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给华烨发言的机会,她直接给拒绝了。华烨苦笑笑,起身告辞。
陶涛把华烨送到车边。车上落了一层被风卷起的落叶,还有从树上刮下来的雪花。她捡起一片,迎着风一吹。树叶晃晃悠悠飞到路中央就落下了。
恋爱的时候,她也象这样把华烨送出来。有时陶江海和陶妈妈会躲在后面看两人,她舍不得与华烨分开,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太留恋的话。玩着他手臂的钮扣,头低着,不说话,也不松手。
“乖,回去吧!我明天给你打电话。”华烨看看小院,把她拉到车子的另一端。
她抬起头,幽怨地噘起嘴:“离明天还有十个小时呢,好长哦!”
“那怎么办?”华烨见她小女孩的娇态不由地心中一荡,声音都颤栗了。
“吻一下下就好。”她闭上眼,两手扶着他的肩,踮起脚,头仰着。
在她话音还没落时,他的唇已贴上她的。柔柔软软,清清凉凉。
他们也有过这么甜蜜的时刻呀!
陶涛心酸地闭了闭眼“小心开车!”她对他说道。
“我们走一走吧!”华烨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一弯上弦月,把车钥匙放进口袋。
桂林路是青台最美丽的路之一,路微微有点坡度,两边是高大的百年梧桐树,往下走就是海边,往上走是一个公园。这条路上,既使冬天,晚上散步的人也很多。
“天很冷。”陶涛束紧外衣的腰带,摇摇头。
“走走就暖和了。”华烨拉过她的手,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并由他握着。
陶涛家在路的中间,两人往下走,走得极慢,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在冬夜里显得尤其雄壮有力。
谁也没有说话。不知哪家养的狗在院子里看见了什么,狂吠个不停。
华烨侧过脸看着身边的陶涛,她的神情很专注,仿佛散步是件艰难的事,她必须全神贯注。
他认识的陶涛是俏皮的,娇憨的,特别会撒娇,好象有点笨,可是笨得可爱,和他一起,她的话特别多,而且爱夸张。芝麻大的事在她眼里都有天那么大,整天喳喳呼呼,所以他觉得她被陶江海夫妇宠得象长不大的孩子。这么沉默的陶涛让他陌生,她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凝重。就是走路,她的眉也拧着,象是有什么心思。她也很少笑了。
这个改变是他带给她的吗?
他心中不禁升起强烈的愧疚,握紧了她的手,她感觉到了,转过脸来。
“小涛,我想我有信心能够给你想要的一切。”
陶涛把脸又转了过去,“哦!”这只是礼貌的语气词,代表她有听到,却并不说明她相信。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办法信任我,但我会让你相信的。”他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脸,温暖瞬间弥漫全身。
“许沐歌怎么办?”她没有妈妈的定力,装不了糊涂,她还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他确定的回答,拜托请不要说他们只是朋友的话。
“她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需要再牵挂。”
她不怀疑他的诚意,也不怀疑他的能力,但这句话不是她想听的。她不是刻薄、小心眼的女人,只是发生这么多事后,难免会本能地反过来分析,如果许沐歌生活不好,他还是需要去关心的。
华烨不是花心的男人,相反,他很专一。专一得她有时不知该怎么去谴责,去埋怨。
若她是他最初的爱,她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谁都有过去。有的人的过去就真的已过去,而华烨却是固执地站在过去里一再回首。
虽然他是她的老公,可是,她很羡慕很羡慕许沐歌。
走到尽头两人转身往回走,一直走到公园旁的小咖啡馆,“等下。”华烨松开她的手,去咖啡馆买了杯奶茶,茶香奶绿蜂蜜奶茶,甜得有些腻。
“我问妈妈的,她说你爱吃甜。”今天晚上,华烨笑的次数好象特别多。
陶涛双手抱着奶茶杯暖手,过了七点,她一般就不喝茶了,防止隔天脸会肿。
“等妈妈手术后,我们去普吉岛过春节,就在那里,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语气急促,仿佛说慢了,就会被她打断。而似乎他这样子,又有刻意地讨好她的意思。
“华烨,去普吉或是呆在青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的是那种踏实的、真切的夫妻感觉。不是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也不是可以牢牢地掌握经济大权,更不是逢年过节收到多少礼物,而是痛哭时替你拭泪的手、疲惫时让你依靠的肩、寒夜里可以投向的怀抱、抬首回眸间默契的眼神…
“那不是子桓家吗?”华烨突然惊讶地问道。
陶涛还没抬头,就听到一声院门重甩的“咣当”声。陶嫣然怀里抱着个孩子,象逃似的从屋子里跑向停在路边的汽车,车门一打开,她象失去了力气,扶着车门蹲了下去,嚎啕大哭,小孩在后面轻轻拍着她的背,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不哭。爸爸凶,我们不要他。”
“陶陶!”陶涛急忙跑过去,一手抱起孩子,孩子也是满脸的泪,另一只手把陶嫣然拉起。“怎么啦,嫣然姐?”
