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出了大门,清晨的马路车辆很少,因为少,马路显得比白天宽敞,因为宽敞,开起来特别惬意。
“小喻,上次你和诸中校陪西蒙去长城,你

一直和他们没分开么?”
小喻想了想,“我有离开过十分钟左右,诸中校让我为西蒙打包点心。我离开的时候,悄悄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
“你回来时,发现录音是关闭的。于是,你怀疑自己可能是没按对键,是么?”
小喻呵呵笑了笑,“是,所以我就没向你汇报这事。”
卓绍华身子往后躺去,两眼紧盯着车顶。熬了夜的缘故,让他好像集中不了注意力。脑中突地一片空白,白也不全是白,倒像是黑白电影的结尾部分,有几个芝麻点在飞来飞去,看是看见了,却一个也抓不住。他觉得很累,筋骨都散了架,却又不敢闭眼,就怕闭眼的功夫,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这件事是他防不胜防的。
他对西蒙从来不敢轻敌。这种在电脑领域的天才人物,在因特网上有许多崇拜者。崇拜者们对西蒙的评价是古龙笔下的陆小凤,游戏江湖,风流倜傥,玩世不恭。金钱和美女,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其然不然,金钱和美女,他现在抬手可得。如果猜测不错的话,西蒙现在的兴奋点是挑战。随着密码设置越来越复杂,跟踪解码程序逐渐跟不上形势。想纵横武林,他必须升级他的跟踪解码程序。升级后,就要找个地方试水。
在某些地方,同为天才型的诸航和西蒙有点相似。
卓绍华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诸航。
诸航还在睡觉,和帆帆挤在一张床上。两人睡姿差不多,脸颊泛着红晕,趴着。衣服卷到了胸口,露出一截白白的肚皮,连呼吸都相互对应。薄被踢在了地下,幸好屋内的温度不低。
瞧着这两张睡脸,他觉得,心里有一股东西,在隐隐地向上蠕爬,爬到喉咙口的时候,就爬不动了,凝成了一个小小的团-----那是满足,那是幸福。
床头柜上搁着几本书,《0-3岁宝宝食谱》,彩图版的《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五本斯凯瑞的《金色童书》,他随手翻开,扉页上写道:斯凯瑞的童书以善良可爱的动物形象来模拟人类的行为,向孩子揭示日常生活的秘密。对于幼儿学习语言、了解自然界和社会生活、培养他们的观察力和想像力有着很大帮助,非常适合学龄前孩子阅读。
翻书的声音惊动了诸航,她翻了个身,不太情愿地睁开眼。
卓绍华俯下身,温柔地啄了个早安吻。
诸航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抚摸卓绍华的脸颊,“首长…”意识逐渐清醒,两眼定定地落在卓绍华的脸上。
“我知道,胡子冒出来了,我一会就去刮。”
“别说话。”诸航沙哑了喉咙,“首长,快,深情地看着我。”

 

 

 


29,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五)

 

(上一章被锁,目前我还没找到症结,所以无从解锁。亲们想看,就移驾到我的新*浪*博*客吧!理解万岁!)

短暂的沉默。

在这沉默中,卓绍华消化着诸航的话。微含期盼的双眸,不像是梦呓。即使是梦呓,这孩子喊得多的是“好球”“帆帆”,从来没有他,他听着都有点小小妒忌。神情迫切,也不像是戏谑、撒娇。

卓绍华坐下来,脸几乎贴上诸航的脸,免得惊动睡得嘟嘟的唯一观众,他的声音低得近似耳语。“怎么个深情法?”

“就是含情脉脉、深情款款、你的眼里只有我…唉!”诸航想模拟一下,把眼睛瞪得溜圆,又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脸颊耸来耸去。诸航挫败得叹气。

卓绍华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手指从宽松的睡裙下探进去,弹琴般自上而下,“我眼里有别人么?”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诸航无法淡定了,“首长,坏家伙在呢!”她真的是笨呀,怎么会挑这种时候提这样蠢的要求,这分明就是诱惑就是暗示。

“等会!”卓绍华气息紊乱不成章法,他闭上眼,放纵手指留恋着诸航正逐渐发烫的体温,牙齿不着力度地轻咬着诸航柔软如樱桃般的唇瓣。不想用理智来束缚自己,不想掩饰自己的意乱情迷。人都有两面性,走出大卧室外的卓绍华少将应该是幅什么形象,不管,此刻,他允许自己顺从内心的索求。

