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现在的业务有一半在宁城,这样子差不多有半年他呆在宁城。他和钟荩一块吃饭、散步、自驾游,生活比以前不知道有趣多少。“喜欢一个人,难道一定要绑在同一个屋檐下?”
助理闭嘴,话不投机半句多,常大律虽然姓常,但他的思维从来就和常人不同。
爱一个人不想娶回家,难道是为了丰富思想?
常昊继续喃喃自语“我一直认为世界上美好的人和事情,如果俯首可拾,还配得上'最美好'三个字?”
助理的小心脏颤动了下,认识常大律这么久,他只知常大律非常非常的强悍,还不知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呢!
日程安排,下月初,常昊要去宁城为一家公司谈并购的事,他会在宁城呆两周。
常昊笑了。想起从前自己说三个月就足可以把恋爱、婚姻搞定,真的是蠢到极点。
真爱,可遇而不可求!
车外,六月的阳光热情如火。
02
红玫瑰美容美体中心。
钟荩物理的从漂满玫瑰花瓣的浴缸里站起来,她披上一件浴袍。泡的时间太久,脚步有点虚浮。外面等候的美容师微笑的领着她来到一个雅致的大厅,端上刚刚泡好的上好绿茶。茶壶是玻璃的,放在小巧的酒精炉上,壶中绿色的茶叶在慢慢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舞蹈着。
“怎样,怎样?”花蓓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钟荩抿了口茶,“你想要什么答案?”
花蓓捏捏她的脸颊“你还不明白我么,只可以说好、很好、非常好,其他的我都不想听。”
钟荩没有吭声。
这个美体中心是专门面向女子的,男子谢绝入内,采取会员制。这里有全身按摩、面部按摩、脚部按摩、桑拿等。无论环境和服务,都是宁城一流的。
郁明是这家美体中心的老板。
为了这家美体中心,花蓓和郁明贴上全部家当,还向银行贷了一大笔债。花蓓整天嚷嚷,只能赢不可输。但是下一刻,她又挺了挺胸脯,神情坚定无比,说他们一定可以闯下这道难关的。
花蓓是这样评价郁明,长相不错,性格也不错,就是穷点,穷怕什么,自力更生的才是真男人,我看好他是一直潜力股。
他们至今还没要孩子,花蓓希望美体中心有了起色,就考虑这事,如果生个女孩,就叫玫瑰。
章节是美体中心的第一批金卡会员。
必须的呀,朋友要了干嘛的。
“不好么?”花蓓紧张了。
钟荩放下茶杯,慢吞吞回道“还行,很爽很飒。”
“你个坏丫头,吊我胃口”花蓓恶狠狠的推推钟荩,两人笑着扭作一团。
“别闹,让我先接个电话。”钟荩听到
手机在响。
花蓓松开她,瞧见钟荩拿着电话去走廊尽头接的,她耸耸肩,然后幽幽叹了口气。
钟荩一会就回来了。
“你们约在哪?”花蓓问
“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常律师吧?”
钟荩笑道“真是个精明的老板娘。”
花蓓随手从口袋里拿了一叠名片塞给钟荩,“让常律师帮我宣传宣传,他的客户非富即贵,来咱这,让她们享受到最极致的服务。”
“你倒会见缝插针。”钟荩打趣道,却还是把名片小心的放进包包中,然后她又坐下来喝茶。
“你不走?”花蓓眼瞪得溜圆
钟荩眨眨眼“老板娘有这样赶客人的么?”
花蓓语重心长的说道“荩,都三年啦,别再欺负人家常律师,给颗定心丸吧!”
“蓓,我从没给过她感情方面的承诺,也没有任何暧昧的暗示,我们只是朋友。”
这三年,他们见过N次,吃过N餐,同去过N个地方,但他们从没有刻意约会过,都是时间凑巧,就聚一聚。他们之间的话题,要么是工作,要么是旅游呀什么的,从不涉及感情。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不过是常律师不想给你压力,才把事情淡而化之。”花蓓真想那根棒子,狠狠的把钟荩敲醒。
“我瞧你才傻了!”为什么人人都爱拉郎配,她只是身边没有男人,但她的新是丰盈的。
爱一个人,由人由天,就是由不得自己。
她不觉得孤单寂寞,也没物质上面的困扰,一个人的人生,其实没那么可怕,她从不觉得这三年有比在江州那三年难熬。
经历了许多事,她和凌瀚终于没有任何障碍的倾心相爱。
她珍惜此刻。
此刻,她是宁静的。
03
黄昏如约而至,被炽烤一天的树木迎来了一阵清凉的晚风,林荫道上,满地打了卷的落叶。
和北京相比,宁城的秋天来得晚,却没那么浓,但是很长,差不多要在十一月末,街头巷尾才有冬的痕迹。
钟荩带了件风衣出门。
如果爱一个人,你会坚持每天吃早饭,过路时小心的避车流,当寒冬来临时早早添衣,出差在外第一时间告诉他行踪...是的,你要比从前还要百倍珍惜自己,因为你要是有什么不适,他会比你更难过。
凌瀚...钟荩在心里轻轻默念着这个名字,我现在很好,很好!