陶嫣然抽泣着扭头看屋子,屋子里传来啪哩啪啦的声响,东西象是摔得不少。
“爸爸骂妈妈是泼妇。”陶陶扁着小嘴,“还让陶陶闭嘴。”
“爷爷奶奶呢?”陶涛问。
“去大伯家看翎翎了。小涛阿姨,我怕。”陶陶抱着陶涛的脖子,嘴巴一张,也哭开了。
“乖,陶陶不哭,妈妈带你回姥姥家。”陶嫣然抬起手,胡乱拭了下眼睛,抱过陶陶跨进车内。
“嫣然姐,天都这么晚了,你又情绪不稳定,这样子怎么可以开车?”陶涛抢过车钥匙,朝华烨看了看。
华烨点下头,进了小院。
“小涛,我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他说他也许真的不适合婚姻,与我结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可笑吧,就是陶陶,陌生人不管拿什么样的玩具,也骗不走他。他萧子桓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呀,结婚是我用枪逼着他的吗?”陶嫣然眼泪鼻涕一个劲地往下流,她擦也不擦,只是哭。
“子桓哥那只是气头上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很爱你的,喝醉的时候都在喊着你的名字。”陶涛手足无措地站在车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小院里没一点动静,该死的萧子桓为什么不出来?
陶嫣然突然平静下来,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小涛,要不是有了陶陶,我就不会这样委屈自己了?昨晚,他一夜未归,我给他打电话,是那个开酒吧的女人接的,让我别烦,他们要睡觉。呵呵,小涛,换作是你,你会沉得住气吗?我一夜没睡,等到今天傍晚才等到他,我问他去哪了?他说你是我妈吗,事事都要向你报备?然后就开始摔东西。我为什么还要忍耐下去?我这样努力地维持这个婚姻有意义吗?”
“嫣然姐,你别相信那个女人,她…她是个变态。”
陶嫣然黯然地摇摇头,“她是变态,还是白骨精、狐狸精,那是人家的自由,我无权去评判。可是他是有行为能力的成人,他是我老公,是陶陶爸爸,他有资格这样放纵自己吗?外面的诱惑太多,他抵挡不住,这是可以原谅的理由吗?如果他心里真的有这个家,有我,就是仙子也抢不走他的。不说了,把车钥匙给我,我要去火车站,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
“嫣然姐…”陶涛直起脖子看着小院。
“不要指望了,他不会出来的。小涛,好好珍惜华律师。”陶嫣然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哭肿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
陶涛无助地看着她关上车门,车摇摇晃晃地向夜色中驶去。
她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华烨才从屋里出来,轻轻向她摇了摇头,“子桓一直在抽烟,什么话也不说。”
“他和经艺上床了。”陶涛幽幽地收回视线,低头向家走去。“经艺现在应该很得意吧,要不要打个电话向她表示祝贺?”
“小涛…”
“你们总说爱没有错,爱很伟大,爱很神圣,俗人有什么资格来指手划脚?可是你有没看到嫣然姐眼中的伤心,有没听到陶陶的哭声?”