帆帆仍在沉睡,丝毫没察觉身边的波翻浪涌,看来昨天玩得太累。

每一天,帆帆醒来,看到诸航在身边,第一个表情便是眼睛弯弯,眯着嘴笑。如果诸航不在,他会扁扁嘴,要哭不哭,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和诸航一起,他会提许多无理的要求,还要诸航参预。卓绍华从外面回来,帆帆都要张开小手臂,要他抱一抱、亲一亲,说上几句话。卓绍华搜索全部的记忆,他和父母似乎从没有这样亲昵、肆意的时刻。每分每秒,他都在提醒自己,要尽最大努力去做每件事,不能让父母失望。唐嫂有一句家乡的谚语常挂在嘴边:锅不热,饼不靠。意思是你对孩子好,孩子才会和你亲。帆帆也许还不能表达自己,但他是个小人精,知道被爱,就可有恃无恐。

因为确定自己被这孩子爱着,所以自己也有恃无恐着。卓绍华在心里自嘲了下,这孩子轻易地激发出他内心的狂野因子,他不想抑制,任其燃烧…

爱与被爱,如此的幸福。

“都没刷牙!”许久,卓绍华艰难地睁开眼睛,从诸航的脖颈间抬起头,诸航羞羞地嘀咕。

“一起去吧!”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照亮了每个角落。卓绍华平静着呼吸。

浴缸里放满了水,他要好好地泡一个澡,洗去一夜的疲乏。

诸航站在水池边挤牙膏,从镜子里看到首长大大方方的宽衣解带,那宽阔的背、精细的腰身、隐隐鼓着的腹肌,还有…她是不陌生,可是白天和晚上看,是两种感觉。

咕咚,她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家里昨天来客人了?”卓绍华任水漫过全身,舒服地逸出一丝叹息。

“呃?”诸航满嘴牙膏沫,命令自己不要扭头去看首长的裸体。

“床头柜上那几本书是人家送的?”

诸航含了一大口水,冲净了牙膏沫,倏地转过身去,“首长,为什么你觉得那几本书不是我买的?”

卓绍华笑了,“诸航,别对自己太苛刻。”

她疑惑地在浴缸面前蹲下,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水。“什么意思?”

“一个医生有高明的医术,你要是再要求他是杰出的厨师、超凡的建筑师、理财专家,会不会太过分?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能够做好一项就非常不容易。不要拿别人擅长的来对比自己的短,这很不公平。诸航,你已经很好了,不要模仿别人,不要改变自己,你就是你,我喜欢!”

诸航跌进了卓绍华的眸光里,这是恩爱夫妻之间深情的凝视么,也许是,也许不是,都不重要了。首长懂她,她亦明白首长的心。不纠结,不比较。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在刷新,并非复制、粘贴。

“我确实不会买那么幼稚的书。我要买,肯定买有深度的、成熟的,那才适合坏家伙。”那几本书是沐佳晖买给帆帆的礼物。见卧室灯亮,唐嫂过来看帆帆,把这几本书带了过来。唐嫂告诉诸航,沐佳晖说上次的荷花是委托快递公司送的,她都没见过帆帆,今天她是专程过来看帆帆的,可惜扑了个空。她买了书,还买了积木和许多孩子吃的零食。

卓绍华替诸航把头顶上翘起来的几根发丝压了压,他无法附和诸航的话。深度、成熟,这两个词,目前和帆帆还有太大的距离。

事实便是如此。

两人从浴间出来,帆帆已醒了。小屁屁掬着,床头爬到床尾,“妈妈,笔…”小嘴一嘟,眼眶都急红了。

“在这里呢!”诸航从桌子上拿起那支蓝色的水彩笔。帆帆沉睡时,那支笔都攥得紧紧的,她和唐嫂用了很大力气,很不容易才把笔抽出来。

帆帆双臂直挥,咧开了嘴巴,笑得咯咯的。然后,小手一张,要卓绍华抱,主动地撅了嘴玩亲亲。

“帆帆要写字么?”卓绍华问。

帆帆摇头,“不,帆帆要画画。”豪壮地下巴一抬。

“画什么?”

