不明白那种场合,是一个个的圈子,界限非常明显。
“出了礼金,那就不是白吃白喝,不怕的。”诸航满不在乎的笑,又忙着和小帆帆玩去。
他摸摸鼻子,失笑出声。也许是他多虑,在诸航的目光中,她看到的世界和他所看到的,是不同的。
卓绍华有点误会欧灿了。对于诸航参加婚礼这事,欧灿挺上心。下午就带了个化妆师过来了,指导诸航化妆、打扮。
她是卓夫人,诸航是小卓夫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卓”字,心里再不满,出了门,就是一张脸。
她要诸航先去泡个澡,她带了玫瑰精油过来,滴在浴缸里。她不赞成女人用香水,那种香太刻意,而且有些人对香水敏感,呛得别人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自己也难堪。精油融进水里,渗透进肌肤,散发出来的就是天然的体香。
她掐着钟表看时间,诸航想敷衍都不行,直到诸航泡得真像只皱皮猪,才让她出来。诸航还洗了两次头,修了指甲和眉毛。
诸航的裙子和皮鞋,欧灿勉强接受。化妆前,欧灿让诸航稍微吃点东西,她说晚上是西式酒会,但绝不可以随便不顾形象地吃,一切只能点到为止。现在垫下肚,免得到时太饿会失态。
诸航心里嘀咕,这礼金出得真冤呀,连饭都不让人吃饱。她看着欧灿,怎么看都像《乱世佳人》里赫思佳家中那个胖得像只圆桶的黑人女佣。赫思佳去参加宴会,女佣就是瞪着眼睛在一边这样吆喝的。
帆帆对欧灿意见也很大。他想找妈妈玩,欧灿直着嗓子让唐嫂把他抱走,不要他打扰妈妈。
诸航在餐厅垫肚子时,帆帆很认真地告诉妈妈:他不喜欢奶奶,很不喜欢。
诸航想附合,但想想这不厚道。她告诉帆帆,别人在做事时,其他人是要尊重。帆帆不明白,小脸板着,饭都没吃。欧灿和诸航出门时,他伏在唐嫂的肩头上,假装看着屋檐上的一片瓦,没挥小手。
“帆帆真的要好好教育,一点礼貌都没有。”欧灿站在荷花缸边,她今天穿了件浅紫的礼服裙,比平时的正装轻松许多,但神情还是端得高高的。
“不会,我们教育很成功。”这点,诸航非常自恋。
“是么?”欧灿缓缓地侧目过来,“如果妈妈想成为孩子人生的启蒙老师,我认为她至少行为端庄、道德高尚。”
诸航笑了。
“我说错了?”
“特蕾纱修女和圣女贞德,全世界公认她们行为端庄、道德高尚,可惜她们不生孩子。”
欧灿脸立刻就青了,嘴唇抿得很紧。
诸航没心没肺地看着她。
于是去酒店的一路,欧灿一直正襟端坐,正眼都不看诸航。诸航悠哉地看着街景,行人在路上流汗奔波,她在舒适的车中吹冷气,她非常感恩。
司机下来开门前,她朝诸航投来凛冽的一瞥,“记得我叮嘱你的么?”
“要不你再重复一遍?”欧灿紧张的样子,让诸航想笑,她忍不住逗她道。
欧灿心口泛上一股腥甜,她闭上眼,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
“夫人,李大使在门口呢!”司机提醒道。
欧灿慢慢睁开眼,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检查了下仪容,这才高贵优雅地下车。诸航从另一侧下来,她好奇欧灿晚上上床时,在大首长面前,是不是也表现得这么完美无瑕?时时戴着个高帽子,不累么?
“你还站在那干吗?”欧灿见诸航没动弹,压低音量催促。
善良的诸航不想再刺激欧灿的神经,她好心地说:“我们分开行动,假装不是一块来的。”
欧灿身子晃了晃,差点晕过去。她更想假装不认识这个眉眼飞舞的女子,可以吗?
诸航识相地走过来,鞋跟的高度正好,她走得挺自如。李大使与夫人正与宾客寒暄,抬眼看见了欧灿,忙迎过来。
李大使说道:“卓夫人,今天天气热,让您受累了,路上没堵车吧!”
