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丞相沉思了下,上前道,“皇上,老臣思量来去,二王子司马衷罪大恶极,不宜留下,皇上应该诛之。”
司马晔叹了口气,如果他神气活现的,他杀也下得了决心,可是那疯疯颠颠的样,他真的没办法开口。
“丞相,在后宫的角落边建个结实的木屋,用栅栏围着,令人日夜把守,让胡娘娘陪着他,一起住到那里,直到老死。杀就不必了。”这了这个皇位,死的人已太多,他不想双手再沾上血迹,“先皇的其他妃嫔也都移到那附近的宫殿居住,朕不想见着。”
“那皇上的寝殿是放在紫云殿还是东宫?不然重建一处?”匡丞相又问道。
都是两个他不愿踏足的地方,司马晔一沉吟,说,“重建就不必了,把御书房腾出两间给朕做寝宫吧,朕不在意那些。朝庭现在已不算富裕,能简则简。”
“委屈皇上了。”文武百宫敬重地齐声说道。
“比起从前流离的岁月,现在哪会是委屈,”司马晔苦笑下,“以后有劳各位爱卿的相助了,散朝吧,明日早朝再见!”说着,率先走下龙榻,从后殿走出御书房。
众大臣心中暗暗啧啧称赞,目送着皇帝的背影。青年天子,有魄力、有见地、又谦恭、虚怀若谷,如此下去,一定会是千古明君。
司马晔在御花园刚卸下一身沉重的装束,换了件夹衣,就看到沈先生,也是沈公公端着茶走了进来。
“公公,回到故地,有些什么感慨吗?”司马晔挽起衣袖,疲倦地倚在书案后的卧榻上,笑问道。“不做商人,还做公公,总有些不一样吧!”
沈公公一笑,“感慨是有的,十年一过,这皇宫换了主人,是老奴最大的感慨,也是老奴的欣慰。但老奴还是有些怀念金陵的楼外楼,皇上付出那么大的心血呢!”
“是啊,那水阁,密林,都是朕亲自画图纸设计的,谁会想到普通的一湾水泊,下面可藏十万兵呢!还有听雨轩,唉,千姿很适合住在那里,她现在该到什么地界了,有消息回来吗?他抬起头,不复刚才的肃然,完完全全是一脸牵肠挂肚的普通男子相思柔情。
沈公公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先把茶放在书案上,停了停,“皇上,季小姐她没有回积云山。”
“千姿回洛阳了!”司马晔欣喜地一跃而起,“她在哪里?山府还是阮府?”
沈公公叹了口气,“皇上,跟随的侍卫说,季小姐易容从马车上跳下,他们没看出是季小姐,就没相随,直到走了很久才发觉。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季小姐在哪,连阮公子也不知。”
“千姿失踪了?”司马晔满脸震惊瞪着沈公公,好像他长了三头六臂似的。
“应该讲是季小姐不想与我们有任何联系,故意隐藏起来了。”沈公公静静地说道。
“为什么?”他控制不住,厉吼着,“为什么要这样绝情?朕只想知她好不好,答应过不惊扰她的,她为何连这点微细的渴望都剥夺了,她知不知,朕已失去了她,再失去她的消息,朕就撑不下去了。”说着,司马晔不禁身子轻颤,脸上肌肉抽动,看上去极为悲伤。
沈公公同情地看了眼司马晔,“小姐那样做一定有她的思量,换了别人,要承受这么多的情感,可能都会崩溃,想爱不能爱,想恨又不忍恨,除了遗忘,才能好好活下去。皇上,你体谅下小姐吧!”
“她是刻意把朕忘了吗?”司马晔握紧拳头,好像心被刮去一大块肉似的,他闭了闭眼睛,“她能忘,可朕不能。让孔综放下手中所有事,领着楼外楼一帮兄弟,天涯海角,都要给朕把她找到。找到了也不要惊动,知道她好好的就够了。”
“是,老奴会去说的。”沈公公又抬起头,“洛阳的楼外楼,皇上有什么打算吗?”
“哦,让钱卫继续打理,那样可以直接听到名声,体查民情,朕不要象个木偶似的坐在高处,任凭那些官僚们操纵,只报喜不报忧。过几日,朕还要以马先生的名义招待下京城的商贾,把以前收回的铺子归还,朕指望他们能为洛阳城带来繁荣呢!”