她声音轻柔,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语速不疾不徐,可华烨却越听越觉得不是味。
“小涛,别拿别人的故事来让我们对号入座。”他拉住她,“我不是萧子桓,我渴望婚姻,我渴望有个家,我喜欢孩子。”
她闭了下眼,“嗯,你是华烨。”专情的华烨。
华烨叹了口气,“在遇到子桓之前,经艺她从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她和我、张弘都是一个大院的。她从小就不爱扎小辫,不爱穿花衣服,她比我们还要野,讲话比男人还粗鲁,甚至她都不肯去女洗手间。我们私下悄悄议论,她会不会是同性恋。她不是,她的朋友只有我们几个,她没有特别要好的女朋友。当子桓第一次去彩虹酒吧演出时,她的脸上突然露出女人般的娇羞。她开始用化妆品,开始注重衣服的搭配,在耳朵上还戴上了耳钉,讲话也温柔了些。”
“你想说的是子桓哥打开了她少女的胸怀,所以你们都替她欢喜,都尽力促成此事,不然,她就会沦落成同性恋?”陶涛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泪水溢满了眼眶。
华烨无可奈何地看着陶涛,“我们只是不忍打击她,但我们都认为子桓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
“男人信得过,母猪都可以上树。”陶涛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手,扭头往家走去。
萧子桓阅尽花丛后浪子回头,也抵抗不了诱惑。一板一眼的华烨又能抵挡多久?那还是他挚爱的许沐歌呀!
维护这样摇摇欲坠的婚姻,到底有没有意义?
月光如银,碎碎点点撒在路边的积雪上,她看得花眼,突地,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站在身后的华烨看着她的身影被路灯和树荫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沮丧地慢慢蹙起了眉头。
第六十六章 梦魔
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鲜花,白色的桌布,白色的蛋糕,白色的婚车,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在一个拄着拐杖的半百男人的搀扶下缓步走来,她的脸土蒙着两层白色的面纱,手上是一束洁白的百合。
百合,百年好合。
圣坛前,一个身穿笔挺礼服的男子微笑地走下台阶,伸出手,接过半百男子手中的新娘,两人一同面向圣坛前的神父。
神父严肃地看看两人,先看向男子。
“华烨,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你愿意接纳许沐歌为你的妻子吗?以温柔耐心来照顾她,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尊重他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永不离弃。”
“我愿意。”男子含情脉脉地看了看身边的新娘,高声答道。
“许沐歌,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你愿意接纳华烨为你的丈夫吗?帮助他、敬爱他,唯独与他居住。孝敬他的家人,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永不离弃。”神父转向新娘。
新娘抬起头,声音有一点颤抖,“我和烨选择天主教的婚礼,就是因为信仰天主教的人,一旦结婚,永远都不能离婚。当年少帅张学良与于凤至夫人离婚之后迎娶赵四小姐,为了表达对赵四小姐的深爱,他特地改信天主教。我和烨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我愿意永远做他的妻子,永远爱他。”
神父笑了,面向前方,“如果没有其他人反对,那么我将宣布华烨与许沐歌结为…”
“我…反对…”不可以,华烨不可以,他…
她努力想举起手,可是手象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她想开口,一股热气从胸口上升,凝成硬块,哽在喉间,窒住了呼吸。
她不能动不能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神父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夫妇”。
她的眼前突地一黑。
这是在哪里,漆黑一团,窗棂呜呜作响。
她撑着想坐起,一抬手,摸到脸上一手潮湿,枕巾上也是湿漉漉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缓了好一会,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阴暗,看看四周,才意识到这是在自己以前的闺房内,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个梦。
可是她却清晰地记得梦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她闭了闭眼,睡意全无,打开台灯,看到自己搁在被窝外面的手抖个不停。明明房内暖气很足,她却感觉到冷,看看时间,凌晨三点。
那真是梦吗?
她怔忡了一会,拿起手机。真好,他没有关机,铃声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接听,声音迷迷糊糊的,“小涛?”
她好半天都不吱声,捂着嘴听着他一遍遍地喊“小涛”,仿佛那个名字有魔咒,每喊一次,她的心就安宁一点。
“是我。”她哑声应道,“你…在睡觉吗?”
华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现在不睡觉,还能干吗?怎么了?”