她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丧失理智,没有以泪洗面,没有悲天悯人。
她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凌瀚喜欢看到她笑。
她的笑,是凌瀚灰暗人生里的一道阳光。
“嗨!”钟荩笑着向马路对面挥手,她看见常昊了。
常昊抬手,示意她站在原地不要动。他等着绿灯亮起,跟随人流走了过来。
常昊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疲惫,眼眶下方很黑,眼中布满血丝,那头怒发似乎很久不搭理了,乱乱的耷拉在头顶。
“手里的案子很棘手?”钟荩担心的问
常昊皱皱眉“案子还好,就是客户喜怒无常,开头说好要谈判,谈就谈呗,没什么大不了,现在他却说要打官司,所有的资料全要从头来起。”
钟荩轻轻点点头。
客户之所以找律师,是要他们替客户排忧解难,替他们冲锋陷阵,替他们出谋划策,心理承受能力必须要强。
“你这么忙,有时间就多休息,干嘛还跑这么远?”钟荩没察觉,她的语气里溢满了怜惜。
“我又不是机器,总得吃饭呀!今天想吃什么?”
“宁城新开了藏菜馆,我们去尝尝。”
餐厅的名字很简洁,叫高原之花,坐落于火车站附近,面对着一汪湖水。帮我,游湖的人还不少,大大小小的游船像星星,缀了一湖。
常昊凝视着湖面,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你...不会也想坐船吧?”钟荩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种感觉好像很惬意!”常昊指着一艘小鸭子样的游船,上面坐着一对情侣。女子一头长发,被晚风吹起,与某一款洗发水的广告很相似。
钟荩咽咽口水,犹豫了会“要不然,我们等会不吃饭,先去游湖。”
常昊眼中一亮。
她其实是想替他解解乏。两个成人挤在一艘小鸭子游船上,看上去有点傻傻的。
湖面的晚风格外凉爽,又带点水草的淡腥气,湖中有小小的人工岛,上面栽着芦苇。芦苇泛黄了,芦絮雪白,秋意缓缓入画,游船绕过小岛,那处的湖面上只有他们一只船,暮色慢慢落下来。顷刻间,仿佛世界只属于他们两人。
没有人说话。一只水鸟“啾”的一声掠过水面,惊起一圈涟漪。
船在原地绕着圈。“”很久没有在十点前睡觉了吧!
钟荩清清嗓子,打破缄默。
“是有一阵子了”
“你...的头发该修一修了”说完,钟荩有点难堪,自己好像逾距了。
幸好,常昊是粗线条的人,并没多想,抱怨道“修来修去都这样,我以后干脆剪个光头好了。”
“人家剪光头,都是秃顶没办法。你别胡说,光头很难看的。”
“那怎么办”常昊表情有些苦恼,眼底的感情藏得很深。
钟荩吸了一口气“我妈妈认识一位发型师,手艺非常好,明天我去找找他,让他帮你设计下”
“我...”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下船时,他让她先去餐厅等着,他去结账,当暮色遮住了她的身影,他忍不住攥拳颤栗。
一千多个日子之后,她终于分了心来关注他。在意他的身体,在意他的形象,这如何让他不激动呢?
这一路,他走得多小心翼翼,不催促,不焦急,耐心十足。
一点点的意外,都是他巨大的幸福。
04
钟荩!楼梯口前,牧涛叫住了钟荩。
钟荩回身“牧处你好”
“一块去餐厅吧”
钟荩含笑点点头。
正午时的秋阳光线很强,迎着光走,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牧涛侧目打量钟荩,她的宁静另他总有不安。
“侦督处装修后,办公室全换了,位置也重新调整了下,你的那一张挨着窗,什么过来?”
钟荩不好意思的拧拧眉“牧处...”