“好!皇上,刚刚老奴进来时,匡丞相说有些事,想见见你,你见吗?”
“哦!”司马晔奇怪了,他不是才讲过吗,还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匡丞相一脸歉然地走了进来,沈公公知趣地退了出去。
“皇上,你累了一天,老臣还来打扰你,真有点过意不去。”
“什么话,丞相对朕来讲,犹如教傅,朕以后处理政事,还渴望得到丞相的教诲呢!请坐,丞相。”
匡丞相在书案一侧坐了下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司马晔,苦笑笑,“老臣有些无法向皇上开口,可却又不能不开口。”
“丞相但讲无妨。”司马晔尊敬地为他砌了杯茶。
“皇上,你今日在朝堂上讲,先皇的妃嫔都要移到别宫居住。老臣斗胆恳求,可否让老臣把匡娘娘接回府中居住。她呆在这宫中,除了耻辱,就是心碎,再住下去,老臣怕她会想不开。”说着,匡丞相不禁老泪纵横。
司马晔阴郁地把目光看向窗外,“说人死后,无论恩仇,都要一笔勾消。可朕有时还是忍不住要恨先皇和二王子,真是灭绝人伦,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一切怨缘都是因为朕,似画如果和朕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没那一箭双雕之计了。丞相,朕现在已给不了似画别的,但给她一份宁静而又平和的环境还是可以的。”
“多谢皇上的体贴,这是似画的命呀!天妒红颜,老臣想到心就象撕裂一般。现在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皇上,让她随老臣回府吧,老臣知这与宫中的的礼仪不舍,就请皇破个例吧!”匡丞相颤微微地跪下,哀求地哭诉着。
司马晔慌忙起身搀起匡丞相,“丞相,只要似画快乐,朕什么都应允的。”
“那皇上是同意了?”
“唉,丞相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朕哪能不答应呢?朕现在就陪丞相去同心阁接似画。”
“这几日,她好吗?”匡丞相轻声低问。
“她一直呆在阁内,从不出来,幸好送进去的饭菜有动过。”
“她还在思念着他吗?”匡丞相难为情地瞄了眼司马晔,说不出“稽绍”二字,他如何也想不能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对温厚的稽大人有情。
司马晔低下眼帘,那日从同心阁移走稽绍的尸身,匡似画就象疯了般,是太监们硬扯住她,才移开的。
“朕不太清楚,这个要问她自已。”他摇头,她与稽绍之间的故事,是个悬案了。唉,人好擅变,如他也是轻易地对千姿钟情,那样一对优异的兄妹,动心是情不自禁的。
匡丞相不便多问,君臣二人相偕着向同心阁走去。
同心阁边的莲池,如今只有几枝干枯的荷叶在风中摇晃,池水轻荡,满目萧索得紧。
那日的血战痕迹已全部清洗干净,秋色瑟瑟,除了季节的变化,似其他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侍候匡似画的落痕一见有人走来,探探头,看清了,忙迎上来。“奴婢见过皇上、丞相!”
“娘娘她在吗?”匡丞相问。
“娘娘,她。。。。。。”落痕抬了抬眼,欲语又止。
“快说,娘娘她怎么了?”匡丞相急了。
“娘娘还好,只是刚才在铰头发,奴婢想劝阻,她便剪刀抵颈,说奴婢再近一步,她就刺下去,奴婢只好任由娘娘了。”
匡丞相听得心戚戚的,慌忙三步关作二步,冲进阁内,满地铰落的秀发和彩色的衣衫,再抬头,匡似画顶着一头长长短短的头发,一袭素衣,脸色蜡黄地拿着剪刀端坐在镜前,痴痴的对着镜中的人发呆。
“画儿,你这是干吗呀?”匡丞相手抖抖的,不敢上前。
匡似画从镜中看见了来人,悠悠转过身,便不起身招呼,漠然一笑,“爹爹怎么有空来此?似画想削成光头,可怎么也不会弄。”
匡丞相小心地上前,抢过她手中的剪刀,扔得远远的,“画儿,为父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吧!”
“这不就是我的家吗?还回哪里?”匡似画天真地问。
门外的司马晔皱着眉头,心抽抽的,背过身,不忍再看。
“回似画从小就住着的地方,那里有似画的绣楼、花园、小厅,好吗?”