“我…”窗棂还在呜呜作响,“风太大,我睡不着。”
“是不是搭扣松了,下来看下,把窗帘拉拉严。”
“华烨,我们结婚的时候穿婚纱了吗?”脑中一片空白,关于她和他的从前,她突地什么也记不得了,或者是想从他嘴里确定一下那些曾经真的发生过。
华烨一愣,停滞了会,“穿的,婚纱还是请上海的设计师设计的,不过,你只穿了一会。那天晚上,你换了好几身衣服,有一件旗袍是锦缎的,腋下被头上的发卡勾了几根丝,你低着头嘀咕了很久,敬酒时都心不在焉。”
“呵呵!”她笑出声,有点想起来了。
“华烨,如果再结婚,婚礼你是选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华烨沉默了,她也沉默着。
“小涛,我已经结过婚了。”华烨的声音有些挫败。
“不是,不是,我是说如果我们还没结婚,你会不会选天主教婚礼?”
“天主教?我不信教的,我还是喜欢传统婚礼。”
“哦,当我什么也没说。睡吧!”她拧灭台灯,慢慢躺下。
华烨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挂上电话。
陶涛大睁着眼一直到天亮。早晨,风倒停了,第一缕霞光从海面跃出,照亮了陶涛的房间,她静静地蜷在被中,享受赖床的幸福。和华烨一起,她是家庭主妇。在家,她可以做永远不用长大的掌上明珠。
“老婆,有没看到我钱包?”陶江海在楼下焦急地嚷嚷着。
“你刚刚不是放进你口袋里的?”陶妈妈应道。
“不是这个,是另一个,小一点的。”
“证件在不在里面?”
“不在,但是放的是更重要的东西。昨天换衣服时,我明明有拿下来。怎么就没了呢?”
“我一会给你好好找找,你吃饭吧,不然赶不上飞机的,小涛可是只给你一周的时间。”陶妈妈打趣道。
“不行,我要找到。”
陶涛打着呵欠下楼,看见陶江海急得象热锅上蚂蚁,忙进卧室帮忙。床都翻了个遍,衣柜门大开,抽屉一个个拉出来,就是没看见陶江海口中所谓的钱包。
“爸,你会不会记错了?可能落在你办公室。”
陶江海愣了愣,眼睛直眨,“会吗?”
“会的,你上次手里拿着剃胡刀,却满屋子找剃胡刀,江海,你得服老了。”陶妈妈接过话。
陶江海呵呵笑了笑,“可能我真的记错了。”他一抬头,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老天,只有两小时了,到机场还得一个小时呢!”
“赶得上!你看华烨不是来了吗?”陶妈妈朝外挪了下嘴。
陶涛转过身,华烨站在玄关处对她弯了弯嘴角,眼眶下面有点青,估计是被她夜里闹的,也没睡好。
“带在车上吃吧!”阿姨体贴,拎着个保温盒出来,“里面有粥,有豆浆还有包子、鸡蛋,两人份的。唉,这个保温盒大是大,就是机关重重的,没有以前那个用得惯。以前那个,我放哪了?”
