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愣愣地随手臂耷拉下来,发了会呆,回办公室去了,脸颊灼热、滚烫。其实很多人都被猪的外相给欺骗了,这只猪并不笨。
以后,那只涩涩的果子可以扯下对他的迷恋,追寻新的幸福去了,他挚诚地祝福她,愿她过得比他好百倍。
宁檬跑得太快了,顾晨在医院大门外才追上,心惊胆战地看着宁檬往马路中间直冲,他及时地抓住了她。
宁檬扭过头,嘲讽而又讥诮地看着顾晨,搞不清他装什么殷勤绅士,他于她,只是个陌生的路人。
顾晨这时还不知宁檬的名字,不能叫小姐,也不能随便叫声美女,他急得满头是汗,“对不起,我和成理事只是在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原来你不喜欢我,只是开个玩笑?”宁檬心中一颗地雷点燃了导火索,吱吱冒着烟,马上就要引爆。
顾晨结结巴巴回答:“不…不是,我喜欢的。”只是她喜欢的是成功,顾晨看出来了。
宁檬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不对了,她倏地升起一股疯狂的冲动,“你是什么医生?”
“放射科主任。”
“你有车么?”
“有车,也有房。”顾晨小心翼翼地把宁檬拉到人行道上的树阴下,这里总算安全了。
“你是独生子?”
“是,爸妈退休工资都很高,我没有多余的负担。”
这个陌生男人大概相亲经验丰富,回答问题举一还三。宁檬苦涩地忍住夺眶的泪水,“我肤浅而又拜金,以前的感情很复杂,你还要追我么?”这叫退而求其次么?也是一医生,家境也不错,虽然他不叫成功,也许仅仅是个及格,可是他能为她捡起碎了一地的尊严。成功把她推向他,好,她就要成功看着,她怎样和别人恋爱、拥抱、亲吻…是赌气,是报复,也不全是,为了靠近成功的一路,她走得太累,她太需要一个正常男人的怜爱,抚慰她疮痍满目的心。
“以后简单就行了,谁的从前都不是轻描淡写。”
“你叫什么名字?”
“顾晨!”
“我叫宁檬。”
42,心之忧矣,於于归处(六)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了,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护士把门关上。瞬间,这道门仿佛把世界隔成了两半。
诸盈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诸航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早晨麻醉医生过来注射麻醉时,让诸盈签字。她拿起笔,看看骆家良,骆家良朝她笑着。然后,有医护过来把他扶上担架车,在进手术室前,麻醉已经发生作用了,骆家良意识有点晕晕的,他努力抓了下她的手,说,盈盈,等我啊!
专家告诉她,手术时间要视腹腔打开的情况来决定,有时增加3-5小时也不要害怕,只是为了把癌灶割除得更彻底。她等着,静静的,不着急,哪怕天黑,当手术室门再打开时,家良就好好的了。这只是一次小别离,是一段小旅程。
卓绍华和诸航是在天放亮前来的。梓然去上学了,他给骆家良写了张贺卡,里面写着他的理想,他想成为卓姐夫那样优秀的人。他还偷偷告诉爸爸,和他同桌的是个可爱的女生,会拉二胡,成绩也好,他想和她做好朋友。帆帆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想跟着来医院,诸航没依。他小嘴扁了好一会,闷闷地画了幅画,上面是条大鱼,他说,等外公病好了,带他去动物园看大鱼。卓绍华说,大鱼应该呆水族馆,动物园里住的是有腿的动物。帆帆豪气满天,那我和外公、梓然一起带着大鱼去动物园。
诸航竖起大拇指,强人一个。
卓绍华坐在对面,手机改成了振动。他的电话很多,时不时站起来,走到过道尽头小声接听,不然就是回复短信。首长发短信很娴熟了,手指按键快捷、高速。
诸航看了下手表,才过去四十分钟,等待觉得时间的流逝过于缓慢。
“你和绍华出去喝杯茶,早着呢!”诸盈察觉到诸航突如其来的烦躁。
“不。”首长又走向了过道尽头,背对着她们发短信。“姐,我小时候爱画画吗?”
诸盈想了想,“你不要谈画画,写个毛笔字都可怕。不仅前襟乌黑,后背也是。妈妈总说要用纸给你做衣服,一次性的,脏了就扔掉。”
这么糗的往事呀,诸航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姐姐呢,喜欢画画么?”
