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绿咬着牙别过脸,心中喃喃自语:宫深似海,宫深似海……
迎面走来一队侍卫,手中的火把光束照射上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所有的人全轻抽一口冷气。
“皇……上?”有胆大的,小心翼翼地轻唤一声。
刘煊宸朗然大笑,“有必要吓成这样吗,对,是朕。”
“皇上!”侍卫们一个个双膝着地,对着刘煊宸重重叩首,哽咽得语不成句。
“平身,平身,你这们这些忠心的侍卫,朕一定会好好的。来,你过来。”刘煊宸招手,让领头的侍卫过来,俯耳低语几句,侍卫一个劲地点头,神情严肃。
“皇上请放心,属下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侍卫抱拳,凛然回答。
这边侍卫们几声“皇上”一唤,远处的人听见了,纷纷转过头来,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这边跑过来。
罗公公跑在前头,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在抬眼确定刘煊宸真的无恙时,惊喜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两眼一翻,昏在后面的小德子身上。
“云太医,云太医……”小德子是涕泪纵横,抱着罗公公,又是哭又是笑。
印笑嫣也站在人群之中,脸色惨淡如土,两条腿抖如筛糠一番,上下牙不住地交战着。
几位妃嫔哭哭啼啼地跑到刘煊宸面前,柔声细语,忙表关心。
刘煊宸含笑宽慰着她们,眸光有意无意掠过印笑嫣的面庞,每扫视一次,印笑嫣就觉着眼前的黑暗多一点,她咬着牙,死命的掐着胳膊,命令自己镇定地上前。
“皇上,你还好吗?你……可把臣妾吓坏了。”她挤下几滴眼泪,那是吓出来的。
“爱妃是被朕这个模样吓着了吗?”刘煊宸深究地盯着她,目光中冷冷的笑意让印笑嫣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加大,令她不寒而栗。
她暗暗握起手,希望一切不是如她所想。那密道不可能有任何人发现的,一定不会。
“臣妾不是……臣妾只是担心皇上……“她嗫嚅着,目光躲躲闪闪。
“爱妃的担心真是太多虑了!“刘煊宸收起笑意,冷冷地抬起头,不再看她一眼。
站在他身边的云映绿一脸污黑,自始至终,一直低着眼睛。
印笑嫣慌不迭地跑向寝宫,当她踏进宫门时,发现一队侍卫站在堆砌杂物的小厢房门前时,她陡然一下跌坐在地。
那场大火,烧掉了几万册藏书,损坏房屋十多间,有几位侍卫和太监烧伤。云映绿和几位太医直忙到半夜,才把烫伤的人员处理好。
几位太医看夜太深了,也不回府,就在太医院中找个地方靠靠,打个盹等着天明好了。
云映绿另外挤了点芦荟汁,用瓶子装好,这才向刘煊宸的寝殿走去。
刘煊宸的烫伤不算重,清洗过后,就是皮肤有点红肿,水泡有几个,她早就帮他处理过,但还是不放心。
一进寝殿,满玉迎上来,拉着她先回房梳洗了下,看着她喝下一碗温凉的燕窝,这才允她走进刘煊宸的卧房。
刘煊宸躺在龙榻上半眯着,听见脚步声,刚想睁开眼,一双微凉的小手捂住他的眼睛,“闭上!”。
他听话的闭紧,感到脸颊上、掌心里,被涂上清清凉凉的液体,让本身火辣辣的肌肤一下舒服许多。
“坚持涂三日,我想水泡就会消的,红肿也会结皮。但这三日,你可能不能握笔。”云映绿很过意不去地说道。
“那就有劳云太医替朕代笔了。”刘煊宸捉挟地睁开眼,对着榻前的桌子挪挪嘴,“看看那上面是什么?”