牧涛摆摆手“别找借口,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整理材料,侦督科后面的材料就全交给你了,你知道他们几个有多懒,写个起诉书比生孩子都难。但是,钟荩,我真的很想在法庭公诉席上再次看到你的身影。”
两人都站住了,阳光把两人的身影拉长。
“牧处,我...到年底准备辞职”
牧涛怔住。
“我想去律师事务所做实习律师。我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因为当律师可以挣大钱,而是我觉得做律师,接触面会很宽,案例的类型也会非常丰富。刑事上面的,民事上面的,可以让我学到很多东西,能够提高我认识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有一点,做律师选择性多一些,时间上也可以让自己合理支配,我渴望...多出去走走。”
牧涛摊开双手“我似乎不能讲什么了,做什么,在哪里都不重要,只要你快乐。”
“呵,第一次听牧处说这么感性的话。”
“我还想再说句感性的话。”
“呃?”钟荩扬起脸,眼神带着询问。
“该找个男朋友了,未来的钟律师。”
钟荩眼底闪烁着潋滟的波光,面容立刻显得凌动起来。
方怡又出国了,她和雷教授俨然成了神仙眷侣。雷教授有意移民加拿大,听说那里天很高,云很美,空气非常清新,很适合居住养老。
他向方怡求婚了。
哪天,方怡哭的像个小姑娘。
钟荩说,妈妈,啥都别想,跟着感觉走。
方怡问,你怎么办?
钟荩笑,我有哥嫂、小姨小姨夫,你担心什么呢?有句话她没有说,她还要陪伴钟书楷。
人生就是一出戏。
方怡在泪水后遇见了彩虹,钟书楷在笑过之后迎来了暴风雨。
他真的找到了阿媛,在广东的一个医院里,阿媛还在产房中,护士把孩子抱给钟书楷看。
真是晴天霹雳。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看不出长相的,但一个黄头发蓝眼眸的小婴儿,钟书楷怎能不惊悚?
回到宁城,钟书楷整个人就呆了。像个祥林嫂,一天打一次电话给钟荩,哭诉他的遭遇。
他跪在方怡的面前,渴望复合,可惜方怡已经走远了。
钟荩劝他拾起书法,学太极拳,尽量让自己忙碌。
钟书楷无奈接受现实,第一天去公园,钟荩配他去的,在那,遇到了付燕推着
汤志为在散步。
汤志为真的中风了。因为中风,半身不遂,彻底失语。也许他对这个世界已没什么要讲的。
微风吹来,他的身子似乎轻如羽毛。
常昊打来了电话,他说开了半天的会,差不多抽了一包烟,头有些晕,很想回去休息,但是晚上还要陪法官吃饭。
“干嘛要陪法官?”
“给他留个好印象,这样诉讼时才不会为难我。”
钟荩笑了“谁敢为难常大律呀!”
“哎,这个法官不爱喝酒,爱K歌,今晚不知闹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那帮伴唱小姐也让人厌烦。”
被他的语气感染,钟荩眉头也蹙起来了“要么找个理由早退?”
“我的胃还有点儿疼”
钟荩心跟着揪起“那就别去了,你只要证据确凿,法官能难为你到哪里去?”
常昊叹气“不说了!希望国庆长假能好好的休息。”
钟荩捏着手机站在街头,突然间怅然若失。
05
美体中心的生意红红火火,郁明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款款落了下来,他和花蓓准备去欧洲补过蜜月。
花蓓让钟荩同去。
“那儿游人多呢,我就当你是同团的一游客好了。”花蓓说道。
“我才不稀罕,我有地方去。”
钟荩微笑着看向街头。
长假前,每个人的脚步都放慢了,表情很闲适。
国庆长假,季节不冷不热,很适合远行。
“又会安镇?”
钟荩正要回答,一抬头瞧见花蓓眼瞪得溜圆,她顺着视线看过去,一个英俊的男人正经过美体中心的门口。
“喂,当心郁明吃醋。”钟荩踢了她一脚。
花蓓飞快的朝里瞟了一眼,嘻嘻笑道“就看下,我又没咋的,不过,真的很帅。”
“那个色女,死性不改,能有多帅?”
花蓓沉吟了下,突然缓慢的吐了口气“如果真要说帅,汤辰飞才是真的帅”
这是三年之后,花蓓第一次提起汤辰飞,说完,她又欢快的聊起别的话题。
汤辰飞于他,只留下一个英俊的外表了,其他早没了痕迹。节奏这么快,谁敢一再流恋往事?