“凤凰画风很浓,经常有美院的学生和画家过去写生,我喜欢看,从没动过要学的念头。”
诸航踌躇了好一会,咕哝了句:“他呢?”她问得很轻,轻得几乎像一片气息。但是诸盈听见了,攥着她手里的一根手指,突然停止了颤动。“航航,你为什么这样问?”
首长还站在那儿,这条短信该有多长啊,是汉字,还是数字,是私事还是工作,收信人是谁?“你没发现,帆帆有很高的画画天赋。”
“你计较这个?”诸盈失笑了,“我一直以为你不是心眼小的人。要是真这么计较,当初就不该嫁绍华。做父母的能生出一个有天赋的孩子,是上天巨大的恩赐,应该感恩的。再说天赋一事,很难讲,我和他对计算机都是外行,你却是编程高手。”
姐姐哪里知道她和佳汐之间的秘密,她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帆帆身上流着什么血液,不重要,她都爱他,只是就像做几何证明题,添加了一条辅助线,说不定证出另一个答案。
她感觉到她的心底有一股东西,慢慢地升腾上来。升到喉咙口的时候,已经聚集成一股极细极硬的气流。她知道只要一出口,它就会是一句铁杵一样尖刻无比钻心刺肺的话。她低低咳嗽了一声,终于把那股气慢慢地压了回去。
诸航的心情很矛盾,另一个答案是一条死胡同,走进去,不是海阔天空,她要颠覆所有,还是要穿越到从前?一切都变得太多,从人到心。首长,不再是在国防大门口让她和小艾像花痴般尖叫的高高在上的一颗星辰,首长不仅珍爱她,还珍视她的家人。姐夫这次生病,跑前跑后都是他。他前几天忙得彻夜未眠,现在却坐着这里陪着她和姐姐。并不需要做什么事,他在,姐姐和她心就不慌。所以不能动摇,更不能轻言放弃。
有时候,看到的事实并不代表是真相。她在别人眼中,还是小三呢!首长说有许多许多话要告诉她,一定是有关佳晖、有关帆帆画画的事,她等着。
卓绍华回来了,手中没有手机,应该放回口袋中了。
“绍华,把航航带走,她在这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更紧张。”诸盈说道。
“那我们去外面买点饮料和点心,马上过来。”卓绍华抬眼看了下手术室的门,那儿静寂得像从未打开过。
诸航拿走了诸盈的手机,她说要打个电话给宁檬,她的手机没电了。
两人去了最近的咖啡馆,路过报亭,卓绍华买了一份晨报一本漫画杂志。诸航无颜以对报亭老板的疑惑,人家大概以为首长买错了,像她这样的,至少应该看《读者》《青年文摘》这样文学类的心灵鸡汤,漫画,那是孩子看的玩样。
“首长,下次人家要是问我多大,你说我十八。”诸航给自己打败了,没办法,她偏偏就喜欢游戏、漫画这些幼稚的东东。
卓绍华微笑朝咖啡馆的门僮颔首,“十八呀,行,成人了,还好不是十六,不然我就犯法了。”
一杯拿铁,一杯哥伦比亚清咖啡。白色的咖啡杯,发黑的咖啡衬着白白的的热气。新烤的蛋糕切成小小的菱形,巧克力表面上有细细的可可粉覆盖。卓绍华请侍者另外外带一杯皇家奶茶和一袋点心。
“多吃点,早饭你没什么吃。”清咖啡在卓绍华胃里泛酸,前两天熬夜喝太多了。他打开报纸,看着最新的几条新闻。
“我并不那么爱喝咖啡的。”诸航只喝了一口拿铁,就推得远远的。蛋糕不错。
卓绍华抬眼看看她,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挪。“有位叫陈丹燕的作家,写过一篇小说《和平饭店》,里面写道,一杯热咖啡就能检验一个男人是否合格。不合格的人在咖啡面前坐不定,好像橄榄要竖起放那样,不住地东倒西歪。咖啡这样的饮品能衬托出他的害怕和害羞。咖啡馆是谈恋爱的好去处。将门往里一推,热咖啡的浓香扑面而来,那种香,热烈,遥远,又锐利,还有点失落,直击人心。启发人想入非非,熏得久了,头发里都浸满咖啡微酸的香气。人就好像被麻痹了一样,轻易就能将真心放开,让藏着的温柔涌出。要是分手呢,就去公园,选个黄昏,风一吹,余晖消失,不要酝酿任何情绪,快快走开,什么都散了,不留一丝痕迹。”
“首长,你也会看这样的书?”诸航挺意外。
“不是,那天在咖啡馆看到菜单的背面写了这么几句,然后就记得了。”
“首长最喜欢北京的哪家咖啡馆?”蛋糕吃多了,没刚入口时的香浓。
“以前经常去艺术街的那几家,装修有个性,咖啡也地道。现在是图方便,挑近处的。”这孩子联想到什么了,眉心绕成了个毛线团。“以前工作没那么忙,时间充沛,去咖啡馆是纯粹放松和品尝咖啡。现在属于自己的时间少得可怜,去咖啡馆完全是为了谈工作上的事而找个地方。我有个想法,诸航,你不爱喝咖啡,那就喝茶,以后我们一周尽量找一个晚上来咖啡馆坐坐。”
诸航脱口问道:“谈工作?”
