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涛,”华烨苦涩地笑了笑,“我们是外人吗?讲得这样疏离。”
不是外人,可是也不象亲人。妈妈说爸爸心里面一直有一个女人,可是今天她看到爸爸为妈妈的病情紧张到失控的样乎,知道那个女人只是镜花水月罢了,妈妈才是爸爸真真实实的爱。夫妻几十年,可能不会肉麻地说情话,做浪漫的事,但是在风雨来临之时,他们却是会紧紧地抱在一起的。
许沐歌不是华烨的镜花水月。
华烨在海岸线超市那放松自如的样子,象刀一样刻在她心底,她怎么抹也抹不去。


第五十四章 礼物
又是一天过去了。
陶涛揉揉眼睛,走出电梯,通往地下停车场有一个露天的过道,不知怎么灯坏了,黑漆漆一团,她抬起眼,只觉得满天的星斗忽明忽暗地环绕着自己,遥远的夜空在月色中通体透明,靛蓝,深沉。
冬天虽然很冷,但陶涛喜欢。象在这样的冬夜,和杜晶手挽着手一起在街边的大排档吃碗菜面,或者是碗热腾腾的小馄饨,连汤都喝个干净,再沿着街走个几站路帮助消化。
傻傻的,却快快乐乐。
杜晶现在远在遥远的巴黎喝牛奶、吃面包,她在这吹着北风,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坏丫头,也没个音讯,只顾自己逍遥。陶涛咕哝着,呵出一口热气。寂静的停车场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响,听着有点心悸。她回头看看,左修然让她先下去等着,他和亚伦说点事,马上下来。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每一天都过得忐忑不安。陶涛都习惯到了晚上,静下心来把一天的事好好回想一下。
今天,妈妈的病情算是有了个底,后面就是督促她调理、吃药,然后准备手术,有欧阳医生,她不要再担心了。没有见到许沐歌,也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工作上,因为有安装基础设备的预热,主设备安装起来非常顺利,左修然的培训工作自然轻松多了。亚伦把前面一些不好解决的遗留问题,与左修然共同研究,一并解决,明天,他准备回北京,与常务副总一行同程。
所以,今天真是难得平安的一天,应该早点回家,泡个澡,和爸妈一起吃饭,早点上床,养足精神,迎接未可知的明天。
她却加班加到九点,公司不供应晚餐,打电话给快餐店送了几盒盒饭。饭送到公司,都凉了,饭粒又冷又硬,难以下咽。她没吃几口,现在又感到饿了。
陶涛又一次回头,总算看到左修然挺拔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亚伦呢?”
“坐出租车去酒店参加宴会去了,曾总今晚为他和总公司的人送行。”
他按了下声控钥匙,车锁咔地一声开了,他跨进车,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你怎么没去?”她坐了进来。
“懒得与他们打哈哈,烦。”
车乎一路疾驰出了公司,这个时间,青台的交通是很良好的,左修然的车开得飞快,在车阵之中左右穿梭。
“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左拐,让我在路边下车,我从里面的一条小路穿过去,就到桂林路了。”陶涛说。
左修然的车速丝毫未减,绿灯一亮,呼地一下直接往前开去。“你又要带我去哪?我今天身上哪儿都疼,我可不要去做运动。”
他偏转身子,细细地盯着她的脸,嘴角边仍旧噙着一丝笑意,“那我们做别的。”
“左老师,”陶涛又叹气了,从曾智华和她谈过话之后,她与他之间的尺度没扩大,反而象越来越近了,雪夜散步,一同健身,现在又挤在一辆车里,不知开往哪个站台。“时间真的有点晚了。”她委婉而又含蓄地提醒。
“你也看到了,主设备安装这么顺利,我说不定可以提前回总公司呢,以后想看见我很难哦!不珍惜我们现在相处的时光吗?”他微微扬了扬眉,唇边的笑意在那一瞬间有些温柔的意味。
她再说什么,似乎就有些冷血。这二个多月,他对她照顾也很多。她舍命陪君子!