“鱼!”帆帆抓起笔,在空中挥舞着。

诸航撇嘴,鱼在坏家伙的心里挖了个池,住下来了。拉开窗帘,房门打开。阳光与晨风呼拉涌了进来。她眯了眯眼,这么蓝的天空,今天应该不会下雨。

“诸中校,早!”吕姨在院中拨草,笑容里多了丝暧昧不明的示好。“今早做了韭菜合子。”

“吕姨,对不起,首长想吃豆浆油条,要我陪他去永和豆浆吃早饭。”诸航脸不红心不乱地栽赃首长,在走廊上伸伸胳膊踢踢腿,做了几个深呼吸。

吕姨的笑挂在脸上,收不回,又绽不开,滑稽得很。“哦,那…我去叫唐嫂来抱帆帆。”她一大早起来,巴巴做了两大盘。两个主力军都走了,韭菜合子就是要趁热吃,看来是要扔了。吕姨那个心疼哦!

诸航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回头,卓绍华宠溺地看着她,“孩子气!”

她挤眉弄眼,恶狠狠地亲了亲帆帆。今早,就是不想吃吕姨做的早饭。有时候,做个孩子气的小人很快乐!

两人真的去了永和豆浆吃早餐。咸豆浆、油条、水饺。许久不吃,别有一番滋味。吃完,诸航搭卓绍华的车去国防大。还没到大门口,诸航就要下车。

“到里面再下来。”卓绍华说道。

诸航挺严肃地回道:“我不想被别的同学看见我们在一起。这样他们会说,我为了什么什么,被你潜规则了。”

小喻忍笑到嘴巴都抽筋了。哪里需要潜,分明很明很亮。

卓绍华摸摸鼻子,“你原来这么胆小呀,我以为身正不怕影歪,你坦坦荡荡,无畏无惧。”

“首长,你别激将我。不然,我心血一来潮,在课堂上来个捍卫主权。”

卓绍华轻叹,他还真怕这个。“小喻,停车吧!诸航,马路中央是给车用的,行人要走林荫道,嗯?”

诸航默默流泪,在首长心中,她绝对不是帆帆的妈,而是他的妹。

其实诸航这样做,真的是避嫌疑,虽然看似顺理成章的事。国防大里的应届生不谈,来受训的军官们,许多级别都非常高。首长进大门,哨兵敬礼,她在里面怎么能心安理得坐着。她不能搞特殊化。在这里,她就是诸航中校,要忘却自己是卓绍华少将的妻子的身份。

偏偏有人就是不配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着诸航。

下课后,诸航去见了宋大校。宋大校选了几篇海南之行的报告,准备在国防大的学院报上刊登。被选中的学生都去了,赵彤也在。

出来时,赵彤喊住诸航,特别热情,要请诸航出去吃午饭。

诸航不想和赵彤有交集,直接给拒了:“我一会要去趟书城买几本书。”

“那也要吃饭的吧,咱们就吃个商业套餐,很快的。”赵彤不由分说挽着诸航的胳膊就往外拽。

“你如果有事就在这说,不一定要吃饭的。”赵彤的八卦天性,就是满汉全席摆在前面,诸航觉着也提不起胃口的。

赵彤娇憨地丢了个眼波过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古板呀,一顿饭而已,我还能把你怎的?你和佳晖是亲戚,我和佳晖是朋友、同学,按道理,我们也不是外人。”

这是什么原理?诸航不懂了。

赵彤扭扭捏捏半天,说了实话,“我是有件小事找你。我这不是要毕业了么,你和卓将说说,让我留在北京。我不想把我青春的尾巴再牺牲在哪个沙漠、荒滩、鸟不拉屎的山区。我每学期都有奖学金,这次报告我也被选上,不为难卓将的,只是举手之劳。”

诸航第一次意识到少将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意义,这就是传说中的枕头风么?她想到自己要是和首长说这些,场面一定非常搞笑。

“你笑什么?”赵彤一头雾水地瞪着傻笑的诸航。

“不是,我想到了别的事。抱歉,我可能帮不了你。”

“你肯定能帮的。”赵彤不死心地说道。“分配的事虽然不归卓将管,但是他在国防大很有话语权。”

“那何必要把话传来传去,你直接去找他说。”

“你…”赵彤脸黑了,“算了,我本来也没真的指望你。我找佳晖,只要她开口,卓将就会放在心上。”

诸航点头,所以走阳光大道去吧,不要挤她这座独木桥。

 

 

30,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六)

 