卓绍华含笑从桌下抓住她的手,“看书、上网、聊天都可以。时间宽裕,也可以去看话剧、电影、音乐会,各种展览。如果不喜欢,要迁就,这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某些地方,要为对方让小小的步,但是也要保留自己独立的个性!”
这就是姐姐常讲的夫妻相处的磨合、婚姻里的妥协,诸航懂的。
“不要逼我看漫画、上网吧打游戏,其他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卓绍华分开覆在额头的头发,探身亲吻光洁的额头。“我们该走了。”
结账出来,卓绍华走在前面,蓦地,诸航紧上两步,将脸贴住了他的后背。他站住,没有回头,诸航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依着。首长在医院呆半天,竟然没沾染上半点消毒水的味道,仍然是她喜欢的带点清凉的气息。
如果没有首长,在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后,她会不会又像四年前那样颓废地生活,也许吧!那其实不叫颓废,而叫迷茫、无助。
两个人,真好!
就一小会,诸航站直了身子,抢先向前跑去,叫着,“首长,我比你快哦!”
“调皮!”卓绍华失笑摇头。
诸航回过身吐了下舌。阳光下,短发飞扬,笑靥如风。
进电梯前,诸航说看见了个熟人,她过去打声招呼。卓绍华让她不要说太久,早点上去陪姐姐。
诸航跑去了楼下的小花园,从诸盈的手机里翻出晏南飞的号码。拨通,才想起温哥华和北京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差,还好,温哥华现在差不多是天刚黑。
没有人说话,只听到一阵强烈的咳嗽,还有人用英语大声叫着几床吃药这样的话。诸航回头看看住院大楼,她打错号了?
“诸盈,咳…”
没有错,是晏南飞的声音。“你…在医院?”
“航航,啊,你是航航,咳,咳…我没事,小手术,很快就能出院的。”晏南飞激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手术?”诸航听出他呼吸很吃力。
“阑尾炎,想保守治疗的,还是不行,只好开了,今天第二天。”
做了手术,咳成这样,那伤口还不绷开?“有人照顾你吗?”她的心里湿湿蠕蠕爬进了一条虫,无法否认,尽管恨他,尽管怨他,但是她一直一直也记得他。他给了她生命。
“有的,有的,医院有护工,很专业,擦洗、吃饭的都方便…咳…”晏南飞生怕诸航挂电话,忙不迭地找话题,“你是在上班,还是在家,帆帆很可爱吧?”
“就那样。”她怔怔地看着前方一株鲜红的月季,树条上叶子蜷曲,花朵黯淡。
“诸盈说你工作很忙,千万记得好好吃饭,北京入秋了,天气冷得快…咳…别贪凉,要及时添衣…”
有很多话想问他,有很多怨气想朝他发泄,可是嘴巴却像被冻僵了,怎么开得了口。“我知道,你多…保重…”
“航航,别挂,以后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晏南飞怯怯的语气,把诸航毫无防备地击倒了。姐姐讲的没错,他是负心人,可他也可怜。“随便你。你…会不会画画?”
“呃?卓阳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我就问问你…那时喜欢她,是因为你也爱画画?”