他把车停在一家个体户的西餐厅前,下车时,替她拿着包包。
“我自己拿!”动作太过亲密而又随意,她觉得不好。
“晚上抢包包的小偷很多,我拿着安全。进去吧,我也没吃饱。”
西餐店,地方小小的,取名叫红房子。两人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汤、沙津和主食。“你有很久没去陶吧了!”左修然说道。
陶涛一愣,上次好象还是和左修然一同去过的。“这一阵子比较忙,做陶艺需要心静。”
“我到去过一次,帮你做了件礼物。”没看到他从车里拿下来,他手里突然多了个牛皮纸袋。“这东西要是用丝带、彩纸包着,会怪怪的。”
“现在可以看吗?”她不知道他为啥平白无故地送她礼物,可是看着不象很名贵,便淡然谢了接过。
“嗯!”
是个白瓷的椭圆形盒子,一边画着一条有着长长尾巴的鱼,一边是一根弯挂着的钓竿,样子很精陋,比上一次做的那个水壶精致多了,居然还有一个盖子,只是不太合缝。
“挺可爱呀!这个是用来放烟灰的吗?”陶涛很高兴,握在手中,左看右看。
左修然停止了吃蒜蓉面包,“你都什么眼光呀!”
“不然还能干吗?”
左修然翻了下眼睛,“算了,我送佛送到西,一会给你配全了。”
结账出来,他带着她来到了一家手工皂店。皂的香味和木质柜台让人觉得很舒服,悬挂的水晶灯光柔柔地洒在锃亮的台面上。
“小姐,你的皮肤这么好,用一款甜杏仁的婴儿皂就行了,非常温和,纯天然的植物精油,不添加合成物质,绝对不会让肌肤洗完后干涩,冬天用最好。如果是夏天,这款红酒皂也很好。”店员微笑地从柜台里面拿出两块皂放在两人面前。
“好香啊!”陶涛取出一块凑到鼻前闻了闻,感觉通体都被一股清香浸透了。她在超市的洗漱用品柜,看到这样那样的香皂,包装得漂漂亮亮的搁在货架上。不过,她从来不买。洗脸用洗面奶,洗澡是沐浴露,洗衣有洗衣液、柔软剂,好象没机会用到香皂。
她不知道还有手工皂这种东西,名字也这么的好听,一下子就给人一种强烈的购买欲望。
“味道是不错,不过不知起泡度怎样?”左修然也凑过来闻了下。
“放心好了,我们的手工冷制皂加入珍贵油脂和天然精油,绝对不会有合成活性洁面剂,起泡力都非常强。”
“这个我不怀疑,大部分油脂都会起泡的。但脸上的事情真的不能凑合,要感受到泡泡才能确切知道行不行。有试用品吗?”左修然笑笑。
“左老师…”陶涛轻轻地抽气,崇拜地看着他,高山仰止啊!
“我很博学。”他得意地挑挑眉。
但她接下去一句话让他的脸一下绿了,“女朋友交多了,原来也能积累生活经验。”
“我有一个生活得很精致的妈妈好不好?”恼火地敲了下她的脑门,真不是一般的笨。
“你妈妈声音很好听,人一定也长得美吧!”
“答案不就在你面前吗?”他转过身,昂起下巴。
她捂住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店员取来一块试用皂,让陶涛伸出手,沾了点水,轻轻地擦了几下香皂,左修然看似很满意,“好吧,就这块。”
陶涛想付款,他按住她的手,打开白瓷的盒子,把香皂放了进去,盖上盖子。
“是香皂盒!”陶涛瞪大眼。
“如果不放香皂,也可以给你放放发卡、耳环和一些小饰品,作用很大,所以要好好地爱惜。嗯?”他拉着她出了店,向回走去。
她笑,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谢谢左老师,可是你为什么突然送给我这个?”
“为了让你记住我呀!笨!这么开心,还问为什么,我现在说不送,你肯还吗?”