云映绿瞄了一眼发黄的书卷,低下眼,挽起衣袖,继续替他涂着手臂。
“怎么一点激动的表情都没有?”刘煊宸好失望地倾倾嘴,紧盯着她粉姨的面颊,暗自庆幸,幸好这水样的肌肤一点都没被烧到。
“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分心。现在,我在为你治烫伤,我的眼里心里只会放一个你。”
“朕贪心呢,想你的心里眼里永远只放一个朕。”他霸道地握住她的肩,让她看着他的眼,毫不在意刚刚涂在掌心上的药全抹掉了。
云映绿一愣,还没回话,他突地覆上她的檀口,轻轻吻着,长睫扑闪了几下,乖巧地任他拥着,接受他密密的亲吻,一脸的眼泪悄悄赖在他的衣上。
她是爱他,是浓烈的爱,不是喜欢。在密道里,她无比坚定地这样认为。
可是一出密道,她突地又胆怯了。
虽说他口口声声讲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可如何忽视他是九五之尊的事实呢?当那些个妃嫔争先恐后地上前讨好他时,他温和地对她们轻笑,她心里不由地泛上说不出口的酸涩。
爱这个男人,就必须要与其他女人共享他。她突地这样意识。
他会宠她,但这种宠,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里,有一百八十多天,他会陪在她身边,而其他的一百多天,他要陪着别的女人。如果他把所有的日子都给她,那她就要接受别的妃嫔妒忌的目光,让她时时活在抢走别人丈夫的罪恶之中。
她可以无动于衷地接受这一切吗?
云映绿闭上眼,答案是不容质疑的否定。能不能就单纯地爱他,而不要成为他的什么妃嫔,这样的爱是不是简单点呢?
刘煊宸的吻越来越加重,一个用力,她也跌上了龙榻,倒在他身上,他吻着吻着,吻到了一脸的潮湿。
“映绿?”刘煊宸讶异地睁开眼。
“我……有点激动!”她不好意思整理凌乱的衣衫,面红如血,眼神游移。
“朕失态了,吓着你了?”刘煊宸坐起身,拉她靠近,一腿压在她的双腿间,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吓得手肘一软,差点打翻手中的药瓶,整个身子别扭地弯着,她瞄瞄抵在她两侧的双臂,再抬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吞了吞口水,结巴道:“刘皇上,你身上有伤,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他俊美的脸庞微微抬起,她屏住气息,双眸大瞪,直到他的鼻尖几乎碰到,他才止住来势。
“你说朕现在睡得着吗?这么多的事,还有突然开窍的你。”他的声音带点沙哑,在深夜里听着格外的魅惑。
“那……我陪你聊天。”她沉默一会儿,想要撇开视线,但他完全拢住她的视野,她无奈,只好迎视着她漆黑的瞳眸。
“映绿,你在密道里对朕讲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她头皮微微发麻,抿抿嘴,上帝,怎么她稍微走下神,他都能捕捉到。“当……当然……”
“那就好!”他只手抚过她的额面,引起她的轻颤。“映绿,朕不敢再说大话,你也听到了你知道的事太多,别人已盯上你,朕以后要加强你的护卫,不能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就……江侍卫吧,不需要太夸张。”他的抚摸异样的轻柔,令她有些不安。
他嘴角竟然浮起诡异的笑,哑声道:“你以为江侍卫就是善类,以前,那是朕使的反间计,用他们的卧底保护你,这样他们才不好下手。现在朕可不能再使这招了。”
“江侍卫是卧底?”她讶然地抬起头。
“嗯,朕是从伶云阁回来的那晚,让他去查寻你的真实,朕才识出他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卧底。”
“什么,什么,你调查我?”云映绿大眼直眨。
“谁让你又是前未婚夫,现未婚夫,哦,映绿,你未来的未婚夫,你找着了吗?”他想起她在伶云阁那个房间中,对着他又吼又叫的,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正在找……”小脸直红到耳背了。
刘煊宸凝视着她,柔声道:“何必舍近而求远呢?别挑了,就眼前这个吧!”