一踏进书城,再粗线条的人也变得细腻起来,不文雅的也文雅了。微微轻笑,细声交谈。

知识的力量是巨大的,诸航提醒自己动作幅度不要太大,要斯文点。

正午时分逛书城是种享受,又能吹到冷气,又能看到心仪的书。楼上还有咖啡和小西点供应。有一种小饼干做成了各式动物形状,又可爱又好吃。诸航准备离开时买一点带给帆帆玩。

诸航今天要买几本计算机编程方面的书,还有买一些适合学龄前孩子读的童话。

那天在驰骋,她一开始并没有向马帅妥协,但马帅后面的话让她有点心动。

马帅说,许多作家原先的文笔犀利、冷酷,后来有了孩子后,文风大变,有些甚至为了孩子而写童书。你不想为你的小首长做点什么?

马帅对网游市场有着敏锐的直觉,他坚决抛弃了少年、青年市场,在这一块,太多的商家战得头破血流,就是分得一匙,也赚不得什么利润。他能看到《俪人行》的潜在效益,就证明了他的眼光。这一次,他打的是学龄前孩子的主意。

马帅继续说道,除非让你的孩子穿越到一百年前,活在当下,就必须接触到电脑、接触到网游。如何防止孩子不沉迷又能在网游中学到东西,游戏必须浅显、有趣、益智、画面立体丰富。把童话改成网游,或者你自己写个童话网游。我会找国内最好的美编负责美工,做出宫崎俊动画片中那样的效果。这样子,妈妈们就不要发愁无从选择了。

诸航被震撼到,于是动摇了。

只是有个问题,诸航没看过什么童话。她的童年是放养的,姐姐在外求学,爸妈为生计奔波,从没有什么床前故事。

诸航虚心地向书店的店员请教,学龄前的孩子通常爱看的书有哪些?店员笑了,学龄前的孩子还不认字,她们爱看的书都是些画报。一般都是家长读童话给孩子听。《安徒生童话》有点深奥,读小学时看差不多,《格林童话》挺好的。

“咱们中国有么?”诸航问道。

店员苦笑,“国内的有些历史名人故事,司马光砸缸、曹冲称象、李白磨绣花针…。”

诸航打断她,吃不消了。她还是自己写个吧,为了帆帆,献上自己的处女作。“那有妈妈给孩子写的有深度、有教育意义的书吗?”

“有呀!龙应台的书就非常好。”

一看那书名诸航就喜欢上了,《亲爱的安德烈》《孩子,你慢慢来》《背影》。诸航一口气全买了,以后每个晚上她都要给帆帆读上一段,让那些幼稚的书滚一边去。她的孩子她作主。

提着两个大大的书袋走出书城,对面是几家画廊。有一家今天有个画展,参观的人很多。画家原先是电视脱口秀主持人,后来修身养性,改行画画。一画就成名。捧场的明星、学者很多。来参观的多数不是为看画,而是来看明星。

诸航不敢充风雅,瞟过一眼就收回,不提防撞到了迎面走来的路人。

抬起头,两人都一愣。

诸航在心里叫了声苦,其实也不意外,这条艺术街,出入的就应该是艺术人士,是她走错地了。

“小姑姑好!”硬挤出一丝笑,恭敬地招呼。

强烈的阳光都盖不住卓阳周身散发出的漠然、怨恨、冷淡,“哦,是你呀!”

诸航晃晃纸袋,“我还有事,小姑姑再见!”多待一刻,诸航怕冻着。

刚迈了一小步,卓阳叫住了她,“既然遇到,就一起去喝点东西。”

诸航讪讪地笑,站着不动。

“怎么,你不愿意?”卓阳凛冽地问道。

“没有,没有。”诸航无奈地叹了口气。

卓阳不是个随意的人,喝点东西,不是哪家店都可以。两人走了大半条街,找到一家咖啡馆。阳光那么好,诸航拎着两大袋书,汗像下雨似的从额角落下来。都没看店名,急不迭地冲进去,狠吸了一口冷气,才觉活过来了。

店里没有多少客人,头发灰白的老板在吧台里默默地刨冰。柜台上搁着一架老式唱机,后面的架子里排列的不是CD,是从前那种LP密纹唱片,约莫有上百张。一曲终了,唱针自动弹起,拾音臂退回到臂架上。老板来到唱机旁换唱片。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举起唱片迎着灯光时,眼微微眯了眯,眼角的细纹一根根像刀刻般。