陶涛忙不迭把盒子装进包包,“我是收过一些礼物,可是没收过这么珍贵的,不是指它的价值,而是指它的意义。”
“哦,它有什么意义?”漆黑的眼眸深如夜海。
“就是…呵呵,这是左老师的心血呀,很特别。”她声音渐渐低下来,在他的视线里,涨红了脸。
左修然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出神片刻,突然就把她拥入怀里,只是怀,不是抱,因为她僵硬地垂着双臂,整个人都呆了。
“陶涛,”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搁在她肩上,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和你说几件事,你要认真地听。”
“好!”她象被催眠了一般,机械地点下头。
他慢慢地将手往上一挪,紧紧地捂住她的两只耳朵,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看到他嘴巴微张,嘴唇上下起伏着。
她惊诧地瞪大眼,从他的唇形上,依稀辨出他一直在重复着“我…我…你…你…”
她被他郑重而又严肃的神情震慑住了。
他说了很久,才松开了双手,耳朵得到了解放,马路上杂乱的声音灌了进来,一时间有点耳鸣。
“你接受吗?”他问。
“什么?”耳朵里嗡嗡的,她蹙着眉。
“你没有反对,我就当你是接受了。好了,现在没事了,我送你回家。哇,今夜的月色真美。明晚车间联欢,你知道吗?”
“车间主任通知我了。左老师,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不喜欢重复。”
“可是你捂着我耳朵,我没听清。”
“那你为什么没抗议?这说明你听见了,也同意了。”他含笑瞥了她一眼。
她张大嘴,痴呆般看着他。
他到底对她讲了什么?


第五十五章 唯一
今夜。
火车咔答咔答放慢了速度,仿佛喘气般呼地一声停下了。这是一个小站,站台上导车员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举起旗子的手僵硬如木偶。没人下车,上车的到有几个,提着大包小包。车厢里倒是不冷,暖气很足,门上窗上凝结了密密的小水珠,看着外面象雾蒙蒙的,华烨眯起眼,也没看出站名。
还没到春运,火车票就已一票难求。本来是订的后天的动车组的火车票,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他便提前回青台了。邹秘书在车站耗了半天,只买到两张慢车票。
火车呼噜呼噜地又开了。
刚过九点,还没到休息时间,车厢里来自不同地方的旅客聊得正欢,广播里还在播放歌曲。
华烨从不听流行歌曲,此时,他恰巧站在走道上,头顶上方就是广播。那歌声不受控制地灌进了他的耳内,听着,他居然觉得这首歌很不错。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
才拒绝做爱情代罪的羔羊
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
握紧就变黑暗
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
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天老地荒
需要多勇敢…”
“华律师,”邹秘书从车厢里走出来,把手机递给他,“刚刚响了两下,等我接时,已经挂了,我看了下号码,是欧阳经理的。”
“我下午给他打电话,他正在开会,说晚上回给我,没事,我一会再打过去好了。邹秘书,这歌叫什么名?”华烨接过手机,朝广播看了下。
邹秘书嘴角象痉挛一般,抽搐了几下,“呵,华律师你降低品位喽!这是《爱情呼叫转移》里的主题曲《爱情转移》,香港天王陈奕迅唱的,很红。我有他的CD,回公司后送给你听听。”
“不要了。”华烨拧拧眉,转向车门,淡淡的顶灯投在他的身后,形成一道修长的影子。
爱情转移,如果爱情能随便转移,那还叫爱情吗?
“华律师,你没吃晚饭,要不要去餐车吃点?现在有夜宵供应的。”
他摇摇头,“你先去睡吧,天亮才能到青台呢!这次你辛苦了。”
邹秘书挠下头,呵呵地笑,“和华律师比,我不敢说辛苦。你都好几夜没怎么睡了,华律师,我们以后可不可以不接这么远又很棘手的事务,我们事务所在青台很有名气的。”
“律师都喜欢接钱多又好解决的事务,但我们不能看重眼前的蝇头小利。越是棘手、麻烦的事务,解决了,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以后才能有机会接到更多的大业务,才能与客户保持长久的合约关系。”
他当初选择法律这个行业,一开始也是从助理律师做起,吃了许多苦才有现在的成就。要是怕吃苦,他可以选择从军。在军中,他现在应该比张弘有出息多了吧!