第118章 话说春宵(一)

刘煊羿,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心里恨祁左相恨得紧,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团尊敬。
新婚之夜的一场小误会,他很快就与祁初听冰释前嫌,知道是中了别人的奸计。但那算是奸计吗?只能说是一出恶作剧,谁这么无聊呢?他头一个想到的人是云映绿,可她那一板一眼的性情,不象是做这种事的人。再想到杜子彬,杜子彬一直站在他身边,分身无术啊!当然更不可能真的是祁公子,祁公子那晚在伶云阁花天酒地,喝得酩酊大醉,有许多人可以做证。
左思右想,唯有云映绿了。刘煊羿却又找不出任何痕迹,摸摸鼻子,只能咽下这份闲气。
但这事还是影响了他与祁初听的感情,在草草的洞房花烛夜之后,他也为了不若从前的齐王妃吃醋,索性搬到书房去睡了,落个清静。
可怜祁初听一过门,就夜夜独自掉泪到天明。忍不过,跑回去向娘亲哭诉,祁夫人夜里向祁左相吹枕头风,祁左相冷着个脸,什么话都没说。
夜近三更时分,一顶轻便的小轿悄悄地从后门抬进祁府。
刘煊羿等不及家丁掀轿帘,自己抢先跨下轿,熟稔地往祁府的书房走去。一盏明亮的罩灯下,祁左相捧着几卷纸张,眉头蹙着,细细地看着。
“手书果真是你取来的?”刘煊羿双眸一寒,站在门口,冷声道。
祁左相慢条斯理地转了下身,又把目光转向手书。
“这是先皇的手书,你取来也不和本王说一声。”刘煊羿口气一重,态度有些生硬。
“老臣不是和王爷早说过,这手书不容王爷操心,王爷以不后不要再从密道进入皇宫。王爷没有听到吗?”祁左相推开手书,站起身,手背在后面,慢慢在屋里踱着。
刘煊羿挫败地跌坐在椅子上,神情黯淡,“本王真的紧张了一把,不过,是左相取来的也罢了。唉,那个刘煊宸没有被烧死。”他刚出宫没多久,就有内应送来密报,让他一颗兴奋到极点的心陡地直坠谷底,整个人都有点灰溜溜的。
“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祁左相脸色一阴,手指有意无意轻叩着桌面,“先皇的手书里,没有王爷说的那封信。”
“没有吗?不可能,印太医说他亲眼所见先皇写过那么一封信的。”刘煊羿一下跳起来,冲到桌边,拿起一张张手书,细看着,越看眼瞪得越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缓缓滴下。
“如果没有那怎么办呢?”刘煊羿慌了,无措的看着祁左相。
祁左相抚了抚胡须,“老臣思来想去,先皇真的写下那封信,不在这几卷手书中,那么还有两种说法,一是放在别处,一是被皇上先看到,烧了。”
“左相,你不要吓本王。刘煊宸不可能看到的,一定不会,只有藏与别处。那个别处是?”
“御书房,先皇办公的地方。”
刘煊羿一拍大腿,“对呀,往往被人忽视的地方,就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先皇生前在御书房呆的时间最长了,如果有信有可能就放在里面的史书或者经书之中。可是那里怎么进呢?”
“老臣有一个办法。”祁左相阴沉沉地倾倾嘴角,“这东阳城马上要掀起一波风浪,那个风浪的主角是皇上现在最看中的一个人。当风浪大作时,我们让人悄悄潜进御书房搜寻一番。”
刘煊羿拢眉,撩起长袍,缓缓坐下,“相爷,你口中的这个人是不是和从书库盗手书的是同一个人?”
祁左相看了他一眼,“王爷聪明,是的,是同一个人。”
“这人应是宫里的吧,现在宫中戒备森严,就是一只鸟飞进去,也要被网着。本王怎么没听相爷提起此人过?”