“你也和我一样老喽!”陶江海笑着接过保温盒。华烨把行李箱放进车内,打开车门,看着陶涛“一会打车去公司,自己别开车,我晚上去接你。”
“不一定特地去接的。”
“如果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华烨盯着她同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淡淡一笑。
生活似乎如常地平静。
陶江海去广州了,一天N通电话,汇报他的行程,也炫耀南国温暖如春的天气,那边,厂方待他如上宾,他过得很不错。陶妈妈吃素食坚持每天慢走几个小时,陶涛带她去医院检查,欧阳医生看了检查单后,说情况非常良好,把手术时间定为元月四号正好是放假后第一天上班。
陶涛工作和以前一样,半天车间,半天在培训班。这个阶段的安装很关键,左修然全幅身心都放在工作上也没时间和陶涛逗趣,两人之间很少涉及到工作以外的话。他经常和技术部的人留下来加班,但陶涛每天都准时下班,他说她留下没啥用,泡的咖啡都那么难喝。陶涛不和他顶嘴,乐得自在。
只要华烨晚上没应酬,她一出公司,就能看到他的车了。其实他也很忙,但他尽量把晚上的时间挪出来,为的是和陶涛一块下班,一块吃个晚饭,一块说说话。
每天看到两人同进同出,陶妈妈是最开心的,说家里比以前热闹多了。有天早晨,阿姨从农贸市场回来,说市场上有那种小松树卖,买的人很多,不喊那叫松树,而叫圣诞树。
“现在中国人都爱过洋节,今年咱们家人多,也过一下?”陶妈妈问埋头吃早饭的陶涛。
公司的迎新聚会是放在三十一号,圣诞节前后好象没活动,她想了想,“好吧,但是晚饭可能要放在圣诞节,平安夜那天,华烨事务所请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领导吃饭。”
“平安夜是哪天?”陶妈妈感到新奇极了。
“就是圣诞节前一天,有点象我们中国的除夕夜。”
“啊,那让华烨吃完饭再过来,咱们一家要团圆。早知道,不该批准你爸七天的。”陶妈妈扼腕长叹。
陶涛吃吃笑个不止。
平安夜这天,天气格外的好,天空碧蓝碧蓝的,一丝风都没有。阿姨已经把圣诞树买回来,用了个大花盆装着放在客厅里,陶涛在树枝上装了一些小灯泡、彩球、礼花,也挂了几只小娃娃,在树下放着几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包,是她特地在街上买的礼物。陶妈妈是一条羊绒围巾,陶江海是一个票夹,阿姨是一幅羊皮手套,给华烨的是一件衬衫。上次那件,被左修然从垃圾筒捡去了,后来没见他穿过。
华烨来接她时,围着圣诞树转了几圈,神情看上去很开心,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礼盒放在树下。
“这是给你的,但是不准偷看。”他对陶涛说。
陶涛撇嘴,“我才不稀罕。”眼里却溢满了笑意。
“华烨,晚上尽量早点回家。”两人出门,陶妈妈追在后面叮嘱。
华烨点头,“好的!”
车子经过萧子桓的院前,萧子桓刚好回来。美食府火锅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江鲜馆名声在外,他忙得脚跟都没空着地。两眼空洞无神,胡渣满面,一头长发乱蓬蓬地扎在脑后,看上去不象赚得盆载钵满,而象是落泊的街头歌手。
“早!”看见两人,他点了下头,就匆匆把眼神挪开了。
“我和嫣然姐通过电话,她说本来把陶陶从姥姥家接过来,就是想好好地过个年,现在她什么都不想。明年,陶陶留在姥姥家上学,她准备瘦身复出,做车模,拍平面广告。”
陶涛目送着萧子桓微微佝偻的背影,长长叹息。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你不要替他们担心。”
“我不是担心,只是想不明白,子桓哥为啥心这么狠呢?”难道他真爱上经艺?可是他看上去没有一点深陷爱河的甜蜜,反而象被世界抛弃了一样。“你有遇到经艺吗?”
华烨拧了下眉,“我们每天晚上不是都在一起?”
她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第六十七章 Mery Christmas(上)
中午到餐厅吃饭,飞飞不知乍的,端着餐盘娉娉婷婷地走到龙啸面前,娇柔地一笑,款款坐下。
龙啸的三角巾还吊着,这几天行动不方便,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情。两道浓眉紧紧蹙着,笨拙地用左手挑了一匙饭塞进嘴巴,从眼皮底下捉摸不透地看着飞飞,“干吗?”
飞飞虽说是下属,但在他面前从来没大没小,他纵使厉言疾色,看上去也是一幅温柔相。飞飞最爱拿他的声音与长相说事,令他气急又没辙。龙啸背地里和其他职员说,他上辈子估计和谢飞飞是仇人。
“头,明天是圣诞节哎!”飞飞手托着下巴,长睫扑闪扑闪,拿腔拿调。
“圣诞节又不是法定假日。”龙啸口气不善,一匙饭不小心泼出去半匙。飞飞好心地帮他把餐盘往里推了推。“但也是个节日呀!你是不是该对我们有所表示?”
“怎么个表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