有时,明知道脚下的路很崎岖,可还是选择走下去了。很久很久之后,才能知道这条路有没有走对。
一直以来,他认为他都是理智而又果断的,很清楚自己在干吗,想要什么,做出的选择永远不会后悔。
可是,最近,他却一次次对自己的自信产生了怀疑。
如果人生也是一列火车,他曾经让它井然有序地在轨道上行驶,到什么站台上什么样的旅客。许沐歌的出国,曾经让他的轨道出现了紊乱,他好不容易调整了方向,她的突然回国,如同五级以上的地震,他的轨道开始了摇晃,但他已不是两年前的他,他觉得他能掌握好方向。他没有想到的是,地震的中心不是许沐歌,而是他那个心智还没长大的妻子——陶涛。
傍晚给她打电话,她又没接,当然,也不会主动回。就是接了,也是用非常淡漠的语气对他说:一切等你回来再说吧!
这个一切是什么,他不愿意往下想。
他父亲去世时,季萌茵二十六岁,他在她腹中方六个月。
今年,他三十二,季萌茵五十八。从他有记忆起,不止有长辈们劝过妈妈重新找个伴,也有疼爱他的叔叔主动向妈妈求婚。季萌茵都是用同样的一句话拒绝了他们:婚姻,一生唯有一次。
这句话他一直都记着。当他向陶涛求婚时,他也这样想过,并去实施着。
他承认,许沐歌在他心里的位置无人可替代,她现在也小姑独处,但他真的没有一点点想与她再在一起的念头。
他克制得已经要崩溃了,陶涛为什么不相信他呢?
邹秘书看他象坠入了沉思中,没再说话,转身进车厢了。
华烨突然一阵烦躁,强烈地想抽烟。他有烟瘾的,想要孩子时,他戒过,这几天他又开始抽了。摸摸口袋,烟没带出来,看看车厢里乱哄哄的,他不想回去拿,扭头向餐车走去。那里面有一个小卖部,摆放最多的就是香烟和方便面。这个时间,已没有用餐的旅客,列车员收拾好了一切,车厢里空荡荡的。他买了包中华,抽出一根,点上火,狠吸了一口。
他吐出的一口烟雾,在车厢里飘荡不去。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他给欧阳经理拨个电话。
电话一通,没等他开口,那边先说上了,“华律师,对不起,我知道你急,可我哥那性子,说一不二,你再催,他就会和你耗上,六亲不认。”
华烨蹙起眉头,笑了笑,“欧阳经理,我不是催你,我只是听说你哥他好象回国了。”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好一会才传来几声不自然的低笑,“既然你晓得了,那我就不瞒你。我哥是回国了,是为了腾跃集团董事长的一位朋友。但他在这个假期,只接受这一个病患,其他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那位董事长和我哥是好友,又是同学。我们家以前比较困难,我哥读医大时,那位董事长没少帮助他,所以…你明白的。对不住了,华律师。”
华烨下意识地咽了一声,那边挂了。
腾跃集团不就是陶涛那公司的总部吗,他们对职员的私事如此体贴入微到这种地步?不可能,那可能的事又是什么?华烨百思不得其解。
陶涛应该也不知道,不然她不会以为是他帮的忙。可确确实实是有人帮忙了。
华烨揉揉额头,头有些晕。
手机叮咚叮咚又响了起来,是张弘。
“事务所的人说你去山东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张弘象吃得不少喝得不少,不住地打着嗝、吐字也不清楚。
“正在回青台的车上,明早就到了。”
“为啥不坐飞机?”
“那边大雪,机场封闭,动车组的票也买不到,将就些吧,只要能回去。你不忙吗?”
“忙,后勤部整天忙吃忙穿,刚刚与厂家定做了新一季的军服,琐碎的事一堆,我也刚到家。华烨,有件事也不知要不要说给你听,其实和你没多大的关系,不过,我这心里有点堵,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张弘直咂嘴,“咚”的一声,不知碰翻了什么。
华烨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吐出一个烟圈,“想说就说吧!”