“这都是些小事,不烦王爷的心。王爷只要明白老臣为了王爷是如何的忠心耿耿就行了。”祁左相低下眼帘,慢悠悠地把桌上的手书一张张叠起,“老臣呢,没别的奢求,膝下就一子一女,不肖子就由他去了,只有初听柔弱,还望王爷多关照点。”
这打人不用手啊!刘煊羿直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祁左相掐着他登上皇位的主动脉,用如此卑微的语气来恳求他,这比羞辱他、漫骂他都来得强,直让他无地自容,又恨得牙痒痒的。
“相爷,本王顾不上儿女情长,心中想的是复国大计,王妃是不是乱想了?”他忍气吞声地干干笑着。
“王妃会乱想什么?老臣不知呀!”祁左相莫名其妙地抬起眼。
“啊,那是本王多想了。”刘煊羿嘴角抽搐了下,不太自然地大笑。
祁左相微微一笑,笑意很深,很假。
清风暖阳,御花园的树尖子上微微开始泛黄了,莲池里的水徐徐泛起波浪,池里的莲全部谢了,只几株残留的荷时飘浮在水面。池边随意栽种的小雏菊,冒出了一个个小苞苞,不久,这沿岸将是大片的黄色与白色交融的景观。
云映绿坐在小木桥上,足足有一个时辰没有动弹。
小德子在桥对面的凉亭睡了一个午觉,一抬头,云映绿还坐在那,手是捧着本书,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满玉送来的食盒,盖子也没打开。
那书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让云太医连膳都顾不上用。小德子心底嘀咕,有些着急。
满玉姐姐对他说,云太医今日可不比昨日,要花十二份的小心侍候着,你看皇上那天为了她钻火里去,你想想这云太医在皇上心底有多重,搞不好,云太医就是日后的……
后面两个字,满玉用唇语说的,小德子听得愣住,这话,他依稀记得虞皇后走之前对他说,要侍候好云太医,日后他会飞黄腾达的。
可是他不懂呀,云太医除了帮人看病时会笑,其他时候都淡淡的,连个媚眼都不会抛,一句柔语都不会说,皇上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想不通的问题很多,他就不想了。他还做他的小德子公公,跟着云太医就行。
“云太医,用点膳吧!”小德子轻轻走过去,声音小小的,生怕惊着云映绿。
云映绿缓缓合上书,闭上眼,重重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云太医?”小德子关心地蹲下身。
“小德子,你认识东阳城里最好的铁匠吗?”云映绿转过脸,西斜的秋阳洒在她的身上,象铺了一层金光。
“我有听出外办事的公公们说过,宫里有许多器具好象都是在一家作坊定做的。”
“那你去向那位公公确定下,我一会画几张图,你替我出宫,送给那位师傅,让他赶快帮我做出来。”
“行,行!”小德子答应得很快,打开食盒盖子,“但你要先吃点东西,好吗?”
云映绿无力地一笑,“我现在哪里吃得下。”
云映绿这一刻,心思全部上身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农本草经》上,当她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她绝望着快要窒息了。
这本书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
这书之所以要留给皇上与皇后读,那是里面有一大半的章节是写房术的,春宫图画得是惟妙惟肖,她看得脸红心跳,匆匆跳过。其他的章节,有讲药草的功效,有医案分析,也有介绍各种治病的药方,这些章节到不多,但真是章章经典,有些是她首次看到。最后两章是写蛊术的,种类很多,描写得也很细腻,其中有写蛇蛊。关于蛇蛊,书中除了讲迷药迷昏蛇蛊,还有用法术降服,让它在腹中永不能动弹。那个法术,云映绿看得都快背上了,似乎是巫士们念的什么咒之类的东西,她不敢恭维那种方式。她隔着肚皮,看到蛇蛊在腹内有多大。那么个剧毒的东西在腹中一动不动,即使腐烂了,那也是对人有很大危害的,只有做手术把它取出,才能免去后患。
做手术?云映绿深呼吸一口,想起秦员外的对做手术的反应,她要怎么说服。她所谓的手术,将是对这个时代医术的一个挑战;还有做手术前要做的各项准备,手术后蛇蛊怎么处置,手术如果失败该怎么办?她脑子里一团乱,理不出个头绪。她唯一肯定的是,她要做手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坚持。
小德子左劝右劝,云映绿也没肯用膳,回到太医院后,云映绿画了一个时辰的画,递给他,让他速出宫去。
太阳西沉,慢慢没入地平线,暮色缓缓四笼,一天又要过去了。云映绿皱着眉头,不知秦论今天一天过得可好?
“云太医,你确定要做这些吗?”小德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他觉着这画里的东西,他一件都没见过,云太医一定画错了。
“我确……你怎么来了?”云映绿突地脸一红,外面的院子中,刘煊宸长身而立,温柔地凝视着她。
“朕来找太医换药呀!”刘煊宸微微一笑,瞅见小德子手中的画,“小德子,什么好东东,让朕瞧瞧。”
小德子递给刘煊宸。
刘煊宸浏览了一眼,抬起头,深究地打量了下云映绿,“既然云太医让你去办,你就速去吧!”