晏南飞咳得气都接不上来,好不容意才缓了口气,“我是喜欢画画…但我没那样的天赋。和卓阳结婚…都是过去的事了。航航,受委屈啦?”
“都说过没有了,”诸航突然变得像个被爸妈宠坏的任性女,不耐烦地打发晏南飞,“你要是有假期,就回国度度假,国内的景点也很多的。如果我有时间,我…去看你。”
“真的吗,什么时候来,我去机场接你。”晏南飞一激动,不咳了。
“不知道。”匆匆挂了电话,挂了后又觉得后悔,他是个病人,至少礼貌地对他说句“再见”。诸航一个人默默地站了很久。阳光有些强烈,她伸手遮住额头,思绪错综复杂,理不出个头绪,拖着双腿上楼。
4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
八个小时后,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换成了绿灯,门从里面打开了,先出来的还是那个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护士。
那一刻,等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等待命运之神的判决。
主刀的专家出来了,卓绍华迎上前。专家摘下手术帽,额头的头发都被汗浸湿了。“病人再过一小时回病房。过程有点曲折,结果不坏。手术是成功的。”
“喔!”诸盈喉咙里冒了一声,她想表达下谢意,她走向专家,胸中积压的泪水与恐惧终于一点点渗出,汇成了河,汇成了江,排山倒海袭来,“航航!”她的手在半空中划拉了下,整个人跌入了黑夜之中。
她的嘴角绽放出一朵淡淡的花。
卓绍华和诸航接住了她。
专家习以为常,“回病房等着吧,让她睡会就好。这是理智透支,现在完全释放。”
诸盈醒来时,骆家良已回病房了,身上插了好几支管子,手臂上输着液,一张脸苍白如纸。泪水就那么下来了,无声的。她不拭,任由它淌着。他还在呼吸,还会一声接一声的叫她盈盈。曾经,那些以为的命运不公都烟消云散,现在,她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她握住骆家良的手,有点凉,她把另一只手加进来,为他轻轻摩搓,目光温柔如水。
卓绍华请成功和两位专家去吃饭,诸航则急不迭地把骆家良手术成功的消息电话告知每一个认识的人。
“恭喜!”宁檬回应缭草、有气无力。
“还在生成医生的气?”诸航问。
“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我是…明白了一件事,有病并不可怕,有药,有医生,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就是绝症,也不会不给你个道别时间。世间最可怕的是那种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与你天人相隔…猪,我听说了周师兄的事…他爸妈今天去替他收拾公寓,电脑桌上放着你和他在球场上的合影…他从没忘了你…”
医院的过道很静,电话里的声音便显得空旷而响亮,甚至有些刺耳。
“姐姐叫我了,下次再聊。”诸航平静地说道。
“猪,我觉得你变了,变得很陌生。你有很多事瞒着我们,不管什么,你都不对我和小艾说,甚至你的工作都不提。因为你是少将夫人吗?”
诸航笑了笑,说挂了。
骆家良醒来后,虚弱的还讲不出一句话,只是看着诸盈。四目相对,两人眼眶默默红了。
第二天,梓然来医院看爸爸,稚气的脸涨得通红,他欠下身,抱住骆家良,单薄的双肩直颤,他喜极而泣。
第三天,骆家良和诸盈两个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也来了,朋友们也来了,鲜花和果篮堆了一墙角。卓绍华回去上班,诸航和诸盈轮留照顾骆家良。其实并不要做什么事,成功安排的护工非常尽职,两人就是在骆家良醒着的时候,和他说说话,喂点水。
傍晚,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这是?”诸盈打量着进来的拎着一篮康乃馨的漂亮女子,问诸航。
诸航还没开口,客人自我介绍道:“大姐,你是帆帆的大姨,我是帆帆的小姨,叫沐佳晖。不好意思,我才听吕姨说姐夫身体不好,能吃东西了么?”
诸盈怔了怔,看了眼诸航,搬了张椅子请佳晖坐,又倒了杯水,“还要等两天才能进些流汁。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我和诸航现在还是工作上的同事,我俩一起负责一个项目。诸航,你都没和大姐说吗?”