“呵,爹爹,回去能让时光倒流吗?何必自欺欺人呢,发生了就发生。”她忽然不复刚才的恍惚,思绪清明地说着,“我哪里都不去,死也死在这宫中。”
“何苦呢?”匡丞相抱住女儿,“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留恋?哈,好大的笑话,我才不留恋,我留下是想看戏,看那些现在耀武扬威、春风得意,踩在别人尸体上开开心心过着人上人生活的人的报应。”说着,她盯着司马晔的背影,目光愤恨而又狠毒,“我要在这里诅咒着他。”
“啪!”匡丞相举手一掌,“你看你在胡说什么?你又懂什么!”
匡似画冷笑,“我不需懂太多,我只知晓我所看到的。爹爹,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现在,我也不再是你的女儿,我是先皇的嫔妃,应该住在这宫里,我也不是从前柔弱的匡似画,以后,谁伤我一点,我打不过,咬也会把他咬死的。”
匡丞相听得背后凉嗖嗖的,象不认识眼前的人,司马晔也惊疑地拧起了眉。
“落痕,送客,本宫累了。”她不再理睬,转过身,复又对着镜中的人儿发起呆来。
“似画!”匡丞相痛苦地大喊。
司马晔悄然拉下他的衣襟,示意他离开。他无奈地看了眼女儿,沉重地步出同心阁。
“朕会随他的,丞相,你也不要太难过。她如一个溺女的人,浮木被人抢走,她有些悲愤是自然的。朕想过一阵,可能就好多了。”
“会吗?”
“会吧!”司马晔也不敢肯定,但只能这样想。似画有些颠狂的前兆,很不对劲,现在如不顺着她,她会更加厉害。唯有顺着她的性子,期待她自已慢慢走出来。
她恨他,似入骨,他无语,也很心累,现在如果千姿在该有多好啊,他只要拥着她温软的身子,听着她清脆的笑语,什么累都会消失的。
千姿,你现在又在哪呢?
他不停地在心中低呼,抬手按住心,却无法抵挡那阵阵不停传来的心痛。一阵秋风穿袖而过,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裹住了他。
第五十二章,骤雨初歇 (一)
十字路口,一路通向临安,一路通向金陵。季千姿站立半响,决定去临安。她抬起头望着天空,天快黑了,大地上升起缕缕轻雾,罕见的暖冬,虽已十一月,但气温反到比晚秋时还高。
她拭去满面薄汗,妆黑的面容差点被抹化,走了太久的路,轻巧的包袱也如千斤似的,她不得不倚在路边的树干上歇息会。
路上的轿马还甚多,步行的却无几,她到不害怕,破旧的衣衫,丑陋的面容,瘦削的身子,这样的男子,没有几人会驻目的。从洛阳跳马车离开后,她沿着山路慢慢地走,有时步行,在时搭一下拉柴的牛车。她与普通人闲聊,她会听老人抱怨儿子不孝,妇人唠叨老公酗酒;她会问别人家喂了几头猪,今年收成如何。。。。。。离洛阳越来越远,她渐渐已忘了那个会弹琴的季千姿、曾经遇到过许多不幸的季千姿,她只当自已真的是一个流浪的穷小子。
没有目标,也不赶时间,她逢店必停,逢景必赏,为一个铜板和别人讨价还价,为医治一个病危的乞丐在一间破庙住了三天。她吃得少又吃得简单,所带的银子虽不多,但足够很长时间的花销。她没有想过终点在哪里,以后有什么打算,不想,就这样走,有一天真的累了走不动,她就停下来,随意找个差事,总能把自已养活的。
在路上,她曾遇到一个杂耍班子,跟随了很久,在班子里看人家演戏,为人家写唱辞,也跑过龙套,她发现自已很喜欢那种飘泊的生活,放任地演绎着别人的的欢离合,有过一直跟随的想法,但人家下一站的方向是洛阳,她只得放弃。
临安,一定有更大的戏班子,她想着,脚下的步履不由得加快了,反正歇得也很久,就趁夜赶路吧!
趁夜赶路的人好象不止她一个,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忙闪到路侧,是三辆超大的马车,箱箱笼笼堆得满满的,车中人员好象很多,不时传出一声声大笑。
领头赶车的是位老者,薄雾中看不清面容,他大声吆喝着,看到路边的千姿,热情地问道:“小兄弟,一个人这么晚是去哪呀?”