钟荩也很少想起汤辰飞,她不知识该恨他还是该同情他。
他是所有事的始作俑者,也是终结者,受害者。
哎,不要剖析太深,都是命运的安排。
缘深缘浅,一切早已注定。
钟荩买了一大箱的玩具回安镇。
安镇附近建了一条高速,现在回安镇,她都开车。全程四个小时,很快捷。
秋色迷人,风景如画!钟荩的心情也是快乐的想唱歌了。
小侄女已经会跑了,晃着两条小胖腿在镇口等她,一看到她,就要她抱。
钟荩把她抱上车,红叶换她开车。
“妈妈帮你把屋打扫过了,被子也换了条厚的”红叶说道。
“哥呢?”
“有个浙江人定一批盆景,他陪着参观苗圃去了。”
钟荩和小娃娃玩,目光巡睃着街景,欲言又止。
红叶看看后视镜,抿嘴直乐“常律师早晨道德,做的夜班车,还没起床呢,好像熬了好几个夜,这次形象有点变化,发型没那么搞笑。宝宝瞅了他半天,才给他抱。”
钟荩轻轻哦了一声。
她从没告诉过常昊她来安镇的日期,但是她第一次回来,他总会提早半日先到达。
似乎,他们不期而遇。
一开始,他住农家旅馆,没有打扰她家人。他就在旅馆里看看书,睡睡觉。她过来看他,两人一块吃饭、散步。
安镇就是个被河流和田野围起来的小镇,镇头到镇尾,不过十分钟。还好,她回来时,不是春天就是秋天,田野的风光很美,可以领着他去田野里走走。
他说他就是来放松,喜欢这里的恬静。在这里,他睡得很香。
来的次数多了,不仅何劲认识了他,镇上店铺的老板们也都熟悉了他。有一次,何爸爸说,既然是钟荩的朋友,不要浪费那个钱了,我家房子大,来我家住吧!
常昊婉言谢绝。
直到钟荩发了话,来我家住,吃饭比外面方便。他这才住了进来。何劲很快和他成为朋友,称兄道弟的,小娃娃糯糯的叫他,常叔叔。
他笨拙的抱起小娃娃,任由她揪着怒发玩。
钟荩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从哪里打听到她的归期,她害怕答案。
06
钟荩住在自己的家,不,是她和凌瀚的家。方晴去年帮她在院子里栽了棵柿子树,没想到今年就挂果。过时已泛红,在绿叶之间,像一只只小灯笼。
床头柜上放着她和凌瀚的合影。
“嗨,凌瀚!”钟荩在床边坐下。
心里面还是有浅浅的忧伤,她闭起眼,想着凌瀚的笑、有力的臂膀、结实而温柔的胸膛...
“是不是我祈祷我能老得快点,那样我们就可以早点见面了,可是,时光走的真慢!”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起身去洗脸。
锁上院门,朝苗圃看了看,折身往方晴家走去。
厨房里飘出八宝鸭的香气,这是方晴的拿手菜,就是很费时间。
“小姨!”钟荩朝客房看了一眼,门敞着。
方晴给她洗了只梨“刚摘下来的,嫩着呢!”
“小姨夫和哥都去苗圃了?”“嗯!”
“常昊呢?”
“找凌瀚喝酒去了。”
凌瀚,这个名字,在何家不是一个禁忌词,他俨然也是何家的一分子。仿佛,他并没有离世,他一直一直都活着,只是没有一个具体的影像。
如此坦然,悲伤自然就淡了。
凌瀚墓前,有花树、果树、四季长春的盆景,在那里,你察觉不到幽暗,而是舒适。何家经常去那里修剪。每每培育了新品种,红叶总要在那里栽上一棵。
现在的凌瀚,一定非常非常幸福。
钟荩往苗圃走去,天要黑不黑的,寒意有点加深,她环抱住双肩。
苗圃边上有条小路,小路的尽头,就是凌瀚的墓。
常昊每一次来,都会找凌瀚喝酒。
他们都没正式见过面,可是却像有说不完的话,常昊一喝就是一小时。
钟荩没有打扰常昊,他已站起身来,风送来汾酒的香气。
淡淡的暮色里,他的眼神幽深,不让人看出任何情绪,却又像有层阴霾,在掩饰着什么。
钟荩突地感到他的孤寂与无奈无边无际。
她心慌的避到一棵树后。
当常昊走远,她来到凌瀚墓前,手指轻触着那五点水。
“凌瀚,告诉我,他和你聊什么了?”