欧灿淡笑,“挺好的。”她朝在花门下站着的新郎新娘看了看,礼节性地夸道,“新娘真漂亮!”
李夫人谦虚道:“再漂亮,也比不上佳汐呀!我记得绍华的婚礼,当沐教授挽着佳汐出来,我们都惊呆了,真的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和绍华如一对璧人。”
“咳,咳!”欧灿捂着嘴巴清咳。
“卓夫人不舒服?”
欧灿飞快地看了下诸航,诸航微笑地站着,不言不语,像个懂事的小姑娘。
“这是?”李夫人神情一僵,她似乎已猜到一半,但她不敢确定。
“绍华的爱人诸航。”欧灿无力地介绍。
李夫人笑容都扭曲了,“呵呵,欢迎…真年轻呀!”她求救地看向李大使。
李大使也是无地自容。
救场的是诸航,“天气这么热,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好,好!”三人意见一致。
“你…玩得开心点。”李夫人说道。她有听说绍华为一个女人背了个处分,她们想那女子至少要胜过佳汐双倍,不然不值得。可诸航看上去刚出校门,还带着学生的稚气,不能算个…成熟的女人,所以她刚才有看到诸航,都没往绍华那边想一下。
诸航不介意,她也认为佳汐是个大美人。首长现在都这么帅,几年前,应当更帅。两人站一块,必然赏心悦目。人要尊重事实,不要歪曲。那时的她,还像个假小子呢,情和爱,于她来讲,是非常遥远的事。她和佳汐是无法比较的,现在,她活着,佳汐已成灰,谁更快乐、幸福?
欧灿在大厅外遇到了熟人,停下打招呼。
诸航自己先溜进了大厅。
大厅布置得华丽至极。新郎、新娘都在国外,婚礼非常的西化。正中是个巨大、金碧辉煌的舞池,新郎与新娘要在这里跳第一支舞。围绕着舞池,白色的圆桌上都摆有插着白花的花饰,从天花板落下来的白纱仿佛一条条珍珠项链。在台子上,身着燕尾服的乐队正在检查乐器。两位蛋糕店的店员站在椅子上,替八尺高的蛋糕插上最后几株糖衣制成的玫瑰。到处都有花朵的香味,到处都是人。
诸航偷笑了,布置这一切得多长时间,计划单得写几页,她和首长逃掉了这个痛苦的过程。
每个宾客的位置都是预先安排好的,名单的礼帖就搁在桌上。诸航一张张找着。
“小姐,你需要帮助么?”侍者看她东张西望的,忙跑过来。已有其他宾客看向诸航了,低声发问这是谁呀?
“不需要,我会替她领位。”一个低沉的男声插了进来,用英文。跟着,诸航的腰间多了只手臂。
“别动,亲爱的。目标已出现,向左转,九点钟的方向。”带有古龙香水的温热气息朝诸航的颈间拂来,诸航怕痒的把头往后仰去,“别闹了,西蒙。”
15,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三)
西蒙碧蓝的眼眸定住,眼角徐徐上挑:“亲爱的,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没趣。”
“你怎会在这?”诸航不着痕迹地把西蒙搁在腰间的手挪开,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西蒙是美国籍,却是一幅典型的欧洲贵族样,金发碧眼,迷人的微笑,风度翩翩的举止。谁知道这幅皮囊下包裹的是颗“腐烂”的心。他的梦想是有一座全世界最大的酒庄,酿出最醇的美酒,和各国的美女纵情狂欢。诸航和他共事几个月,由于年纪相当,比其他人稍微熟稔些。但诸航有点嫌弃他轻浮,也许是东西方文化不同,西方人肢体语言丰富,东方人内敛含蓄。工作完毕,他什么邀约,诸航一律拒绝,哪怕是去健身。诸航与他的金钱观也有差别。西蒙是完全的利益主义者,一切用钱说话。
西蒙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
“我来参加婚礼。”
“我也是。”
诸航吃惊了,她记得西蒙从没来过中国,才会追着她打听神秘的东方有多神秘。“你是哪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