“临安!”
“哦,我们同路,要搭个便车吗?”
布帘突地拉开,几个男女探出头来,友好地冲她笑着,“上来吧,没有关系的。”
马车缓缓停下,最后一辆马车中不知怎么传来一声低吼,象埋怨马车行驶得不稳。几位男女一吐舌头,齐声轰笑起来,向千姿招招手,“快上来,台柱发火了。”
千姿不好推辞,伸出手,一位男子拉住她,她跨上马车,刚坐下,老者就把马车驶得飞快。
千姿好奇地打量着车中的人,不象世俗的男女,他们之间似乎很随意也很和善,不时说笑着,哼唱着。“请问,你们去临安是。。。。。。”
“哦,”拉她上车的男子友好地一笑,“我们陈家班,是去临安唱戏,赶车人就是我们班主陈老板,我们几个是师兄妹。”
“你们是戏班?”千姿眉眼都欢喜得跳起来了,“我。。。。。我去临安就是想找戏班的。”
大伙同情地看了一下她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你想学唱戏吗?”
“啊,”千姿装着很有自知之明的样,温婉一笑,“我这样,只能打打杂,我是喜欢戏班的生活,走街窜巷,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天天都过得很新奇。”
“哎,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等你真正入了这一行,就知其中的艰辛了,终日飘泊,到哪里都是过客。”大伙的笑意一下消失,其中一位落莫地说。
千姿不自在地低下头,她似乎触动了大伙的痛处。
“呵,不过他和台柱有得一拼,出发点都是新奇。”落莫只一会,大家又开始说笑了。
“是啊!”
“台柱是什么样的人?”千姿又好奇地问。
“脾气很大很大的人。”众人哄笑,“你到了临安,马上就会见识到了。”
她不禁有些期待。
天色放亮时,马车进了临安城,在一家叫做红伶堂的戏院前停下,众人一脸疲惫跳下马车,帮着卸箱和提道具。
陈老板看千姿清瘦,就让她帮着看着马车。红伶堂位于临安城的市中心,有三层楼,戏台很大,包箱也多,设施都非常不错。好象陈家班名声很响,红伶堂在大门外已挂了个大大的条幅,什么陈家班隆重献演,有很多临安百姓也拥了过来,兴奋地围观着。
人群中忽起响起一片惊叹声,千姿闻声侧目,后面马车布帘一挑,走出一位修长的红衣男子,肌肤胜雪,俊美绝伦,一双细长的凤目流盼生彩,可惜神态太过倨傲,旁若无人地走向后台。
“区子秋,区子秋。”人群中有几位女子控制不住激动地含泪高呼着,而他似未闻,步履闲适地继续上前。
“谢谢大家对区公子的抬爱,晚上请过来捧场吧!”陈老板抱拳向众人寒喧着。
众人不肯离开,目光直直地追着红衣男子的身影。
“呶,那就是台柱。”同车的一位男子推了下千姿,说道。
千姿有些发笑,一个狂傲的男子,不知怎么让她觉得他有些任性的象个孩子。“哦,好象架势很大,一定唱得很好。”
“嗯,那到是真的。”
马车很快卸完,陈老板挥手让大家吃饭休息下,然后活动活动身子,准备晚上的开场戏。
千姿脸皮厚厚的,也跟在众人中间。戏班的饭菜还不错,而她吃不来,拿了个馒头,坐到后台化妆间的一侧。突发现那位区公子独自在一间化妆室吃着,饭菜极为精致。
人和人差别好大哦!
她微笑地看过去。
区子秋察觉了她的目光,眉头一皱,冷冷地回瞪过来,“其实你不扮作男子,也没人会多看你一眼的。”
千姿半张着嘴,愕然此人讲话真的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她淡然一笑,也不追问他是如何看出来的,“好象是哦,但出门在外,男子总归方便些。”
区子秋欲出口的讽刺不耐地咽回,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有些不习惯地看了她一眼,推开面前的饭碗,起身来到茶案前,从一个包袱中掏出把古琴,视她不存在似的,轻轻拨弄着。
是曲很动人心弦的《凤求凰》。老实讲,他弹得不怎么样,指法错乱,而且节奏断断续续,象单个的音符在蹦。
千姿浅笑摇头,有些替司马相如委屈。
“你没看过俊男吗?”区子秋停下奏琴,冷漠地又瞪着她。
千姿觉得好玩了,轻快一笑,“俊男当然见过,但是这样的弹琴方式没有见过。”
区子秋难得脸一红,雪白的面容象印上一朵艳红的云,极为美丽。他有些羞恼地说,“你会吗?”