小德子接过,忙不迭地跑了。
刘煊宸一进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在三分钟之内立马消失,跟随着刘煊宸的侍卫和公公们也自觉自发地站在院墙外。
云映绿轻柔地替他的烫伤处清洗下,重新涂好药,羞羞地低道:“干吗要过来,看把大家紧张得样,我准备一会去寝殿帮你换药的。”
刘煊宸轻轻抚过她微红的脸庞,“朕都有好几个时辰没见着你了,等不及你去寝殿,朕现在真的体会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今晚要回府吗?”
“嗯,要回的,不然爹娘要担心。”她收起药瓶,到另一边洗净了手,拎起医箱,“车夫一定在外面等着急了。”
“唉!”刘煊宸轻叹一声,捧起她的小脸,吻上她微凉的小嘴,“朕又要等到明日才能见到你。明天能早点进宫吗,陪朕用早膳?”
云映绿仰起脸,心中“咯”了一下,有些不舍地环住他的腰,头偎在他的怀里,“很想我吗?”
“天地明鉴!”
两人默默地抱了一会,他瞧天色已不早了,牵着她的手,一块往宫门走去。
“不要了,就几步路。”她掰开他的手,嫌太招摇。
“几步路,朕也想送送你。”他反扣住,很是坚持。“一会,你到府中,和爹娘亲亲热热地一起吃晚膳、聊家常,你无所谓朕。朕孤零零地呆在御书房中,你知有多想你吗?”
她理亏,抿嘴不言,任由他高调地牵着手。
他神情自自然然,她到一脸的不自在。沿途投射出来的讶异目光,真让她承受不住。
她闭闭眼,不管了,关于她的绯闻够多了,现在再浓墨重彩点,只会让她的名气更大。
她不知,在过后的几天,一场轩然大波,将让她的声名远扬整个魏朝。

第119章 话说春宵(二)

这一天,活该是要出事的。
一早,天就阴着,光打雷,却不落一滴雨,天气闷得异常,喘口气,心都堵堵的。云映绿刚下绣楼,便院子里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她开始以为是下冰雹。
“小姐,快让开。”竹青一把拉过她,一块大大的石块落在她的面前。
云映绿瞪大眼,这才发现院子里落下的不是冰雹,而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块如雨点,一连串地从墙外飞进来,砸碎了花盆,砸破了门窗,外面还不时传来一声声高呼,“把那个败类从东阳驱赶出去,不准她再使出邪术惑人。”
“这是在说谁?”云映绿纳闷地问道。
竹青对天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你啦,小姐,你不是要帮秦公子做手术吗?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全东阳的医生都联合起来声讨你来了,说你是大夫中的败类,使的是邪术。中医是望闻问切,你却拿刀开膛破肚,这是打着医生的幌子,杀人。他们嫌你丢了大夫的脸,坏了大夫的名声。一大早就堵在云府门外来叫骂了。”
云映绿有料到做手术会遇到难度,但没想到反晌会如此之大。
“我还没开始做手术呢,他们怎么动作这么快?”云映绿有些想不通。
竹青嘟起嘴,咕哝道:“真是好人做不得。都是秦员外啦,秦公子坚持同意你做手术,而秦员外死活不肯,两人吵了起来。秦员外一气,跑出去找别的医生评理。一传十,十传百。小姐,你是个女医生,就让别人看不惯了,现在还要做手术,惊世骇俗的,别人当然不会放过你了。”
两人正说着话,云员外和云夫人惊慌失措地避着石块跑过来,“映绿,快回到楼上去,不准再理秦公子了,你再理下去,小命都快没了。”
“爹爹,我不能不管。”云映绿镇定地摇摇头,“我不管外面的人怎么闹腾,我一定要帮秦公子做这个手术。做手术,他还能有存活的希望,如果不做,他活不了几日。”
“有……这么严重?”云员外与云夫人对视一眼,惊住了。
竹青在一边沉痛地点点头,“员外、夫人,你们没看到秦公子那个样,真的让人很不忍。”
“不忍当不忍,咱们不能为治人被别人骂成这样,值得吗?”云夫人断然说道,“不行,娘亲不同意你去。”
“娘亲,我主意已定,别说了。”云映绿闭了闭眼,“我现在要去秦府看下秦公子,然后还要进宫上班。我把手术时间定在十二那天。”
她脸上的冷然与坚决,让云员妇夫妇看了一愣。
“小姐,你怎么出去?”竹青怯怯地指指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