诸航挺想笑的,这“大姐”叫得真自如。好一个沐佳晖,公然上门叫阵,还在姐夫住院的病房。圣洁美好的面纱掀开,原来是露出狰狞面目的复仇女神。既然这样,那她也就热情地回应,“嗯,佳晖姐的工作是托绍华找的,绍华和我商量,我说这个忙一定要帮。尽量安排和我有点联系的工作,这样,我也能照顾点。”
沐佳晖本来很沉着,诸航的几句话,脸上立时就不太撑得住,当着诸盈的面,又不好发作,笑僵在嘴角,让一张丽容多了点滑稽。
“哦,这是应该的。”诸盈立刻就嗅出了两人之间的杀气腾腾,心里面一紧。虽然航航不见得会被别人欺负了去,但是让她面对这些复杂的关系,不免舍不得。
一乱阵脚,沐佳晖口不择言,“啊,我比你大?那天你去我们学院,我一个同事以为你三十出头了。哦,原来我还是个姐姐呀!诸航,你太不修边幅,以后要多注意护理,你看你脸色好差,还有痘,那是眼袋吧,眼袋最显老了。你大概没带睡衣来医院,困时就那么上床了,衣服好皱,这样子给人好邋遢…姐夫,你下班啦!”如同演戏一样,沐佳晖惊喜地张大了嘴,像看到了久别重违的亲人。
“佳晖怎么在这?”卓绍华放下文件包,俊眸深邃如夜海,两道浓眉打了个结。谈不上脸黑,但绝对不是欣喜若狂。
“来看大姐夫。”沐佳晖站在了卓绍华的身边,仿佛那样他们是一派的。
诸盈深呼吸,这个沐佳晖太嚣张了,她看不下去。下一秒,她又轻轻吁口气,算了,这事让航航自己处理,不然感觉她和航航合力欺负人家,航航更难做人。
“首长,”诸航挽住卓绍华的手臂,撅起了嘴。这样子让卓绍华想起帆帆受了什么委屈的小脸,表情如出一辙。“我看上去像多大?”
呃?卓绍华懵住。
“三十多?还是四十多?脸色灰暗,还出痘痘,都是因为你和帆帆,我成了个黄脸婆。上次你夸我这个新发型很美,人也漂亮,原来是骗我的。”
这孩子眼神清澈得几近孩童,皮肤细腻得几近透明,这两天熬夜的缘故,稍微有点蜡黄,但毕竟小呀,睡个一夜就缓过来了,这是在唱哪出戏,卓绍华询问地看向诸盈,诸盈在替熟睡的骆家良擦脸,沐佳晖悄然脸红到脖颈。
“有这么活泼、青春的黄脸婆?那大街上个个都奔着抢着去做黄脸婆了。调皮,又变相提醒我比你老十岁。因为年轻,才有痘痘,你看我这张老脸什么时候有过。”卓绍华像拿宠溺的女儿没办法的可怜父亲,抱歉地对诸盈和沐佳晖笑笑,“和帆帆呆久了,被同化了,你们自动删除。”
诸盈理解地点点头,诸航却不肯罢休,用头撞着卓绍华的胸,“佳晖都说我有眼袋了,还说我邋遢…再这样,我就配不上高贵的你。我要你赔我青春,赔我童年…”
“好,好,赔,赔,一会去买布娃娃,去买发卡,去买糖葫芦。大姐!”卓绍华哭笑不得。
诸盈爱莫能助地看着他,“航航以前不这样的。”她语带双关地说道。
沐佳晖已是冷汗浸身,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痉挛了几下。这一着棋,走错了,她低估了诸航,低估了卓绍华。“姐夫,天太晚,我先回四合院拿电脑包回公寓。大姐,祝大姐夫早日康复。”她竭力保持着残留不多的优雅。
“哦,谢谢!”诸盈没有掩饰自己的疏离、冷淡。
“你没有开车来吧?”诸航松开卓绍华,体贴地问沐佳晖。
沐佳晖沉默着,不明白诸航这话的深意。
“不好意思,没办法让首长送你了,他还要找医生问问姐夫的情况,我和姐姐啥都不懂,全依赖他。招待不周,你见谅。姐夫出院后,我和首长要两边跑,没时间邀请你来四合院做客,吕姨只是阿姨,总让她陪你,太不礼貌。毕竟你是我家的贵客,又不是她的姐妹。这样吧,反正我们是同事,以后我一定请你吃一次饭。”损人利己,扮假仙,谁不会,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