千姿态低头看了看右手的四指,冲他扬了扬,“我虽然不会,但会听会看。你刚刚那样子不对,应该是。”她起身,走上前,用左手试着弹了几个音,区子秋一听,神态不禁大惊。“你这么丑,琴却弹得不错。”
千姿不禁大笑,“老天哪会那么偏心呢,我长得很丑,总有某些方面比别人强点吧!”
“你留下给我做使唤丫头吧!”区子秋强行决定了。
“我?”千姿指指自已,“我可是对戏台上的事不太懂哦!”
“你无需懂那些,只把帮我管好服装,端端茶便行,主要的是帮我听听琴、看看琴。”区子秋僵硬地说,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
原来是这样的使唤丫头,千姿一笑,“好啊,我正好可以免费看看戏。”
“说好了,我是可怜你,而不是喜欢你,你千万不要迷恋上我,我区子秋今生非美女加才女不娶。”平时可能被戏迷缠疯了,区子秋有点未雨绸缪。
“啊,”千姿一愣,闭下眼,很认真地说,“区公子放心,其实做你的妻子,不管是才女和美女,压力都很大。”有一位俊美绝伦的老公,换谁都不太好过。“我,小千今生非屠夫不嫁,你尽可把心款款放入肚中。”
“屠夫?”区子秋吃惊了。
“对哦,因为我很穷,从没吃过肉,嫁个屠夫,以后就衣食无忧。”她信誓旦旦地说。
区子秋不太相信,“你目标可真远大。”
“我一向很有抱负。”
区子秋费疑地打量了她一下,“虽然你很丑,但看着还顺眼。我不管你什么来历,日后好好侍候我就行了,明日换回女装,你这一身好丑好脏。”
“哦!”千姿不以为意地一笑。明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了,她想到,不禁开心起来。
第五十三章,骤雨初歇 (二)
大幕徐徐拉开,一段清越的笛声,尔后琴声琮琮。只见帘幔一挑,一位盛装女子轻移莲步走到台中,立定身段,慢启朱唇悠悠唱来:“我也曾捻花枝看惯娇红,我也曾披风罗独坐玉堂。。。。。。芳华落随东风能够几程,春已尽人何处残梦一场。。。。。。”缠绵悱恻,清润委婉,低咽处转出悠扬,冷冷然有流水之韵,实在妙不可言。台下喝彩声如雷动,好像平地里起了一场疾风,震得台顶子“哗啦啦”地响。
台上歌声稍歇,手中团扇半遮面,水袖甩落,身形轻转,彩衣翩翩飞起,又唱道:“。。。。。。。则为这春意如酒,酿就他一池绸缪。熏风指柳,醉来肖长昼。却看日影悄移,不由人怨上心头。。。。。。”唱到此处,观者无不沉醉不已,偌大个红伶堂静悄悄毫无生息,只见风吹树叶,灯火迷离。
千姿站在台侧,瞠目结舌。她很少失形于色,但此刻,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惊愕、诧异、惊讶。
她知梨园这一行,分工非常细致。本以为区子秋一定是演个小生之类的,在台上演绎才子佳人,或者少年将帅,风流倜傥,英俊威武,可怎么也没想着他竟然演的是位花旦。
台下他倨傲狂放,不可一世,令人近而却步,台上的娇丽多姿,千种风情,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她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一位堂堂男子能把女子演得如此出神,骄傲原来是有缘由的。
“小千原来是位姑娘家呀!”扮演丫环的一位女子正在候场,看到千姿,笑着说。
区子秋趾高气扬地领着她去陈老板,全戏班的人一下就知道她的身份,还有她的名字,也很奇怪区子秋竟然容忍一位女子近身,但看看穿了女装后的千姿,黑黑的,一块红色的肉疤把半个脸遮去,也就了然了。
千姿回身点头,不好意思地一笑,“出外方便,不得不扮作男子。”
“嗯,你的新东家唱得好吧!”