微风轻荡,吹起她的衣角。
夜色四临。
这样的静,这样的黑,突然,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深处的情。
晚餐桌上,气氛融洽,何劲谈笑风生。常昊不擅长幽默,但他看上去很开心的,似乎,今晚的失落与苦涩,是钟荩的一时错觉。
没有任何人拿钟荩和他打过趣,每个人都说他们只是朋友。
她的心,所有的人都在小心的呵护着。
他会不会觉得很辛苦?钟荩偷偷的看他。
吃完晚饭,他送她回家。在院门口,他向她道别。
她怔忪的站在院中,心里有什么,再也承受不住似的,她慢慢蹲下来,将脸埋在臂弯里。
其实何须问,何须说,他早已让时间来掀开他那一颗心,她看的很清楚。
很多很多的事,她已经无法忽视。
常昊啊!
夜里落了雨,秋风秋雨愁煞人。
满院的残红、落叶!
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鸣叫着,钟荩丢下扫帚跑过去。
“钟检,你能帮我联系到常大律么?”是常昊的助理,很焦急“他关机了!”
钟荩忙回道“我可以的,有什么事?”
“他爸妈来北京了,说是给他个惊喜,陪他一块过中秋,结果,他一度假,就玩失踪。钟检,这真的不是个好习惯。一个大律师,多少人找呀,大事小事,可他竟然关机。你如果遇到他,务必让她赶快回电。他老爸可是国家级的特级教师,老妈是著名的儿科医生,我可不敢得罪。”
钟荩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助理激昂的语气一转,有点感伤“钟检,我...不是替常大律说情,他会打官司,可是他在感情上真的很笨。都三年了,他剧没一点进步,偏偏还孜孜不倦,我的头发都替他愁白了,你说再过几年,他都四十了,哪个姑娘还嫁他?脾气不好,性格坏,嘴巴不饶人,哎!钟检,其实呢,我们心里总有忘不掉的人,但并不表示,我们就不能再爱上其他人,那...还是个好男人呢!”
自相矛盾的一番话,让钟荩想笑又想哭。
早餐桌上,何家的人一听说常昊爸妈在北京,都急急催常昊赶回去。
钟荩开车送常昊去县城做火车。
长假第三天,火车站并不太拥挤。票买的很顺利。
常昊怔怔的看着长长的轨道,神情似疲惫,又似忧伤。下一次再来安镇度假,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春节,钟荩都要留在宁城陪钟书楷过年,她是个非常非常称职的女儿。
他在心里默数,五个月,太漫长了,他最近越来越沉不住气,这不是好事,要吓到钟荩的。
列车拉着长笛进站了。稀稀落落的旅客排队上车,常昊站在最后
“常昊...”
他忍住隐隐泛滥的留恋,笑笑“回去开慢点,注意安全。到了安镇后,给我来个电话。”
钟荩眼底升起一团热雾。
她想起他们的初见,他是那般的张扬倨傲不可一世,眼前的他,却是如此低微、小心、体贴细致。
每一次遇事或疲惫无助,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她对他的依赖是那么的自然。
她握住他的手。
他在发抖。
“走不走?”列车也问道。
“我没有买票,上车后可以补一张么”钟荩问道
常昊目光紧紧看着她。
钟荩低下眼帘,脸颊浮起一抹晕红“北京...秋天很美,我突然想去看看。”她抄袭了他第一次陪她回安镇的创意。
常昊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他张开双臂,抱着她,跳上火车。
列车开动了,他们站在过道上,常昊不敢呼吸,怕惊碎那梦似的场景。
钟荩微弱的一笑“我还是那个钟荩,不会改变很多,但是...”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没有虽然,没有但是,我说过我的心脏很强大,可以容纳你的所有,所有所爱的人。是的,北京的秋天很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不我会牵着你的手,紧紧的。”
他睁开眼睛,灼灼的凝视着她。
心,欣喜若狂。
钟荩眼角微闪,有疑似泪的水光“好!”
她仰起头,正好承接住他落下的唇。
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
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
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
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
总会因为一个特别的季节,花儿会再次绽放
没有擂鼓般的惊慌,只有一片温柔的宁静,仿佛一道甜美的甘泉从彼此的唇,往心底最炙热的地方流淌而去。
三年前,当她提着热狗和热饮在他的暴跳如雷中转身而去时,她以为他们就像街上不小心踩到对方鞋跟的两个陌生人,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那,是故事的开始。
这,是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