“我吃饭时遇到了沐歌和一男的,那男的是军区的鱼雷专家,我认识。四十好几,都谢顶了,结过婚,因为老婆讨厌两地分居,两人就离了。沐歌好象和他来真的,只要沐歌的演出,他每场必到,两个人出双入对。华烨,我觉得沐歌这是在怕影响你们夫妻感情,着急将自己嫁出去,算是给你有个交待。可…也得找个不错的呀,那专家哪象是做老公的,分明是大叔哎!”
淡青色的烟雾一经吐出,便迅速散开。他弹落烟头吊着的那截烟灰,闭了闭眼,掐掉手中的烟头,黯然地看着窗外墨黑的夜色。
“我把她拉到一边,直言告诉她,她与那个男人不合适。她笑着说只是在处朋友,要不要结婚,还没考虑呢!华烨,你知道军区里纪律严明,闹点绯闻出来对自己很不利。她又是刚进文工团,而且她在国外结过一次婚,就这样随便打发自己,等于给自己判了刑。一个女人结两次婚就很骇人,要是结三次,那…将是暗无天日了。”
他仰起头,深呼吸,心里面什么滋味都有。
“我想她可能听得下你的话,你劝劝她吧!其实你那么爱护陶涛,她又能影响什么?她多虑了。我有时猜,会不会陶涛和她说什么了?”
“不可能,陶涛不是那样的人。”华烨脱口说道。
“小门小户长大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还不是对着经艺的鼻子指手划脚?华烨,老婆疼是要疼的,但不能太纵容。沐歌跟了你四年啦,虽说是她负了你,但最好的青春给了你,你至少也…”
华烨突然打断了他,“张弘,你…是不是希望我能和沐歌复合?”
张弘叹了口气,“不是我,是我们。爱情里需要宽容和原谅,你和沐歌赌气,痛苦一辈子的人是你们,不是我们。”
“你们忘了我已经结婚了吗?”华烨的声音突然森冷阴沉。
“华烨!那是个错误。”
“如果是个错误,我也会将错进行到底。”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那是你的自由。”张弘来了气,连再见也没说,“啪”地挂上电话。
华烨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好一会才合上手机。“先生,我们要休息了。”一个列车员走过来婉转地对他说。
他忙点点头,转身回车厢。软卧车厢里的灯已经熄了,有人在打呼,声音很响,吵得其他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不住地用叹息声表示抗议。他只脱了外衣,躺上了床。
车厢晃荡晃荡的,如摇篮,他把手垫在头下,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才离了青台几天,怎么生出这么多事,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第五十六章 负担
犹豫了很久,华烨还是拨了那个电话。
“有空吗?如果有,一起喝杯咖啡?”他说,语气平淡,但多少有一点紧张。他低头看手,掌心的纹路曲曲折折。陶涛说有这种纹路的人很多情,他笑了起来。“多情”这个词好象和他极不搭配。
“呃?”她愣了一下,可能是有点意外,但随即说道,“有,我已经练好琴,晚上没演出。”
他说了地点。
他走到窗口,看到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雪花仿佛是跟着他跑似的,在山东的几天,就下了几天。上次的暴风雪之后,青台连着晴了几日,他一到达青台,天又下雪了。
他猛地将玻璃窗移开,寒冷的北风哗哗地吹了进来,打在脸上,隐隐生疼,却不止冷在脸上,仿佛连心扉也打战了起来。虽然是冷,冷得刺骨,但整个人却异常的清醒。
火车到站是早晨六点,天灰暗暗的。他和邹秘书各自打车回家,一会还要回公司,出差的这几日,工作积压了许多,到年底了,有些事不能拖。一开门,屋中清冷而又滞留不通的空气呛得他连打几个喷嚏,家俱上、地板上蒙了一层薄灰,厨房台面上搁着的一个杯子,还是他出差去山东前喝牛奶的。匆忙收拾行李时,忘了关抽屉,现在依然大敞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未拆封的一盒安全套,那是和陶涛参加乐静芬的复婚宴的晚上买的,还没有机会发挥用场。
显然,这几天,陶涛是一步都没踏进家门。
以前,她总自嘲地称自己为宅女。除了上班,其他时间她都呆在家里,做做家务、听听音乐、上上网,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她觉得很快乐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