侍应生问卓阳几个人,卓阳说我要六号桌。

六号桌很大,适合朋友聚会,能坐五六个人。桌子在角落里,上面有盏百合状的水晶灯。

“他家的清咖不错,我每次来都点。咖啡还是不要加奶加糖,原汁原味,才叫咖啡,别搞得像四不象。”卓阳说道。

诸航只要了一杯冰水。不管清咖,还是奶咖,她统统不喜欢。

卓阳好像是专程来这里品尝咖啡的。咖啡一送上来,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对面坐着的诸航。

“这里不允许抽烟,不然,再来支烟就更好了。”卓阳喃喃说道。“他不喜欢我抽烟。”她终于抬起头来。

诸航微微耸肩。

“他也不喜欢我远游。一般盛夏和酷冬,我都不愿呆在北京。有时想想,他是真的对我不错,虽然不喜欢,但他都会顺着我。我说不想生孩子,他不强求。当他知道他在这世上有个女儿时,那种失态、狂喜,我才知他是那么喜欢孩子。”

诸航沉默不言。

“你们可能都觉得我较真、不通情理。如果你深爱一个人,你自然的就会变得自私、狭隘,眼里容不得一粒沙…你不要说话,”卓阳阻止了诸航的发言,“我们现在坐的这张桌子,当初佳汐和绍华就是在这里相亲的。我陪绍华过来,佳汐和她妈妈坐在对面。他们几乎是一见钟情,第二天,绍华就主动打电话给佳汐,两个人一起去看画展。听到这些,你的心情没有一丝波澜么?”

诸航表现得很镇定。也许在她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晏南飞给了她生命,为了晏南飞,她终究要承受面对卓阳的仇视怨恨。首长和佳汐的故事,她不陌生。佳汐活着时,就曾经无数次向她讲述。首长娶佳汐,一定是因为喜欢。在感情上,首长很挑剔。

“佳汐死了,你可以尽情大度、宽容。可是你有没听说过,死去的人是无敌的。活着的人在思念中,一日日将她美化,她会完美如圣人。佳汐去得那么突然,绍华能轻易把她忘记么?如果在绍华的心里一直有佳汐,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从前是一张白纸的人,能笃定日后就从一而终?谁先遇见谁,谁先为谁心动,都是经历,重要的是现在谁牵着你的手慢慢变老。

卓阳笑了,嘴角荡出一抹讽刺,“呵---绍华一直都能顾及别人的感受,他是负责任有担当的孩子,他心里面再苦,也不会在你面前流露。他做得很好,所以你才敢这么回答我。上周,绍华陪佳汐的妹妹来画廊看画,那里保留着佳汐生前的一幅作品。他就那么痴痴地站着,一个多小时,不说一句话,没动一下。你说这是什么?”

诸航明白了,卓阳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戳痛她,不然不会罢休的。

“你介意,说明你爱上了绍华。你不介意,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在利用绍华,你图的是名和利。不要装得像天高云淡的仙人,事情一旦落在你头上,我看你如何无动于衷?”

“小姑姑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向左向右都不是个东西,诸航坐得笔直。

卓阳冷漠地低下眼帘,杯中的清咖已冷。“以前我傻,拼命地把事情闹大,仿佛那样才能发泄我心中的恨意。现在,我想通了,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我无需做什么,你嫁给绍华,一切就已尘埃落定。我的痛,他日,会加倍地给你。从前、现在、将来,绍华只爱佳汐。”就像晏南飞,他轻易地就和她断绝了联系,但卓阳相信,他时刻牵挂着诸航。这口气如何能平?

“那样,你就算赢了?”诸航问道。

“至少心理是平衡的。”卓阳坦白道。

要不是把诸盈给的那张纸条扔了,诸航现在就要给晏南飞打通电话,问问他当初娶卓阳是不是想走裙带关系,不然那十多年的婚姻怎么忍受的。她和卓阳只呆了几分钟,就想抓狂。卓阳不只是被家人宠坏,她习惯了踩着别人的肩膀,高高在上。

御姐,呸!诸航在心里骂了一句。

诸航没说再见,是真的不想再看卓阳一眼。无故地添了一肚子气,推开四合院门时,诸航像中了暑,头晕晕的。

“诸中校,你可回来了。快管管帆帆,瞧瞧他把墙划成这样,我擦了半天都擦不净。”吕姨挥着抹布,口沫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